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长距离轨道突击（万字）
“取下她的首级，插在枪上。”
伊修斯对怪物们说道，仿佛在说如何整理衣柜一般轻描淡写。
“库拉拉——！”
德迪乌斯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但是，这声悲鸣转眼间成了嗡嗡的轰鸣。他正在与贝尔蒂埃融合，被粒子光流包裹，向着元素领主的形态转变。
奥菲莉亚突然拽过一旁准备殊死搏斗的德赛：“带上葵曼莎小姐突围, 带上一匹马。”
不等二级小队长领命，她又对其他人说道：
“奈芙蒂·葵曼莎不能落入敌手，不惜任何代价，明白了吗？”
不惜任何代价……德赛神色一凌，捶胸敬礼：
“明白。
“不惜任何代价。”
“我来开路！”奥菲莉亚抬手在血染的眉目间一抹，便将血滴漫天一撒。
来自扭曲虚空的红色灵能咆哮瞬间如漩涡般疯狂展开。在狂暴的风暴中心，米粒大小的黑色裂隙间黑暗纯粹至极，吞食天地的灵能风暴在天幕间编织出红色的电弧之网！
“黑暗不可抗拒（Darkness overpowering）！”
伊修斯慌忙闪身退却，但是狂暴的电弧已经将他捕捉。以他的位置为中心，灵能风暴撕扯着附近的怪兽，刹时间被成片撕裂，在“啪啪啪”的爆裂中血肉横飞。
“呜哩哩——！”
伊修斯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全身都像融化的蜡烛般坍塌、破碎。
干掉了！不愧是超凡者！德赛激动地握紧了拳头。他非常确定地看到，强大的伊修斯已经被粉碎，炸裂成上千片四分五裂的碎块。四面包围的怪物也都在石化了一般，突然失去了动静。
投下这强力一击的奥菲莉亚摇晃了一下，眼角流下泪痕般的血流。她捂着嘴连退两步，脸色苍白到极点，显然是遭到了强大的反噬。
就在这时，一支落在地上的断枪诡异地弹射起来，朝着她飞刺过去。
这支断枪发出尖利的音啸。即便是以奥菲莉亚的身手，也只是勉强侧身避开要害，依然被断枪射穿肩甲，钉在背后的一堵墙上。
“伊修塔尔队长！”德赛惊跳起来。
强大的超凡者小姐像只要被做成标本的蝴蝶般挂在墙上。她已经面无血色，勉强翘了翘嘴角：
“冷静点, 士兵。
“你的职责里，可没有替长官发出悲鸣这一项。”
在他们的不远处，刚刚被粉碎的伊修斯竟然如同胶水一般重新聚积起来。无数的碎块像活着的生物那样，蠕动着，一点点聚集出人类的形态。
人群中的奈芙蒂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突然间，她看到德赛飞快的转过身，抱起自己扛到肩上，跳上一匹留给伤员的军马，朝着刚刚被灵能风暴撕开的血路，从僵直的怪物中间狂奔而去。
“跟上去！”
其他人纷纷跟上。他们没了坐骑，只是带着伤员徒步行动，并逃不了多远，却正好堵住了德赛身后蓄势待发的怪物前方。
伊修斯在聚合。
他重新凝聚出人形，甚至连粉碎的长袍也再一次在狂风中猎猎飞扬。终于，他心满意足地看看自己毫发无损的身体。
“Hmmm~稀有途径的超凡者竟然强大如斯。
“但是——
“不死身，不死不灭，究极神秘，哈哈哈哈。看呐，哪怕是刚才那样的攻击也无法毁灭我,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奈芙蒂被带走了？我的怪物们竟然毫无反应，切, 这些低能的造物。不过这也没什么，这短短的时间能跑到哪里去呢，青蛙的小便都比他们远。
伊修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瞧着大家：
“多么让人愉悦的美好……
“我的友人们，你们可曾知晓——
“神秘，是活着的。”
大群的魔物已经聚集包围，将活人包围。
耳边只有血水的潺潺，所有活着的人都盯着伊修斯，霍蒙沃茨的一员，宛若神官一般述说着他的暴行的初衷。
他这般说道：
“越是高位的神秘，其意志就越是彰显。
“很久以前，自触摸它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自己已经拥有了比肩神之手的权柄，能够统领万军，从世界边缘取来奇观。这是崇越凡俗的奇迹，是神明的力量。
“但是，友人们啊，操纵这股力量的并非神之手，而是神秘本身的意志。”
诺娜挡在所有人的前面。她将十字剑收回胸前，回望了一眼不远处库拉拉悲惨的景象，颤抖着将自己压抑下来，冷冷注视着凶手：
“你该不会，想用这样荒唐的借口给自己辩护吧？是神秘令你杀害……
“胡言乱语的疯子，我要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伊修斯淡然答道：
“神秘对我的命令，非常简单，那便是行使力量和增强力量；成为祂在世界的化身，拥有无上的祝福，相应的，便要付出代价。这便是人格的神秘化，神秘的人格化……
“神性增强，人性削弱。
“若是格里菲斯在这里，他多半能够理解。他肯定能够理解的。
“想要反抗，只是徒劳。
“于是，我便行动了。因为，祂对我说——
“不需要你们。”
这句话就是战斗的号角，是死亡的裁决。
诺娜附身一沉，刹那间化作一道金光直扑而上。矫健的步伐转眼突进到伊修斯咫尺之遥，挥手一剑就迎面刺去。
“铛！”
伊修斯竟然是对着利剑抬手一挡，手腕与剑锋交错，闪出一片刺目火光。序列7审判骑士诺娜只觉得全身都剧烈的震荡了一下。这一瞬间，她就明白了为什么库拉拉会被一击穿胸的原因！
身为巫师的伊修斯的筋肉赫然超越了钢铁，拳头和手腕还覆盖着金属般的鳞甲，硬生生挡开了剑刺。很显然，他的体质已经被加持到了超越人类极限的地步！
这是怪物途径的非凡生命，巨蜥和步行龙才能拥有的强悍体质！完全碾压人类的钢铁之躯！
“防御不错，但是杀伤力就不够看了，”伊修斯微微冷笑，以难以捕捉的极速吟唱，
“真言！
“圣光并未注视你，我的朋友。”
这一瞬间，诺娜只觉得全身仿佛被罩上了晦暗的阴霾，沉重而凝滞的令人窒息。圣光赐予她的加护被剥夺了。
伊修斯挥手一击，朝着诺娜当胸打去。这一拳势若奔雷，根本不是缓慢的审判骑士可以躲开的。
诺娜只来得及侧身而过，举起左手的菱形防盾挡去。
“无用！雷龙——刺击！”
伊修斯一拳轰下。以他此时的力量，毫无疑问可以穿透盾牌，将后面的圣骑士小姐一起打碎！
“轰！”
重拳的声势甚至超越了巨兽撞击的威赫，轻易穿透盾牌，让钢铁发出一阵刺耳的撕裂声。
但是，伊修斯却全无打碎血肉的手感！坚固的防盾挂在他的手上，阻挡了视野。与此同时，一个矫健的身影从盾牌下旋身而过，挥动十字剑向着没有鳞片保护的上臂全力斩下！
“什么——！”伊修斯急急闪避。电光火石之间，挂着防盾的手臂齐肘而断，喷溅着污秽的液体飞溅而出！
诺娜一击得手，立刻改劈为挑，就向着脖颈一剑抹去。但是，伊修斯手肘的断口处喷出一团乌黑的物质，竟然像活过来一样，结成密密麻麻的触手朝着诺娜迎面扫来。
诺娜的灵性被触动，下意识的匆忙一闪，脸颊边就是一道火辣的疾风扫过，将头盔也打落下来。
“嘶——！”
在场的拜耶兰军人和霍蒙沃茨学员胸中的怒火和恐惧陡然为凄冷的寒意所凝结，一直渗入骨髓之中。
只见伊修斯断裂的手肘中，浓烈的腐烂气息升腾而起，几乎要化成黑紫色的云烟。一团团黑暗的难以名状的物质在伤口断面翻腾卷涌，滴落的脓液落在地面，竟然如同硫酸那样滋滋作响，翻腾出难闻至极的紫烟。
这绝对不是人类，甚至不是生物的血肉！
“不错，”伊修斯竟然面色不改，反倒是颇有些兴致的看看自己的伤口，“缪拉对你可是夸赞有加，确实如此。
“与你的战斗，让我更加明白了，为什么伟大的生命奥秘要我与你们争斗！
“真的是，太出色了。
“待我杀死你们，挂上枪尖，格里菲斯、拉纳，亚伦、嘉拉迪雅，那些至高的陛下们派往人间的冠军，所有的修托拉尔都会来与我一战吧！
“他们一个个的，与这虚妄的世界一起，像冬眠的熊一样躲着藏着不肯在天选者之祭出全力，那么，就让我来把他们打醒吧！”
诺娜紧咬着嘴唇，在血怒、杀意和震惊中将自己的冷静取回来。就在她的面前，伊修斯被斩断的手臂已经滋生出令人作呕的肉芽，疯狂蠕动，转眼间就形成了完好无损的手臂！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方才伊修斯从一滩烂泥聚合已经够惊人了，但是，此刻看清了他体内的疯狂，更加清晰的撕裂了人类的理智。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能突破库拉拉全角度防御的原因！”
奥菲莉亚按了按额头，目睹了这藏于肉体中的邪恶污秽，她的双眼都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终于，她的理智战胜了疯狂，将目睹惊人一幕的眩晕冲击全力压下：“你并没有闪避她的攻击，而是被冰刺破碎，从而穿透了她的防御。
“这藏于血肉的生命，诅咒般的自愈，这是不死者的力量！我明白了——
“伊修斯，你使用这么多的非凡力量不可能没有代价，肉体是有极限的，哪怕以魔法模拟，你的身体也无法承载！
“伊修斯，你真正的力量，你要争夺的，是奈芙蒂指向的虚境的生命织缕的权柄！”
伊修斯默默点了点头，抬起刚刚修复的那只手指了指德赛和奈芙蒂逃亡的方向：
“生命的灵能化，灵能的生命化。我们的先祖数千年寻求的通往究极生命的钥匙，上古传承的终极答案，已经找到了。”
他并未下令，一直在附近蓄势待发的怪物大军却突然动了起来，仿佛他臂膀一般受到指使。它们狰狞扭曲、嘶吼咆哮，铺天盖地席卷而下。
高悬于天空的红月邪光四泄，如同活过来一般，诡异而黏稠地映照着下方的大地。
“回来，所有人！”奥菲莉亚挣扎着灌下一瓶魔药，对已经被狂怒和惊恐笼罩的同伴们说道，“他要献祭我们。
“掩护我，战友们。生死存亡就在一线之间。”
一面近乎虚幻的晶莹镜面自伊修斯的掌中凝聚，向着天幕升起：
“你们的血祭将会呈现于霍蒙沃茨的大厅，鲜血与悲鸣将成为纷争的狼烟。嘻嘻嘻，我真的很期待，拉瑟尔、缪拉、米典麦亚失控后的神话生物形态。”
“张开立场，拦住它们。”贝尔蒂埃高声下令。
诺娜向后疾退，阻挡在蜂拥而来的怪物前方。见到残存的霍蒙沃茨学员们还在方才的震惊中呆滞的矗立着，她将长剑向地一叩。一声清澈的回响随即出现在每个人的心灵深处，将他们从惶恐中唤回。
她举起剑来，将颈间的项链取下，缠绕在剑柄上紧紧握住。
“修托拉尔，履行我们的责任，直到最后一刻！”
“修托拉尔，我们的荣誉即忠诚！
“拜耶兰——万胜！”
“拜耶兰——万胜！”
布哈林和所有的一年级修托拉尔齐声高呼。就在发起冲锋的那一刻，他们回望一眼身后的封君，咧了个笑脸，转身和自己的战友们一起高呼万胜。他们没有战马，徒步冲锋却胜过千军万马，以甲骑兵的威风向着铺天盖地的怪物迎头冲去，转眼间消失在血海之中。
他们为身后的封君和巫师们争取到了几秒钟的时间，在战场上投下数个大气立场，将四周封堵起来，只留下一个狭窄的缺口。
诺娜抓起一把阵亡的拜耶兰骑兵佩剑，双持武器堵在缺口上。她斩杀了一头混沌兽，又将一个鹰身妖拦腰斩断。
十几头扑上来的混沌兽朝着她远远射来石化的射线，撞在新生的审判骑士护盾上，只有一两道破盾而入。
诺娜的手脚一阵迟滞。一头豪猪般的人形怪物埋头冲来，用剃刀一样的尖刺扎进了她的小腹。诺娜顿时两眼一黑，却还是本能地抬膝撞去，把这头豪猪踢的仰面而起，顺势一剑捅进它的鼻尖，用力一搅。
解决了这个怪物，她抓起尸体顶在肩上，朝着蜂拥而来的怪物侧身撞去，硬生生在气压的高墙间，碾着混沌兽和鹰身人，碾出一条血肉模糊的小路。
密密麻麻的怪物冲不过来，就远远的用毒刺和毒液攻击她，转眼就把豪猪盾牌撕成了碎片。正当它们要再度攻击冲开缺口，一条火焰长鞭突然横扫过来。
“啪！”
七八个怪物被这一击拦腰折断。
冰与火的能量在融合，迸发出骇人的魔力漩涡。红色和蓝色的粒子迷雾在空气中急速旋转！
巨大的球形闪电降临在血沼之上。在闪电的核心，完全左右对称的分为烈焰和冰霜的形体。它漂浮在离地半米的高度，全身被极其厚重坚固的银色护盾包裹，火焰和冰霜法球在手腕边急速旋转。
它挥舞火焰长鞭和冰铸巨剑，向着潮水般扑来的怪物大军发出非人的骇人低吼：
“元素领主贝伦乌斯，
“融合——完成。”
球状闪电在轰鸣。矛盾而混乱的力量汇聚成扭曲的灵能乱流，愤怒驱使着恐怖的元素领主越过诺娜，冲进怪物中横冲直撞，烈焰在它的手中塑形，冰霜在凝结延展，狂暴地向着横扫碾压。它沉闷的声音在咆哮：
“我们在燃烧，我们，在冻结！”
整片血沼都在冰与火中沸腾起来。
伊修斯注视着璀璨的球状闪电、寸步不让的诺娜和坚固的大气立场，低声喝道：
“代达罗斯，出列。”
怪物大军中踏出一个雄壮的身影。仿佛青铜铸就的牛头人战士像小山一样高大，挥舞马车大小的钢斧，踏过遍地尸骸而来。它朝着大气立场冲撞，一时间竟然令这面无形之墙也颤抖、破碎起来。
“别让它破坏立场！”诺娜高呼一声。球状闪电立刻迎上前去，两个体型巨大的生物撞击在一起，发出天崩地裂般的轰鸣巨响。
牛头怪的巨斧劈开了贝伦乌斯，让护盾像玻璃般龟裂，后者立刻在手中凝聚出一道火流斩下，剁下一根牛角。
就在球状闪电堪堪将牛头怪逼退之际，它的形体莫名变得虚幻起来，仿佛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正在被剥离，撕裂。
“退回你的虚空去，元素！”
伊修斯举起魔杖，掀起扰动时空的威能。正在搏斗的贝伦乌斯背后突然呈现出一扇虚幻的大门，有无数触手从幽深的黑暗中喷涌而出。
由灵能粒子组成的球状闪电竟然在这触手的撕扯下瓦解龟裂，向着吞噬一切的黑暗滑落，只留下贝尔蒂埃和德迪乌斯的本体惊诧地站立原地。
“他到底有多少种能力！难道可以复制世间一切神秘不成吗！？”德迪乌斯低吼一声，便要启动一件封印物，“贝尔蒂埃，我还有余力，再来一次！”
话音未落，德迪乌斯竟然就倒飞了出去。伊修斯如疾风般掠过战场，穿过其他人的阻击和掩护，向他袭来。
“诺娜，救他！”贝尔蒂埃惊呼一声。他看不清细节，只是模糊地看见伊修斯的道道残影连绵不断的连击打在德迪乌斯的护盾上，转眼间就将其破碎、爆裂。
诺娜急追上去，但是伊修斯的高速让她望尘莫及。
转眼间，德迪乌斯就被一连串连击打的飞到了天上，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伊修斯以超凡猎魔人才有的敏捷双膝屈起，凌空腾跃而起，朝着胸口砸去。
顿时，德迪乌斯的怒吼都泯灭了，胸膛更是在一阵骨裂声中凹陷下去。但是，他也是果敢坚决的战士，在濒死的瞬间已经启动了自己的封印物。
转化，火元素！
德迪乌斯全身瞬间被烈焰包裹，从人类之躯转变为跳动的人形火球！在元素生物的状态下，他完全豁免了刚刚遭受重创带来的骨裂、流血和伤痛，甚至还可以免除遭到攻击时的硬直状态，开始在半空中调整姿态，蓄势反击！
这就是拜耶兰施法者的终极底牌。
一旦形势危急，老练的战斗巫师便会支付一定代价，将自己的生命形态由有机体向神话生物或者元素形态转变，将自己与神秘融合。要杀死这样的巫师，仅靠物理攻击是绝对不容易做到的！
但是，他面对的，此时此刻面对的，却是在高位神秘加持下，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伊修斯。
现实世界仿佛水面般荡起涟漪，一个虚幻的活物骑乘巨大的黑马从模糊的幻境中来，出现在伊修斯的身后。它手执天平，盛着小麦、酒壶和血肉，发出嘶哑而不可辨认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脑中回响。
冥冥之中，德迪乌斯感知到了难以名状的异常。他被恐惧缠身，眼前的景物竟然呈现出大地凋零、万物枯朽的幻象。世间的灵能像是被漩涡吞噬一般，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萎缩。
这是荒芜的力量！
一个近乎黑洞的虚空裂隙肆无忌惮的吞噬着灵能，伊修斯的火元素形体瞬间崩解溃散，硬生生地将他从元素状态被拉扯了出来。
火元素的神秘状态被荒芜的力量吞噬了！
伊修斯抬手一扬，一把短刀随即激射而出，在凄厉的呼啸声中贯穿了德迪乌斯的左眼，从后脑钻出，将他钉在地上。
德迪乌斯，阵亡。
“啊，又是一滴鲜血，我能感觉到，
“我在升格。”
伊修斯施施然落回地面。他感觉到自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强，每一秒都变得更加强大。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转身体，直面挥剑袭来的诺娜。
“诺娜，退下！”贝尔蒂埃几乎是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在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慢了下来，莫名的清晰，将一切都清清楚楚的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诺娜一剑劈开了伊修斯的脖颈，自左肩向着右腹撕裂开去。得到了非凡之力加持的十字剑锋利无比，眼看着就要将伊修斯劈成两截。
但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伊修斯已经被劈开的肩膀、脖颈和胸膛像一团浆糊般抖动起来，甚至顺着伤口粘合。诺娜的攻击简直就是在用剑断水一般。当她的剑刃斩至腰腹位置时，便已经凝滞、动弹不得。
“Hmmm~”
伊修斯微笑着，甚至有些好奇地瞧瞧差点裂成两半的自己，又抬头看看满脸决绝的诺娜。接着，他抬手一扬。
“嘶啦——！”
一阵令人胆寒的撕裂声响过，伊修斯的右手化成了挥舞的长鞭，将诺娜的右手齐肘而断。遭到重创的见习骑士小姐急忙后退，却见眼前又是一道寒光扫过。
伊修斯的右肢，此时已经成了章鱼触手般的长鞭，直接卷起还插在身上的长剑朝着诺娜掷了过去，击穿了她的胸甲。
诺娜砸进人群中，滚落在贝尔蒂埃脚边。
红月之刻的献祭满意地舔舐着祭品的血雾。半空中的大气之镜将这血腥的一幕传送远方。
“霍蒙沃茨在看着你们，”伊修斯说道，“但是，他们救不了你们。没有人，可以跨越世界来到这里。”
他抬手虚指天空。地面上，怪物们已经从四面围住了残存的活人。
德赛带着奈芙蒂，已经跑到了附近的山坡上。当他回望那片血沼，那些比他更厉害，更年长的军官和军士已经不见了踪影，最后的人已经丢失了盾牌和头盔，手里只有几把剑来的短剑。
他喘的厉害，胸口像是一口破旧的风险，满身的血迹已经快要凝固，让他全身在寒冷中一阵阵颤抖。
德赛无助地望见贝尔蒂埃正在灌下最后的魔药，断了一臂的诺娜把自己的右手从剑柄上拔下来，拨拉了几下，摸出一串项链给自己戴上。
“贝尔蒂埃，给我止止血。”
诺娜银色的胸甲已经被染成了赤红。她颤抖着嘴角，用左手捏住插进胸膛的剑刃，用力一折，将这柄珍稀的圣器折成两截。一半留在胸口，另一截抓在手中，“我还能，噗——”
话没说完她就喷了一口血出来。
“嘿，伙计们，我准备好了，”奥菲莉亚双色异瞳中红色的左眼中绽放出让人迷乱的瑰丽光芒，“我也还行，只是有些神志不清。”
“各位可爱的小姐，我总结一下，”贝尔蒂埃，“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完了。”
“嗯。”
“对。”
诺娜和奥菲莉亚一起点了点头。
“因此，我们要为接下来的战局做出安排，”贝尔蒂埃说道，“我们要阻击伊修斯的意图，为格里菲斯他们的作战铺垫。”
话音刚落，交织的灵能便汹涌而起。
那是深邃到了纯粹的黑暗，犹如细沙般的星光聚集成恍若眼睛般的幻象，占据了整个星空那般辽阔无垠。
在这尖锐到撕心裂肺的灵能激荡之间，奥菲莉亚的眼前刹时染上了一层血幕，鼻子里有温热粘稠的液体止不住的流出来。
伊修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举起魔杖，向着奥菲莉亚指去。落在地上的破剑、断枪全都飞了起来，向着倒地的奥菲莉亚呼啸而去。挡在射击轨道上的贝尔蒂埃首先被击穿护盾，射倒在地。就在命中奥菲莉亚前的一瞬，突然有个身影冲了上来，挡在她的前方。
“呯，噗，噗——噗！”
在一连串刺耳的音啸中，先是剑刃剧烈的颤抖，紧接着是金属和血肉的撕裂声。
诺娜挡在了奥菲莉亚身前，她的半截断剑被打碎，六把武器扎进了她的身体。她的左眼被一支断剑贯穿，胸口中了三支投枪，还有两把剑刺在腿上。
“轰隆！”
全身披甲的修托拉尔小姐跪倒在地。她摇晃了一下，身体无法控制地抽搐着。胸口的投枪撑着地面，将她挂在枪杆上，无法倒下。
呜，呃，喘不过气，好冷，好硬，有什么东西卡着喉咙……
缪拉的项链……
是项链，勒着我了吗？
诺娜挣扎着抬了抬手，拉下脖颈间的项链握在手里，握紧了向着天空举起。她似乎看到了模糊的，熟悉的身影，已经来到自己身边。
一丝微笑出现在血块凝固的嘴角。她说不出话来，只是在心间喃喃低语：
“若是，如果这个我们不是在这个世界相遇，如果不是在那样悲惨的地方相遇，每天只有平凡的日常，我一定可以让你知晓。
“呵，多半没有结果，但我可以勇敢起来，不会带着遗憾走完……”
大颗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淌过斑斑血迹，连成滴落的泪痕。
“好后悔啊，哪怕只是说出自己的心意，也很好不是吗……我好想说啊……好丢人啊，我该不会变成怨灵吧……
“已经没有机会了，大家也是。明明怀着心意，却如此遗憾……
“这扭曲的世界。”
诺娜最后一次握紧了左手。
“缪拉，将这扭曲的世界……全部击碎吧！”
她的左手用力抬起，随即垂落了下去。
1443期修托拉尔，诺娜，阵亡，与库拉拉、德迪乌斯和五名1444期的修托拉尔战死于同一天。
结束了，我的献祭完成了。剩下的俘虏，我可以……嗯？
正盘算着的伊修斯突然仰起头来，原本已经准备向一切生灵和世界宣告胜利的他眼中突然闪过一阵惊诧和惧意。
已经丧失战斗力的奥菲莉亚挣跪在地上。她似乎正与世界，与星空融为一体，将呼唤送至行星之上。
血染的世界被点亮。
奥菲莉亚断断续续地吟唱着。她即将失去意识。但是，魔眼还在执行命令，为星界中遥远的存在指引轨道：
天幕的黑暗深处闪现出一道橘红色的轨迹。
那是什么东西——！？伊修斯顿时笑意全无。
他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某种未知的、充满颠覆性的存在就在天际远方一闪而过，直冲云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被盯上了吗？”伊修斯尖叫起来，“你在引导月神之泪！奥菲莉亚，你这个疯女人，难道你不知道这只会粉碎你们，而我，是不死的吗？！
“等等，不对，气息不对！灵能的波纹也不对……
“这和坠落在敖德萨的那东西不一样！
“你在做什么！？”
……
骤雨点敲打屋顶，雷霆骑着黑云咆哮而来。连通霍蒙沃茨与塞瓦斯托的传送阵正在极速启动，有人即将从那边返回。
“格里菲斯！”焦急守候在传送阵旁的嘉拉迪雅站起身来，“伊修斯在献祭，灵能正涌入现实！诺娜她们，大家……”
女孩擦拭着拭不尽的眼泪，竭力让自己的话语连贯：“你要去那里吗？”
战争骑士从魔法的光粒间现身，像一尊古老的雕塑般厚重冷彻。他点点头，轻轻拂去精灵的泪水：“战争在召唤我。”
“那里好像有一条龙！”
“那里确实有一条龙，”格里菲斯轻轻点头，“我们的故事里还不曾出现巨龙。外神派来了祂的爪牙，神秘在增强。
“神之手和他们的敌人要争斗了。
“嘉拉迪雅，世界虽然辽阔，我们已无退路。”
……
保管在霍蒙沃茨大厅的真知晶石呈现出了影像，就在刚才。索尼娅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完全粉碎了她的世界，一切都悲惨的不似现实。
昨晚就得知贝尔蒂埃纵队遇袭消息的全校师生都看到了惨死的德迪乌斯，诺娜被投枪和长剑射穿，却依然用十字剑支撑着自己，半跪在地，像一位稍作休憩的骑士那样，依然保持着再次起身战斗的姿势。
库拉拉容颜秀美的头颅挂在枪尖上，她的嘴角微抿，像带着无限的眷恋睡着了一样。血迹如泪珠滑落，弯弯的眉目间还有一线淡淡的哀愁。
冷寂的大厅中传来一声龟裂声。大理石地板发出无法承受的哀鸣，然后轰的一声爆裂开来。
拉瑟尔向他的封君躬身致意，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大厅。在他的身后，缪拉、米典麦亚也离开座位。
四个年级的修托拉尔一个接着一个向封君告辞，往大厅的出口走去。在那里，成排的胸甲、长枪和盾牌已经排列整齐，受托为已经是执政官的泰伯里恩校长主持工作的萨洛里安大人与玛丽安教务长、洛尔德斯教授正在那里等待着他们。
“回去提交正式的战斗申请，别忘了自己的本分和分寸！”洛尔德斯教授冷酷地向他们喝道，“尚未成为超凡的你们连传送法阵都使用不了，又能做什么？”
玛丽安女士也劝阻道：“我的学生们，那一区域的法师塔早已失去了联系，最近的传送阵也有一天的路程。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你们看格里菲斯也在克制，欸，他人呢？”
萨洛里安大人只是一言不发地站着。他的学生，格里菲斯，不见了踪影。
“教授们说的没错，”拉纳对大家说道，“高年级的各位，这是我们的战争，必须由我们来打第一阵。”
三四年级修托拉尔的首领之一，海蒂里希·希梅厄，审视了拉纳一番，替聚集起来的同伴们说道：“你们去吧，我们会尽可能征召援军和物资来支援你们。但是，这是全体修托拉尔的战争，如果你们处理不了……”
拉纳应了一声，对其他人说道：
“一二年级的能够使用传送阵的超凡者只有我和格里菲斯。我去找他，其他人乘快船走海路，在旧镇集结援军与我们汇合。”
在场的米典麦亚、缪拉和拉瑟尔脸色骤变，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到克洛泽尔的领地。拉瑟尔甚至摸出一瓶魔药：“不就是超凡吗？我这就晋升给你看！”
“够了，鲁莽的蠢货！你若是失控了，还有何面目在英灵殿见库拉拉，”拉纳挥手将晋升魔药夺下，接着又对米典麦亚说道，“放心吧，我们一定把奥菲莉亚活着带回来。”
洛尔德斯教授一直在冷冷地看着他们。他终于按捺不住，沉声质问：“你和格里菲斯两人，如何能够打破重重包围？”
话音未落，霍蒙沃茨大厅外突然响起了一声破空的呼啸，仿佛有天外的陨石向着大地坠落下来。厚重的橡木门发出一声哀鸣，携着烟尘向着两边轰然倒下，令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惊跳起来。
隆隆的轰鸣自阴影中来，带着破灭、窒息的威压而来，甚至让教授们都心生退意。
“什么人！？”洛尔德斯教授喝道。
格里菲斯手按双剑，如闪电刺破黑暗般踏开烟尘。他的每一步皆如风林火山般锋芒毕露，激荡的血气强风冲击得施法者们站立不稳，无法直视。
“不是两人，”格里菲斯沉声说道，“米典麦亚、缪拉、拉瑟尔与我们同行。现在，我们要在罪人的头上掷下审判。”
带着三个并非超凡的同伴跨越千里。如此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说出，仿佛是太阳从东边升起、秋去冬来一般的规律般无可置疑。他似要驾驭流星，自微亮的晨曦肆意狂书直到血色的终末。
洛尔德斯动摇了，不知不觉，他的学生竟然拥有了超越他的力量。
米典麦亚、缪拉、拉瑟尔激动的颤抖起来，哪怕是冲向深渊的火海，他也会一往无前。
就连高傲的海蒂里希·希梅厄都从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名的，要追随他进军的冲动。
萨洛里安满意地点了点头。
“格里菲斯，你……”索尼娅匆匆奔来，但是，眼前的骑士身上却笼罩着一股浩荡的力量，甚至让她有些陌生和担心。
索尼娅见过各种各样的超凡者。但是，自己的骑士如此不同，那烧灼般的炽热灵能，仿佛要让一切的神秘都要在他的脚下战栗、动摇。这是超凡的力量，是无限接近了序列5的煊赫气势！
“索尼娅，我在前线需要你的情报支持，试着通过我们的契约联系我，”格里菲斯向伯爵小姐行军礼致意，接着对嘉拉迪雅说，“稳定战场以后，我需要对抗高阶神话生物的手段。”
“我会准备（等我）。”两个女孩几乎同时说道。
那么，便可以启程了。我们已经晚了……
格里菲斯拔出含光，向前一挥。空间顿时被撕裂出一个红色的漩涡。四泄的红光瞬间将拉纳、米典麦亚、缪拉、拉瑟尔包裹。
一道血红色的空间裂隙被打通了。未曾目睹的异状甚至让这些非凡的勇士都为之震惊。
格里菲斯取来一杯酒，饮下，盛满，递给骑士们：
“来，干了这美酒，无所顾忌地飞驰。
“骑士们，随我骑乘！”
他的话语如同律令，偌大的宴会厅竟然熔岩般沸腾起来。
从这红色的裂隙中传来的，是几乎要动摇天地的剧烈轰鸣，比一百个惊雷和闪电更加让人惊心动魄。一旦涉足，人类便会踏入未知的世界，甚至直达群星之上。
这就是序列5的实力吗！
在整个霍蒙沃茨动荡的巨响中，格里菲斯大步迈入裂隙之间：
“来，骑士们，战争的时刻！
“我们要乘着白昼直至日落，
“挣脱重力的囚笼，跨域人类的藩篱，
“长距离突击宝具——启动，
“来，
“浮云为舟，暗夜为海（Come， surf the clouds， race the dar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g99.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bqg99.cc
伊修斯对怪物们说道，仿佛在说如何整理衣柜一般轻描淡写。
“库拉拉——！”
德迪乌斯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但是，这声悲鸣转眼间成了嗡嗡的轰鸣。他正在与贝尔蒂埃融合，被粒子光流包裹，向着元素领主的形态转变。
奥菲莉亚突然拽过一旁准备殊死搏斗的德赛：“带上葵曼莎小姐突围, 带上一匹马。”
不等二级小队长领命，她又对其他人说道：
“奈芙蒂·葵曼莎不能落入敌手，不惜任何代价，明白了吗？”
不惜任何代价……德赛神色一凌，捶胸敬礼：
“明白。
“不惜任何代价。”
“我来开路！”奥菲莉亚抬手在血染的眉目间一抹，便将血滴漫天一撒。
来自扭曲虚空的红色灵能咆哮瞬间如漩涡般疯狂展开。在狂暴的风暴中心，米粒大小的黑色裂隙间黑暗纯粹至极，吞食天地的灵能风暴在天幕间编织出红色的电弧之网！
“黑暗不可抗拒（Darkness overpowering）！”
伊修斯慌忙闪身退却，但是狂暴的电弧已经将他捕捉。以他的位置为中心，灵能风暴撕扯着附近的怪兽，刹时间被成片撕裂，在“啪啪啪”的爆裂中血肉横飞。
“呜哩哩——！”
伊修斯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全身都像融化的蜡烛般坍塌、破碎。
干掉了！不愧是超凡者！德赛激动地握紧了拳头。他非常确定地看到，强大的伊修斯已经被粉碎，炸裂成上千片四分五裂的碎块。四面包围的怪物也都在石化了一般，突然失去了动静。
投下这强力一击的奥菲莉亚摇晃了一下，眼角流下泪痕般的血流。她捂着嘴连退两步，脸色苍白到极点，显然是遭到了强大的反噬。
就在这时，一支落在地上的断枪诡异地弹射起来，朝着她飞刺过去。
这支断枪发出尖利的音啸。即便是以奥菲莉亚的身手，也只是勉强侧身避开要害，依然被断枪射穿肩甲，钉在背后的一堵墙上。
“伊修塔尔队长！”德赛惊跳起来。
强大的超凡者小姐像只要被做成标本的蝴蝶般挂在墙上。她已经面无血色，勉强翘了翘嘴角：
“冷静点, 士兵。
“你的职责里，可没有替长官发出悲鸣这一项。”
在他们的不远处，刚刚被粉碎的伊修斯竟然如同胶水一般重新聚积起来。无数的碎块像活着的生物那样，蠕动着，一点点聚集出人类的形态。
人群中的奈芙蒂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突然间，她看到德赛飞快的转过身，抱起自己扛到肩上，跳上一匹留给伤员的军马，朝着刚刚被灵能风暴撕开的血路，从僵直的怪物中间狂奔而去。
“跟上去！”
其他人纷纷跟上。他们没了坐骑，只是带着伤员徒步行动，并逃不了多远，却正好堵住了德赛身后蓄势待发的怪物前方。
伊修斯在聚合。
他重新凝聚出人形，甚至连粉碎的长袍也再一次在狂风中猎猎飞扬。终于，他心满意足地看看自己毫发无损的身体。
“Hmmm~稀有途径的超凡者竟然强大如斯。
“但是——
“不死身，不死不灭，究极神秘，哈哈哈哈。看呐，哪怕是刚才那样的攻击也无法毁灭我,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奈芙蒂被带走了？我的怪物们竟然毫无反应，切, 这些低能的造物。不过这也没什么，这短短的时间能跑到哪里去呢，青蛙的小便都比他们远。
伊修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瞧着大家：
“多么让人愉悦的美好……
“我的友人们，你们可曾知晓——
“神秘，是活着的。”
大群的魔物已经聚集包围，将活人包围。
耳边只有血水的潺潺，所有活着的人都盯着伊修斯，霍蒙沃茨的一员，宛若神官一般述说着他的暴行的初衷。
他这般说道：
“越是高位的神秘，其意志就越是彰显。
“很久以前，自触摸它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自己已经拥有了比肩神之手的权柄，能够统领万军，从世界边缘取来奇观。这是崇越凡俗的奇迹，是神明的力量。
“但是，友人们啊，操纵这股力量的并非神之手，而是神秘本身的意志。”
诺娜挡在所有人的前面。她将十字剑收回胸前，回望了一眼不远处库拉拉悲惨的景象，颤抖着将自己压抑下来，冷冷注视着凶手：
“你该不会，想用这样荒唐的借口给自己辩护吧？是神秘令你杀害……
“胡言乱语的疯子，我要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伊修斯淡然答道：
“神秘对我的命令，非常简单，那便是行使力量和增强力量；成为祂在世界的化身，拥有无上的祝福，相应的，便要付出代价。这便是人格的神秘化，神秘的人格化……
“神性增强，人性削弱。
“若是格里菲斯在这里，他多半能够理解。他肯定能够理解的。
“想要反抗，只是徒劳。
“于是，我便行动了。因为，祂对我说——
“不需要你们。”
这句话就是战斗的号角，是死亡的裁决。
诺娜附身一沉，刹那间化作一道金光直扑而上。矫健的步伐转眼突进到伊修斯咫尺之遥，挥手一剑就迎面刺去。
“铛！”
伊修斯竟然是对着利剑抬手一挡，手腕与剑锋交错，闪出一片刺目火光。序列7审判骑士诺娜只觉得全身都剧烈的震荡了一下。这一瞬间，她就明白了为什么库拉拉会被一击穿胸的原因！
身为巫师的伊修斯的筋肉赫然超越了钢铁，拳头和手腕还覆盖着金属般的鳞甲，硬生生挡开了剑刺。很显然，他的体质已经被加持到了超越人类极限的地步！
这是怪物途径的非凡生命，巨蜥和步行龙才能拥有的强悍体质！完全碾压人类的钢铁之躯！
“防御不错，但是杀伤力就不够看了，”伊修斯微微冷笑，以难以捕捉的极速吟唱，
“真言！
“圣光并未注视你，我的朋友。”
这一瞬间，诺娜只觉得全身仿佛被罩上了晦暗的阴霾，沉重而凝滞的令人窒息。圣光赐予她的加护被剥夺了。
伊修斯挥手一击，朝着诺娜当胸打去。这一拳势若奔雷，根本不是缓慢的审判骑士可以躲开的。
诺娜只来得及侧身而过，举起左手的菱形防盾挡去。
“无用！雷龙——刺击！”
伊修斯一拳轰下。以他此时的力量，毫无疑问可以穿透盾牌，将后面的圣骑士小姐一起打碎！
“轰！”
重拳的声势甚至超越了巨兽撞击的威赫，轻易穿透盾牌，让钢铁发出一阵刺耳的撕裂声。
但是，伊修斯却全无打碎血肉的手感！坚固的防盾挂在他的手上，阻挡了视野。与此同时，一个矫健的身影从盾牌下旋身而过，挥动十字剑向着没有鳞片保护的上臂全力斩下！
“什么——！”伊修斯急急闪避。电光火石之间，挂着防盾的手臂齐肘而断，喷溅着污秽的液体飞溅而出！
诺娜一击得手，立刻改劈为挑，就向着脖颈一剑抹去。但是，伊修斯手肘的断口处喷出一团乌黑的物质，竟然像活过来一样，结成密密麻麻的触手朝着诺娜迎面扫来。
诺娜的灵性被触动，下意识的匆忙一闪，脸颊边就是一道火辣的疾风扫过，将头盔也打落下来。
“嘶——！”
在场的拜耶兰军人和霍蒙沃茨学员胸中的怒火和恐惧陡然为凄冷的寒意所凝结，一直渗入骨髓之中。
只见伊修斯断裂的手肘中，浓烈的腐烂气息升腾而起，几乎要化成黑紫色的云烟。一团团黑暗的难以名状的物质在伤口断面翻腾卷涌，滴落的脓液落在地面，竟然如同硫酸那样滋滋作响，翻腾出难闻至极的紫烟。
这绝对不是人类，甚至不是生物的血肉！
“不错，”伊修斯竟然面色不改，反倒是颇有些兴致的看看自己的伤口，“缪拉对你可是夸赞有加，确实如此。
“与你的战斗，让我更加明白了，为什么伟大的生命奥秘要我与你们争斗！
“真的是，太出色了。
“待我杀死你们，挂上枪尖，格里菲斯、拉纳，亚伦、嘉拉迪雅，那些至高的陛下们派往人间的冠军，所有的修托拉尔都会来与我一战吧！
“他们一个个的，与这虚妄的世界一起，像冬眠的熊一样躲着藏着不肯在天选者之祭出全力，那么，就让我来把他们打醒吧！”
诺娜紧咬着嘴唇，在血怒、杀意和震惊中将自己的冷静取回来。就在她的面前，伊修斯被斩断的手臂已经滋生出令人作呕的肉芽，疯狂蠕动，转眼间就形成了完好无损的手臂！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方才伊修斯从一滩烂泥聚合已经够惊人了，但是，此刻看清了他体内的疯狂，更加清晰的撕裂了人类的理智。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能突破库拉拉全角度防御的原因！”
奥菲莉亚按了按额头，目睹了这藏于肉体中的邪恶污秽，她的双眼都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终于，她的理智战胜了疯狂，将目睹惊人一幕的眩晕冲击全力压下：“你并没有闪避她的攻击，而是被冰刺破碎，从而穿透了她的防御。
“这藏于血肉的生命，诅咒般的自愈，这是不死者的力量！我明白了——
“伊修斯，你使用这么多的非凡力量不可能没有代价，肉体是有极限的，哪怕以魔法模拟，你的身体也无法承载！
“伊修斯，你真正的力量，你要争夺的，是奈芙蒂指向的虚境的生命织缕的权柄！”
伊修斯默默点了点头，抬起刚刚修复的那只手指了指德赛和奈芙蒂逃亡的方向：
“生命的灵能化，灵能的生命化。我们的先祖数千年寻求的通往究极生命的钥匙，上古传承的终极答案，已经找到了。”
他并未下令，一直在附近蓄势待发的怪物大军却突然动了起来，仿佛他臂膀一般受到指使。它们狰狞扭曲、嘶吼咆哮，铺天盖地席卷而下。
高悬于天空的红月邪光四泄，如同活过来一般，诡异而黏稠地映照着下方的大地。
“回来，所有人！”奥菲莉亚挣扎着灌下一瓶魔药，对已经被狂怒和惊恐笼罩的同伴们说道，“他要献祭我们。
“掩护我，战友们。生死存亡就在一线之间。”
一面近乎虚幻的晶莹镜面自伊修斯的掌中凝聚，向着天幕升起：
“你们的血祭将会呈现于霍蒙沃茨的大厅，鲜血与悲鸣将成为纷争的狼烟。嘻嘻嘻，我真的很期待，拉瑟尔、缪拉、米典麦亚失控后的神话生物形态。”
“张开立场，拦住它们。”贝尔蒂埃高声下令。
诺娜向后疾退，阻挡在蜂拥而来的怪物前方。见到残存的霍蒙沃茨学员们还在方才的震惊中呆滞的矗立着，她将长剑向地一叩。一声清澈的回响随即出现在每个人的心灵深处，将他们从惶恐中唤回。
她举起剑来，将颈间的项链取下，缠绕在剑柄上紧紧握住。
“修托拉尔，履行我们的责任，直到最后一刻！”
“修托拉尔，我们的荣誉即忠诚！
“拜耶兰——万胜！”
“拜耶兰——万胜！”
布哈林和所有的一年级修托拉尔齐声高呼。就在发起冲锋的那一刻，他们回望一眼身后的封君，咧了个笑脸，转身和自己的战友们一起高呼万胜。他们没有战马，徒步冲锋却胜过千军万马，以甲骑兵的威风向着铺天盖地的怪物迎头冲去，转眼间消失在血海之中。
他们为身后的封君和巫师们争取到了几秒钟的时间，在战场上投下数个大气立场，将四周封堵起来，只留下一个狭窄的缺口。
诺娜抓起一把阵亡的拜耶兰骑兵佩剑，双持武器堵在缺口上。她斩杀了一头混沌兽，又将一个鹰身妖拦腰斩断。
十几头扑上来的混沌兽朝着她远远射来石化的射线，撞在新生的审判骑士护盾上，只有一两道破盾而入。
诺娜的手脚一阵迟滞。一头豪猪般的人形怪物埋头冲来，用剃刀一样的尖刺扎进了她的小腹。诺娜顿时两眼一黑，却还是本能地抬膝撞去，把这头豪猪踢的仰面而起，顺势一剑捅进它的鼻尖，用力一搅。
解决了这个怪物，她抓起尸体顶在肩上，朝着蜂拥而来的怪物侧身撞去，硬生生在气压的高墙间，碾着混沌兽和鹰身人，碾出一条血肉模糊的小路。
密密麻麻的怪物冲不过来，就远远的用毒刺和毒液攻击她，转眼就把豪猪盾牌撕成了碎片。正当它们要再度攻击冲开缺口，一条火焰长鞭突然横扫过来。
“啪！”
七八个怪物被这一击拦腰折断。
冰与火的能量在融合，迸发出骇人的魔力漩涡。红色和蓝色的粒子迷雾在空气中急速旋转！
巨大的球形闪电降临在血沼之上。在闪电的核心，完全左右对称的分为烈焰和冰霜的形体。它漂浮在离地半米的高度，全身被极其厚重坚固的银色护盾包裹，火焰和冰霜法球在手腕边急速旋转。
它挥舞火焰长鞭和冰铸巨剑，向着潮水般扑来的怪物大军发出非人的骇人低吼：
“元素领主贝伦乌斯，
“融合——完成。”
球状闪电在轰鸣。矛盾而混乱的力量汇聚成扭曲的灵能乱流，愤怒驱使着恐怖的元素领主越过诺娜，冲进怪物中横冲直撞，烈焰在它的手中塑形，冰霜在凝结延展，狂暴地向着横扫碾压。它沉闷的声音在咆哮：
“我们在燃烧，我们，在冻结！”
整片血沼都在冰与火中沸腾起来。
伊修斯注视着璀璨的球状闪电、寸步不让的诺娜和坚固的大气立场，低声喝道：
“代达罗斯，出列。”
怪物大军中踏出一个雄壮的身影。仿佛青铜铸就的牛头人战士像小山一样高大，挥舞马车大小的钢斧，踏过遍地尸骸而来。它朝着大气立场冲撞，一时间竟然令这面无形之墙也颤抖、破碎起来。
“别让它破坏立场！”诺娜高呼一声。球状闪电立刻迎上前去，两个体型巨大的生物撞击在一起，发出天崩地裂般的轰鸣巨响。
牛头怪的巨斧劈开了贝伦乌斯，让护盾像玻璃般龟裂，后者立刻在手中凝聚出一道火流斩下，剁下一根牛角。
就在球状闪电堪堪将牛头怪逼退之际，它的形体莫名变得虚幻起来，仿佛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正在被剥离，撕裂。
“退回你的虚空去，元素！”
伊修斯举起魔杖，掀起扰动时空的威能。正在搏斗的贝伦乌斯背后突然呈现出一扇虚幻的大门，有无数触手从幽深的黑暗中喷涌而出。
由灵能粒子组成的球状闪电竟然在这触手的撕扯下瓦解龟裂，向着吞噬一切的黑暗滑落，只留下贝尔蒂埃和德迪乌斯的本体惊诧地站立原地。
“他到底有多少种能力！难道可以复制世间一切神秘不成吗！？”德迪乌斯低吼一声，便要启动一件封印物，“贝尔蒂埃，我还有余力，再来一次！”
话音未落，德迪乌斯竟然就倒飞了出去。伊修斯如疾风般掠过战场，穿过其他人的阻击和掩护，向他袭来。
“诺娜，救他！”贝尔蒂埃惊呼一声。他看不清细节，只是模糊地看见伊修斯的道道残影连绵不断的连击打在德迪乌斯的护盾上，转眼间就将其破碎、爆裂。
诺娜急追上去，但是伊修斯的高速让她望尘莫及。
转眼间，德迪乌斯就被一连串连击打的飞到了天上，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伊修斯以超凡猎魔人才有的敏捷双膝屈起，凌空腾跃而起，朝着胸口砸去。
顿时，德迪乌斯的怒吼都泯灭了，胸膛更是在一阵骨裂声中凹陷下去。但是，他也是果敢坚决的战士，在濒死的瞬间已经启动了自己的封印物。
转化，火元素！
德迪乌斯全身瞬间被烈焰包裹，从人类之躯转变为跳动的人形火球！在元素生物的状态下，他完全豁免了刚刚遭受重创带来的骨裂、流血和伤痛，甚至还可以免除遭到攻击时的硬直状态，开始在半空中调整姿态，蓄势反击！
这就是拜耶兰施法者的终极底牌。
一旦形势危急，老练的战斗巫师便会支付一定代价，将自己的生命形态由有机体向神话生物或者元素形态转变，将自己与神秘融合。要杀死这样的巫师，仅靠物理攻击是绝对不容易做到的！
但是，他面对的，此时此刻面对的，却是在高位神秘加持下，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伊修斯。
现实世界仿佛水面般荡起涟漪，一个虚幻的活物骑乘巨大的黑马从模糊的幻境中来，出现在伊修斯的身后。它手执天平，盛着小麦、酒壶和血肉，发出嘶哑而不可辨认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脑中回响。
冥冥之中，德迪乌斯感知到了难以名状的异常。他被恐惧缠身，眼前的景物竟然呈现出大地凋零、万物枯朽的幻象。世间的灵能像是被漩涡吞噬一般，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萎缩。
这是荒芜的力量！
一个近乎黑洞的虚空裂隙肆无忌惮的吞噬着灵能，伊修斯的火元素形体瞬间崩解溃散，硬生生地将他从元素状态被拉扯了出来。
火元素的神秘状态被荒芜的力量吞噬了！
伊修斯抬手一扬，一把短刀随即激射而出，在凄厉的呼啸声中贯穿了德迪乌斯的左眼，从后脑钻出，将他钉在地上。
德迪乌斯，阵亡。
“啊，又是一滴鲜血，我能感觉到，
“我在升格。”
伊修斯施施然落回地面。他感觉到自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强，每一秒都变得更加强大。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转身体，直面挥剑袭来的诺娜。
“诺娜，退下！”贝尔蒂埃几乎是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在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慢了下来，莫名的清晰，将一切都清清楚楚的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诺娜一剑劈开了伊修斯的脖颈，自左肩向着右腹撕裂开去。得到了非凡之力加持的十字剑锋利无比，眼看着就要将伊修斯劈成两截。
但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伊修斯已经被劈开的肩膀、脖颈和胸膛像一团浆糊般抖动起来，甚至顺着伤口粘合。诺娜的攻击简直就是在用剑断水一般。当她的剑刃斩至腰腹位置时，便已经凝滞、动弹不得。
“Hmmm~”
伊修斯微笑着，甚至有些好奇地瞧瞧差点裂成两半的自己，又抬头看看满脸决绝的诺娜。接着，他抬手一扬。
“嘶啦——！”
一阵令人胆寒的撕裂声响过，伊修斯的右手化成了挥舞的长鞭，将诺娜的右手齐肘而断。遭到重创的见习骑士小姐急忙后退，却见眼前又是一道寒光扫过。
伊修斯的右肢，此时已经成了章鱼触手般的长鞭，直接卷起还插在身上的长剑朝着诺娜掷了过去，击穿了她的胸甲。
诺娜砸进人群中，滚落在贝尔蒂埃脚边。
红月之刻的献祭满意地舔舐着祭品的血雾。半空中的大气之镜将这血腥的一幕传送远方。
“霍蒙沃茨在看着你们，”伊修斯说道，“但是，他们救不了你们。没有人，可以跨越世界来到这里。”
他抬手虚指天空。地面上，怪物们已经从四面围住了残存的活人。
德赛带着奈芙蒂，已经跑到了附近的山坡上。当他回望那片血沼，那些比他更厉害，更年长的军官和军士已经不见了踪影，最后的人已经丢失了盾牌和头盔，手里只有几把剑来的短剑。
他喘的厉害，胸口像是一口破旧的风险，满身的血迹已经快要凝固，让他全身在寒冷中一阵阵颤抖。
德赛无助地望见贝尔蒂埃正在灌下最后的魔药，断了一臂的诺娜把自己的右手从剑柄上拔下来，拨拉了几下，摸出一串项链给自己戴上。
“贝尔蒂埃，给我止止血。”
诺娜银色的胸甲已经被染成了赤红。她颤抖着嘴角，用左手捏住插进胸膛的剑刃，用力一折，将这柄珍稀的圣器折成两截。一半留在胸口，另一截抓在手中，“我还能，噗——”
话没说完她就喷了一口血出来。
“嘿，伙计们，我准备好了，”奥菲莉亚双色异瞳中红色的左眼中绽放出让人迷乱的瑰丽光芒，“我也还行，只是有些神志不清。”
“各位可爱的小姐，我总结一下，”贝尔蒂埃，“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完了。”
“嗯。”
“对。”
诺娜和奥菲莉亚一起点了点头。
“因此，我们要为接下来的战局做出安排，”贝尔蒂埃说道，“我们要阻击伊修斯的意图，为格里菲斯他们的作战铺垫。”
话音刚落，交织的灵能便汹涌而起。
那是深邃到了纯粹的黑暗，犹如细沙般的星光聚集成恍若眼睛般的幻象，占据了整个星空那般辽阔无垠。
在这尖锐到撕心裂肺的灵能激荡之间，奥菲莉亚的眼前刹时染上了一层血幕，鼻子里有温热粘稠的液体止不住的流出来。
伊修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举起魔杖，向着奥菲莉亚指去。落在地上的破剑、断枪全都飞了起来，向着倒地的奥菲莉亚呼啸而去。挡在射击轨道上的贝尔蒂埃首先被击穿护盾，射倒在地。就在命中奥菲莉亚前的一瞬，突然有个身影冲了上来，挡在她的前方。
“呯，噗，噗——噗！”
在一连串刺耳的音啸中，先是剑刃剧烈的颤抖，紧接着是金属和血肉的撕裂声。
诺娜挡在了奥菲莉亚身前，她的半截断剑被打碎，六把武器扎进了她的身体。她的左眼被一支断剑贯穿，胸口中了三支投枪，还有两把剑刺在腿上。
“轰隆！”
全身披甲的修托拉尔小姐跪倒在地。她摇晃了一下，身体无法控制地抽搐着。胸口的投枪撑着地面，将她挂在枪杆上，无法倒下。
呜，呃，喘不过气，好冷，好硬，有什么东西卡着喉咙……
缪拉的项链……
是项链，勒着我了吗？
诺娜挣扎着抬了抬手，拉下脖颈间的项链握在手里，握紧了向着天空举起。她似乎看到了模糊的，熟悉的身影，已经来到自己身边。
一丝微笑出现在血块凝固的嘴角。她说不出话来，只是在心间喃喃低语：
“若是，如果这个我们不是在这个世界相遇，如果不是在那样悲惨的地方相遇，每天只有平凡的日常，我一定可以让你知晓。
“呵，多半没有结果，但我可以勇敢起来，不会带着遗憾走完……”
大颗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淌过斑斑血迹，连成滴落的泪痕。
“好后悔啊，哪怕只是说出自己的心意，也很好不是吗……我好想说啊……好丢人啊，我该不会变成怨灵吧……
“已经没有机会了，大家也是。明明怀着心意，却如此遗憾……
“这扭曲的世界。”
诺娜最后一次握紧了左手。
“缪拉，将这扭曲的世界……全部击碎吧！”
她的左手用力抬起，随即垂落了下去。
1443期修托拉尔，诺娜，阵亡，与库拉拉、德迪乌斯和五名1444期的修托拉尔战死于同一天。
结束了，我的献祭完成了。剩下的俘虏，我可以……嗯？
正盘算着的伊修斯突然仰起头来，原本已经准备向一切生灵和世界宣告胜利的他眼中突然闪过一阵惊诧和惧意。
已经丧失战斗力的奥菲莉亚挣跪在地上。她似乎正与世界，与星空融为一体，将呼唤送至行星之上。
血染的世界被点亮。
奥菲莉亚断断续续地吟唱着。她即将失去意识。但是，魔眼还在执行命令，为星界中遥远的存在指引轨道：
天幕的黑暗深处闪现出一道橘红色的轨迹。
那是什么东西——！？伊修斯顿时笑意全无。
他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某种未知的、充满颠覆性的存在就在天际远方一闪而过，直冲云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被盯上了吗？”伊修斯尖叫起来，“你在引导月神之泪！奥菲莉亚，你这个疯女人，难道你不知道这只会粉碎你们，而我，是不死的吗？！
“等等，不对，气息不对！灵能的波纹也不对……
“这和坠落在敖德萨的那东西不一样！
“你在做什么！？”
……
骤雨点敲打屋顶，雷霆骑着黑云咆哮而来。连通霍蒙沃茨与塞瓦斯托的传送阵正在极速启动，有人即将从那边返回。
“格里菲斯！”焦急守候在传送阵旁的嘉拉迪雅站起身来，“伊修斯在献祭，灵能正涌入现实！诺娜她们，大家……”
女孩擦拭着拭不尽的眼泪，竭力让自己的话语连贯：“你要去那里吗？”
战争骑士从魔法的光粒间现身，像一尊古老的雕塑般厚重冷彻。他点点头，轻轻拂去精灵的泪水：“战争在召唤我。”
“那里好像有一条龙！”
“那里确实有一条龙，”格里菲斯轻轻点头，“我们的故事里还不曾出现巨龙。外神派来了祂的爪牙，神秘在增强。
“神之手和他们的敌人要争斗了。
“嘉拉迪雅，世界虽然辽阔，我们已无退路。”
……
保管在霍蒙沃茨大厅的真知晶石呈现出了影像，就在刚才。索尼娅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完全粉碎了她的世界，一切都悲惨的不似现实。
昨晚就得知贝尔蒂埃纵队遇袭消息的全校师生都看到了惨死的德迪乌斯，诺娜被投枪和长剑射穿，却依然用十字剑支撑着自己，半跪在地，像一位稍作休憩的骑士那样，依然保持着再次起身战斗的姿势。
库拉拉容颜秀美的头颅挂在枪尖上，她的嘴角微抿，像带着无限的眷恋睡着了一样。血迹如泪珠滑落，弯弯的眉目间还有一线淡淡的哀愁。
冷寂的大厅中传来一声龟裂声。大理石地板发出无法承受的哀鸣，然后轰的一声爆裂开来。
拉瑟尔向他的封君躬身致意，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大厅。在他的身后，缪拉、米典麦亚也离开座位。
四个年级的修托拉尔一个接着一个向封君告辞，往大厅的出口走去。在那里，成排的胸甲、长枪和盾牌已经排列整齐，受托为已经是执政官的泰伯里恩校长主持工作的萨洛里安大人与玛丽安教务长、洛尔德斯教授正在那里等待着他们。
“回去提交正式的战斗申请，别忘了自己的本分和分寸！”洛尔德斯教授冷酷地向他们喝道，“尚未成为超凡的你们连传送法阵都使用不了，又能做什么？”
玛丽安女士也劝阻道：“我的学生们，那一区域的法师塔早已失去了联系，最近的传送阵也有一天的路程。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你们看格里菲斯也在克制，欸，他人呢？”
萨洛里安大人只是一言不发地站着。他的学生，格里菲斯，不见了踪影。
“教授们说的没错，”拉纳对大家说道，“高年级的各位，这是我们的战争，必须由我们来打第一阵。”
三四年级修托拉尔的首领之一，海蒂里希·希梅厄，审视了拉纳一番，替聚集起来的同伴们说道：“你们去吧，我们会尽可能征召援军和物资来支援你们。但是，这是全体修托拉尔的战争，如果你们处理不了……”
拉纳应了一声，对其他人说道：
“一二年级的能够使用传送阵的超凡者只有我和格里菲斯。我去找他，其他人乘快船走海路，在旧镇集结援军与我们汇合。”
在场的米典麦亚、缪拉和拉瑟尔脸色骤变，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到克洛泽尔的领地。拉瑟尔甚至摸出一瓶魔药：“不就是超凡吗？我这就晋升给你看！”
“够了，鲁莽的蠢货！你若是失控了，还有何面目在英灵殿见库拉拉，”拉纳挥手将晋升魔药夺下，接着又对米典麦亚说道，“放心吧，我们一定把奥菲莉亚活着带回来。”
洛尔德斯教授一直在冷冷地看着他们。他终于按捺不住，沉声质问：“你和格里菲斯两人，如何能够打破重重包围？”
话音未落，霍蒙沃茨大厅外突然响起了一声破空的呼啸，仿佛有天外的陨石向着大地坠落下来。厚重的橡木门发出一声哀鸣，携着烟尘向着两边轰然倒下，令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惊跳起来。
隆隆的轰鸣自阴影中来，带着破灭、窒息的威压而来，甚至让教授们都心生退意。
“什么人！？”洛尔德斯教授喝道。
格里菲斯手按双剑，如闪电刺破黑暗般踏开烟尘。他的每一步皆如风林火山般锋芒毕露，激荡的血气强风冲击得施法者们站立不稳，无法直视。
“不是两人，”格里菲斯沉声说道，“米典麦亚、缪拉、拉瑟尔与我们同行。现在，我们要在罪人的头上掷下审判。”
带着三个并非超凡的同伴跨越千里。如此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说出，仿佛是太阳从东边升起、秋去冬来一般的规律般无可置疑。他似要驾驭流星，自微亮的晨曦肆意狂书直到血色的终末。
洛尔德斯动摇了，不知不觉，他的学生竟然拥有了超越他的力量。
米典麦亚、缪拉、拉瑟尔激动的颤抖起来，哪怕是冲向深渊的火海，他也会一往无前。
就连高傲的海蒂里希·希梅厄都从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名的，要追随他进军的冲动。
萨洛里安满意地点了点头。
“格里菲斯，你……”索尼娅匆匆奔来，但是，眼前的骑士身上却笼罩着一股浩荡的力量，甚至让她有些陌生和担心。
索尼娅见过各种各样的超凡者。但是，自己的骑士如此不同，那烧灼般的炽热灵能，仿佛要让一切的神秘都要在他的脚下战栗、动摇。这是超凡的力量，是无限接近了序列5的煊赫气势！
“索尼娅，我在前线需要你的情报支持，试着通过我们的契约联系我，”格里菲斯向伯爵小姐行军礼致意，接着对嘉拉迪雅说，“稳定战场以后，我需要对抗高阶神话生物的手段。”
“我会准备（等我）。”两个女孩几乎同时说道。
那么，便可以启程了。我们已经晚了……
格里菲斯拔出含光，向前一挥。空间顿时被撕裂出一个红色的漩涡。四泄的红光瞬间将拉纳、米典麦亚、缪拉、拉瑟尔包裹。
一道血红色的空间裂隙被打通了。未曾目睹的异状甚至让这些非凡的勇士都为之震惊。
格里菲斯取来一杯酒，饮下，盛满，递给骑士们：
“来，干了这美酒，无所顾忌地飞驰。
“骑士们，随我骑乘！”
他的话语如同律令，偌大的宴会厅竟然熔岩般沸腾起来。
从这红色的裂隙中传来的，是几乎要动摇天地的剧烈轰鸣，比一百个惊雷和闪电更加让人惊心动魄。一旦涉足，人类便会踏入未知的世界，甚至直达群星之上。
这就是序列5的实力吗！
在整个霍蒙沃茨动荡的巨响中，格里菲斯大步迈入裂隙之间：
“来，骑士们，战争的时刻！
“我们要乘着白昼直至日落，
“挣脱重力的囚笼，跨域人类的藩篱，
“长距离突击宝具——启动，
“来，
“浮云为舟，暗夜为海（Come， surf the clouds， race the dar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g99.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bqg99.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