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当年真相之谁害了她?
听到了婢女的话,霍良城的眉心微拧了一下。
严老则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醒了就醒了。吵吵什么?如果不是她自己作死,怎么会晕倒了?”
小丫头一听这话,脸色一白,瞬间又替自家小姐觉得委屈。
“严老,小姐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遇到了那位夫人而已。”
“是不小心还是有意的,你们自己心中有数。出去,别来打扰老夫。”
小丫头委屈地吸了一下鼻子,霍瑶光觉得,若是再多停留一会儿,小丫头就能哭出来。
“站住!”
霍瑶光开口了。
霍良城扭头看向她,“瑶光?”
“她是谁?她口中的小姐又是谁?”
小丫头的眼睛倒是挺尖的,从年纪和刚刚侯爷对她的称呼上来判断,就认定了这位是侯府的大小姐了。
“您是大小姐吧?奴婢叫花芯,我家小姐也姓花,是侯爷的故人之女。”
小丫头一开口,霍瑶光就有些不高兴了。
而霍良城也是微微皱了眉,不过,并没有出声喝斥她的不懂规矩。
在主子面前抢话,这可是让人觉得粗鄙的。
“父亲?”
霍瑶光没再看她,反而是询问自己的父亲了。
“那位花小姐,是花副将的遗女,今年十七了。”
“既然是故人之后,为何不请她住进侯府?”
“花副将故去三年,花小莲为他守孝三载,再有十几天,便可除服了。她说自己是戴孝之身,不便进入侯府。”
这样的理由,还真的是让人挺高看这位花小姐的。
事实上,霍瑶光也是真地觉得这位花小姐是个明事理的。
只是,她身边的这个丫头,可是真不怎么样。
“父亲,那她刚刚口中的夫人,又是怎么回事?”
花芯看看大小姐,竟然又要多嘴,被霍良城喝斥道,“下去!”
花芯咱得身子一哆嗦,连忙就退下了。
严老微微摇头,之后,就将注意力放在了霍瑶光的身上。
“你就是那位为皇上解了蛊毒的郡主?”
霍瑶光正好也看了过来,朝他微微颔首,“还未指教,前辈是何方高人?”
“哈哈哈哈,高人谈不上!”严老突然凑近了她,然后把头伸过来,鼻子还用力地吸着,跟只小狗一样,好像是霍瑶光的身上有什么特殊的香气一般。
“严老?”霍良城一把将他揪住,然后拽了回来。
“你这是做什么?她是我女儿!”
严老呿了一声,“欺负我没女儿呢?”
霍良城瞪他,“为老不尊!”
“你骂谁呢?”
说话间,严老就要跳起来的样子。
“好了。父亲,您还没告诉我,那位夫人是怎么回事呢。”
严老侧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就想看着霍良城如何将这件事情给圆过去。
“没什么。只是一位故人,如今因为相貌之故,所以才将花小莲给吓到了。”
霍瑶光不信,从父亲闪烁的眼神中,她就能肯定,父亲没说实话。
“父亲是信不过我,还是觉得我这个女儿,也需要您防备?”
“瑶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件事情有些复杂,等回头父亲再与你细说。”
霍瑶光看着他一脸为难的样子,似乎是真地有什么不得不隐瞒的苦衷。
“罢了,既然父亲觉得现在不是时候,那女儿也不问了。女儿今日过来,是有事要跟父亲禀告的。”
“何事?”
霍瑶光的声音低了三分,“事关母亲,父亲真地要让女儿在这里说吗?”
霍良城一看她严肃的模样,便将她带到了别处。
“说吧。”
霍瑶光没有急着先说自己查到的东西,而是先问道,“霍五有跟您提及我在京中的艰难吧?”
霍良城的神色一凛,“你放心,如今父亲回来了,曾经欺负过你的人,为父一个也不会轻饶了。”
霍瑶光却是摇摇头,似乎是并不在意要去怎么报复。
“我只是想知道,安国公为什么会那么看重我?当初事情都闹地那样难堪了,可是安国公竟仍然坚持要让元朗娶我为正妻。他就不怕因此而得罪了晋王府吗?”
霍良城深吸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他还念着你小时候的一些事吧。毕竟,人上了年纪,总是会喜欢回忆的。”
“元朗掳走我的事情,您也知道了吧?”
“知道。”
霍良城一口承认了,“第一次,主谋不是他,也不是元夫人。第二次,他将你拐到了城外,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我也听霍五说了,你很厉害,竟然能从众多护卫的眼皮子底给逃脱了。”
“不是我厉害,而是元朗太轻敌了。”
事实上,霍瑶光不止一次地想过,若是再来一次的话,她未必就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上一次,毕竟是因为看在她是一名弱女子的份儿上,对她的行动并不曾加以限制,所以,她才能逃得那么轻松。
“无论如何,都是我的女儿聪明!”
霍良城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十分欣慰且自豪的笑。
“父亲,那哥哥遇险,差点儿送命的事情,您也知道了?”
霍良城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双手负于身后,紧紧地攥着拳头。
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怒气。
看到父亲如此,霍瑶光知道,他对于他们兄妹的爱,都是一样的。
“父亲,无论是我曾经被人陷害,还是这次哥哥遇险,都查到了与梁氏和霍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知道父亲打算如何处置?”
“梁氏无德,品行亏缺,这样的女人,不配为侯府的主母。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为父自有主张。”
听他这意思,是要休妻?
“父亲,祖母那里只怕是不会答应的。”
“这一次,由不得她了。”
霍瑶光隐约觉得,父亲好像是格外地有底气。
只是不知道,这层底气,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霍良城的动作很快,当天晚上,进了福德堂后不久,就传出老夫人晕倒的消息。
之后,所有人,都急急地赶了过去。
梁氏,自然也不例外。
霍瑶光那边下令停了药,梁氏这几天的精神,也是明显好转了。
“母亲,您没事吧?”
看到老夫人悠悠转醒,梁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她,还只以为,只要老夫人无碍,她在府中的地位就会一如往昔般稳固。
只是可惜了,这一次,是她失算了。
老夫人看着自己的这个侄女,半天没出声,之后,竟然从眼角里滑落出大颗大颗的泪珠来。
众人一见,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各个都将疑问的视线落到了侯爷的身上。
霍良城看着她们姑侄二人手拉着手,竟然哭了起来,面色未变,心底的主意,也未曾改变。
“来人,先送梁氏回琉璃院。”
“是,侯爷。”
侯爷发话了,谁敢不听?
老夫人挣扎着不想着起来,却被霍良城先一步给扶住了。
“母亲,您现在的身子要紧。一会儿还要吃药,先别太激动了。”
老夫人的手在轻颤,似乎是在隐忍着巨大的怒气,或者是悲痛。
这一晚,霍良城留在了福德堂,亲自侍疾。
霍瑶光看到老夫人如此激动,再联想到了刚刚父亲的态度,心中大概就有了计较。
果然,次日一早,侯府就沸腾了。
“小姐,一刻钟前,侯爷去了一趟琉璃院,还将一纸休书扔给了夫人,并且言明,让她今日一定要搬出侯府。”
霍瑶光并不吃惊,只不过,父亲这么做,是单纯地因为查到了自己和哥哥的事吗?
而且,看老夫人的样子,明明是舍不得,明明是不同意的,可是却偏偏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这说明了什么?
募地,霍瑶光的心念一动。
这说明父亲的手上,有老夫人的把柄!
父亲征战沙场二十余年,对于这内宅的一些弯弯绕,并非是不懂,以前只是不屑一顾罢了。
如今,一出手,便直接扼住了梁氏的要害。
而且,连老夫人,都无法出面阻止。
所以说,只要是父亲想,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至于琉璃院那边,则是出奇地安静。
先前还有几分混乱慌张的奴婢们,在被杨嬷嬷叫住训了一顿之后,就都开始各自收拾东西了。
这其中,有的是梁氏的陪嫁,有的是侯府的奴仆。
无论是哪一种,今日过后,她们应该都不会留在这里伺候了。
梁氏呆呆地坐在榻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
那一双大大的眼睛,不再如以往般明亮,反倒是空洞洞的,整个人,都好像是一具没有了灵魂的木偶一般。
其实,昨天看到了老夫人那样的表现,她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直到后来侯爷让人送她回琉璃院后,她才发现,自己被禁足了。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曾想过,侯爷竟然会休妻!
这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如同灭顶之灾!
以前虽然她不得宠,可是至少她还是武宁侯夫人,也是有诰封的。
可是没想到,这一次,侯爷竟然做地这么绝。
杨嬷嬷走进来,看到夫人这个样子,自然也是无比的心痛。
陪了主子这么多年,如何不明白她的性子?
休妻,这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
“夫人,六公子过来了,您和他说说话吧。”
杨嬷嬷明白,这个时候,也就是六公子,还能唤起夫人的一点儿精神了。
果然,梁氏的眼神微动了一下,“让他进来吧。”
“是,夫人。”
杨嬷嬷在门外,一脸恳切,“六公子,无论如何,您都要好好地劝劝夫人。就算是回了梁家,她也并非是没有了依靠的。”
“嬷嬷放心吧。”
霍誉进来,看到了梁氏已经坐直了身子。
“母亲,你没事吧?”
梁氏苦笑一声,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不好的?
“誉儿,以后,这侯府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撑着,可一定要万事小心。千成不要给了那些歹人害你的机会。”
“母亲放心,儿子会小心提防的。”
“你还年幼,不知人心险恶。我想过了,我走之后,就将杨嬷嬷留给你。她伺候了我大半辈子,许多事情,她比你看得透彻。”
“母亲!”霍誉的眼睛红红的,抬起衣袖,轻抹了一下眼角,“母亲,您放心,我不会就让您这么走的。”
“傻孩子,你父亲的决心已定,谁也改变不了的。就好比当年,你父亲说了一句永不纳妾,就真地一生未曾纳妾。”
“母亲,您若是走了,那儿子在这侯府中,只怕也是活不长久了。”
梁氏的心头一动,抬手轻摸着儿子的脸,她的儿子才十四岁呀!
梁氏深吸了口气,“无防。若是遇到了难处,就找你祖母帮衬一些。若是外院的一些事情,就算是你父亲不管你,你的二叔三叔也不会不管的。毕竟,你是霍家的血脉。”
“母亲可曾想过,若是您就此走了,儿子将会以什么样的身分在这府中存活?”
梁氏一怔,似乎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母亲,您一旦被休弃,那儿子便是弃妇之子,便是连庶出的都不如啊。”
梁氏心头泛酸。
她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侯爷的休书都写好了,她如何还能赖在这里不走?
“母亲,这个,您拿着。”
梁氏看着他手上的瓶子,一时只觉得四肢百骸都透着钻心的凉,“誉儿,你?”
“母亲,莫怕。”
梁氏岂能不怕,“你,你告诉母亲,这里面是什么?你是要让母亲自尽?”
梁氏想到过侯爷对自己的薄情,可是却从没想到过,有朝一日,她的儿子竟然会这样对她。
“母亲放心,这虽然有毒,却并不致命。”
梁氏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心底不敢有半分的松懈。
“这东西服下之后,只会让母亲陷入短暂的昏迷。最多有两天,母亲就会清醒。儿子这么做,就是为了给您争取一些时间。”
“什么意思?”梁氏是将信将疑。
在自己的性命面前,这个儿子的话,也并非是全然可信的。
“我去找祖母一起想办法,如果祖母没有办法的话,我就去求父亲,哪怕是我跪死在他面前,也一定要让他将休书收回。”
如今休书一事尚未公布出去,所以,他们还有机会。
这样一番话,的确是打动了梁氏。
只是,颤颤微微地接过了瓶子,梁氏却分明又是有些胆怯的。
万一……
她在想万一她就此醒不过来了呢?
霍誉看出来她仍有顾虑。
“母亲,您若是不放心,可以先找个人试试,看看她倒下之后,是否仍有呼吸。”
这个想法,倒是让梁氏的眼神闪了闪。
将瓶子攥紧,“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只是,不是母亲悲观,就算是你求到了你父亲那里,也未必有用的。”
“母亲何以如此认为?”
“你父亲是什么脾气,我岂能不知?莫说是拖延两日了,便是拖延上三个月,只怕也是徒劳。”
梁氏其实心里早已是百转千回。
虽然她心里明白,侯爷是不可能再松口了。
可是,私心里,又还抱有那么一丝丝的期望。
万一侯爷真地会改变了主意呢?
募地,梁氏的眼神一亮,“誉儿,你不必去找你祖母了。去求你大哥。只要他点头了,你父亲兴许还能考虑一二。”
“是,母亲。儿子这就去。只是,想要说服大哥,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所以……”
霍誉低头看了一眼梁氏手中的瓶子。
“母亲知道怎么做。”
霍誉看到母亲坚定的眼神之后,垂眸掩下了心底的那抹愧疚,慢慢地退了出去。
杨嬷嬷连忙迎上去,“六公子,夫人如何了?”
“比刚才好了一些,只是,我要去求大哥帮忙,这里,还需杨嬷嬷多多费心才是。”
“六公子且去,这里有老奴守着呢。”
杨嬷嬷听说他要去求大公子,就直觉夫人留下来还是有希望的。
在外面又站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进了屋。
“夫人,您先进碗粥吧。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您可是滴水未进呢,再这样下去,如何能等来六公子的好消息?”
梁氏的唇角微勾,“你也觉得,誉儿能说服霍流云吗?”
杨嬷嬷想了想,“世子看着浑不吝,可是实际上,心却是最软的。只要六公子肯下心思去求他,必然是会有用的。”
梁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竟然半天无语。
“夫人?”
杨嬷嬷看了一眼手上的粥,已经热了三次了。
夫人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担忧。
“杨嬷嬷,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再静一会儿。”
杨嬷嬷犹豫了一下,可是看到夫人这个样子,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只好退了出去。
转身,看到了霍瑶光。
“大小姐?”
“梁氏可在里面?”
这一次,霍瑶光是光明正大地称她一声梁氏了。
杨嬷嬷脸有薄怒,却无可奈何。
“回大小姐,夫人在里面。”
霍瑶光没有在一个称谓上与她计较,带着云姑姑进了寝室。
寝室内,梁氏正对着瓶子发呆,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等她意识到有人进来的时候,第一个动作,就是将瓶子藏入自己的袖中。
可惜了,动作慢了一步。
霍瑶光和云姑姑都看到了。
不需要霍瑶光下令,云姑姑就已经过去,直接抓住了梁氏的手臂。
“你做什么?”
云姑姑没有理会她,捏住她的手臂一晃,一个小瓶子已经滑落了出来。
云姑姑打开瓶盖,闻了闻之后,眉头紧皱,“小姐,是剧毒。”
这话,将坐在那里的梁氏吓了一跳。
“我看看。”
霍瑶光接过来辨别了一番,笑道,“虽是剧毒,倒也不至于让人马上就死,最起码,也能苟延残喘两个时辰以上。”
梁氏的脸都吓白了。
霍瑶光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在恐惧什么了。
在此之前,只有霍誉出现过。
所以,这东西,十有八九是霍誉给她的。
“梁氏,你没想到过,有朝一日,你一心护着的儿子会要你的命吧?”
梁氏的呼吸一滞,感觉自己的心口被人狠狠地揪住了一般,生疼生疼的。
霍瑶光将杨嬷嬷叫了进来,“你看好了,你家主子刚刚就要寻死呢。听清楚了,若是她有一丁点儿的闪失,你就是主谋。”
杨嬷嬷被吓得脸一白,直接扑了过去,“夫人!”
云姑姑摇头,“大小姐,只怕这样不行。”
“梁氏,当年我娘是因何难产,你是现在说呢,还是等你出府之后,我再拿霍誉的性命作要挟,你再说呢?”
杨嬷嬷吓了一跳。
完全没想到大小姐竟然问地这么直白。
梁氏这会儿也算是反应过来了,嘴巴张了张,没有出声。
“我数三声,若是你不愿意说,我就去找霍誉。”
“一!”
刚数了一个数儿,梁氏就受不了了。
“我说!”
说到底,梁氏还是心疼霍誉的。
哪怕霍誉自私,想要她这个母亲的性命,梁氏也仍然是护着他的。
“当年,穆远宜怀胎九月,即将临盆之际,我找到了她。”
梁氏的眼神有些涣散,往事一一再现。
——“姐姐,其实,我知道良城哥哥的心里只有你一个,我和他就只是意外而已。可是我的清白都被他给毁了。我若是不嫁他,你还要我怎样?”
——“姐姐,若是你不答应,我便只有死路一条了。我知道姐姐素来心善,定然不会眼睁睁地见死不救的!”
——“姐姐,你看这支镯子如何?良城哥哥说是特意为我打造的,是独一无二的呢?”
梁氏慢慢地陈述着往事,事隔多年,她以为她早已记不真切了。
可是没想到,当回忆的闸门一旦打开,所有的一切,宛若洪水一般,瞬间汹涌地朝她奔来。
她甚至,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穆远宜脸上的表情。
那么痛苦,那么伤心。
而她自己,又是那么得意,那么地沾沾自喜。
“也就是说,当年,是因为受了你的刺激,我母亲才会早产了?”
说是早产,其实也不过就是提前了几日而已。
原本,早上大夫还把过脉,说是一切安好,可是谁也没想到,当天后晌,竟然就发动了。
“呵呵,是我太蠢了。我以为,只要穆远宜死了,侯爷就会是我一个人的了。可是我没想到,侯爷竟然对穆远宜情根深种,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娶。”
梁氏苦笑,随后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你知道吗?当我听说他无意再娶的时候,我真地要绝望了。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穆远宜给挤走了,他怎么能不娶我?”
“所以呢?”霍瑶光的每一个字里,都冒着杀气。
“所以,我就故意算计他。”
梁氏笑得有些得意,可是更多的,却是一种悲凉。
“我穿上了穆远宜生前的衣服,还戴上了穆远宜生前最喜欢的首饰,梳了她最喜欢的发髻,甚至,我还化了和她一样的妆容。然后那天晚上,他喝醉了。他以为是穆远宜的魂魄回来看他了。”
霍瑶光轻轻地闭眼。
原来,梁氏竟然是这样进的霍家的大门。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父亲从未碰过你。而你之前对我母亲所说的一切,也都是假的?”
“是。没错!”
事情都说出来了,梁氏反倒是觉得心里头松快了不少。
一个人没有了秘密,活地也就没有那么累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我!只能说是她太蠢了!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怪得了谁?”
云姑姑沉不住气了,“你这个贱人!当年夫人待你那么好,你竟然还算计她,活该侯爷让你守了这么多年的活寡!”
梁氏的脸色一僵,瞳孔微缩。
所有的记忆,都在迅速地侵占着她的大脑。
是呀,当年穆远宜的确是对她很好。
而且她出手很大方,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她都乐意送给自己。
仔细想想,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是真的拿穆远宜当朋友的。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了呢?
梁氏开始细细地想着,是什么让她对侯爷动了心?
“你当初对母亲说的所谓的镯子,事实上,就是老夫人命人在暗中仿造的吧?”
梁氏一怔,低低地笑了起来,“是呀,仿造的。那人的技艺不错,竟然将东西打造地惟妙惟肖。不然,侯爷和她也不会生了嫌隙。”
“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氏笑得比哭还难看。
“当初,在我说那些话之前,特意布了一个局。然后,穆远宜看到了一个男人的侧影,自以为就是侯爷。然后,她亲眼看见侯爷将一名女子拥入怀中,也就以为是我了。”
“一派胡言!”
云姑姑气得一脚踢在了梁氏的腿上。
梁氏也不曾叫痛,“怎么会是胡言?当时隔得有些远,可是男子穿着侯爷的衣服,梳着和侯爷一样的发,戴着和侯爷一样的玉冠,你说,谁看了会不信?”
霍瑶光听明白了。
合着多年前,老夫人就和梁氏联手来离间她的父亲间的感情了。
只怕是父亲也已经知道了当年的真相,所以,这次才会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将梁氏休弃。
“你该庆幸,父亲现在还顾念着老夫人的面子,不然的话,你只怕是要下狱的。”
梁氏的身子僵了一下,抬头,一脸的惊骇模样。
“你?”
“你以为你在暗地里做的那些事,就没有留下证据?”
霍瑶光的耳朵微动了一下,略微往右侧挪了一点儿,挡住了梁氏的视线。
正在关键之时,她不能让外面的人影响到了梁氏的招供。
霍瑶光早知道父亲在外面,而且就在门帘的后面。
只是她一直装作不知道,就是要让父亲亲耳听到梁氏的这些话。
也让父亲知道,当年母亲为何会突然发动了。
“我再问你一句,当年你是不是收买了母亲身边的人?”
霍瑶光没有提及杜娟的名字,就是想着看看梁氏到底知道多少。
“你是说穆远宜的难产?”
“不然呢?”
霍瑶光一脸寒凛地看着她,“当年的催产药,到底动没动过手脚,你会不知道?”
梁氏这次竟然真地笑了起来,而且是放声大笑。
好半天,才慢慢地弱了下来。
“我当然知道。姑姑以为她做的隐秘,可是却没想到,我当时也悄悄地跟了过去。她差了人将煎药的奴婢引开,之后,在那催产药里下了药。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是隐约间听王婆子提及,是会引发血崩的。”
只这一句,霍瑶光就气得想揍人了!
没想到,老夫人竟然这般心狠!
云姑姑更是没想到,当年对小姐下手的人,竟然会是老夫人。
“为什么?也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氏一时有些失神,也跟着喃喃道,“是呀,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不过,我一早就知道姑姑不喜欢穆远宜。觉得她浑身上下都流露出一股优越感,这让姑姑总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抹自卑感。所以时日久了,自然就格外地讨厌她。”
这竟然也能成为一个杀人的理由?
饶是霍瑶光的心理够强大,可是亲耳听到了自己的奶奶害了自己的母亲,这心里总归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她有猜到老夫人可能在当年的生产过程中,有过不作为的表现。
却从来没有想到,竟然是她要亲手害了母亲。
霍瑶光的身子微晃了一下,“她就没有想过,若是引起了穆家的怀疑,霍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吗?”
梁氏挑眉,“是呀,我当初也这么问过。不过姑姑很肯定地告诉我,穆家人不会追究。”
霍瑶光的心头一跳,与云姑姑快速地对视了一眼之后,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杜娟!
只怕她才是当年那件事的关键人物!
霍瑶光还欲再问,却传来了霍良城的声音。
“来人,即刻安排梁氏离开。”
霍瑶光转过身,看到父亲已经脸色铁青进来,同时,瞪在了梁氏身上的眼神,恨不能将她给生吞活剐了!
霍瑶光从未见过父亲有过这样的神色,自然也吓了一跳。
云姑姑却还沉浸在自己刚刚得知的这个真相的巨大悲痛之中,难以抽身。
“不行!梁氏,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霍瑶光眼疾手快,迅速地将人给拦了下来。
“云姑姑,不可!”
“瑶光,你放开我,我要杀了她,为小姐报仇!”
“云姑姑,这种人,杀了她,也只会脏了自己的手。让她活着,日日夜夜地为了当年的恶来赎罪,才是正途。”
有些话,霍瑶光现在不方便说地更清楚,只能用这样迂回的法子先拦下她。
霍良城一脸悲怆,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阿云,你放心,当年远宜受的委屈,我绝不会就这样轻易地过去。瑶光,先带她回去。”
“是,父亲。”
看得出来,父亲还有话要对梁氏说,霍瑶光不知道当年到底还有什么隐私,可是至少,先把云姑姑给安抚住。
“你也下去!”
杨嬷嬷战战兢兢地看了侯爷一眼,胆战心惊地退下了。
“梁氏,这么多年,我自认已经对你仁至义尽,想不到,竟然是你害死了远宜。”
梁氏原本还有些绝望,他知道了当年的事,定然是不可能再原谅她了。
可是现在听他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她又有些不甘心了!
“不!真正害死她的人不是我,是老夫人,是姑姑!你要报仇,你去找她呀!”
她知道,霍良城是不可能去找自己的亲生母亲报仇的。
那是大逆不道!
“就算是我母亲动的手,可你却是先刺激到了远宜。如果不是你,她又怎么会突然发动?”
梁氏低低地笑了起来,像个疯子一样。
“霍良城,严格说起来,是你!是你害死了穆远宜。”
霍良城的神色一暗,“你胡说什么?”
“我怎么是胡说了?我说的都是事实!当年如果不是你执意要迎娶她,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你明知道姑姑不喜欢她,可是还常常留她一个人在府里。还有,你觉得,你对穆远宜就没有愧疚吗?”
霍良城一时怔住,半晌不说话。
杨嬷嬷被遣到了外面,整个人的腿都还是软的。
被小丫环扶着坐到了一张小凳上,脑子里还在回响着先前听到的那些话。
太劲爆了!
侯府的老夫人,竟然在暗中加害了自己的儿媳?
当时杨嬷嬷并不在侯府,所以还真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一段隐秘的往事。
另一边,霍瑶光将云姑姑强行搀回了水云居。
云姑姑的情绪太激动了。
再让她留在琉璃院,只怕真会一气之下将梁氏给杀了!
现在梁氏可不能死呢。
不然,霍誉也不会故意拿了毒药想要害死梁氏了。
若是梁氏此时死在了侯府,那么,只怕这弃妇,就做不成了。
人死了,而侯府再拿出休书的话,只怕要被人指责为无情无义了。
所以,霍誉也是笃定了这一点,才会宁可让母亲自尽,也绝对不愿意成为一个弃妇的孩子。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霍誉比她心狠。
霍瑶光不可能让梁氏死。
一方面是就这样死了,太便宜她了。
另一方面,她总觉得梁氏还知道一些秘密,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吐露而已。
云姑姑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霍瑶光将梁氏不能死的理由一说,云姑姑的情绪,也就慢慢地平复了。
只不过,对于梁氏的恨,那是分毫未减!
“就算是她不能死,也绝不能让她好好地活!”
这一点,霍瑶光还是认同的。
“你放心吧,我的杀母仇人,我岂能让她痛快了?”
听到这样肯定的话,云姑姑才算是真正地消停了下来。
霍誉那边得知父亲要立刻将母亲送走,自然也就慌了神。
琉璃院现在被禁了,连他也进不去了。
无奈之下,霍誉只好等在了院门外面。
进不去,如今就只能等里面的人出来了。
还真是没有辜负他的一片苦心,院子里终于有人出来了。
霍誉面上一喜,立马将人拉住。
“如何了?”
“夫人的情绪很低落,杨嬷嬷似乎是也被吓得不轻。”
“可知侯爷说了什么?”
小丫头摇头,“六少爷,这夫人若是出府了,那奴婢怎么办?”
小丫头那一脸担忧,眸子里又满是期盼地看着他,分明就是将他当成了自己这一辈子主心骨。
“你放心,我会找个理由把你调到我那里去的。”
说着,趁人不注意,摸了她的脸一下。
小丫头顿时脸红,然后呆呆傻傻地看着他笑。
“一会儿记得劝母亲吃些粥再走,记得把这个放进去。”
小丫头接过药包,有些迟疑,“这里面?”
“放心吧,只是一些蒙汗药,可以让母亲暂时睡一会儿,正好,也借此拖延一下时间,我好去跟祖母开口,将这里的人手往我那里调。”
说着,又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若是只讨你一个,祖母必然是会多心的。还有,若是祖母开了口,说不定母亲也就不必搬出去了。”
小丫头的脑子简单。
只以为夫人还是老夫人的侄女呢,就算是不是侯夫人了,也一样是可以住在这里的。
“是,六公子,奴婢这就去办。”
“记住,一定要亲眼看着夫人吃下去,不然的话,我不放心。”
小丫头立马一脸的崇拜模样,“六公子真是孝顺。你放心,我一定会劝夫人多吃几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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