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岛」其九十三 残本
残樱独自一人坐在昏暗的冥想室之中。
这是个装潢破旧的房间，房间内的布置很是接近一个小型的礼拜堂，只是房内的长椅损毁过半、头顶的彩色花窗也蒙上了一层灰尘，透出一股幽闭而脱节于时代的陈旧感。
这间冥想室是她完全仿造地上的某个房间的产物。在地上的那个孤儿院里生活时，孤儿院的礼拜堂就长这样，她很喜欢独自一人到那里进行思考，冬天时的寒风有时会从房外灌进来，反而令人安心。
计划正式开始，她把浮屠岛从拇指大小放大到三千六百平方公里之后，就在这里也造了一个破礼拜堂，用作自己的冥想室，唯有呆在这里，才能让她感到些许安心——唯一比较可惜的是这里不再会有寒风灌进来。
残樱有时甚至会想，假如计划失败了，自己不得不面临被逮捕或者被杀害的命运的话，她宁可死在这个房间当中……
一想到死亡，残樱又隐约升起一股不安感来。被烟灰逮捕的话就老实进熔炉里静待下一次机会，这个计划传出去后支持的适格者肯定不会在少数，越狱总不是问题，更糟的还是落到道三以及叛徒的手上，若真的走到那一步，就在这里自尽……不，不应该想这些，这个计划不允许失败……
残樱深吸一口气，解下了绑在眼前的黑带，用钻石般的眼睛望向上方那层蒙灰的彩色玻璃，感觉稍微平复了下来。
最早给玩家的邀请函本质就是一种传送类道具，被邀请者发生什么意外、有其他人顶替上岛这种情况她早就预想到了，但一般来说顶替者不可能完美伪装成玩家，很快就会被识破。
或许会有人背叛自己这种情况她也有假设过，但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以津是计划还只有个雏形时便同意加入的人，甚至为了自己的这一想法而主动跑进熔炉里被关了一年，而黑湖和井月则是她在这一年的游历中遇到的、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而狂热支持着她的人，在日常的相处中完全看不出任何可能背叛的苗头。
但现在的事实是，道三作为伪装者上了岛，背叛者也真的出现了。她假设过种种计划中会发生的情况，以及相应的应对措施，但当事态真的开始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时，那种真实感还是会让自己感到深深的无力。
——要趁现在终止整个游戏吗？
四座中枢塔是这座岛本就有的造物，她无法进行过多干涉，但解锁中枢塔权限的那些奖励筹码——说白了就是外观由自己决定、内部植入了精密芯片的钥匙类道具——却是只有自己才能生产的。
只要宣布游戏终止，她就没必要再向玩家每天提供奖励筹码，那么无论是朱槿还是道三的夺岛计划都会被彻底断绝，再卖点好处给朱槿，让他和烟灰与咏乐共同把道三除掉……
……残樱用力地拍了拍脸。
——不要在这种懦弱的想法上抱有无谓的希望。这种做法绝不可能顺利地被接受，而且若是放弃这场游戏，那一直以来的努力就都失去了意义，自己也只能难看而狼狈地收场。
为了验证一直以来的那个“答案”，这场游戏必须继续下去。
已经没有退路了。
“没有退路”这四个字既是在给自己打气，也是在逼自己断绝任何其他的想法。想到这里，残樱那钻石般的双眼望向自己轮椅上的大腿，像扫描仪一般凝视了几秒。
那本厚重的古籍——“火种之书”，一点一点地在她腿上显现出来，到最后一整本出现在了空气中。
在这座岛上，残樱既可以生成“只属于岛屿的物质”，也可以将“不属于岛屿的外来物质”进行隐藏。通过这个异能，她一直将火种之书隐藏后带在身上，既没有重量也没有触感——除了她自己，没人找得到这本书。
她把书翻开来。NO.0047，NO.0249，NO.0775……
约莫翻到通缉编号一千多名左右的位置，这本书往后便是一片空白。
在这岛上，只有残樱本人清楚，这本从一开始就不是真正的火种之书，不过是它的残本、复制品、赝品。
真正的火种之书并不在她的手上。这本书无法提供关于适格者的一切信息，她当然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她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来，但至少目前为止，还没人对这本书的真实性做出过质疑。
——要怎么除掉道三，要怎么抓出背叛者，这本火种之书残本无法告诉她答案。
如果是“那个人”，就能够告诉她答案么？
那个“给了她这本残本的人”又会怎么做？
残樱轻轻叹了口气。现在想这些没有用，还是得思考些实际的。她翻开某一页，那上面用干涸了的墨水写着一行字：通缉编号0125，本我适格者，“野槌蛇”道三。
残樱很快地扫视这一页，标题底下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文字。
原与妻子育有一儿一女……
原为爬虫类生物研究领域的专家……
……年前……妻子与儿女被“剜骨虫”杀死……
……患……晚期……
……衔尾蛇……
尽管上面写了许多关于道三的信息，但很多都是现在派不上用场的情报，残本所能提供的东西就是这么有限——若是火种之书本体，想必能把他日常的每一个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
看完这一页，残樱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于是她往后翻到了另外一页：通缉编号0564，自我适格者，“鬼年轮”朱槿。
原为……国的军官，军衔至中校……
极度痴迷于军事化与秩序……
招式“黑年轮”的判定方式其实并非……
自尊心极强……但是会XXXX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其实XXXX
残樱皱了皱眉。朱槿的页面和道三的一样，漏了不少对现状有用处的信息，而且有几行写到后面文字直接被污点盖住了，很是吊人胃口。
——火种之书是有智能的，其残本自然也是一样。它想要呈现给主人的内容总是时不时会随机改变，用“那个人”的话来说，一切都有它的命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残本要呈现这些给她、而且还不全部告诉她，总之在它有新的变化之前残樱只能靠这点只言片语来思考。
——现在是游戏开始后的第九天，距离空蝉研制出血清已经过去了半天，再有十六小时，血清数达到五瓶时就是他们潜入下水道的时刻。
在这新的一天里，道三依旧在断断续续派人袭击朱槿的据点，朱槿也依旧在大量消耗着隐藏筹码，电话和会面没怎么停过。两边似乎都在僵持着，烟灰也一直在观察着他们、不时会以远程攻击的形式介入，但道三派来的人明显比前一天要谨慎许多，在授意可以击毙道三方的人后，烟灰的远距离攻击全都被巧妙地避开要害。
值得注意的是，那个假死者又出现了两三次后就再也没露面。没人知道道三把他派去了哪里，直到最后他都没进一步展现自己的异能。
这边的后招就是半天后对道三所在的下水道发起的袭击——无论那里面有谁都一律杀死，必须大幅削减道三的战力乃至将他们团灭，这就是作战的目标。只要能杀死道三，朱槿那一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目前为止都还在她的预料之内行动，他们虽然人数已经超过了60，但不找到最后一座中枢塔的所在、再怎么都是徒劳，最终只有野心破灭的份。
——那么那边的后招呢？
朱槿对付道三的后招是通过打电话来转移奖励筹码的位置，让他们的偷窃无从下手。对付我的后招又会是什么？猜到了第四中枢塔的位置在日蚀塔和月蚀塔内，通过支付筹码会面的时机来寻找位置？
不，绝不可能。会面的玩家得先进入昏睡状态后才能被搬运到这里，会面的地点也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房间，甚至连我自己都藏在墙的另一面见不到真容，会面结束后会以相同形式被运出。无论是这里的位置、进入方法，还是调查第四座塔位置的时间，我都不会给玩家留哪怕一点，朱槿绝不可能有线索找到第四中枢塔。
知道第四中枢塔位置和开启方法的只有我，包括叛徒在内的其他代理人也只知道一点皮毛。朱槿不可能有对付我的后招。
道三呢？没人知道他在地下究竟筹划着什么。他很可能也猜出来朱槿正在转运筹码，并针对这种情况筹备后招，那么他和叛徒又打算怎么样对付我？他们真的能顺利偷到那八百枚通行证，再找到极度隐秘的第四中枢塔？
残樱心不在焉地翻动着火种之书残本，目前投靠了道三的那十七人的身份已经全部确定，她正浏览着这些人的资料。
段阶，纯粹的人渣，目前好像成了人渣们的小领导……
宵进，纯粹的人渣，段阶长期的跟屁虫，目前是小领导的二把手……
伊达……或许当初拒绝他的留岛请求过于无情了，如果他一再坚持，综合他的实际情况来看并非完全无法作为留岛候补……潜入作战里可以交代留他一命，就当个情报源……
——从这些私密信息来看，人基本都是人渣，但实力却不见得盖人一头。虽然这群人里有实力相当的人，但前一千名基本差距都不算大，人数的巨大差距怎么都没办法靠实力补回来。
目前岛上玩家里编号最靠前的是排名第五的“假面老翁”东云，如果不是碍于双重身份会暴露给同僚，现出真身的他应该可以很轻易地将这十七人逐个击杀。
换言之，道三的势力和威胁度其实并不算大，尤其是毒雾被破解的现在，他们简直有如瓮中之鳖。
但一想到道三很可能在她所无法监视到的角落酝酿着什么，残樱总会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十六小时后开始的作战，必须把道三彻底杀死。绝不能让他活着。
“……为了‘答案’的证明，为了计划的成功。”
残樱轻声念着，再度戴上了眼罩，推着轮椅离开了房间。她想和咏乐稍微讨论一下作战的计划，再吃点蛋糕缓解下疲劳。
……
空蝉的研究室。
物哀轻轻推开了门，探头朝四周张望。
变了身的空蝉正趴在她研制毒素的桌子上睡觉，呼吸声有些沉重，长时间的研究似乎很是疲惫；换作平时，她的两条蝎尾早就对房间的入侵者起了反应、笔直地刺过来，但这回没有，因为蝎尾的尖端正浸在两个烧瓶里，尾刺正以缓慢的速率向外分泌着红褐色的液体。
那便是血清，即便是在睡觉时，空蝉的身体也可以自动分泌血清。
但物哀此行的目标并非空蝉抑或血清。他蹑手蹑脚地潜进来，朝那张桌子上来来回回看了几圈，最终发现了什么东西，于是将其拿了起来，塞进口袋里。
他随后便原路返回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
“……可以的话，我真的挺想现在就把这玩意儿毁掉的。”他在回廊里小跑起来，嘴里不住嘟囔着。
他手中的那样东西，正是鬼怒从下水道里带上来的毒牙，同时也是害鬼怒身中蛇毒的元凶。
回廊的另一端，有两个人正在等着他。
“我给你拿出来了……这玩意儿应该还能用吧。”
物哀说着，把毒牙递给了末喜。
接触到毒牙的那一瞬间，末喜便微微闭上了眼睛。
“……可以用，我感应到了。”末喜说着，将毒牙收到了身上，“不会有错，携带着这颗蛇牙的话，也可以安全地进入下水道。”
物哀无奈地看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啊，应该很清楚鬼怒是怎么被暗算的吧。这玩意儿可算半个定时炸弹，不会每回都能走运地哑火的。
可千万别死啊。”
“我会多注意的。”末喜说着，摸了摸身旁另一个人的头，“有了这颗蛇牙，能够进入下水道的人就又多了一个。等拿到我的那瓶血清后，我会悄悄给你，你喝下去之后咱们一起走，星葵。”
星葵抬起那还流着泪痕的、稚气的脸庞，望向她。
“末喜，我不想你有什么危险……血清还是你来喝……”
但末喜轻轻地用食指抵住她的嘴唇，一本正经地同她对视：
“我当然不会有事，我可是焦炭猎人。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就行，不要输给任何人，也不要让暴走的异能操纵了你的心智。
你要用行动向那个蠢蛋证明，你一直都在成长，从来都没有放弃希望。反而是那家伙，为了一个目的而选择跟随渣滓，该好好清醒一下了。”
听到这句话，星葵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最终用力地点了点头，攥紧了拳头。
“……除了巨狼形态，我的影子还能变化成其他两种更容易控制的形态……虽然也会相对弱一点。”她坦白道。
——三段变身，这孩子究竟有多能打？傻了眼的物哀不禁如此想道。
“很好，那我们就像你希望的那样，不再用暴走形态，正面清醒地去战斗。”
末喜摩拳擦掌。星葵看了也跟着模仿式地摩拳擦掌。
“去好好地揍伊达那个蠢蛋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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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装潢破旧的房间，房间内的布置很是接近一个小型的礼拜堂，只是房内的长椅损毁过半、头顶的彩色花窗也蒙上了一层灰尘，透出一股幽闭而脱节于时代的陈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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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正式开始，她把浮屠岛从拇指大小放大到三千六百平方公里之后，就在这里也造了一个破礼拜堂，用作自己的冥想室，唯有呆在这里，才能让她感到些许安心——唯一比较可惜的是这里不再会有寒风灌进来。
残樱有时甚至会想，假如计划失败了，自己不得不面临被逮捕或者被杀害的命运的话，她宁可死在这个房间当中……
一想到死亡，残樱又隐约升起一股不安感来。被烟灰逮捕的话就老实进熔炉里静待下一次机会，这个计划传出去后支持的适格者肯定不会在少数，越狱总不是问题，更糟的还是落到道三以及叛徒的手上，若真的走到那一步，就在这里自尽……不，不应该想这些，这个计划不允许失败……
残樱深吸一口气，解下了绑在眼前的黑带，用钻石般的眼睛望向上方那层蒙灰的彩色玻璃，感觉稍微平复了下来。
最早给玩家的邀请函本质就是一种传送类道具，被邀请者发生什么意外、有其他人顶替上岛这种情况她早就预想到了，但一般来说顶替者不可能完美伪装成玩家，很快就会被识破。
或许会有人背叛自己这种情况她也有假设过，但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以津是计划还只有个雏形时便同意加入的人，甚至为了自己的这一想法而主动跑进熔炉里被关了一年，而黑湖和井月则是她在这一年的游历中遇到的、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而狂热支持着她的人，在日常的相处中完全看不出任何可能背叛的苗头。
但现在的事实是，道三作为伪装者上了岛，背叛者也真的出现了。她假设过种种计划中会发生的情况，以及相应的应对措施，但当事态真的开始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时，那种真实感还是会让自己感到深深的无力。
——要趁现在终止整个游戏吗？
四座中枢塔是这座岛本就有的造物，她无法进行过多干涉，但解锁中枢塔权限的那些奖励筹码——说白了就是外观由自己决定、内部植入了精密芯片的钥匙类道具——却是只有自己才能生产的。
只要宣布游戏终止，她就没必要再向玩家每天提供奖励筹码，那么无论是朱槿还是道三的夺岛计划都会被彻底断绝，再卖点好处给朱槿，让他和烟灰与咏乐共同把道三除掉……
……残樱用力地拍了拍脸。
——不要在这种懦弱的想法上抱有无谓的希望。这种做法绝不可能顺利地被接受，而且若是放弃这场游戏，那一直以来的努力就都失去了意义，自己也只能难看而狼狈地收场。
为了验证一直以来的那个“答案”，这场游戏必须继续下去。
已经没有退路了。
“没有退路”这四个字既是在给自己打气，也是在逼自己断绝任何其他的想法。想到这里，残樱那钻石般的双眼望向自己轮椅上的大腿，像扫描仪一般凝视了几秒。
那本厚重的古籍——“火种之书”，一点一点地在她腿上显现出来，到最后一整本出现在了空气中。
在这座岛上，残樱既可以生成“只属于岛屿的物质”，也可以将“不属于岛屿的外来物质”进行隐藏。通过这个异能，她一直将火种之书隐藏后带在身上，既没有重量也没有触感——除了她自己，没人找得到这本书。
她把书翻开来。NO.0047，NO.0249，NO.0775……
约莫翻到通缉编号一千多名左右的位置，这本书往后便是一片空白。
在这岛上，只有残樱本人清楚，这本从一开始就不是真正的火种之书，不过是它的残本、复制品、赝品。
真正的火种之书并不在她的手上。这本书无法提供关于适格者的一切信息，她当然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她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来，但至少目前为止，还没人对这本书的真实性做出过质疑。
——要怎么除掉道三，要怎么抓出背叛者，这本火种之书残本无法告诉她答案。
如果是“那个人”，就能够告诉她答案么？
那个“给了她这本残本的人”又会怎么做？
残樱轻轻叹了口气。现在想这些没有用，还是得思考些实际的。她翻开某一页，那上面用干涸了的墨水写着一行字：通缉编号0125，本我适格者，“野槌蛇”道三。
残樱很快地扫视这一页，标题底下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文字。
原与妻子育有一儿一女……
原为爬虫类生物研究领域的专家……
……年前……妻子与儿女被“剜骨虫”杀死……
……患……晚期……
……衔尾蛇……
尽管上面写了许多关于道三的信息，但很多都是现在派不上用场的情报，残本所能提供的东西就是这么有限——若是火种之书本体，想必能把他日常的每一个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
看完这一页，残樱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于是她往后翻到了另外一页：通缉编号0564，自我适格者，“鬼年轮”朱槿。
原为……国的军官，军衔至中校……
极度痴迷于军事化与秩序……
招式“黑年轮”的判定方式其实并非……
自尊心极强……但是会XXXX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其实XXXX
残樱皱了皱眉。朱槿的页面和道三的一样，漏了不少对现状有用处的信息，而且有几行写到后面文字直接被污点盖住了，很是吊人胃口。
——火种之书是有智能的，其残本自然也是一样。它想要呈现给主人的内容总是时不时会随机改变，用“那个人”的话来说，一切都有它的命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残本要呈现这些给她、而且还不全部告诉她，总之在它有新的变化之前残樱只能靠这点只言片语来思考。
——现在是游戏开始后的第九天，距离空蝉研制出血清已经过去了半天，再有十六小时，血清数达到五瓶时就是他们潜入下水道的时刻。
在这新的一天里，道三依旧在断断续续派人袭击朱槿的据点，朱槿也依旧在大量消耗着隐藏筹码，电话和会面没怎么停过。两边似乎都在僵持着，烟灰也一直在观察着他们、不时会以远程攻击的形式介入，但道三派来的人明显比前一天要谨慎许多，在授意可以击毙道三方的人后，烟灰的远距离攻击全都被巧妙地避开要害。
值得注意的是，那个假死者又出现了两三次后就再也没露面。没人知道道三把他派去了哪里，直到最后他都没进一步展现自己的异能。
这边的后招就是半天后对道三所在的下水道发起的袭击——无论那里面有谁都一律杀死，必须大幅削减道三的战力乃至将他们团灭，这就是作战的目标。只要能杀死道三，朱槿那一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目前为止都还在她的预料之内行动，他们虽然人数已经超过了60，但不找到最后一座中枢塔的所在、再怎么都是徒劳，最终只有野心破灭的份。
——那么那边的后招呢？
朱槿对付道三的后招是通过打电话来转移奖励筹码的位置，让他们的偷窃无从下手。对付我的后招又会是什么？猜到了第四中枢塔的位置在日蚀塔和月蚀塔内，通过支付筹码会面的时机来寻找位置？
不，绝不可能。会面的玩家得先进入昏睡状态后才能被搬运到这里，会面的地点也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房间，甚至连我自己都藏在墙的另一面见不到真容，会面结束后会以相同形式被运出。无论是这里的位置、进入方法，还是调查第四座塔位置的时间，我都不会给玩家留哪怕一点，朱槿绝不可能有线索找到第四中枢塔。
知道第四中枢塔位置和开启方法的只有我，包括叛徒在内的其他代理人也只知道一点皮毛。朱槿不可能有对付我的后招。
道三呢？没人知道他在地下究竟筹划着什么。他很可能也猜出来朱槿正在转运筹码，并针对这种情况筹备后招，那么他和叛徒又打算怎么样对付我？他们真的能顺利偷到那八百枚通行证，再找到极度隐秘的第四中枢塔？
残樱心不在焉地翻动着火种之书残本，目前投靠了道三的那十七人的身份已经全部确定，她正浏览着这些人的资料。
段阶，纯粹的人渣，目前好像成了人渣们的小领导……
宵进，纯粹的人渣，段阶长期的跟屁虫，目前是小领导的二把手……
伊达……或许当初拒绝他的留岛请求过于无情了，如果他一再坚持，综合他的实际情况来看并非完全无法作为留岛候补……潜入作战里可以交代留他一命，就当个情报源……
——从这些私密信息来看，人基本都是人渣，但实力却不见得盖人一头。虽然这群人里有实力相当的人，但前一千名基本差距都不算大，人数的巨大差距怎么都没办法靠实力补回来。
目前岛上玩家里编号最靠前的是排名第五的“假面老翁”东云，如果不是碍于双重身份会暴露给同僚，现出真身的他应该可以很轻易地将这十七人逐个击杀。
换言之，道三的势力和威胁度其实并不算大，尤其是毒雾被破解的现在，他们简直有如瓮中之鳖。
但一想到道三很可能在她所无法监视到的角落酝酿着什么，残樱总会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十六小时后开始的作战，必须把道三彻底杀死。绝不能让他活着。
“……为了‘答案’的证明，为了计划的成功。”
残樱轻声念着，再度戴上了眼罩，推着轮椅离开了房间。她想和咏乐稍微讨论一下作战的计划，再吃点蛋糕缓解下疲劳。
……
空蝉的研究室。
物哀轻轻推开了门，探头朝四周张望。
变了身的空蝉正趴在她研制毒素的桌子上睡觉，呼吸声有些沉重，长时间的研究似乎很是疲惫；换作平时，她的两条蝎尾早就对房间的入侵者起了反应、笔直地刺过来，但这回没有，因为蝎尾的尖端正浸在两个烧瓶里，尾刺正以缓慢的速率向外分泌着红褐色的液体。
那便是血清，即便是在睡觉时，空蝉的身体也可以自动分泌血清。
但物哀此行的目标并非空蝉抑或血清。他蹑手蹑脚地潜进来，朝那张桌子上来来回回看了几圈，最终发现了什么东西，于是将其拿了起来，塞进口袋里。
他随后便原路返回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
“……可以的话，我真的挺想现在就把这玩意儿毁掉的。”他在回廊里小跑起来，嘴里不住嘟囔着。
他手中的那样东西，正是鬼怒从下水道里带上来的毒牙，同时也是害鬼怒身中蛇毒的元凶。
回廊的另一端，有两个人正在等着他。
“我给你拿出来了……这玩意儿应该还能用吧。”
物哀说着，把毒牙递给了末喜。
接触到毒牙的那一瞬间，末喜便微微闭上了眼睛。
“……可以用，我感应到了。”末喜说着，将毒牙收到了身上，“不会有错，携带着这颗蛇牙的话，也可以安全地进入下水道。”
物哀无奈地看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啊，应该很清楚鬼怒是怎么被暗算的吧。这玩意儿可算半个定时炸弹，不会每回都能走运地哑火的。
可千万别死啊。”
“我会多注意的。”末喜说着，摸了摸身旁另一个人的头，“有了这颗蛇牙，能够进入下水道的人就又多了一个。等拿到我的那瓶血清后，我会悄悄给你，你喝下去之后咱们一起走，星葵。”
星葵抬起那还流着泪痕的、稚气的脸庞，望向她。
“末喜，我不想你有什么危险……血清还是你来喝……”
但末喜轻轻地用食指抵住她的嘴唇，一本正经地同她对视：
“我当然不会有事，我可是焦炭猎人。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就行，不要输给任何人，也不要让暴走的异能操纵了你的心智。
你要用行动向那个蠢蛋证明，你一直都在成长，从来都没有放弃希望。反而是那家伙，为了一个目的而选择跟随渣滓，该好好清醒一下了。”
听到这句话，星葵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最终用力地点了点头，攥紧了拳头。
“……除了巨狼形态，我的影子还能变化成其他两种更容易控制的形态……虽然也会相对弱一点。”她坦白道。
——三段变身，这孩子究竟有多能打？傻了眼的物哀不禁如此想道。
“很好，那我们就像你希望的那样，不再用暴走形态，正面清醒地去战斗。”
末喜摩拳擦掌。星葵看了也跟着模仿式地摩拳擦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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