第二十七章 细节

　　
外面，终于毫不留情地下起了米粒般大的雨点。
冷然望着赵普无可奈何地摇头别去,更迅速地钻上警车，连他自己也深恶自己了。
奶奶的，冷芳是不是处女？光他屁事，不过这样子也好，就让她干干净净地与哥……在地下白头偕老吧。
他理所当然地这样想，不想天公不作美，这雨竟是越下越大，飞豆四溅……
“噢，冷芬……”
冷然一下子慌了神，竟招呼也不打地再一次撇下潘妙妍，一个人就冲了出去。
他仍在那个草坪处，找到了已经是无知无觉的冷芬。
她竟与泥土地结下了不解之缘，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冷然只好大声地扯着她的名字，好费一方功夫，才把她连拖带拽地拉到潘妙妍这边，全身已是湿漉漉的。
恰巧雨也小了。
这场暴雨真是说来便来，眨眼间又要走，竟让人一点儿都纠结不起来。
这样，潘妙妍说要回家了，一起回，明天还要上班。
“冷芬这个样子……我……我放心不下，或者你先回，晚一点……我……我再说吧。”
冷芬一身泥污、面目呆滞，看着还真让人担心。
偏偏潘妙妍就是看不见，仍旧淡淡地坚持：“回家先吧，你，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看……再呆下去的话，指不定你也要疯……”
“让你先回你就回，平常也没见有这么关心我。”
冷然不耐烦了，甚至还带了点冷嘲。
潘妙妍耸耸肩。
她那时常容易拉长的面容本该有的气焰，仿佛也在这一耸间化为乌有，稍加收敛反显自然。
她不仅扭头也扭身地径直走了，甚至都不跟他们同路回去取车。
“你……你干嘛，不拦拦她？”
冷芬一直不言不语，没料到这会儿突兀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拦她干什么？她又不是小孩子，有脚有车，难道自己还回不了家？”
冷然说这话时，业已暗暗放下担忧自己大姐的心，“何况，她要是仍呆在这里，我还真没法落得耳根清净。”
“真是冤家……何苦呢？就不能好好地过吗？”冷芬说。
冷然笑，冷冷地，忍不住要转移话题去，说：“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冷芳这边，警方会循例处理的。”
冷芬这才发现自己的一身简直就是惨不忍睹，似乎这也是最好的选择，当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自然跟出了脚步。
在回返旧宅的路上。
因为边走边聊毕竟不会把伤痛会聚到一块来，冷然也就想到了要问几个有关冷芳事发时的细节。
这一次，他不敢再贸然了，事先征得了冷芬的意见。
“好……那，那我就问了？你想清楚来再说……不急……”
冷然终于小心翼翼起来，生怕她又有什么三长两短。
所以不管问题如何的简单，倒活脱脱地像是在难产了。
“那……那昨晚，从你进入冷芳的房间……开始……一，一直到她掉下楼去的这段时间，你……你有没有感觉到，还有第三个……人？”
冷芬不辨泪水还是雨水的脸上，似乎也只能等待风干，倒是听了冷然断断续续的问话，更添了一丝迷茫的景致。
她只好回忆般地说：“应该……没有，我想想……那时，我是一直摸黑上楼的，如果……真要有人的话，肯定会动,当时的视线……应该能够分辩出来。”
“那后来呢？就是冷芳掉下去以后……”
冷芬绝对的反应超出了冷然的意料，他只好继续问。
他显然在意细节。
“后来……看着冷芳就那样摔下去了，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我的心自然绞一般地痛，随即更是由脚到头的一阵恐慌……我匆匆地下楼，匆匆地换好衣服，飞快地也就又从厨房那个后门悄悄地溜走……”
“等……等等……”
冷然打断她，仿佛在理思路，接着一边放慢脚步，一边又做了一个手势让她继续。
“我……我低着头几乎是小跑到了路口，随手也就拦了一辆的士赶回乡下，这也是为什么？我今天凌晨才回的家，唉，全是……全是因为走了一个来回。”
“妈的电话，自然也是车上接的，接完后我就……马上也通知了小明，并且和他统一了说辞，假使……真要有人问起，就都说一直在乡下吧。”
“唉……说那么多，主要……真是不想节外生枝。”
……
冷然等了一会儿，确定了没有下文，又问：“那……这么说，姐夫就一直在厂里了？”
“是的，厂里出了事故，氨气泄漏这么大的事，他绝对不敢擅离职守的。”
她怕冷然不信，又补充说，“而且，都还是我回城后把他从厂里接回来的……事故，我也有问过门卫，当真也是一点不假的。”
“哦，那你从冷芳房间仓促出来前，有没有做一些诸如拖地、打扫之类的事呢？”
冷然不再绕弯，很干脆地问。
冷芬应：“没……没有，当时我那么的害怕，怎么可能会去做这些事情呢？”
冷然又问：“你能肯定从后门走后，就没有再折回来过吗？”
冷芬终于不懂了，摇摇头，停下脚步呆望他。
冷然只好说：“很简单，这么说吧……你半夜进入冷芳的房间，肯定会留下脚印什么的，那……那为什么警方勘察时没有发现？难道……竟会有人帮你清理了现场？”
“你是说……当时还有人在吗？在黑暗中……暗暗窥视着我和冷芳？”
冷芬不由地一阵激灵，马上转为焦急，“那……怎么办？他……他会不会去告发呢？那姐……姐是不是有事？”
冷然叹了一口气，不置可否地走前去。
他边走边想，会不会是妈呢？
可飞快地又反驳掉，妈怎么可能懂得这些？她即便是要有心回护，也断然不会去做清理现场这么高难度的事情。
他又停住，自言自语起来：“妈……妈提及冷芳晚饭是在外头吃的，那么和她一起吃饭的人是谁？阿炳提及的那个车上的男人，和她有亲热动作……又会是谁？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
为此，快到南市街的时候。
冷然让冷芬先回，自己则去了一趟冷芳的学校，却一无所获。
众口一致的，冷芳平常总是愿意独来独往，与女同事尚少有在一起聊天，更别说是男同事了。
冷然仍不放心，也去了一趟邝小明的化工厂。
刚好他的记者证临时派到了用场，厂里的某个领导也就特别关照了，安排他四处走走。
于是，在昨天事故的现场。
他便有意无意地提及厂里的技术骨干邝小明是否始终坚守岗位，恰恰也证实了冷芬的所言非虚。
这样，从化工厂出来后，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冷然心不在焉地招来了一辆蓝色的士，却很快地跳了上去，也很快地进入了状态。
随后，他便试着如下推测。
嗯，最近喜欢打扮的冷芳与始终热衷艺术的盛婧樱会不会同时认识了一个男子？哦，就管他叫做神秘男子吧。
那么，这个神秘男子肯定是有敌意的，所以在她们身上做了某种尚不知名的手脚。
显然，对盛婧樱的图谋，他很顺利地便得逞了。
而对冷芳呢？中间冷不防插入了冷芬的片段，丝毫也没有打乱他的步骤，同样算是非常成功的了。
唉，这个神秘男子谙熟作案技巧，在黑暗中频频地制造杰作，似乎还专挑他的不论肉体还是精神上的至亲至爱动手。
那么接下去,又会轮到谁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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