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燕山魏园(7)
沙漠乃穷人家孩子出身,自小孤苦,后来才到了县衙中当了捕快,哪能像南宫灵一般家学渊源棋力不弱?这棋还是朱文羽自己教的,一手的臭棋篓子,朱文羽连着让他六个字他都下不过,弄得朱文羽实在是兴致索然,百无聊赖地到处转悠,听到这消息不禁兴致大起,一心便想进城看看热闹。沙漠见他实在是闷得不成了,又觉得这几日里徐达都基本没出过房门,看来接下来这几日间也难得出房,耽搁数日也不怎么打紧,便也同意了,说是四人一起进城去看看。
其实朱文羽若是真想去哪,沙漠也是没有办法的,哪能管得住他?只不过朱文羽也知道,沙漠思虑周详,智计过人,故大多时候他想要做什么去查探消息,总是先和沙漠商量一下,再决定什么时候做,如何做才最为有效。
四人正准备出发,只听服侍的军士来报,道是有人求见。
朱文羽大奇,他们四人在这魏园之中最多只能算是客卿身份,来此处的找魏国公徐达的人不少,但指名要找朱文羽的却是不多,而知道朱文羽此刻住在魏园的也仅了了数人而已。
“燕王!”朱文羽和沙漠心中同时闪出一个名字,互相看了一眼,朱文羽忙叫有请。
来人果然是从北平城燕王府而来,带来了燕王的一封书信,召朱文羽速速入城王府进见。
朱文羽大为头疼,这位年轻的燕王殿下冷峻严厉,见一次面便觉得难受一次,每次都是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比之在洪武皇帝朱元璋面前都更加不自在,朱文羽实在是想躲得越远越好。但说破了天,自己如今还挂着个锦衣卫副指挥使的头衔,而燕王朱棣却正是奉皇上之命掌管锦衣卫的王爷,正经八百地是朱文羽的顶头上司,这一纸召令,不想去也得去。朱文羽无可奈何地令军士将四人的马牵来,既是本就打算进城,又正好碰上燕王传召,便四人一路出发同行也算正好。
令朱文羽有些意外的是燕王朱棣召他来的原因也正是为这几天在北平城中颇为热闹的擂台比武一事。
原来,一月之前,北平城中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年轻公子,据说来自蒙古,此外还有他的几个师兄,打出招牌,道是因十分仰慕中原武学,特在城内设下一个擂台,接受武功好手的挑战,本来此乃民间之事,燕王也并未放在心上,但设擂一月以来,北平城内上来的好手无数,却无一能过得四关,把个北平城闹得沸沸扬扬的,终于惊动了住在城中的燕王朱棣。叫来有名的武师询问,才知这北平城内居然无人是其对手,甚至于连前三关都无人能过。
燕王心思此事已闹得大了,若只是中原武林中人之间的争斗,朱棣根本不必理会,以往也曾有武林中人以武会友在城中设擂比武,朱棣最多也只是命顺天府知府小心维持秩序,不叫弄出人命,便由得他们去折腾,但这次却有所不同,设擂的乃是从蒙古来的人。大明开国近二十年,乃是将蒙古铁骑赶回草原得的天下,这北平城更是原来前元的大都,若被几个蒙古人跑到这儿把中原武林中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但是中原武林之耻,更是大明之耻,也令燕王脸上无光。无论如何,都须得给他们一个教训,不要以为中原无人才好。
更令燕王不太放心的是,近半年来,蒙古大军似乎有所异动。大明建朝十余年来,被赶回草原的前元大军无力南顾,大明这边又有威震天下的徐达镇守,这北疆便平静了许多年。但据朱棣布置的各处细作来报,这几个月来,蒙古大军调动频繁,为十余年中所无,虽还并未有什么迹象表明蒙古有意南侵,而且根据军情来报,蒙古人被大明铁骑赶回草原,元气还未恢复,根本无力南顾,但却总让人觉得有事要发生,不可等闲视之,徐达也便是因此不顾身有顽疾,加紧布置大明官军的演习操练,终于身体支持不住病倒在床。便在这个时候,北平城中偏偏来这么几个蒙古人设擂比武会友,这中间到底有没有什么联系?燕王实在是拿不准。只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怎么说,找人打下这擂台,无论来者是什么目的,都不会有什么坏处,扬我大明威风,挫一挫蒙古人的锐气,怎么说都错不到哪儿去的。
只是朱棣问遍了城中所有的武林名宿,甚至包括了北平城中最大的镖局“安平镖局”的老局主“神笔镇西山”欧阳锡伟欧阳老镖师,都道是这城中恐怕找不出他们的对手,现任“安平镖局”的局主,欧阳局主的大儿子,“铁笔罗汉”欧阳东城可算是北平城中的第一高手,便是在这山东河北山西境内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五日之前上台应擂,却也在第三关中便被打下擂台,身受内伤,如今犹自卧床不起。朱棣这才觉得这几个蒙古人来者不善。此外,听下边的人说起,北平城中如今已悄悄流传着魏国公徐达身染重疾卧床不起的传言,一些人由此担心万一徐达一病不起,这大明北疆会不会又多事起来?因此百姓中议论纷纷,民心略有些不稳。所有的这几件事加在一起,总让朱棣觉得会有事发生,这几件事到底有没有关联?魏国公徐达历来都是由军中医官医治,从未找过外面的郎中大夫,那么这些传言又是从何而来?要想把这些都弄明白,便须无数的探子打探消息,但有些东西却不是普通细作探子能打听出来的,想到朱文羽这两年游历江湖,和少**当唐门等几个中原武林大派都建立了些联系,便召他入府,询问能否找些好手出来,一来出台应擂,不叫那些蒙古人过于猖狂。二来想办法潜入蒙古军营中悄悄打探一下蒙古大军的动向,比之一些普通细作打探来的消息要详细机密得多,也可靠得多,以获知蒙古大军调动的真正意图。
从燕王府出来,朱文羽等四人便在一个燕王府的家丁的带领之下,来到城北的擂台边。
果然北城中高高设下一个擂台,怕不有五六尺高,四五丈见方,台上铺着绣花蒙古毡毯,挂着些蒙古饰物,两边还挂着两块绣着金线的对联,每字俱有一尺见方,看底纹也是蒙古织物,对联上一边以金线绣着“以武会友”四字,此犹方可,另一侧却是“横扫中州”四字!读起来便有一股狂妄之气,十分刺眼。
“原来这台上还挂着蒙古大汗的旗子,后台燕王说北平城乃大明疆界,设擂还说得过去,但绝不许悬挂蒙古大汗令旗,严令摘去,赵府尹亲自过来交涉,他们才不情不愿地摘下来。”那燕王府的家丁悄声说道。
朱文羽点点头,朝台上仔细看去,只见那擂台上坐着几个蒙古装束的粗壮汉子,手脚上肌肉突出,黑黝黝地显得十分孔武有力。
台上也有一个蒙古装束的大汉,正与一个身穿劲装的中年男子缠斗在一起。台下则不时传来哄叫之声。
朱文羽仔细看那比武,只见那蒙古大汉已稳稳抓住那中年男子的腕上小臂不放,不时往两边一扳,扳得那中年男子下盘浮动,中年男子几次用力,想挣脱抓住自己双臂的双手,却只是弄得两个人晃了几晃,又伸脚去踢,但那蒙古大汉身高手长,微晃两下,中年男子便踢了个空,蒙古大汉依旧如铁钳般牢牢地将他双臂抓在手中。数次角力之后,只听那蒙古大汉大喝一声,用力一提,居然将中年男子一把提了起来,一下从头顶甩了过去。二人角力之处已在擂台边缘,这一甩便将那中年男子甩到半空,只见那中年男子在空中身子灵巧地翻了两个筋斗,噌地落到擂台之外的地上,脸涨得通红,转身便欲重跃上擂台,一迟疑,终于恨恨地一跺脚,钻入人群之中而去。
朱文羽小声地问旁边的看客,才知这蒙古大汉名叫札木图,乃是这擂台的第一关,那中年男子则是河北北直隶沧州白家庄的好手“河朔灵猿”白寒之,善使通臂拳,上台之时本因身形灵动,占得上风,谁知那札木图身高马大肉厚膀圆,挨了白寒之几拳几乎跟没事一样,反而乘机以蒙古摔跤之法抓住白寒之的双臂,令白寒之的通臂拳用无所用,结果被那札木图一把甩出,虽凭着灵巧身形稳稳落在地上,但因先前已说好,被打下擂台即算是输,故终究还是输了,白寒之虽满心的不服气,却也只得跺脚而去。
至于摆下这擂台的人却是个年轻公子,名叫博格尔,摆开擂台的前两日在台上露了一面之后,后来便一直没来过,据说乃是蒙古科尔沁草原大汗的亲侄儿,现在坐在台上几个蒙古汉子则都是他的师兄弟,来北平设擂已有二十余天,每日接受三人的挑战,札木图和另两个蒙古大汉术雷和腾必赤便轮流当第一关,若是哪位能过第一关,则第二日再比第二关,与札木图和术雷等人的师兄克尔札比武,第三日比第三关对的是朱古尔汗,第四关叫昭乌达,那年轻公子博格尔则是第五关,一日过一关,若是能连过五关,则以一千两金子相赠,并可获蒙古科尔沁草原大汗赐的“天下英雄”镶金牌匾一副。
“一千两金子?”朱文羽倒抽一口凉气,这个博格尔手笔够大的,当年朱文羽救了洪武皇帝朱元璋的驾,也只被赏了二百两金子,就朱文羽这花钱不当回事的人也用了一年多还没用完一半,这一千两金子已是一笔巨款,落到谁手里都可立刻成为当地豪富,比之三五个县一年所收的全部赋税都是只多不少。朱文羽不禁对这个博格尔兴趣大增起来。
只见台上那年轻公子博格尔站了起来,走到擂台中间,抱拳团团一辑道:“各位,各位,今日已满三人,请各位有意的朋友明日再来挑战。多谢各位捧场,请大伙儿明日再来。”
朱文羽四人随着看热闹的人群慢慢散去。
“老鹰,明天我们也去试试?”找了一家客栈,订了两间上房,四人聚在朱文羽的房间说话。朱文羽兴高采烈道。
“朱兄,说句实话,我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其中定有蹊跷。”沙漠却是若有所思。
“这能有什么问题?”玛雅觉得奇怪。
“就是,这能有什么问题?不就是打擂吗?”朱文羽也道。
“朱兄,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沙漠慢条斯理地说。
“什么问题?”
“朱兄,你在皇宫中长大,可谓见多识广,但你有没有听说过打赢一个擂台赏金高至一千两金子的?”
“这……”一句话问得朱文羽也说不出话来了,转头看了一眼唐韵和玛雅,二女也茫然地摇摇头:“没听说过。”
“正是,一千两金子的赏格,确实闻所未闻,这其间便透着蹊跷。”沙漠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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