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龙心凤意
“翟要估计死不了了。”酒馆之内，韩飞端起满满一杯烈酒一饮而尽，被呛的面红耳赤，用力的咳嗽了起来。
刘志伟力透手心轻柔的帮他抚摸了几下后背，很快他便平复了下来：“谢谢。”他对刘志伟说道。
“你怎么知道翟要死不了了？”王十四好奇问道。
韩飞自己给自己斟满，却并未马上就喝，而是拿在手里把玩，淡淡道：“猜的。”
王十四看向赵振宇：“你觉得呢？你不是能掐会算么？”
桌边只有他们四个人，红梅和东方雪晴他们在外间开了一桌。
“翟大人我没见过不清楚，不过看他女儿面相不似短命之人。”
王十四撇撇嘴道：“不会是看人家姑娘生的漂亮吧？”
赵振宇道：“确实挺好看的。”
“你倒老实。”王十四怔了下说道，同时端起酒杯含笑向韩飞示意道：“相逢既是有缘，来来来，饮胜饮胜！”
韩飞和王十四轻轻碰了一下杯，就唇啜了一口，王十四却一饮而尽，掀杯不满道：“不喝完，瞧不起本姑娘还是咋的？”
韩飞并未顺着她的话回答，而是放下酒杯反问道：“先前两位不是分开了嘛，怎么又凑到一处了？还有，赵先生不是要去云州城见我父亲吗？按时间推算，应该没去成吧？”
赵振宇下意识的搔了搔后脑勺，尴尬的笑了笑，道：“本来是想去来着，和世子分手之后走没多远，半路上便听说了您护送杜大人进京的消息，草民这人反应慢，这才联想到当时军师曾告诉草民，想去见大将军的话可以直接去定国公府，总算是猜到了世子的身份……”
“于是赵先生就又折回来了？”韩飞笑道，接着又问：“说吧，是冲着雪晴姑娘的那页《长生诀》还是冲着我的身份？”
“呃……”赵振宇没想到韩飞如此直接，搔着后脑勺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十四实在看不过去了，翻他一个白眼儿，大大咧咧的说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投胎成男人的，挺大个老爷们儿，扭扭捏捏的还赶不上乡下那些嚼舌头根子的女人……
韩世子，我跟你说罢，他之所以回来找你，就是想着从你这儿谋个差事。嗯，我打问清楚了，这家伙恃才傲物脾气太直，本是前途无量的国子监监生，结果顶撞师傅被逐了出来，还罚他终身不得入仕……”
赵振宇面红耳赤，羞的无地自容。
韩飞却注意到王十四用到了一个措辞——“打问”，暗想：“该不会真就是字面儿的意思吧？唔，还真有这种可能。只不知道这王十四为何偏偏要跟这赵振宇‘过不去’，两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嘛，莫非这赵振宇身上还隐藏着什么其它的秘密？”
他心头一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王姑娘这性格……正所谓‘矬子面前不说短话’，又何必……”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王十四不屑的打断了韩飞：“不就是不能当官了嘛，好歹也算个武道高手了，难道还愁饿死不成？话再说回来了，读书人有什么好的，说起话来酸溜溜的，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非得东拉西扯遮遮掩掩，实在是不爽利的紧，本姑娘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人了。”
别说，你可真够直肠子的。
韩飞暗笑，非但不觉王十四粗鄙，反倒觉得她性格豪爽，十分的讨喜。
“姑娘貌美如花，单看外表的话非得被你骗过去。”
“哦？”王十四斜乜着韩飞：“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飞不慌不忙，喝了口酒，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适才王姑娘说赵先生投错了胎，依我看啊，你也投错了，这么爽快的性格，实打实的就是个女汉子嘛！”
“女汉子？”王十四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语，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一圈儿，嘻嘻笑道：“不错不错，这说法不错，本姑娘十分喜欢，本来还想找你麻烦来呢，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韩飞探手挡住了王十四端杯的手臂：“等一下，为什么要找我的麻烦？”
“还用说嘛，定然是替那翟春兰打抱不平呗，是吧王姑娘？”刘志伟笑道。
王十四略微抬了下圆润的下巴：“没错儿，人家一家子为了韩家付出那么多，他倒好，伤口上撒盐，热锅下填柴，简直无耻至极。”
“姑娘误会我家世子啦！”刘志伟无奈的说道。
“有什么好误会的？今日他之所以出现，不就是为了和翟家撇清关系嘛！”
“当然是……”
“你少忽悠我，”王十四打断韩飞：“刚才一坐下你就说翟要死不了了，到底怎么回事儿？”
“注意你的态度。”韩飞故作不满的白了王十四一眼，自斟自饮了一口，忽然望向赵振宇：“赵先生，你不是想从我这儿谋个差事吗？说说这事儿罢。”
王十四扭头看向赵振宇，刘志伟低头吃菜，耳朵也支棱了起来。
“这个，”赵振宇迟疑了一下，见韩飞含笑看着自己，一副鼓励的神色，顿时便生出无穷的自信，道：“好吧，那草民就试着分析一下世子此举的用意，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世子海涵……”
“婆婆妈妈的，你倒是赶紧说啊。”
“嗯，”赵振宇看了眼不耐烦的王十四，这才说道：“在说世子此行用意之前得先说一下人心。”
“人心？”
“对啊，人心。人心是非常复杂的一种东西，尤其是帝王的心思。有句话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讲的是治人之术，道理都知道，想要做到却太难，地位越高，疑心越重。
王姑娘不是经常替天圣教打抱不平么，你以为杨教主真有什么不臣之心了？不可能嘛，他那种人，逼他做皇帝他都不可能去做，但偏偏给他定的罪名就是谋逆。为什么？
归根结底还不就是帝王的疑心，正所谓‘睡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再说回翟要大人谋刺皇帝这件事情，我是万万不相信他是受到了韩大将军的指使，大将军的处境本就危机重重，不可能主动送给皇帝一个动自己的借口。
咱们的皇帝聪明绝顶，我这样的人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他不可能看不透……”
“你说的这些本姑娘都明白，我搞不懂的是为什么韩世子敢断言翟要不会死了。”
“很简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想明白这句话姑娘就明白世子今日为何会特意来翟府跟翟家大小姐说那么一番无情之语了。真想保住翟大人的性命，这样远比帮着他求情效果要好的多。”
说到这里赵振宇有些忐忑的看了眼刘志伟，也许韩飞自带一股亲和力吧，再或者他和韩飞八字相合，总之他其实并不是如何怕韩飞，却很顾忌刘志伟。
大概因为刘志伟是天下顶级谋士的缘故吧。
其实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就有些后悔，感觉自己说的有些太多了，尤其是关于皇帝的那些话颇犯忌讳，但他并没有停下来，因为他太渴望有一个施展平生抱负的舞台了，他想证明自己，同时，也迫切的希望让自己的人生变的更有意义。
富贵险中求，何况是为了理想，冒些风险还是很有必要的。
赵振宇想多了，刘志伟只是不落痕迹的额了下首，非但丝毫没有产生什么嫉妒反感之心，反而因为他的这番见解对他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
王十四皱眉沉思，赵振宇则笑着冲赵振宇举起了酒杯：“赵先生真是我的知己，来，我敬你一杯。”
赵振宇惶恐起身，刚端起酒杯，不等客气，便被王十四打断：“等一下，不对啊。”忙问道：“哪里不对了？”
“就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你都能看穿的事情，难道皇帝就看不透？既然能看透，可就未必会随着世子的心意了吧？”
韩飞并不解释，而是看向赵振宇。
“这才是世子此计最高明的地方，说穿了，此乃阳谋，就算皇帝能看破，只要天下人绝大多数看不破就没有关系。”
“说的对，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拉仇恨，仇恨我的人越多越好，不光我安全，那些恨我的人也安全。来，赵先生，预祝你我今后合作愉快，干杯！”
“人带回宫了？”静安宫后边的小花园内，静贵妃只穿一袭深紫色纱袍斜靠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小腿雪白，脚指甲上涂抹着粉红色的丹寇。
一只雪白的猫安静的趴在她的怀里，眼睛半睁半合，偶尔闪现蓝汪汪的光芒。
赵炎有些艳羡的看了眼白猫，低垂脑袋恭敬的说道：“是的母妃。”
“说说。”静贵妃语调慵懒的说道，说着话往回蜷了蜷腿。
赵炎目不斜视，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道：“闻母妃召唤儿臣赶着便来了，吴青霜、圆真还有刘右还在府里等着，若母妃没有别的吩咐……”
“急什么？”静贵妃嗔了赵炎一眼道：“为人君者，不能一味的怀柔，知道为什么龙是天子的象征？因为龙不仅有泽被苍生的福泽，还有怒而伏尸百万的威严。”
“儿臣明白了。”
静贵妃不置可否，忽然起身，赤足行走在凉浸浸的石板上，紫袍曳地，姣美的身影丝毫看不出她已年近四十。
赵炎楞了片刻，急忙起身跟上，却并不着急，保持在落后五六步的距离。
“适才你不是挺替那翟家小姐惋惜的么？用不着了，她死不了了。”
“为何？”赵炎吃了一惊。
静贵妃道：“自己琢磨，”说着一顿，轻轻叹了口气：“刘志伟啊刘志伟，你尽心辅佐韩胜也就罢了，怎么连他那个窝囊世子也如此尽心呢……难道真要逼着本宫下狠心要你的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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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伟力透手心轻柔的帮他抚摸了几下后背，很快他便平复了下来：“谢谢。”他对刘志伟说道。
“你怎么知道翟要死不了了？”王十四好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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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十四看向赵振宇：“你觉得呢？你不是能掐会算么？”
桌边只有他们四个人，红梅和东方雪晴他们在外间开了一桌。
“翟大人我没见过不清楚，不过看他女儿面相不似短命之人。”
王十四撇撇嘴道：“不会是看人家姑娘生的漂亮吧？”
赵振宇道：“确实挺好看的。”
“你倒老实。”王十四怔了下说道，同时端起酒杯含笑向韩飞示意道：“相逢既是有缘，来来来，饮胜饮胜！”
韩飞和王十四轻轻碰了一下杯，就唇啜了一口，王十四却一饮而尽，掀杯不满道：“不喝完，瞧不起本姑娘还是咋的？”
韩飞并未顺着她的话回答，而是放下酒杯反问道：“先前两位不是分开了嘛，怎么又凑到一处了？还有，赵先生不是要去云州城见我父亲吗？按时间推算，应该没去成吧？”
赵振宇下意识的搔了搔后脑勺，尴尬的笑了笑，道：“本来是想去来着，和世子分手之后走没多远，半路上便听说了您护送杜大人进京的消息，草民这人反应慢，这才联想到当时军师曾告诉草民，想去见大将军的话可以直接去定国公府，总算是猜到了世子的身份……”
“于是赵先生就又折回来了？”韩飞笑道，接着又问：“说吧，是冲着雪晴姑娘的那页《长生诀》还是冲着我的身份？”
“呃……”赵振宇没想到韩飞如此直接，搔着后脑勺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十四实在看不过去了，翻他一个白眼儿，大大咧咧的说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投胎成男人的，挺大个老爷们儿，扭扭捏捏的还赶不上乡下那些嚼舌头根子的女人……
韩世子，我跟你说罢，他之所以回来找你，就是想着从你这儿谋个差事。嗯，我打问清楚了，这家伙恃才傲物脾气太直，本是前途无量的国子监监生，结果顶撞师傅被逐了出来，还罚他终身不得入仕……”
赵振宇面红耳赤，羞的无地自容。
韩飞却注意到王十四用到了一个措辞——“打问”，暗想：“该不会真就是字面儿的意思吧？唔，还真有这种可能。只不知道这王十四为何偏偏要跟这赵振宇‘过不去’，两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嘛，莫非这赵振宇身上还隐藏着什么其它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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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好丢人的？”王十四不屑的打断了韩飞：“不就是不能当官了嘛，好歹也算个武道高手了，难道还愁饿死不成？话再说回来了，读书人有什么好的，说起话来酸溜溜的，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非得东拉西扯遮遮掩掩，实在是不爽利的紧，本姑娘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人了。”
别说，你可真够直肠子的。
韩飞暗笑，非但不觉王十四粗鄙，反倒觉得她性格豪爽，十分的讨喜。
“姑娘貌美如花，单看外表的话非得被你骗过去。”
“哦？”王十四斜乜着韩飞：“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飞不慌不忙，喝了口酒，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适才王姑娘说赵先生投错了胎，依我看啊，你也投错了，这么爽快的性格，实打实的就是个女汉子嘛！”
“女汉子？”王十四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语，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一圈儿，嘻嘻笑道：“不错不错，这说法不错，本姑娘十分喜欢，本来还想找你麻烦来呢，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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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赵振宇看了眼不耐烦的王十四，这才说道：“在说世子此行用意之前得先说一下人心。”
“人心？”
“对啊，人心。人心是非常复杂的一种东西，尤其是帝王的心思。有句话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讲的是治人之术，道理都知道，想要做到却太难，地位越高，疑心越重。
王姑娘不是经常替天圣教打抱不平么，你以为杨教主真有什么不臣之心了？不可能嘛，他那种人，逼他做皇帝他都不可能去做，但偏偏给他定的罪名就是谋逆。为什么？
归根结底还不就是帝王的疑心，正所谓‘睡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再说回翟要大人谋刺皇帝这件事情，我是万万不相信他是受到了韩大将军的指使，大将军的处境本就危机重重，不可能主动送给皇帝一个动自己的借口。
咱们的皇帝聪明绝顶，我这样的人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他不可能看不透……”
“你说的这些本姑娘都明白，我搞不懂的是为什么韩世子敢断言翟要不会死了。”
“很简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想明白这句话姑娘就明白世子今日为何会特意来翟府跟翟家大小姐说那么一番无情之语了。真想保住翟大人的性命，这样远比帮着他求情效果要好的多。”
说到这里赵振宇有些忐忑的看了眼刘志伟，也许韩飞自带一股亲和力吧，再或者他和韩飞八字相合，总之他其实并不是如何怕韩飞，却很顾忌刘志伟。
大概因为刘志伟是天下顶级谋士的缘故吧。
其实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就有些后悔，感觉自己说的有些太多了，尤其是关于皇帝的那些话颇犯忌讳，但他并没有停下来，因为他太渴望有一个施展平生抱负的舞台了，他想证明自己，同时，也迫切的希望让自己的人生变的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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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振宇想多了，刘志伟只是不落痕迹的额了下首，非但丝毫没有产生什么嫉妒反感之心，反而因为他的这番见解对他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
王十四皱眉沉思，赵振宇则笑着冲赵振宇举起了酒杯：“赵先生真是我的知己，来，我敬你一杯。”
赵振宇惶恐起身，刚端起酒杯，不等客气，便被王十四打断：“等一下，不对啊。”忙问道：“哪里不对了？”
“就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你都能看穿的事情，难道皇帝就看不透？既然能看透，可就未必会随着世子的心意了吧？”
韩飞并不解释，而是看向赵振宇。
“这才是世子此计最高明的地方，说穿了，此乃阳谋，就算皇帝能看破，只要天下人绝大多数看不破就没有关系。”
“说的对，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拉仇恨，仇恨我的人越多越好，不光我安全，那些恨我的人也安全。来，赵先生，预祝你我今后合作愉快，干杯！”
“人带回宫了？”静安宫后边的小花园内，静贵妃只穿一袭深紫色纱袍斜靠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小腿雪白，脚指甲上涂抹着粉红色的丹寇。
一只雪白的猫安静的趴在她的怀里，眼睛半睁半合，偶尔闪现蓝汪汪的光芒。
赵炎有些艳羡的看了眼白猫，低垂脑袋恭敬的说道：“是的母妃。”
“说说。”静贵妃语调慵懒的说道，说着话往回蜷了蜷腿。
赵炎目不斜视，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道：“闻母妃召唤儿臣赶着便来了，吴青霜、圆真还有刘右还在府里等着，若母妃没有别的吩咐……”
“急什么？”静贵妃嗔了赵炎一眼道：“为人君者，不能一味的怀柔，知道为什么龙是天子的象征？因为龙不仅有泽被苍生的福泽，还有怒而伏尸百万的威严。”
“儿臣明白了。”
静贵妃不置可否，忽然起身，赤足行走在凉浸浸的石板上，紫袍曳地，姣美的身影丝毫看不出她已年近四十。
赵炎楞了片刻，急忙起身跟上，却并不着急，保持在落后五六步的距离。
“适才你不是挺替那翟家小姐惋惜的么？用不着了，她死不了了。”
“为何？”赵炎吃了一惊。
静贵妃道：“自己琢磨，”说着一顿，轻轻叹了口气：“刘志伟啊刘志伟，你尽心辅佐韩胜也就罢了，怎么连他那个窝囊世子也如此尽心呢……难道真要逼着本宫下狠心要你的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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