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再动就把你从窗户扔出去！”他顿了一下，“你最好相信我是认真的。”
易云深话音刚落，紧抓着居冉的手也还没放开，他们头顶突然亮起了一片璀璨星光，一闪一闪，犹如浩瀚星海。星空流转，透着明黄的帐篷布颜色，把帐篷内的光线照的犹如黄昏后的最后一片火烧云，人的脸也在这片光芒的映照下，散发着温暖的光泽。居冉看着头顶的这片星空，还有星空下男人漂亮的眼睛，傻傻地愣住了。
她竟然……在这个时候看到了他的脸。
分不清是他眼中的眸光耀眼，还是头顶的星光更耀眼，居冉完全安静下来了，易云深也看着她，看她好似蒙上一层星光滤镜的小脸，看她倔强又有点怯弱的双眸，星空下的她显得如此鲜活充满生机，他的心不由一软。
“没事了，起来吧。”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已经柔了几分，放开她的手起身把调皮的喵喵抱起来先扔出帐篷外面，怕再度吓着她，抱着电脑猫着高大的身子艰难地钻出了帐篷。
居冉在帐篷里慢慢起身并不着急钻出去，想起刚才的鸡飞狗跳，想起刚刚是她第一次压在一个男性身上，然后又被他反压，脸贴脸呼吸交融，脸不自觉渐渐烫起来，她想一辈子窝在帐篷里不出去的心都有了。
“不打算出来了？”易云深在外面冷淡地问。
“马上。”居冉应声道，“马上出来。”
她讪讪地从帐篷里钻出来，易云深坐在书桌前方，对着电脑的表情很严肃，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的脸上破天荒地没有戴着墨镜，居冉见过他身份证上的照片，但她不得不承认，他的脸比照片要好看帅气许多，英俊，白净，眉宇之间有着超乎他年龄的沉稳。
她不敢多看他，眼睛悄悄寻找喵喵的身影。
“不用找了，我把它关进笼子了。”易云深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担忧，“你的尖叫吓着它了。”
居冉感觉到他目光里的谴责，很委屈地为自己申辩：“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太黑了，我怕不小心踩到它，可它突然朝我跳过来，我被吓到了。”
光听她那弱下去的声音就知道她心里有多委屈。
易云深倒也没有出声嘲笑他，他说话的声音有点沉：“这猫长年待在没光的地下室里，会把黑暗里一切能动的东西都当成侵犯者。”
他看向她：“你动的鬼鬼祟祟，它当然就攻击你。”
居冉心疼喵喵，很想摸摸小东西毛茸茸的脑袋，向它好好道个歉。
看到居冉垂着头不说话，易云深隐含怒意地把面前的电脑往她面前一推：“有空心疼猫，倒不如先对我说声‘对不起’，“我刚才打的五千字不见了，拜你所赐我今晚的信用值已经等同于零。”
五千字什么？论文?报告？对他居然有这样严重的影响，居冉望着屏幕上空白一片的word文档，又望着他，触到他谴责强烈的目光后，假装忐忑问：“真的没了吗？要不试试还原？也许……也许云储存里还有……”
易云深不吭声，想必该用的方法都已尝试过，她觉得今天这一天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好像被魔鬼附身，但这件事倒是能抵消一天的阴霾，看着易云生不高兴，她就很高兴。
她装作内疚动了动嘴巴：“对不起啊，易先生！”心里OS是：谁让你不及时保存……
易云深还没有从这个不幸中反应过来，又一个“惊喜”不期而至，电脑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滴”一声，屏幕显示电池少于20%。
“shit！”
易云深咒骂一声，脸色难看到极点。
“电脑快没电了。”居冉好心提醒他。
“闭嘴！”他手撑着额头，眉头紧皱，似乎陷入了巨大的烦恼之中。
居冉撇撇嘴，对于他的呵斥很不高兴，但看他脸色，居冉还是聪明地选择闭嘴。不自觉又偷眼看他，虽然跟易云深接触不多但她从没有见过他流露出这样懊恼的神色，他在她面前总是自信、狡邪的，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焦虑，苦恼，束手无策。
而这仅仅是因为他的电脑没电了。
不就是电脑没电了嘛！
“易先生……”居冉还是不怕死地叫了他一声。
“你现在最好别说话。”他果然叫她闭嘴。
居冉咽了下口水：“我觉得我不说话的话……你今晚会后悔。”
接收到他讶异的目光，她指了指奥莉：“按理奥莉会有接电口，这么高级的奥莉应该是自动蓄能的，肯定有备用电。”
“你怎么不早说！”因为她这句提醒，易云深脸上的颓丧一扫而空，他甚至兴奋地腾空一跳，像个毛糙的年轻男孩，抱着电脑跳过了椅子，争分夺秒地朝她奔过来。
居冉闪到一边，心说刚才是谁让她闭嘴来着，现在又怪她不早点说！
连个谢都不说一声，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了！
居冉不清楚他的职业，自然不知电脑对他的重要性，只是有时候会疑惑他成天宅在家，可又实现了财务自由的样子，他究竟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奥莉的控制屏显示各个智能系统正在修复中，灯光系统修复到了30%，看来今晚都别指望正常用灯，更别说插座系统了。
最棘手的难题解决了，本应拍手庆祝的时刻，客厅里却陷入诡异的安静。  易云深开始专注工作，并不在理会旁边还有个活人，在电脑上啪啪啪飞快打字，那流畅的节奏让人怀疑他能不经思考就能敲下文字，居冉好奇的眼睛不由自主向他飘过去，见他神情异常专注，仿佛已与这个世界隔绝，  居然痴痴看着他的脸，有点移不开眼睛。
两人离得不远，甚至算得上近，各自占据沙发的两边，只要头稍稍一偏，就能触碰到对方的视线。
这个时候，他们却很有默契地各自把头扭向一边，谁都不去看对方所在的方向，生怕谁先扭头谁就在这场较劲中落了下风。
这么别扭了三十秒，两人的耳边都没听到对方有任何动静发出，按捺不住同时转过头来，结果一触碰到对方的眼睛，双双吓得又扭头逃开。
逃窜速度之快，犹如两只缩头乌龟。
居冉心说，好歹说两句啊，这样一言不发，反倒让她很不自在。
大概不太熟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是这样吧？说话不自在，不说话更不自在。
她待着也无聊，今天一天对于居冉来说过得实在是太糟糕，经过了混战和焦虑，此刻身体里所有潜藏的疲惫感逐渐涌了上来，偷偷观察旁边的易云深，见他眉头紧锁在打字，她就站起来找个房间窝一晚上，就听他清了清嗓子说：  “你有两个问题。一，你说话方式有问题，你自以为客观的陈述在房东看来，其实都是带有导向性的，你对房东说得越多，房东潜意识就越认为你已经帮她筛选过了客户，人在摇摆不定的时候，需要一个同盟认同自己的决定，这个时候你就是她的同盟，出了问题，自然要找你算账。”
居冉先是愣了一下，这是哪儿跟哪儿啊，随后反应过来易云深在剖析她的工作失误，立刻反驳道：“我没有！我也是实话实说，我也对那对男女存有疑惑，但别人的私生活我作为中介不好揣测，我的职责就是房产中介，我又不能查人家户口！”
“可房东认为你应该把查户口的事一起干了。”易云深冷冷一句堵得居冉说不出话来，“国内没有客户认知教育，所以你必须接受，你的工作会遇到各种层面的客户。”
居冉没了声音。
“第二、你有问题。房东说不到场，符合规定吗？你有坚持劝说她最好能跟乙方见一面吗？作为新人，对于不确定的流程，你有想过请教你的同事领导吗？”
居冉脸已经开始发烫，这些细节，当时的她确实都没有考虑到。
“所以，该避免的错误没避免，是觉得自己真的很委屈吗？”易云深的口气满含戏谑。
“你怎么比我领导还要凶……”居冉嗫嚅着，垂着头显得有些郁郁寡欢：“公司有考核压力，又到月底了，我当时确实是急着想谈成这笔合同。”
易云深挑了一下浓眉，“现在是租房旺季，她那个地段周边都是写字楼地铁，想要租的人大有人在。”
居冉辩解：“可现在房产经纪公司竞争也很激烈啊，有些房东把房子挂在好几家公司的平台上，好房源都要抢的……”
易云深没好气：“你们家门店在所在区域的房屋租售覆盖率多少？针对同片区不同的房产公司，你们的成交量又占多少？你们的租售的客户人群？比例？有是多少？你知道吗？“
居冉不说话了。  
“不说话就是不知道了。”
居冉陷入沉默，易云深的话句句入耳，让她终于无言以对，满室的星空让她恍惚，她突然明白现在所有的困境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总是抱怨自己找工作的时机不好只能将就做这份工作，毕业以后心态一直没调整过来，对这份要跟人谄媚的工作内心一直带着抵触，完不成指标就想辞职，遇到难缠客户想辞职，遇到同事刁难也总是想着不干算了。
易云深的话让居冉醍醐灌顶，深刻认识到其实最大的问题是出在她自己身上。
“你的表现还不如机器人。”易云深评价道，“为什么人们说机器人会取代未来的工种，就是因为他们不会像人那样有各种小情绪，可以没日没夜工作。”
“如果机器人有思想，一定会觉得自己很可怜练吧？”抬头望着满室星光，居冉面露惆怅：“人的欲望无穷无尽，机器人不过是承受人类欲望的可怜奴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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