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万古流(2)
青云虽然是含恨冷哼,但心中却又失落无比,他不知自己是如何重获新生,可被人杀死过一次的感觉却非常不好。
如今回想起陈平那犹如天威般拍来的那一掌,青云甚至到现在都还感到胸口似还在隐隐作痛,背脊发凉。
他痛,不是因为那摧心裂肺的一掌所带来的肉体上的折磨,而是源于自我渺小的无力感与挫败感。
他想要变强,想要查明两仞村被灭的真相,想要去对所有伤害过自己亲人朋友的人复仇,可怎么变强呢?修行吗?
他听雷江隐晦的提及过,自己没法修行。
可青云心中那因两仞村被屠、父亲惨死后,他深埋的那颗叫做仇恨的种子,却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悄然发芽。
仇恨与卑微的交织会让一个人形成偏激或者形成懦弱,好在青云他内敛,却不内向,他执着,却不执拗。
一旦认定目标,他就会一路披荆斩棘,毫不迟疑的走下去,力量已然如此弱小,若是心中再无坚持,谈何大仇得报?
他就这么低着头,咬着牙,默默地端着盆向房间走去,可这一低头,手中的铜盆却咣当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水花四溅。
且说屋子另外一头,万古流跟拎着小鸡仔一样,拎着叽叽喳喳的万丛芳,一溜烟儿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他先是将小丫头轻轻往屋内的椅子上一放,然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关上了房门。
眼见自己的老爹如此小心,万丛芳倒也识趣,一语不发坐等老万的下文。只见老万关上门后回过头来,对着自己的女儿悄然说道:
“芳儿啊,这小子的来历,怕是不简单啊。”
万丛芳闻言,有些狐疑地看着自己的老爹,感觉自从捡回来这小子以后,老爹总是有些神神叨叨的,于是赶紧正襟危坐,不解的问道:
“啥来历啊老爹,他不就是个凡人吗?”
老万皱起了眉头,似在整理着思路,半晌后方才开口道:
“昨日他沉睡的时候我给他把过脉,这小子的体内毫无灵气波动,确实是个凡人无疑,可刚才我又替他检查一遍,你猜怎地?”
万丛芳好奇的问道:
“怎地?”
“灵引初期,虽然是那种最最最弱的刚入门的小小小修士,但却是实打实的灵引初期。”
万丛芳有些不明所以,挠头道:
“老爹,你究竟想说啥,你快说啊,急死我了!”
老万的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这四个字,他就不明白了,女儿咋这么不爱动脑筋呢?没好气的说道:
“你就不能多动动脑子?难怪到现在都没突破到百脉境,哎!”
眼看着万丛芳似乎又要开始叫嚷,老万赶紧捂住她的嘴,低声说道:
“但凡修士,无论是在平日,睡眠,或是打坐,体内都会有灵力存在,这也是修士和凡人的根本区别。可这小子昨天的时候还是凡人,就这么睡了一觉今天怎么就能一举引灵入体,踏入仙门?没有功法指导,没有前辈辅助,他莫不是传说中的先天道体,能够以身合道,灵气自来不成?”
老万这一席话着实让万丛芳有些心头发闷,喉咙如同被堵住般一阵语塞,也不知是不是嫉妒,接着,老万又道:
“别忘了乖女儿,昨天老爹我找到他的时候,那块地方分明有着高阶修士运功的灵力波动,啥叫高阶修士这你懂吧?再告诉你一点,他躺着的地方,周围数丈被一股如烈火般炽热的真元烧的一干二净,寸草不生!连天地灵气都如同被抽了真空一般,就他一个人好端端的睡在那里!”
还别说,老万现在回想起来,好像突然还有些后怕,又看了看自己女儿吃惊的样子,万古流继续低声说道:
“傻丫头,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他是在瑶光城被人洗劫的,我们不知道他所言是否属实,但是此番话语若为真,那么结合他能在高阶修士斗法中安然无恙活下来的情况,他的来历和去瑶光城的意图就很值得我们去深思了。”
不得不说,万古流心思之缜密,城府之深,不容小觑。
万丛芳虽然不爱动脑子,可她却也不笨,妙目滴溜溜一转便张口问道:
“老爹,你是说,他是个带艺投师仙剑派的?”
万古流听着女儿如此回答,欣慰的笑了笑,说道:
“极有可能,你想想,他被人洗劫,还是被高阶修士洗劫,能被高阶修士看上的东西必然也是好东西,而又能在高阶修士手下留得性命的又岂会是凡人?”
说罢,老万眼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青云所住房间的方向,便没再说下去。
有些话,他还不想同自己的女儿说透。
他摸不准青云的来历,毕竟问的太细必会惹人怀疑。
那些想杀他的人究竟是刻意为之还是见财起意,这些都不得而知,而敢明目张胆地在瑶光城行凶,并且很有可能使用了传送阵大大方方将人传送走的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传送阵是何等稀奇之物?散修排队有时候都得排上几个月,三流宗门跟本就没有。
庞大如仙剑派,其弟子想要使用或许有些特权,但也要缴纳海量灵石才能启动。能随意动用且不受检查之人,至少也得是仙剑派的内门弟子吧?很有可能是核心弟子或者长老。
所以不论这帮人是何意图,老万都自忖他绝对惹不起,可若又要他放过这次能攀上仙剑派的大好良机,他却又有些舍不得。
那可是整个越州,数千宗门中最大的门派,三天四派之一的巨头!芳儿若是能够入得门墙,不说平步青云,至少也比在自家这没落小派要强。
他也不用整天提防着镇外其他门派中那些修为不俗的浪荡子们了,更何况还有其他某些强敌的虎视眈眈啊,至于芳儿的那些小心思嘛…
就在他正思索着,该如何妥善处理青云的时候,院中突然传来了一声金属落地的响声,紧接着便是青云那难以置信的惊呼:
“不,不!这不可能!”
青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死里逃生后的自己,竟然连模样都发生了改变,这让他如何不吓得魂飞魄散!
跪在地上的他全然没有发现,自己的袍子已经被满地的井水给浸湿了,他双手撑地,两眼骇然地盯着水面上这陌生的面孔,这还是我吗?这还是以前的那个青云吗?
若说样貌,此时他的脸庞确实有着些许的变化,但绝非面目全非的那种,依旧如以前那般丰神俊朗,英俊非凡。
可似乎眉毛变得比以前略细,给人一股冰寒和坚毅之感,也不只是眉毛,还有其他,总之说不上哪里变了,若非要说,那便是气质,若是姚梦寻在这里,她定然也会大吃一惊。
以前青云给人的感觉是那种儒雅中透着温和与亲切,如同女儿般的轻柔之感,似那整日留恋坊间,为佳人填词作曲的才子。
而现在地青云仍然儒雅,但这儒雅中却透着一股肃杀和凛冽,犹如剑挥天下万骨枯的智。
当然,青云并不是这种性格,只是新的相貌使然。他呆呆的望着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半晌后又发现了异常。
自己的头发居然一夜之间长了数寸,已然快要齐腰,甚至下巴上都长出了细密的绒毛,这令他震惊之余又哭笑不得。
不一会儿,老万和小万俩人也吭哧吭哧地小跑过来,见青云衣服湿透的跪在地上,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老万还以为他旧疾复发,赶紧问道:
“怎么了,青云,是不是身体哪里有什么不适?快跟我说说。”
万丛芳也一脸焦急地望着青云,也不敢上前搀扶,怕伤到筋骨。
青云现在只觉两耳发嗡,脑袋里天旋地转,一个人若是一夜之间改变相貌,怕是谁都受不了。他呆呆的看着蹲在身前的万古流,茫然道:
“有镜子吗?”
老万一怔,下意识地接道:
“你要镜子干啥?”
旁边的万丛芳一听可没管三七二十一,赶忙跑回自己的房间,拿出了女儿家梳妆打扮常用的铜镜,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青云。
青云接过铜镜,又狠狠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着镜中的自己,时而捏捏嘴巴,时而拍拍脸颊,过了好半晌,这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粗气。
他傻傻地问着老万:
“万叔,你看我如今的相貌怎么样?”
老万又是一怔,随口回道:
“啊?挺俊俏的啊!”
听老万如此回答,青云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摇头苦笑不已。
是啊,这父女俩才第一天见到他,又怎知他以前样貌是究竟是何?
现在倒好,不仅浑身啥都不剩,连样貌都改了,就像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去过的自己已然从世间除名了似的。
老万见青云一副吊死鬼的模样,不禁又问了一遍:
“你到底怎么了啊青云,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倒是说出来啊!”
其实他是想问的是:
“你昨天没摔到头吧?”
渐渐地,青云终是从方才的失神中恢复过来,细细一看,他的样貌虽然有些改变,但却并未有根本的变化,只是诸如眉毛等一些细节上跟以前不一样了。
万幸也没变得难看,反倒是比以前硬朗了不少,也更富有男子应有的阳刚之气,除了消瘦了些,至少不会总被人说是像个小姑娘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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