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蝴蝶效应
打开微博一看，果然是正午发来的。
正午：最近很忙？
看看聊天记录里最近的一句，还是顾禹韬到家里来那天。沈若歆恍然觉得自己最近脑子里真的太多事，居然忽略了大神，赶紧简短地回复。
漫步银河的梅蒂尔：确实发生了很多事……你呢？
正午：跟你的男神进展得如何？
看着正午这句玩笑似的问题，沈若歆不自觉弯了弯嘴角，便也半开玩笑的回复。
漫步银河的梅蒂尔：一起看展，算不算进展？
正午：看来我打搅的是不是时候，你继续吧，祝你好运。
漫步银河的梅蒂尔：没有没有，怎么会打搅呢，那待会儿等我出来再聊？
正午没有回复。
怎么好像生气了？沈若歆低头看着手机，心里隐隐觉得正午的态度有些没头没尾，冷不防前额撞上一道宽阔的背脊，没刹住车，鼻尖也顺势撞了上去，顿时鼻根发酸，生理性泪水直往眼眶里灌。
捂着鼻子抬头，顾禹韬正侧低着头，含笑看她。
沈若歆赶紧眨巴着眼睛把泪花眨碎，心里大呼丢脸，忍不住腹诽顾禹韬的背怎么那么硬，不经意地又回想起刚刚透过衬衫布料蹭到一脸的体温，顿时怎么也控制不住热度上涌，双颊飞红。
顾禹韬似有似无地扫了一眼她手里的手机，仿佛对沈若歆的开小差丝毫不以为忤，笑容里带着一丝纵容宠溺的味道，视线落到前方的那副巨幅画作上：“说曹操曹操就到，想不到这次居然能看到这幅画。”
沈若歆赶紧收好手机，看了眼竖在隔离栏旁的说明墙——雅克·路易·达维特《拿破仑一世加冕大典》。画幅长达数米，更高高延伸到展厅的穹顶，画中众多人物神态惟妙惟肖，都是真人等身大小，略一晃神都能以为自己穿错时空来到了十八世纪的法兰西。
画作前参观者排了乌泱泱一片，虽然旁边有禁止拍摄的警示，还是有不少人高举手机拍照留念。这幅画鲜有走出卢浮宫的时候，是以也是这次巡回展的重量级展品。顾禹韬带着沈若歆排在参观队伍的末尾，一边随手指点：“刚刚说了，路易十四全靠买，拿破仑对卢浮宫的贡献那就是全靠抢了。对欧洲人、尤其是意大利人而言，他就是扛着长枪大炮的流氓，凡是有点价值的，就被他搬进卢浮宫展览。按照我们现在的话来说，这人是极度自我膨胀，天大地大老子最大，你看他连教皇都不放在眼里，自己动手给自己和妻子加冕。”
顾禹韬指给她看高举着皇后宝冠的的拿破仑，和坐在他后方面色颓然的教皇，然后又指着跪在拿破仑面前的女子：“这就是他的一生最爱，法兰西第一帝国的皇后约瑟芬。”
沈若歆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不自觉地点着头：“原来是她。”虽然欧洲史已经被她原封不动还给高中历史老师了，不过拿破仑和约瑟芬的知名度不亚于罗密欧与朱丽叶，多少都有些耳闻。
“他一生铁血，但几乎把所有的热爱和容忍都倾注在了她身上。结果还是为命运所弄，不得白头到老。”顾禹韬自始至终都是用着客观淡然的口吻说着话，却突然似有感慨，但很快又转成些微的戏谑，“他们也应该算是世界近代史上最有名的一对姐弟恋了。”
姐弟恋三个字却突然触碰到了沈若歆的神经，她微微一愣，便忽略了顾禹韬语气中一闪而过的黯然，忍不住问：“他们差几岁？”
“根据生卒年记载，拿破仑要比约瑟芬小6岁。”
这个答案让沈若歆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荒诞感，脑海中不由自主想到了祁晓。原来她对年龄的在意，要比自己以为的多得多……不过很快，这种交际花和一代雄主这样不切实际的代入让她为之自嘲一笑。顾禹韬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走神，但面上依然不动声色，继续道：“虽然后世很多人追捧拿破仑为情圣，但他和约瑟芬离婚的原因却很现实，就是没有子嗣。”
“孩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沉浸于顾禹韬用声音描绘出的世界，沈若歆的思绪被牵引着，为这样的分手理由感到惋惜，“结了婚就一定要有孩子吗？”她不禁想到了宋梓妍，想到母亲曾经和她聊过的话，想到正午那些看似玩笑又透着认真的只言片语。她忽然很想知道，顾禹韬和祁晓，又会怎么看待这个问题，于是目光灼灼地落在顾禹韬脸上。
顾禹韬眼神温和地与她对视了一秒，却似乎没领会这个问题是在问他，移开视时便也转过了话题：“说起他们离婚，我曾经看到过一个很有意思的观点，认为拿破仑1812年兵败俄罗斯也是这场婚姻的蝴蝶效应。据说当时的土耳其皇后正是约瑟芬的堂姐，知道约瑟芬因为这样的理由被离婚，就拒绝了拿破仑共同出兵俄罗斯的要求，导致最后60万法国大军在俄境内覆灭。”
见他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沈若歆也无所谓地耸耸肩。他说的这个讲法多少有点解恨，不过沈若歆还是挺了解顾禹韬上课的风格的，便自觉当起了捧哏：“但其实……？”
顾禹韬一乐，点头道：“其实他出兵的时机很正确——当时正值第七次土俄战争末期，而这次战争是土耳其在法国的支持下发动的。但等到拿破仑兵至俄罗斯，才得到土耳其早已战败的消息，俄军主力也都已经撤回了境内，也可以说是命运给拿破仑开了个玩笑……”
他与沈若歆在这副画前排了十来分钟的队，从法兰西第一帝国逸史说到土俄两国世仇，句句都似信手拈来，加上浑厚气质的嗓音和浑然天成的气势，早已引起不少参观者的注意。待他们走到画作近前，顾禹韬又给沈若歆讲起了达维特这位法国新古典主义代表画家的种种艺术表现力。
“……达维特的代表作，其实更为人熟知的是《马拉之死》。”
他说到这句，边上有个高中生校服的少年忽然出声道：“这个我知道，这学期历史书上还印着呢。”
顾禹韬顿了顿，向之投去温和一笑。
“老师，您一定是教历史的吧？”高中生满眼崇拜道，“您要教的是我们班，那就真是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了。”
周围有人跟着哄然一笑。沈若歆环视了下四周，忽然觉得，自己的老师是个了不起的人，这是种何等自豪的体验。
“还真不是。”顾禹韬笑着摇了摇头。
“那就是教政治的。”“搞美术的吧，都说的头头是道的。”旁边也有人七嘴八舌的猜起来。
沈若歆吐吐舌头，抬头去看顾禹韬，却见他也正啼笑皆非地望过来，两人便心照不宣地相顾一笑。
“我觉得您刚才说的有些片面。”有人突然出声，“拿破仑和约瑟芬离婚是因为政治原因被迫无奈，无嗣只是块遮羞布。但他还是深爱约瑟芬的，听到约瑟芬的死讯他悲痛大哭，最后他临终前最后的遗言也在喊她名字。”
说话的人穿着志愿者背心，看起来是个女大学生模样，显然还是属于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年纪。顾禹韬无声一笑：“她都已经死了，他再悲伤又有什么用？”
并没有人听出他话语里的决绝，包括沈若歆。她此刻心情莫名大好，这么多人瞩目的对象，只有她知道他是谁，就像怀有一个惊天机密，面对着“愚蠢的凡人们”沾沾自喜。自然而然地抬手穿过顾禹韬的臂弯，俏皮地把重心坠在他手臂上，抬眸笑道：“走吧？”
顾禹韬亦是笑着点点头，任由她挽着，走向下一处展品。
等到两人走出国家博物馆，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了。居然在这样的展览上消磨掉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大大出乎沈若歆的意料。这时候她才觉得穿着高跟鞋的脚底板胀得发疼，忍不住在博物馆门前的台阶上停下脚步活动了下脚踝。
“累了？”
顾禹韬很绅士地手心向上在她面前平抬前臂，沈若歆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一想反正刚才都挽过手了，拒绝更显得拘泥，于是将手放到了他掌心。顾禹韬便搀着她慢慢往台阶下走。
“都这个点了，不如一起吃个午饭。”他状似随意地开口。
沈若歆摇了摇头，抱歉道：“我下午还得去办公室处理点工作，到公司食堂随便吃点就行。”
顾禹韬便微微点了点头，不做强求。沈若歆却突然生出一丝奇怪的念头，这时候如果是祁晓，应该会强行拖她去吃了午饭再送去公司吧？
“今天开车了吗？”
她分神之际，恍惚听到顾禹韬问了一声，又被自己的念头一惊，慌忙回神摇了摇头。顾禹韬便道：“那我送你到最近的地铁站。”
沈若歆略有些哑然，只好又点了点头。心思纷纭间，便也没有在意顾禹韬在走下阶梯后并未放开她的手，而是反手牵起，握在了指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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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最近很忙？
看看聊天记录里最近的一句，还是顾禹韬到家里来那天。沈若歆恍然觉得自己最近脑子里真的太多事，居然忽略了大神，赶紧简短地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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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跟你的男神进展得如何？
看着正午这句玩笑似的问题，沈若歆不自觉弯了弯嘴角，便也半开玩笑的回复。
漫步银河的梅蒂尔：一起看展，算不算进展？
正午：看来我打搅的是不是时候，你继续吧，祝你好运。
漫步银河的梅蒂尔：没有没有，怎么会打搅呢，那待会儿等我出来再聊？
正午没有回复。
怎么好像生气了？沈若歆低头看着手机，心里隐隐觉得正午的态度有些没头没尾，冷不防前额撞上一道宽阔的背脊，没刹住车，鼻尖也顺势撞了上去，顿时鼻根发酸，生理性泪水直往眼眶里灌。
捂着鼻子抬头，顾禹韬正侧低着头，含笑看她。
沈若歆赶紧眨巴着眼睛把泪花眨碎，心里大呼丢脸，忍不住腹诽顾禹韬的背怎么那么硬，不经意地又回想起刚刚透过衬衫布料蹭到一脸的体温，顿时怎么也控制不住热度上涌，双颊飞红。
顾禹韬似有似无地扫了一眼她手里的手机，仿佛对沈若歆的开小差丝毫不以为忤，笑容里带着一丝纵容宠溺的味道，视线落到前方的那副巨幅画作上：“说曹操曹操就到，想不到这次居然能看到这幅画。”
沈若歆赶紧收好手机，看了眼竖在隔离栏旁的说明墙——雅克·路易·达维特《拿破仑一世加冕大典》。画幅长达数米，更高高延伸到展厅的穹顶，画中众多人物神态惟妙惟肖，都是真人等身大小，略一晃神都能以为自己穿错时空来到了十八世纪的法兰西。
画作前参观者排了乌泱泱一片，虽然旁边有禁止拍摄的警示，还是有不少人高举手机拍照留念。这幅画鲜有走出卢浮宫的时候，是以也是这次巡回展的重量级展品。顾禹韬带着沈若歆排在参观队伍的末尾，一边随手指点：“刚刚说了，路易十四全靠买，拿破仑对卢浮宫的贡献那就是全靠抢了。对欧洲人、尤其是意大利人而言，他就是扛着长枪大炮的流氓，凡是有点价值的，就被他搬进卢浮宫展览。按照我们现在的话来说，这人是极度自我膨胀，天大地大老子最大，你看他连教皇都不放在眼里，自己动手给自己和妻子加冕。”
顾禹韬指给她看高举着皇后宝冠的的拿破仑，和坐在他后方面色颓然的教皇，然后又指着跪在拿破仑面前的女子：“这就是他的一生最爱，法兰西第一帝国的皇后约瑟芬。”
沈若歆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不自觉地点着头：“原来是她。”虽然欧洲史已经被她原封不动还给高中历史老师了，不过拿破仑和约瑟芬的知名度不亚于罗密欧与朱丽叶，多少都有些耳闻。
“他一生铁血，但几乎把所有的热爱和容忍都倾注在了她身上。结果还是为命运所弄，不得白头到老。”顾禹韬自始至终都是用着客观淡然的口吻说着话，却突然似有感慨，但很快又转成些微的戏谑，“他们也应该算是世界近代史上最有名的一对姐弟恋了。”
姐弟恋三个字却突然触碰到了沈若歆的神经，她微微一愣，便忽略了顾禹韬语气中一闪而过的黯然，忍不住问：“他们差几岁？”
“根据生卒年记载，拿破仑要比约瑟芬小6岁。”
这个答案让沈若歆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荒诞感，脑海中不由自主想到了祁晓。原来她对年龄的在意，要比自己以为的多得多……不过很快，这种交际花和一代雄主这样不切实际的代入让她为之自嘲一笑。顾禹韬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走神，但面上依然不动声色，继续道：“虽然后世很多人追捧拿破仑为情圣，但他和约瑟芬离婚的原因却很现实，就是没有子嗣。”
“孩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沉浸于顾禹韬用声音描绘出的世界，沈若歆的思绪被牵引着，为这样的分手理由感到惋惜，“结了婚就一定要有孩子吗？”她不禁想到了宋梓妍，想到母亲曾经和她聊过的话，想到正午那些看似玩笑又透着认真的只言片语。她忽然很想知道，顾禹韬和祁晓，又会怎么看待这个问题，于是目光灼灼地落在顾禹韬脸上。
顾禹韬眼神温和地与她对视了一秒，却似乎没领会这个问题是在问他，移开视时便也转过了话题：“说起他们离婚，我曾经看到过一个很有意思的观点，认为拿破仑1812年兵败俄罗斯也是这场婚姻的蝴蝶效应。据说当时的土耳其皇后正是约瑟芬的堂姐，知道约瑟芬因为这样的理由被离婚，就拒绝了拿破仑共同出兵俄罗斯的要求，导致最后60万法国大军在俄境内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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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禹韬一乐，点头道：“其实他出兵的时机很正确——当时正值第七次土俄战争末期，而这次战争是土耳其在法国的支持下发动的。但等到拿破仑兵至俄罗斯，才得到土耳其早已战败的消息，俄军主力也都已经撤回了境内，也可以说是命运给拿破仑开了个玩笑……”
他与沈若歆在这副画前排了十来分钟的队，从法兰西第一帝国逸史说到土俄两国世仇，句句都似信手拈来，加上浑厚气质的嗓音和浑然天成的气势，早已引起不少参观者的注意。待他们走到画作近前，顾禹韬又给沈若歆讲起了达维特这位法国新古典主义代表画家的种种艺术表现力。
“……达维特的代表作，其实更为人熟知的是《马拉之死》。”
他说到这句，边上有个高中生校服的少年忽然出声道：“这个我知道，这学期历史书上还印着呢。”
顾禹韬顿了顿，向之投去温和一笑。
“老师，您一定是教历史的吧？”高中生满眼崇拜道，“您要教的是我们班，那就真是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了。”
周围有人跟着哄然一笑。沈若歆环视了下四周，忽然觉得，自己的老师是个了不起的人，这是种何等自豪的体验。
“还真不是。”顾禹韬笑着摇了摇头。
“那就是教政治的。”“搞美术的吧，都说的头头是道的。”旁边也有人七嘴八舌的猜起来。
沈若歆吐吐舌头，抬头去看顾禹韬，却见他也正啼笑皆非地望过来，两人便心照不宣地相顾一笑。
“我觉得您刚才说的有些片面。”有人突然出声，“拿破仑和约瑟芬离婚是因为政治原因被迫无奈，无嗣只是块遮羞布。但他还是深爱约瑟芬的，听到约瑟芬的死讯他悲痛大哭，最后他临终前最后的遗言也在喊她名字。”
说话的人穿着志愿者背心，看起来是个女大学生模样，显然还是属于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年纪。顾禹韬无声一笑：“她都已经死了，他再悲伤又有什么用？”
并没有人听出他话语里的决绝，包括沈若歆。她此刻心情莫名大好，这么多人瞩目的对象，只有她知道他是谁，就像怀有一个惊天机密，面对着“愚蠢的凡人们”沾沾自喜。自然而然地抬手穿过顾禹韬的臂弯，俏皮地把重心坠在他手臂上，抬眸笑道：“走吧？”
顾禹韬亦是笑着点点头，任由她挽着，走向下一处展品。
等到两人走出国家博物馆，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了。居然在这样的展览上消磨掉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大大出乎沈若歆的意料。这时候她才觉得穿着高跟鞋的脚底板胀得发疼，忍不住在博物馆门前的台阶上停下脚步活动了下脚踝。
“累了？”
顾禹韬很绅士地手心向上在她面前平抬前臂，沈若歆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一想反正刚才都挽过手了，拒绝更显得拘泥，于是将手放到了他掌心。顾禹韬便搀着她慢慢往台阶下走。
“都这个点了，不如一起吃个午饭。”他状似随意地开口。
沈若歆摇了摇头，抱歉道：“我下午还得去办公室处理点工作，到公司食堂随便吃点就行。”
顾禹韬便微微点了点头，不做强求。沈若歆却突然生出一丝奇怪的念头，这时候如果是祁晓，应该会强行拖她去吃了午饭再送去公司吧？
“今天开车了吗？”
她分神之际，恍惚听到顾禹韬问了一声，又被自己的念头一惊，慌忙回神摇了摇头。顾禹韬便道：“那我送你到最近的地铁站。”
沈若歆略有些哑然，只好又点了点头。心思纷纭间，便也没有在意顾禹韬在走下阶梯后并未放开她的手，而是反手牵起，握在了指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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