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坏消息（下）
回到宾馆，考虑到前一晚他有些丧失人性，把她折磨的够呛，一整天走路都微微打漂的样子，他善心大发的放过她。
两人洗漱完毕，亲密无间的靠在床上看电影。周清妍拉过被子，不好意思的问：“你今天跟人怎么说的啊？”
她说话没前没后，可叶明凯还是听懂了，淡淡的口气，“实话实说啊！”
“啊？”她黑了脸，这多……不好啊。
“那不然要怎么说？”他扭头过来看她，伸手在她下巴摸一把，“早知道让你去说了。”
“哼。”懒得跟他说话，她瞪一眼，看自己的电视。
可是，她不说话他却来了兴趣，微微歪过身子来，拉了她的手放在掌心把玩。她的手指很漂亮，一根根修长白皙，指甲圆润整洁，映照着头顶的光线，泛出光泽的淡淡红晕，仿佛透明一般，一双小手没有涂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工色素，却依然精致的让人赞叹。他不由得想到《孔雀东南飞》里一句话：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
见他一下一下摩挲着自己的手心手背，周清妍忍不住脊背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瞥他一眼，只见他整个人异常安静，她皱皱眉，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别动！”他平静的表情一下子皱起来，又用了力拉住她的手。
她不解，“喂，你干什么啊？毛手毛脚的摸来摸去。”
“我就要摸！怎么了？”他一挑眉，不讲道理起来，“你还说我得到你不懂得珍惜了，我看是你得到我之后，脾气越来越坏！”居然连摸摸手都有意见了！
周清妍瞪眼，乌黑的眼珠子满是不敢置信，“喂，叶明凯，你讲讲道理好不好？这种事，本来就是女孩子吃亏！”
“你吃亏了么？”他还是一副欠揍的模样，说着把她的手又揉了揉，“我倒觉得是我吃亏了。”
“？”
“虽然快活了几个晚上，可是得从此赔上自己的一生啊……”他说着，故意拖长了语调，慵懒之极，“想我大好的青春年华，居然从此以后只能守着一朵花儿了！”
周清妍知道他是意有所至，讥讽她昨晚要求的他必须一生一世只能属于她一个人的宣言，于是大方一笑，“我这人也讲究公平，你要是能还我初夜，我就解放你一生。”
“呵呵……”他刚毅深邃的五官泛着不要脸的傻笑，凑过来亲一下，“那算了，你还是束缚我一生吧！”
她嘴角露出幸福的浅笑，小酒窝若隐若现，叶明凯看着她清丽妩媚的样子，忍不住心头一跳，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一下，央求般的开口：“丫头，别看电视了，咱们做点别的吧……”末了，还撒娇一样拖长语调，只差摆摆屁股耍赖了，“……嗯？”
周清妍转头，看着他饥渴的表情，无赖的嘴脸，脸上的笑容一下子转化为怒火，“叶明凯，你这个禽兽！我的腰到现在还不舒服呢！”
他立刻扬声，“你在想什么呢！我说要做那个了么？当然……如果你想的话，我自然是无条件配合！”
“你……”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仿佛在说——你好邪恶，她乌黑的眼珠子又冒火了，“懒得理你！”
明明就是这个意思，见她发怒了他才故意装正经，当她不知道这人满脑子色胚！
他笑笑，继续自己无害的嘴脸，“我真的没有这样想，我是想说，咱们相聚的时间不多，难道就不能聊聊天，加深彼此的感情么？这电视有什么好看的？都是瞎扯淡！”
她眼神斜过来看他一下，“你要聊什么？”
他拉着她也侧过身子来，不过却因为这个动作害得她的睡裙歪了下来，露出胸前一片春光，见他直勾勾的盯着，她伸手拍他一下，赶紧扯了被子挡在胸前，“好了，说吧，你要聊什么？”
“丫头，嗯……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我的感情的？”昨晚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但是怕她不好意思，更怕她恼羞成怒，他才压抑着没问的。
“问这个干什么？”果然，她柔美的小脸一僵，避而不谈。
“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啊！”
“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过程都是无关紧要的！”结果就是，现在喜欢上了，管它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他挫败，“那，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就是喜欢了，哪里有喜欢什么？”
“当然有啊！”男人动一动身子，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就比如，我喜欢你的美丽漂亮，聪明机智，落落大方——”
“原来你是视觉动物？”居然把美丽漂亮放在第一位，“那以后我不漂亮了，变笨了，小气了，你就不喜欢了？”
“这个——”男人还真是被问住了，想了想不知道如何回答，干脆反问，“怎么在你看来，我对你的感情就这么肤浅么？我当然不会因为你改变了我就不喜欢了啊！我只是打个比方说嘛……”
“无聊。”
见她无动于衷的态度，他暗暗咬牙，“我怀疑你骨子里真不是个女人！”
“那我就怀疑你的骨子里是个彻头彻尾的女人！”哪有大男人成天巴着别人问这些问题的！只有女人才干的事！而且是蠢女人！
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男人心头一阵恼怒，扑上来一口咬在她的嘴唇上，“臭丫头，你没良心！我是因为爱你才会在意这些！我看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不然怎么会对我什么都不关心？”
被他的话感动，她心间甜甜的沽出幸福的清泉，见他眸光犀利真有些生气的样子，她立刻好言哄起来，“没有啦……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你昨晚说的很清楚很清楚……我不是对你不关心啊，只是怕问这些你会厌烦啊。”毕竟，他那个臭脾气，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说不定第一次问他会高兴，第二次问他就不耐烦了。就像那个“女朋友事件”，记忆里她也就提起了两次吧，可是第二次他就火大了。
她的胳膊抬起缠绕着他的颈项，说出口的话也是难的温柔，甚至带点撒娇的意味，男人还未积聚的怒气瞬间消散，英俊的眉眼之间都是喜悦，“真的啊？”
“嗯。”
“那你问吧，我保证我不会厌烦。”
“可是，我不需要问啊！”她眨巴着大眼睛，“你昨天晚上把一切都讲得那么清楚，什么时候讨厌我，什么时候喜欢我，都说的清清楚楚；刚才，你又说了你喜欢我什么……所以，我不需要再问了啊！”
男人攥拳，这才发现被这个聪明狡猾的臭丫头耍了，不由得又暗自咬牙。
周清妍高兴的勾起嘴角，乌黑的眸子满是闪亮的笑意，他眸光一闪，忽然又俯下头来啃咬起她的红唇，甚至把舌头伸进去霸道的来一个火辣辣的湿吻。
周清妍正要阻止，却发现他的身体也覆盖了上来，一只手已经开始游移，掀起了她的睡裙，抚摸上她的大腿……
“唔，叶明凯，你——”
“哼！你有功夫跟我斗智，我就来跟你斗勇！”
“唔……不要啊，我真的腰疼——”
“放心，今天晚上只来一次，而且……我保证温柔，嗯？”
“……色狼——”
翌日上午，周清妍继续去实验室。师兄们看到她都不忍打趣，“小师妹，你男朋友难得过来陪你，你还来实验室啊？”
“就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可千万不要学习我们实验室拼命三郎的作风，最后都娶不到媳妇嫁不出去……”
“潘师姐不在，不然你小子肯定得掌嘴！”
周清妍被大家打趣的不好意思，红着脸解释，“我负责的部分基本完成了，我今天过来，就是跟你们做一个汇报，然后，我就回家去啦！”
一帮子男生立刻哀嚎，“哎……有暑假的人真幸福啊！”
“哎……终身大事有着落的人，真幸福啊！”
本来周清妍的意思是，这边忙完了就赶紧回家去。可是，叶明凯想到回家之后，两人就不能亲密无间的搂搂抱抱，更不能睡在一起，就郁闷的不行，非要求继续逗留几天，说要趁机游玩一下B市。
周清妍吃完饭，拽了纸巾擦擦嘴，闻言扭头看着外面的烈日，皱眉苦问：“这样的天气，去哪里游玩啊？又晒又热！”
叶明凯立刻提议，“那咱们不出去游玩了，就在宾馆里呆着！”
看着他色眯眯的眼神，周清妍无语的瞪一眼，起身离开。叶明凯赶紧起身，结了帐追上去。
拗不过这人不要脸的祈求，周清妍只好答应他继续在B市停留两天。叶明凯虽然不满意只有短短两天，但相比一刻都没有已经好很多，也只好妥协。
张欣然早知道叶明凯这几天在B市陪着好姐妹，于是忍不住打电话来八卦。周清妍昨晚半夜被某个睡前连连保证不会乱来的人偷袭了，早上睡到九点多都没醒，张欣然的电话打进来，叶明凯按了通话键直接放到她的耳边，才推推她提醒，“你小姐妹的电话。”
周清妍半睡半醒，张欣然的声音已经通过话筒传过来，“妍妍，妍妍？你怎么不说话？”
惺忪的某女一下子惊醒，看着男人帮她拿着放在耳边的电话，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揉揉眼睛拽过电话，“然然？”
“是我，你在做什么啊？接了电话又不说话！”张欣然好奇。
“哦……没什么。”她说着话，还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张欣然一下子听到，“不会吧！你刚才还在睡觉？”
“呃——”
“好吧，看来我电话打得不是时候。”张欣然嘻嘻笑，“看来你们相处的很是火辣辣啊——”
“然然……”
“好好，我不说了，我自己在脑子里YY一下就好了。”张欣然笑的更欢畅，“我就是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一个人在家真无聊。”
“我们大概后天就回来了。”周清妍回答，而后又随意问道，“你不是准备考研么？怎么会无聊？看书就打发时间了。”
“哎呀，考验战线拉这么长，我最后肯定会疲掉的。行啦，既然你还在睡觉，我就不打扰了，你继续吧。我等你回来！”
“嗯，好。”打着呵欠挂了电话，周清妍一伸手拧住了某个坐在床沿看着军事频道的男人，后者立刻弹跳而起，哇哇乱叫，“我又怎么你了？！”
“然然打电话来，你就这样害我？”想着好姐妹脑子里在YY的画面，她气的跳脚。
男人委屈了，“我叫你接电话，还把电话送到你耳边，还帮你举着，这也错了？！我怎么知道，如果我不经你同意直接接了，你会不会也是暴跳如雷？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他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周清妍就是觉得不对劲儿，想了想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又倒下头睡过去。
“喂，”他扯扯被子，“别睡啦，太阳照屁股了！”
“别烦我！不然我立刻起床回家！”
男人正要伸进被窝的手，被她这句话一吓，讪讪的缩回来，坐正身子，继续看电视。
又睡了一觉起来，周清妍才觉得有了些精神。叶明凯见她坐起身时皱眉，终于愧疚的心疼了，温柔的伸手过去，“腰酸？我再帮你捏捏？”
没好气的一巴掌拍掉他伸过来的魔爪，周清妍挪着下床，抱怨道：“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脑子抽筋了答应跟你留下来！”
男人一脸受伤，“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男人体力好也是个错误？”
“叶明凯！”她回眸一瞪，嗖嗖的小眼神堪比小李飞刀，“你信不信你再说一句这样的话来，我立刻拿针缝了你的嘴！”
“缝了我的嘴还怎么亲你——啊，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他不正经的调笑还没说完，已经踏进浴室的某女又冲了出来，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连连后退站到床的另一边，呜呜的保证，“真的不说了！”
两人都是大忙人，一个在部队上忙碌惯了，一个在实验室同样是不分日夜，这样生生的空出一天不知道做什么，还真是无聊的发慌。吃了午饭，回到宾馆又好命的睡了个午觉，起来之后，看着火辣辣的大地，周清妍哀哀的问：“咱们做什么去啊？”
叶明凯摸摸小平头，“要么，出去逛逛，然后吃了晚饭，去看场电影？”说来，两人确定亲密恋爱关系以来，还没有约会过呢！
周清妍难得配合，“啊！这个打算不错！我好久没去电影院看电影了！”
打了车出大学城，刚进入市中心的繁华地带，道路开始堵起来。周清妍不经意间嘀咕，“这会儿又不是下班高峰，怎么堵成这样？”
前面的司机听到，回答：“商业街的转盘那里发生重大交通事故了，堵得一塌糊涂，估计到现在还没有疏通吧。”
“哦，这样啊……”
车子走走停停，终于过了转盘。果然，那里的交通事故很是惨烈，一辆小汽车跟一辆水泥搅拌车相撞，地上到处都是血迹斑斑，那亮小轿车里依稀还可以看见一个已经被挤变形的人……
叶明凯也看到了那一幕，赶紧把周清妍的眼睛蒙起来，揽进自己怀里，“别看了。”
车子已经驶离很远了，周清妍心里还是很难受。下了车，叶明凯见她脸色不好，牵着她在一边坐下，“怎么了？别想那些了。”
“不是……”周清妍心里还是不安，抬头看着男人英俊的脸，皱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叶明凯笑笑安慰，“好了，你们女生就是喜欢多想，觉得出门碰到这种事不吉利。放心吧，我跟你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他搂着她站起来，她勉强点点头，“或许是我想多了……”
可事实证明，周清妍这一次没有多想。或许这世上真有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比如——当你至亲的人发生了事故，即使你远在千里之外，心里也真的可以感应到。
周清妍抱着爆米花和两瓶水站在队伍之外，等着人群里去买票的叶明凯。电话突然想起来，她腾了手伸进包里摸出来，发现居然是干妈打来的。
心里一阵好奇，干妈怎么给自己打电话？
“喂，干妈？”周清妍笑着接起。
那边，白素心的声音很急很急，电话一通即道：“妍妍，你跟明凯赶紧回来，你妈妈出事了！”
“什么？！”手里的爆米花和水应声落地，周清妍脑子里嗡的一声，手脚瞬间冰凉。
白素心还在电话里说着什么，可是周清妍耳边嗡嗡的听不真切，脑子里全是刚才在路上遇到的车祸一幕，觉得眼前大片大片的全是血迹——
叶明凯拿着两张电影票高兴的回来，却远远就看到举着电话怔愣在一边的女人，脸上一片死灰，他不明所以，只是凭着本能赶紧上去，一把握住她的肩膀，“丫头，怎么了？”
她眼神空洞洞的没有反应，叶明凯看到她的手还拿着电话举着，一把夺过来，才发现那边居然是自己母亲的声音。
“妈，怎么了？”叶明凯立刻问道，声音紧绷。
白素心一直在跟周清妍说，让她把电话给叶明凯，可是这边都没有反应。这会儿终于听到儿子的声音，白素心松了一口气，“明凯，妍妍没事吧？”
“妈，到底是怎么了？！”
“明凯，你周阿姨出事了，被车撞了，据说伤的很严重，现在还在医院里抢救。你周叔叔今天刚好去外地开会了，这会儿也才得到消息往回赶，你跟妍妍赶紧回来！”白素心简单解释。
叶明凯也是深深一震，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女人，眉头紧皱，“妈，我知道了，我们立刻回来！”
“嗯，你照顾好妍妍！”白素心不放心的叮嘱。
“我知道，放心吧！”
跟母亲简短几句话就挂了电话，叶明凯搂着精神恍惚的周清妍在怀里抱一抱，温柔安慰，“别担心，阿姨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就回去！”
呆滞的眼神终于转了转，她没说话，叶明凯已经半搂着她离开电影院的售票厅。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从B市发往A市的长途汽车和列车都已经没有了。叶明凯想了想，打了个电话出去。
两人刚刚回到宾馆办好退房手续，收拾了东西出来，一辆黑色的SUV停过来。车上的人下来，远远招呼：“明凯！”
“孙绍！”叶明凯搂着周清妍过去，感激的道，“多谢了！”
那男子爽朗的笑笑，拍拍叶明凯的肩膀，“你太客气了！都是兄弟！”
“嗯，那个……车，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送回来。”
“没关系，不急。”那人甩甩头，又看向周清妍，礼貌的安慰，“小嫂子也不要太担心，不会有事的。”
周清妍这会儿心绪平定了一些，也对那人笑笑。
“行，你们赶紧走吧，一路顺风。”
车子一路疾驰，上了高速之后，叶明凯使用GPS定位确定路线。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女人，见她还是愣愣的坐着，他伸出一只手过去，盖在她冰冷的小手上。
“冷不冷？我把温度调高一些吧。”他关心的问。
周清妍一直焦虑着，担心着妈妈会不会出事，他猛然出声，把她吓得微微一跳。叶明凯看着心疼，又捏了捏她的手，“放心吧，阿姨不会有事的。”
她点点头，把他的手放回去，“我没事，你也别担心了，好好开车。”高速路上，车子跑得快，而且天色渐渐暗下来，开夜车也是很辛苦的。
叶明凯点点头，“我会注意的。”顿了顿又转头看她，“还得三个多小时才能到呢，你要么睡一会儿？”
“睡不着。”她叹息一声，愁眉苦脸的，“我今天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刚才在路上看到那起车祸，当时就很难受，就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没想到……”
叶明凯也不好说什么，除了安慰也别无它法。从B市回去，走高速最快也要三个半小时，一路上，他一边认真开车，一边偶尔与她搭搭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车子到达A市市区时，已经是快晚上十点。路上，叶明凯又给母亲打过电话，确定了人是在哪一家医院。于是，进入市区后，叶明凯方向盘一拐，直接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
周清妍几乎是在车子一停下的瞬间，就推开车门冲下去了。叶明凯赶紧追过去，两人匆匆赶到手术室外面时，周建国也正从另一个方向风风火火的赶来。
“爸！”周清妍喊了一声，周建国匆忙的步伐停下来，回头看到女儿急的眼眶都红了，他赶紧安慰，“放心吧，放心吧，你妈不会有事的！”
“叔叔。”叶明凯扶着周清妍，恭敬的跟长辈打招呼，周建国看了他一眼，微微吃惊，“明凯，你回来了？”
“嗯。”
两人还没有过多的交谈，白素心已经过来了，“明凯，妍妍，建国，你们都来了。”
“妈，阿姨的情况怎么样？”叶明凯看到母亲，赶紧上前问道。
白素心看看干女儿，又看了看周建国，而后摇摇头，“不知道，手术已经四个小时了，刚才有护士出来说，还在尽力抢救中。”
周清妍一听，双腿顿时软了下来，若不是叶明凯在旁边扶着，恐怕已经跌坐到地上去了。
“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周建国也帮忙扶着女儿在一边坐下，而后才跟白素心打听这件事。
走廊里还站着几个陌生人，其中有穿制服的警察，还有一对小年轻，看样子是情侣，另外一名学生模样的小姑娘。白素心闻言，看了看那对小情侣，才艰难的开口：“听说是敏娟突然从人行道冲到了道路中央，一辆车来不及刹住，撞上去了。而敏娟突然横穿马路，是为了追一个人。据说那人偷了行人的钱包，她在后面看见了，所以追上去的——”
周建国看看白素心的神色，就大致明白了什么，眼神看向那几个陌生人，“你们是……”
几个陌生人看到周建国，都是微微愣了一下，因为这人看起来有些面熟，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稍微怔愣之后，几人主动上前来自我介绍，那对情侣中的男人满怀歉意的道：“对不起，人是我撞的，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一个人先从我车子前窜了过去，我就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已经踩了刹车，但是今天下过雨，路面湿滑，我没想到车子还没停住，紧接着又横穿一个人——”想到那惊险的一幕，这男子到现在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
那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也站出来，“叔叔，那位阿姨就是帮我追钱包出事的……”小姑娘说着，也是低下头咬着唇，“我习惯背双肩包，被人偷了钱包，我也不知道。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抓小偷’，我下意识的回头，才发现那小偷就在我身后，我看了看我的包，才知道小偷就是朝我下手的。我正要追小偷，那名阿姨已经快步跑上来，朝着那名小偷追去。谁知道小偷那么狡猾，居然敢横穿马路逃逸，我当时也追上去了，但是还没有跑出人行道，就目睹了阿姨被车撞的一幕——”
当时，虽然车子已经在减速了，但是陈敏娟还是被撞出老远，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住，而后嘴里就开始流血……小姑娘当时目睹了这一幕，吓得整个人完全石化了，呆呆的半晌捂着嘴无法动弹。她讲到这里，眸光转了转看着一干担心忧虑的家属，顿了顿没敢把当时的惨状描述出来。
在场的三四名警察早已经知道了陈敏娟的身份，这会儿见领导兼家属也已经过来，便也上前汇报事情调查的进展：“周市长，这件事情我们正在全力调查中。那名小偷虽然逃逸了，但是街边摄像头拍下了当时他逃窜的方向，只要一抓到他，我们会立即向您汇报。周夫人这边，医院也在尽力抢救，医生说，手术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那几名当事人一听警察喊“周市长”，都是微微一惊，这才想起来为什么刚才一看到这人走来时，觉得有些面熟。因为，这分明就是本市的市长——周建国！
没想到自己撞了市长夫人，那对小情侣顿时吓得面色苍白，哆嗦着解释，“周市长，这件事，我真的是无辜的……”
周建国只担心着妻子的情况，哪里有闲心顾虑这些，便简单安慰道：“你们放心吧，警察说了会弄清楚事情真相，如果这件事你们确实没有过错，我不会故意为难你们。我现在不是什么市长，只是里面受害者的家属。”
周建国在A市的这几年，颇有建树，口碑也不错。这番话不管是场面话，还是发自内心的，都让这对小情侣稍稍安心了一些。警察见他们一脸庆幸的喘了一口气，严厉的道：“你们也不是完全没错，就我们目前调查的情况来看，你们可是超速了。真不明白，现在交通查的这么严，你们在市区开车，还敢超速！是不是觉得你们家里有钱，不在乎那点罚款？”
这小情侣，年纪轻轻的，开的居然是宝马，没准儿也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富二代什么的。不过，出事到现在，也没见家长长辈过来，警察也感到奇怪。
周清妍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着这一切。刚才听说了那一对小情侣就是肇事司机，她一阵激动想要冲上来，可是被叶明凯拉住了。现在听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她也知道，这事情也不能单方面的责怪谁，只能说是一连串的巧合最终促成了悲剧的发生。
见她紧紧盯着手术室的方向，咬着下唇控制浑身的颤抖，叶明凯心疼的把她的搂在怀里，一下一下的安抚。走廊里喧闹了一阵，这会儿慢慢安静下来。白素心正要给丈夫打个电话，问问他今天能不能过来时，手术室的门却突然推开了。
一群人全都是倏然抬头，而后冲了上去，杂七杂八的询问情况。
医生也很疲惫，摘下口罩后看向周建国，有些歉意的开口，“周市长，我们尽力了——”
这话刚一说完，众人心里猛的一跳，脸色瞬间白了，周清妍更是软在了叶明凯怀里。医生一看他们的反应，赶紧解释，“你们先别慌，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们尽力了，但是周夫人受伤很严重，浑身多处骨折，脾脏破裂，内出血严重，头部也遭受了撞击。所以，虽然手术过程成功，但是我们也不能保证周夫人能醒过来。现在，周夫人先送到ICU四十八小时监护，如果中间不再出现异常反应，应该是可以确定性命无忧。”
周清妍听明白了什么，上前抓住医生的手，“医生，您是说……我妈可能成植物人？”不保证能醒过来，但是性命无忧，这不就是植物人？！
“现在一切都不好说，只能静观其变。”
周建国拉着情绪有些失控的女儿到身边来，对医生点点头，“谢谢姜副院长，您辛苦了。”
“不客气，都是我们分内事。”医生说完让开，一辆病床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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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话没前没后，可叶明凯还是听懂了，淡淡的口气，“实话实说啊！”
“啊？”她黑了脸，这多……不好啊。
“那不然要怎么说？”他扭头过来看她，伸手在她下巴摸一把，“早知道让你去说了。”
“哼。”懒得跟他说话，她瞪一眼，看自己的电视。
可是，她不说话他却来了兴趣，微微歪过身子来，拉了她的手放在掌心把玩。她的手指很漂亮，一根根修长白皙，指甲圆润整洁，映照着头顶的光线，泛出光泽的淡淡红晕，仿佛透明一般，一双小手没有涂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工色素，却依然精致的让人赞叹。他不由得想到《孔雀东南飞》里一句话：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
见他一下一下摩挲着自己的手心手背，周清妍忍不住脊背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瞥他一眼，只见他整个人异常安静，她皱皱眉，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别动！”他平静的表情一下子皱起来，又用了力拉住她的手。
她不解，“喂，你干什么啊？毛手毛脚的摸来摸去。”
“我就要摸！怎么了？”他一挑眉，不讲道理起来，“你还说我得到你不懂得珍惜了，我看是你得到我之后，脾气越来越坏！”居然连摸摸手都有意见了！
周清妍瞪眼，乌黑的眼珠子满是不敢置信，“喂，叶明凯，你讲讲道理好不好？这种事，本来就是女孩子吃亏！”
“你吃亏了么？”他还是一副欠揍的模样，说着把她的手又揉了揉，“我倒觉得是我吃亏了。”
“？”
“虽然快活了几个晚上，可是得从此赔上自己的一生啊……”他说着，故意拖长了语调，慵懒之极，“想我大好的青春年华，居然从此以后只能守着一朵花儿了！”
周清妍知道他是意有所至，讥讽她昨晚要求的他必须一生一世只能属于她一个人的宣言，于是大方一笑，“我这人也讲究公平，你要是能还我初夜，我就解放你一生。”
“呵呵……”他刚毅深邃的五官泛着不要脸的傻笑，凑过来亲一下，“那算了，你还是束缚我一生吧！”
她嘴角露出幸福的浅笑，小酒窝若隐若现，叶明凯看着她清丽妩媚的样子，忍不住心头一跳，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一下，央求般的开口：“丫头，别看电视了，咱们做点别的吧……”末了，还撒娇一样拖长语调，只差摆摆屁股耍赖了，“……嗯？”
周清妍转头，看着他饥渴的表情，无赖的嘴脸，脸上的笑容一下子转化为怒火，“叶明凯，你这个禽兽！我的腰到现在还不舒服呢！”
他立刻扬声，“你在想什么呢！我说要做那个了么？当然……如果你想的话，我自然是无条件配合！”
“你……”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仿佛在说——你好邪恶，她乌黑的眼珠子又冒火了，“懒得理你！”
明明就是这个意思，见她发怒了他才故意装正经，当她不知道这人满脑子色胚！
他笑笑，继续自己无害的嘴脸，“我真的没有这样想，我是想说，咱们相聚的时间不多，难道就不能聊聊天，加深彼此的感情么？这电视有什么好看的？都是瞎扯淡！”
她眼神斜过来看他一下，“你要聊什么？”
他拉着她也侧过身子来，不过却因为这个动作害得她的睡裙歪了下来，露出胸前一片春光，见他直勾勾的盯着，她伸手拍他一下，赶紧扯了被子挡在胸前，“好了，说吧，你要聊什么？”
“丫头，嗯……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我的感情的？”昨晚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但是怕她不好意思，更怕她恼羞成怒，他才压抑着没问的。
“问这个干什么？”果然，她柔美的小脸一僵，避而不谈。
“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啊！”
“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过程都是无关紧要的！”结果就是，现在喜欢上了，管它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他挫败，“那，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就是喜欢了，哪里有喜欢什么？”
“当然有啊！”男人动一动身子，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就比如，我喜欢你的美丽漂亮，聪明机智，落落大方——”
“原来你是视觉动物？”居然把美丽漂亮放在第一位，“那以后我不漂亮了，变笨了，小气了，你就不喜欢了？”
“这个——”男人还真是被问住了，想了想不知道如何回答，干脆反问，“怎么在你看来，我对你的感情就这么肤浅么？我当然不会因为你改变了我就不喜欢了啊！我只是打个比方说嘛……”
“无聊。”
见她无动于衷的态度，他暗暗咬牙，“我怀疑你骨子里真不是个女人！”
“那我就怀疑你的骨子里是个彻头彻尾的女人！”哪有大男人成天巴着别人问这些问题的！只有女人才干的事！而且是蠢女人！
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男人心头一阵恼怒，扑上来一口咬在她的嘴唇上，“臭丫头，你没良心！我是因为爱你才会在意这些！我看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不然怎么会对我什么都不关心？”
被他的话感动，她心间甜甜的沽出幸福的清泉，见他眸光犀利真有些生气的样子，她立刻好言哄起来，“没有啦……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你昨晚说的很清楚很清楚……我不是对你不关心啊，只是怕问这些你会厌烦啊。”毕竟，他那个臭脾气，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说不定第一次问他会高兴，第二次问他就不耐烦了。就像那个“女朋友事件”，记忆里她也就提起了两次吧，可是第二次他就火大了。
她的胳膊抬起缠绕着他的颈项，说出口的话也是难的温柔，甚至带点撒娇的意味，男人还未积聚的怒气瞬间消散，英俊的眉眼之间都是喜悦，“真的啊？”
“嗯。”
“那你问吧，我保证我不会厌烦。”
“可是，我不需要问啊！”她眨巴着大眼睛，“你昨天晚上把一切都讲得那么清楚，什么时候讨厌我，什么时候喜欢我，都说的清清楚楚；刚才，你又说了你喜欢我什么……所以，我不需要再问了啊！”
男人攥拳，这才发现被这个聪明狡猾的臭丫头耍了，不由得又暗自咬牙。
周清妍高兴的勾起嘴角，乌黑的眸子满是闪亮的笑意，他眸光一闪，忽然又俯下头来啃咬起她的红唇，甚至把舌头伸进去霸道的来一个火辣辣的湿吻。
周清妍正要阻止，却发现他的身体也覆盖了上来，一只手已经开始游移，掀起了她的睡裙，抚摸上她的大腿……
“唔，叶明凯，你——”
“哼！你有功夫跟我斗智，我就来跟你斗勇！”
“唔……不要啊，我真的腰疼——”
“放心，今天晚上只来一次，而且……我保证温柔，嗯？”
“……色狼——”
翌日上午，周清妍继续去实验室。师兄们看到她都不忍打趣，“小师妹，你男朋友难得过来陪你，你还来实验室啊？”
“就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可千万不要学习我们实验室拼命三郎的作风，最后都娶不到媳妇嫁不出去……”
“潘师姐不在，不然你小子肯定得掌嘴！”
周清妍被大家打趣的不好意思，红着脸解释，“我负责的部分基本完成了，我今天过来，就是跟你们做一个汇报，然后，我就回家去啦！”
一帮子男生立刻哀嚎，“哎……有暑假的人真幸福啊！”
“哎……终身大事有着落的人，真幸福啊！”
本来周清妍的意思是，这边忙完了就赶紧回家去。可是，叶明凯想到回家之后，两人就不能亲密无间的搂搂抱抱，更不能睡在一起，就郁闷的不行，非要求继续逗留几天，说要趁机游玩一下B市。
周清妍吃完饭，拽了纸巾擦擦嘴，闻言扭头看着外面的烈日，皱眉苦问：“这样的天气，去哪里游玩啊？又晒又热！”
叶明凯立刻提议，“那咱们不出去游玩了，就在宾馆里呆着！”
看着他色眯眯的眼神，周清妍无语的瞪一眼，起身离开。叶明凯赶紧起身，结了帐追上去。
拗不过这人不要脸的祈求，周清妍只好答应他继续在B市停留两天。叶明凯虽然不满意只有短短两天，但相比一刻都没有已经好很多，也只好妥协。
张欣然早知道叶明凯这几天在B市陪着好姐妹，于是忍不住打电话来八卦。周清妍昨晚半夜被某个睡前连连保证不会乱来的人偷袭了，早上睡到九点多都没醒，张欣然的电话打进来，叶明凯按了通话键直接放到她的耳边，才推推她提醒，“你小姐妹的电话。”
周清妍半睡半醒，张欣然的声音已经通过话筒传过来，“妍妍，妍妍？你怎么不说话？”
惺忪的某女一下子惊醒，看着男人帮她拿着放在耳边的电话，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揉揉眼睛拽过电话，“然然？”
“是我，你在做什么啊？接了电话又不说话！”张欣然好奇。
“哦……没什么。”她说着话，还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张欣然一下子听到，“不会吧！你刚才还在睡觉？”
“呃——”
“好吧，看来我电话打得不是时候。”张欣然嘻嘻笑，“看来你们相处的很是火辣辣啊——”
“然然……”
“好好，我不说了，我自己在脑子里YY一下就好了。”张欣然笑的更欢畅，“我就是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一个人在家真无聊。”
“我们大概后天就回来了。”周清妍回答，而后又随意问道，“你不是准备考研么？怎么会无聊？看书就打发时间了。”
“哎呀，考验战线拉这么长，我最后肯定会疲掉的。行啦，既然你还在睡觉，我就不打扰了，你继续吧。我等你回来！”
“嗯，好。”打着呵欠挂了电话，周清妍一伸手拧住了某个坐在床沿看着军事频道的男人，后者立刻弹跳而起，哇哇乱叫，“我又怎么你了？！”
“然然打电话来，你就这样害我？”想着好姐妹脑子里在YY的画面，她气的跳脚。
男人委屈了，“我叫你接电话，还把电话送到你耳边，还帮你举着，这也错了？！我怎么知道，如果我不经你同意直接接了，你会不会也是暴跳如雷？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他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周清妍就是觉得不对劲儿，想了想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又倒下头睡过去。
“喂，”他扯扯被子，“别睡啦，太阳照屁股了！”
“别烦我！不然我立刻起床回家！”
男人正要伸进被窝的手，被她这句话一吓，讪讪的缩回来，坐正身子，继续看电视。
又睡了一觉起来，周清妍才觉得有了些精神。叶明凯见她坐起身时皱眉，终于愧疚的心疼了，温柔的伸手过去，“腰酸？我再帮你捏捏？”
没好气的一巴掌拍掉他伸过来的魔爪，周清妍挪着下床，抱怨道：“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脑子抽筋了答应跟你留下来！”
男人一脸受伤，“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男人体力好也是个错误？”
“叶明凯！”她回眸一瞪，嗖嗖的小眼神堪比小李飞刀，“你信不信你再说一句这样的话来，我立刻拿针缝了你的嘴！”
“缝了我的嘴还怎么亲你——啊，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他不正经的调笑还没说完，已经踏进浴室的某女又冲了出来，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连连后退站到床的另一边，呜呜的保证，“真的不说了！”
两人都是大忙人，一个在部队上忙碌惯了，一个在实验室同样是不分日夜，这样生生的空出一天不知道做什么，还真是无聊的发慌。吃了午饭，回到宾馆又好命的睡了个午觉，起来之后，看着火辣辣的大地，周清妍哀哀的问：“咱们做什么去啊？”
叶明凯摸摸小平头，“要么，出去逛逛，然后吃了晚饭，去看场电影？”说来，两人确定亲密恋爱关系以来，还没有约会过呢！
周清妍难得配合，“啊！这个打算不错！我好久没去电影院看电影了！”
打了车出大学城，刚进入市中心的繁华地带，道路开始堵起来。周清妍不经意间嘀咕，“这会儿又不是下班高峰，怎么堵成这样？”
前面的司机听到，回答：“商业街的转盘那里发生重大交通事故了，堵得一塌糊涂，估计到现在还没有疏通吧。”
“哦，这样啊……”
车子走走停停，终于过了转盘。果然，那里的交通事故很是惨烈，一辆小汽车跟一辆水泥搅拌车相撞，地上到处都是血迹斑斑，那亮小轿车里依稀还可以看见一个已经被挤变形的人……
叶明凯也看到了那一幕，赶紧把周清妍的眼睛蒙起来，揽进自己怀里，“别看了。”
车子已经驶离很远了，周清妍心里还是很难受。下了车，叶明凯见她脸色不好，牵着她在一边坐下，“怎么了？别想那些了。”
“不是……”周清妍心里还是不安，抬头看着男人英俊的脸，皱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叶明凯笑笑安慰，“好了，你们女生就是喜欢多想，觉得出门碰到这种事不吉利。放心吧，我跟你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他搂着她站起来，她勉强点点头，“或许是我想多了……”
可事实证明，周清妍这一次没有多想。或许这世上真有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比如——当你至亲的人发生了事故，即使你远在千里之外，心里也真的可以感应到。
周清妍抱着爆米花和两瓶水站在队伍之外，等着人群里去买票的叶明凯。电话突然想起来，她腾了手伸进包里摸出来，发现居然是干妈打来的。
心里一阵好奇，干妈怎么给自己打电话？
“喂，干妈？”周清妍笑着接起。
那边，白素心的声音很急很急，电话一通即道：“妍妍，你跟明凯赶紧回来，你妈妈出事了！”
“什么？！”手里的爆米花和水应声落地，周清妍脑子里嗡的一声，手脚瞬间冰凉。
白素心还在电话里说着什么，可是周清妍耳边嗡嗡的听不真切，脑子里全是刚才在路上遇到的车祸一幕，觉得眼前大片大片的全是血迹——
叶明凯拿着两张电影票高兴的回来，却远远就看到举着电话怔愣在一边的女人，脸上一片死灰，他不明所以，只是凭着本能赶紧上去，一把握住她的肩膀，“丫头，怎么了？”
她眼神空洞洞的没有反应，叶明凯看到她的手还拿着电话举着，一把夺过来，才发现那边居然是自己母亲的声音。
“妈，怎么了？”叶明凯立刻问道，声音紧绷。
白素心一直在跟周清妍说，让她把电话给叶明凯，可是这边都没有反应。这会儿终于听到儿子的声音，白素心松了一口气，“明凯，妍妍没事吧？”
“妈，到底是怎么了？！”
“明凯，你周阿姨出事了，被车撞了，据说伤的很严重，现在还在医院里抢救。你周叔叔今天刚好去外地开会了，这会儿也才得到消息往回赶，你跟妍妍赶紧回来！”白素心简单解释。
叶明凯也是深深一震，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女人，眉头紧皱，“妈，我知道了，我们立刻回来！”
“嗯，你照顾好妍妍！”白素心不放心的叮嘱。
“我知道，放心吧！”
跟母亲简短几句话就挂了电话，叶明凯搂着精神恍惚的周清妍在怀里抱一抱，温柔安慰，“别担心，阿姨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就回去！”
呆滞的眼神终于转了转，她没说话，叶明凯已经半搂着她离开电影院的售票厅。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从B市发往A市的长途汽车和列车都已经没有了。叶明凯想了想，打了个电话出去。
两人刚刚回到宾馆办好退房手续，收拾了东西出来，一辆黑色的SUV停过来。车上的人下来，远远招呼：“明凯！”
“孙绍！”叶明凯搂着周清妍过去，感激的道，“多谢了！”
那男子爽朗的笑笑，拍拍叶明凯的肩膀，“你太客气了！都是兄弟！”
“嗯，那个……车，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送回来。”
“没关系，不急。”那人甩甩头，又看向周清妍，礼貌的安慰，“小嫂子也不要太担心，不会有事的。”
周清妍这会儿心绪平定了一些，也对那人笑笑。
“行，你们赶紧走吧，一路顺风。”
车子一路疾驰，上了高速之后，叶明凯使用GPS定位确定路线。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女人，见她还是愣愣的坐着，他伸出一只手过去，盖在她冰冷的小手上。
“冷不冷？我把温度调高一些吧。”他关心的问。
周清妍一直焦虑着，担心着妈妈会不会出事，他猛然出声，把她吓得微微一跳。叶明凯看着心疼，又捏了捏她的手，“放心吧，阿姨不会有事的。”
她点点头，把他的手放回去，“我没事，你也别担心了，好好开车。”高速路上，车子跑得快，而且天色渐渐暗下来，开夜车也是很辛苦的。
叶明凯点点头，“我会注意的。”顿了顿又转头看她，“还得三个多小时才能到呢，你要么睡一会儿？”
“睡不着。”她叹息一声，愁眉苦脸的，“我今天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刚才在路上看到那起车祸，当时就很难受，就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没想到……”
叶明凯也不好说什么，除了安慰也别无它法。从B市回去，走高速最快也要三个半小时，一路上，他一边认真开车，一边偶尔与她搭搭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车子到达A市市区时，已经是快晚上十点。路上，叶明凯又给母亲打过电话，确定了人是在哪一家医院。于是，进入市区后，叶明凯方向盘一拐，直接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
周清妍几乎是在车子一停下的瞬间，就推开车门冲下去了。叶明凯赶紧追过去，两人匆匆赶到手术室外面时，周建国也正从另一个方向风风火火的赶来。
“爸！”周清妍喊了一声，周建国匆忙的步伐停下来，回头看到女儿急的眼眶都红了，他赶紧安慰，“放心吧，放心吧，你妈不会有事的！”
“叔叔。”叶明凯扶着周清妍，恭敬的跟长辈打招呼，周建国看了他一眼，微微吃惊，“明凯，你回来了？”
“嗯。”
两人还没有过多的交谈，白素心已经过来了，“明凯，妍妍，建国，你们都来了。”
“妈，阿姨的情况怎么样？”叶明凯看到母亲，赶紧上前问道。
白素心看看干女儿，又看了看周建国，而后摇摇头，“不知道，手术已经四个小时了，刚才有护士出来说，还在尽力抢救中。”
周清妍一听，双腿顿时软了下来，若不是叶明凯在旁边扶着，恐怕已经跌坐到地上去了。
“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周建国也帮忙扶着女儿在一边坐下，而后才跟白素心打听这件事。
走廊里还站着几个陌生人，其中有穿制服的警察，还有一对小年轻，看样子是情侣，另外一名学生模样的小姑娘。白素心闻言，看了看那对小情侣，才艰难的开口：“听说是敏娟突然从人行道冲到了道路中央，一辆车来不及刹住，撞上去了。而敏娟突然横穿马路，是为了追一个人。据说那人偷了行人的钱包，她在后面看见了，所以追上去的——”
周建国看看白素心的神色，就大致明白了什么，眼神看向那几个陌生人，“你们是……”
几个陌生人看到周建国，都是微微愣了一下，因为这人看起来有些面熟，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稍微怔愣之后，几人主动上前来自我介绍，那对情侣中的男人满怀歉意的道：“对不起，人是我撞的，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一个人先从我车子前窜了过去，我就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已经踩了刹车，但是今天下过雨，路面湿滑，我没想到车子还没停住，紧接着又横穿一个人——”想到那惊险的一幕，这男子到现在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
那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也站出来，“叔叔，那位阿姨就是帮我追钱包出事的……”小姑娘说着，也是低下头咬着唇，“我习惯背双肩包，被人偷了钱包，我也不知道。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抓小偷’，我下意识的回头，才发现那小偷就在我身后，我看了看我的包，才知道小偷就是朝我下手的。我正要追小偷，那名阿姨已经快步跑上来，朝着那名小偷追去。谁知道小偷那么狡猾，居然敢横穿马路逃逸，我当时也追上去了，但是还没有跑出人行道，就目睹了阿姨被车撞的一幕——”
当时，虽然车子已经在减速了，但是陈敏娟还是被撞出老远，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住，而后嘴里就开始流血……小姑娘当时目睹了这一幕，吓得整个人完全石化了，呆呆的半晌捂着嘴无法动弹。她讲到这里，眸光转了转看着一干担心忧虑的家属，顿了顿没敢把当时的惨状描述出来。
在场的三四名警察早已经知道了陈敏娟的身份，这会儿见领导兼家属也已经过来，便也上前汇报事情调查的进展：“周市长，这件事情我们正在全力调查中。那名小偷虽然逃逸了，但是街边摄像头拍下了当时他逃窜的方向，只要一抓到他，我们会立即向您汇报。周夫人这边，医院也在尽力抢救，医生说，手术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那几名当事人一听警察喊“周市长”，都是微微一惊，这才想起来为什么刚才一看到这人走来时，觉得有些面熟。因为，这分明就是本市的市长——周建国！
没想到自己撞了市长夫人，那对小情侣顿时吓得面色苍白，哆嗦着解释，“周市长，这件事，我真的是无辜的……”
周建国只担心着妻子的情况，哪里有闲心顾虑这些，便简单安慰道：“你们放心吧，警察说了会弄清楚事情真相，如果这件事你们确实没有过错，我不会故意为难你们。我现在不是什么市长，只是里面受害者的家属。”
周建国在A市的这几年，颇有建树，口碑也不错。这番话不管是场面话，还是发自内心的，都让这对小情侣稍稍安心了一些。警察见他们一脸庆幸的喘了一口气，严厉的道：“你们也不是完全没错，就我们目前调查的情况来看，你们可是超速了。真不明白，现在交通查的这么严，你们在市区开车，还敢超速！是不是觉得你们家里有钱，不在乎那点罚款？”
这小情侣，年纪轻轻的，开的居然是宝马，没准儿也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富二代什么的。不过，出事到现在，也没见家长长辈过来，警察也感到奇怪。
周清妍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着这一切。刚才听说了那一对小情侣就是肇事司机，她一阵激动想要冲上来，可是被叶明凯拉住了。现在听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她也知道，这事情也不能单方面的责怪谁，只能说是一连串的巧合最终促成了悲剧的发生。
见她紧紧盯着手术室的方向，咬着下唇控制浑身的颤抖，叶明凯心疼的把她的搂在怀里，一下一下的安抚。走廊里喧闹了一阵，这会儿慢慢安静下来。白素心正要给丈夫打个电话，问问他今天能不能过来时，手术室的门却突然推开了。
一群人全都是倏然抬头，而后冲了上去，杂七杂八的询问情况。
医生也很疲惫，摘下口罩后看向周建国，有些歉意的开口，“周市长，我们尽力了——”
这话刚一说完，众人心里猛的一跳，脸色瞬间白了，周清妍更是软在了叶明凯怀里。医生一看他们的反应，赶紧解释，“你们先别慌，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们尽力了，但是周夫人受伤很严重，浑身多处骨折，脾脏破裂，内出血严重，头部也遭受了撞击。所以，虽然手术过程成功，但是我们也不能保证周夫人能醒过来。现在，周夫人先送到ICU四十八小时监护，如果中间不再出现异常反应，应该是可以确定性命无忧。”
周清妍听明白了什么，上前抓住医生的手，“医生，您是说……我妈可能成植物人？”不保证能醒过来，但是性命无忧，这不就是植物人？！
“现在一切都不好说，只能静观其变。”
周建国拉着情绪有些失控的女儿到身边来，对医生点点头，“谢谢姜副院长，您辛苦了。”
“不客气，都是我们分内事。”医生说完让开，一辆病床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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