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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拨云见日竟如钩

小说:白十一阿彩作者:佚名字数:0更新时间 : 2019-08-10 15:48:47
......

        道一声覆水难收,唤着泪洒花满枝。

        ......

        彩泥镇边,紫竹林外。

        清风拂过,竹叶依依,依有水汽盎然,还伴着些泥土芬香和嫩芽草芳香。

        当是草长莺飞的好季节。

        邱楚子双臂环抱于胸,背靠竹,那支青竹白宣的折扇别在腰间,跟那只翠绿色的小葫芦一左一右,显得格外风流倜傥。

        是谓腰间有江湖。

        旁立着一姑娘,眼帘微垂,面色羞赧,双手手指修长如葱白,正拽着自己的衣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像极了从自家的深闺大院中逃脱出来,跑得这荒无人烟,却又山绿水秀,最为适合书生小姐秘幽密会的世外景,同自己心中仰慕已久的情郎幽会的痴情大小姐。

        邱楚子仰头微望西去,远远瞧见在这座凡尘人世间下静谧安详的彩泥小镇,天上拨云见日,朗朗乾坤,隐隐有着卧龙欲生腾之象。

        浩浩渺渺,天泽福运。

        再回头仔细打量一番自己身后这片可堪数,却唯世间春风出处的紫竹林,神游物外,心旷神怡。

        是唯有紫气有东来。

        只是他瞧着瞧着却是眼神一暗,仿佛世间乏味,瞧着什么都无趣,即便是遁入空门,入那佛修释家,观心养心,也一样如此。

        退一万步说,哪怕是唯有一死便可知深高,也不过是旁那女子一剑之事罢了,同样无趣至极。

        既然无趣不可泰然处之,他便打破两人间的沉默开口道:“一了百了的法子那么多,真就一个都不用?还是又在酝酿什么别的法子?怕我临终了,还走的不情不愿的?你放心,我不会拒绝就是。”

        这个名为蓝蝶雨的漂亮姑娘,不远千万里路,来这简陋小镇寻心中爱郎,可到头来,爱郎瞧见自己时所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让人悲恸断肠的绝情语,如何能够让人接受之?

        于是这漂亮姑娘此时只觉双脚一晃,双眼一黑,强忍着心中悲苦,泫然欲泣,“公子,你明知奴家不能,也不愿。”

        邱楚子嗤笑道:“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吧?以那女人的......”

        漂亮姑娘一下子哭出声来,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可却是有了勇气抬起头来倔强地瞧着他,道:“公子真的误会小姐了,小姐其实用心良苦的,公子......”

        “够了!”

        话才说一半,邱楚子竟突然戾气横生,面色狰狞如要吃人,直是与之前数载时光的嘻嘻哈哈,玩世不恭,全然判若两人。

        漂亮姑娘似是犹不死心,也被激出了些火气,再顾不得礼仪端庄,伸袖胡乱抹了一把梨花带雨的面庞,倔强道:“不够!哪怕公子今日真就一拳打死奴家,奴家也要将这些话与公子讲出来。”

        邱楚子突然又沉默,脸上狰狞也一并尽收,仿佛一切都不曾出现过。

        诡谲至极。

        倒是漂亮姑娘瞧着爱郎这模样愈发心疼,说话也如鲠在喉,“公子,这么多年过去,你还不能释怀么?你这又是何苦一直折磨于自己呢?你可知小姐每日每时每刻都在念及公子,终日郁郁,小姐已经知错悔改了。”

        邱楚子讥讽问道:“阿雨,你现在还来与我讲这些,就不觉得可笑?”

        漂亮姑娘急了,连向前行了几步,戚戚然道:“公子不知情,当时依依小姐可是知情的,所以她也是自愿的,就为了...”

        邱楚子的面色转瞬即下,暴怒之色很快又浮现出来,可很快又被压了下去,神色落寞至极,怅然道:“阿雨,再开脱也没什么意义了,何况又不是你的错。”

        蓝蝶雨忽然鼓起勇气向前迈出了一步,心思里忽然就很想尝尝那种小姐为了她面前这个男子付出万般心思和一切身心,哪怕万劫不复也绝不后悔到底是何种滋味。

        可姑娘脚步才抬,在半空中僵持了好一会,却又放下,在心底暗骂了自己一声,到底是丫鬟身,丫鬟命,活该你如此!

        然后蓝蝶雨似是被这一脚给抽去了全身的力气,面上悲苦与幽怨愈盛,“公子,你知道奴家绝不可能会欺骗于公子的,实际上奴家这次来寻公子,小姐并不知晓,全是奴家一人之意。公子若是觉得奴家自作主张,只管一拳打死奴家便是,奴家绝不会怨恨于公子。”

        词话一简,字字珠心。

        邱楚子第一次转头认真瞧着这位凄美惹人怜的痴情女子,眼神里全然没有高人一等的意思,反而像是可怜人瞧着可怜人,颇有股子同病相怜的味道在其中,然后说了句似是不着边际的话,“阿雨,覆水难收。”

        漂亮姑娘一瞬间,嚎啕大哭。

        就在此时,一股狂暴还带着如炙暴怒的飓风突然从彩泥小镇的镇中心狂呼猛啸而来,小镇那头盘踞而起的卧龙好似一朝被惊醒,暴怒的龙气骤然间直冲云霄。

        远远瞧去,此时在小镇这一方天地间,风云倒卷,电闪雷鸣,一股子撼天动地的龙象之气,从小镇中扶摇直上,最后轰然炸于苍穹之顶。

        紧接着一道巨大的拳影,拖着长长的虹芒,直直冲上云霄之顶,然后急转直下!

        拳意奔腾,如翱于九天苍龙,直扑人间乱世。

        这一瞬,丘楚子面色大变!

        ......

        卧龙直指九重天,拨云见日竟如钩。

        ......

        十一和阿彩在婶子的裁缝铺子没待多久,小猴子便气喘吁吁地找上了门来,说柱子师傅要事所询,指名道姓的要十一和他旁边的阿彩一起过去。

        别看小猴子在铁匠铺唯唯诺诺的,可到了这里,似是露出了本性,大大方方的,不过孩子心性也重,显得很是顽皮。

        尤其是在说阿彩的时候,小猴子一双小眼睛贼溜溜地一直往阿彩身上瞧,脸上尽是红红的,瞧着阿彩的眼神里,明显地带着不一样的色彩。

        阿彩很是不满,两步走到小猴子身边,轻轻“碰”了他一下,然后小猴子便如没站稳一般,不小心摔了个狗吃屎。

        惹得小妮子咯咯直笑,瞧着地上的小猴子,眼神轻蔑。

        婶子当时正准备晚上酒宴所需的食材,听到小猴子所说便疑惑问道:“老实有事?”

        下一刻婶子脸色就掉了下来,“小猴子,你老实告诉婶子,赵老实是不是把小十一也收下做学徒了。”

        一听到赵老实三个字,小猴子吓得脸色煞白,连连摆手,支支吾吾地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敢求助地瞧着站在一旁的十一,乞求他赶紧替自己说上两句公道话。

        估计小猴子现在心思里想得最多的,还是一会回去该怎么应付自家师傅的铁板子。似乎是条件反射,小猴子一想到自家师傅的铁板子就哭丧着脸,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屁股,然后疼的龇牙咧嘴。

        瞧着小猴子那痛苦的模样,十一心里边也大致明白,想来是寻常时候柱子师傅对小胖子和小猴子管教的太严厉了些。

        只不过修炼一事,师傅有特别叮嘱过,在这小镇上,绝不可乱说,肯定是有些道理规矩在里边。

        只是现在婶子问起,他也不能不回答,以婶子刨根问底的性格,要是自己支支吾吾的,到时候反而麻烦更多,于是他只得硬着头皮喊了声,“是。”

        婶子脸色一下就更不好看了,“这小混蛋,尽是瞎胡闹,小娃娃不求学,不念书,做什么铁匠,将来能有什么出息?还留在咱镇子跟他一样打上一辈子铁不成?十一,咱不去,回头呀,婶子让楚子好好教你念书,识字。还有你,小猴子,这回知道不念书的苦了吧?婶子问你,以后还逃课不了?”

        小猴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婶子一乐,还以为这小铁疙瘩终于是开窍了。

        谁曾想小猴子脸色涨得通红,近乎哀求地求着婶子道:“婶子,求求您行行好吧,我要是回去晚了,师傅又要打板子了,疼啊,十一小哥,你快跟我走啊。”

        婶子一下脸色黑如锅底,显然是动了真怒,菜也不摘了,站起身来便拉着十一和阿彩两人往出走,“十一,阿彩,小猴子,走,这小混蛋还无法无天的不讲理了,多大的孩子啊,还敢打上了,婶子跟你们一起去,替你们讨个说法去,放心,有婶子在,婶子看他还敢动手打你们不。”

        小猴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接哭出来了,“婶子,求求您行行好就别添乱了,上次就因为您去铺子讨公道,您前脚刚走,回头我就让师傅给打了好几十板子,疼啊,婶子。”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婶子怒气更盛,“这小混蛋还翻了天不成?你放心,小猴子,这回婶子直接带你回来,那破铁匠,咱不当了。”

        然后不由分说,直接拽起小猴子向外走去。

        十一和阿彩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着一抹无奈,婶子这模样,显然是劝不得了。

        只得是走一步,看一步,看看后面能不能有些缝缝补补的机会。

        婶子带着哭声凄然的小猴子,十一和阿彩悄悄跟在两人后边,四人一行穿过仙居酒楼旁边的小泥巷,再从彩街去镇子西头的大柱子铁匠铺。

        在路过仙居酒楼门口时,四人迎面撞上一个才从酒楼门口出来的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身上挂着一件满是油腻的深蓝色油布围裙,一直遮掩到脚前,看不清穿了双什么样的鞋子,腰间别着柄带豁口的传统割肉刀,背上还背了口黝黑带把炒菜锅的厨子。

        厨子光头,圆脸,眼眉缺角,眼框上下有着一道长长的刀疤,巨大的鼻子和肥厚的嘴唇几乎占了半张脸,谈不上有多丑,但那股子终年屠宰牲畜的屠夫味道,浓得紧。

        比较奇怪的是,这油布围裙光照上面竟没有反光,似是全被那油布围裙给吃了去。

        如此诡谲的厨子,十一还是第一次瞧见,心里不由得有些慌,就像是在面对着一只发现了他的成年紫金兽一样,下意识便想转身就逃,离得他越远越好。

        可阿彩就在身边,他定是不能弃阿彩于不顾的。

        他十一警惕地瞧着那厨子,强压下心中那强烈到极致的危险预感,只当做是又碰见了一位炼气士大能,身体下意识产生的反应。

        厨子先是一愣,然后紧随而来的一句话,让他整个人直接炸毛了去,“药灵体?”

        “快跑!”他只来得及喊出这么一声,便突然感觉到他周身的空间完全被一种无形的法术神通给禁锢住,就像是将他从这片天地间直接剥离了出来,放入到了一个只有他这个人大小的另外一方天地。想动动不了,想说说不了,就连转头的能力都没有。

        他只能眼睁睁地瞧见厨子突然面露狂喜,一双瞧着阿彩的眼睛好似根本就不是在瞧着一个人,分明是碰见了最为喜爱的肉食样!

        厨子只是简简单单地伸手向他身边的阿彩抓去,毫无神通术法波动,就像是伸手去抓一件微不足道的简单物件一样。

        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伸手一抓,不管他如何牙呲欲裂,如何心有滔天怒焰和不甘,他都无力阻止,武道二境的修为,此时在这里实在跟凡俗并无任何区别。

        那股子打从心底直生而出的无力感,也只在一瞬便直冲脑顶而去,犹如狂涛拍岸,拍在他的心湖之上,然后将整座心湖拍的寸寸碎裂,以至于心境直接被拍的崩塌掉了。

        他什么都做不了。

        就仿如昨世,仿如他拉着阿彩还在白府,路过大门口瞧见那个戏命师拎着父亲的大好头颅时,如出一辙。

        在这一瞬间,他似是听到阿彩在他身边的喃昵,“公子,阿彩...来生寻你。”

        紧接着他便也听到了柱子师傅那暴怒如炙的怒吼声,和一股滔天而起的狂暴气势!

        “厨子!你敢!”

        厨子面色不改,依旧自顾自地向阿彩抓去。

        任凭十一在自己心湖之上,如何歇斯底里地喊着不要,喊着柱子师傅,快来啊之类的苍白言语,任凭如何疯狂,仇恨欲滴,可在外界,万籁寂静。

        说时迟,那时快。

        也是在这同一时间,十一一直在胸前贴身收好的那本轮回手礼,在谁都没有察觉下,忽然光芒一闪,他便感觉到自己周身禁锢全然尽消,然后他想也不想,在厨子面色猛然一变,伸出的那只手抓到阿彩的前一瞬间,攥紧了阿彩的小手,轻道了声:“令!”

        转瞬之间,十一和阿彩两人便直接消失不见。

        “不可能!”

        厨子扑了个空,傻愣愣地虚握了几下那只抓向阿彩的手,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就在此时,一声极为苍老的威严冷哼在厨子耳边响起,“既然你不懂规矩,那就让赵小子好好教教你。”

        厨子转瞬惊恐!

        因为他现在也如刚刚他施展法术神通,将十一和阿彩两个小娃娃禁锢住一样,也被人以更大的法术神通,直接从这方天地间给剥离了开来,拉到了圣人座下的一方小天地。

        毫无征兆,无声无息。

        此时的他身边周围的景象已经全然变了,虽还是在小镇中,仙居酒楼前,可小镇中的那些凡俗行人,包括在厨子面前的张婶子和小猴子,已经全都消失不见。

        这片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个。

        圣人之威,夺天造化,信手拈来。

        与此同时,一只足有万丈宽许的硕大拳头,从九天虚空直直而降,对着已是动之不了的厨子当头砸下!或者准确的说,是对着这整座已是入了另一处天地间的彩泥小镇,轰然砸下!

        拳未至,拳风已至!

        顷刻间,整座小镇便已是如那飓风过境,寸草不生一般,所有的小竹屋和才铺好的彩街道等等,全都化为了齑粉,似是这座世间,这个小镇从来没有存在过。

        拳已至。

        这一瞬,以厨子为中心的万丈方圆之内,仿佛一颗小型明日突然从天上砸下,然后炸开,直接炸出一个裸露地貌的万丈深坑出来,而处在深坑中间的厨子,更是半身埋土中,虽是七窍流血,一身衣服破破烂烂,可那件深蓝色的油布围裙却是隐隐有着黑色光晕流转,毫发无损。

        不仅如此,腰间的割肉刀和背后的那口大黑锅,同样无损伤半分。

        厨子没死。

        紧接着厨子也是怒意横生,一把抽出自己腰间的割肉刀和背后那口大黑锅,不过倒是还不忘先对着天地恭恭敬敬拜一礼,歉意道:“厨子多谢圣人不杀之恩,事后赔礼定将双手奉上。”

        然后吐出一口血沫子出来,就这么直直地从深坑里将自己给“拔”了出来,死死盯着在他面前立着的黝黑魁梧汉子,道:“武道止境大宗师,赵老实?”

        正是大柱子铁匠铺的那个木讷汉子!

        此时的赵老实脸上戾气尽显,话不多说,脚下一踏,直接蹦碎了百丈左右的石板地面,碎石翻涌。

        然后以势大力沉的一道蓄力直拳开路,以铁骑凿阵式,对着厨子的光头顶直轰而去,所过虚空之处,空间都开始隐隐有着颤栗的迹象。

        只见厨子不慌不忙,一把将他那口大黑锅横立在身前,双脚扎了一个稳如磐石的马步桩,狂放大笑,“想杀厨子,只凭借你那‘下九流’的功夫,还不够!”

        老梁头的药铺子中,老梁头此时已经将那本画满了药材的小书合上放在一边,旁边那杆烟袋锅也没继续拿起来,反倒是有些尴尬地瞧了一眼小镇外边的紫竹林方向,只见那边突然有一股比赵老实还要暴怒如炙的气势升腾而起,转瞬之间,便已是进了小镇中来。

        老梁头随手一划,小声道:“好好好,你也去,你也去,打通快点,就少来找老头我的麻烦。”

        然后老梁头又对着旁边空无一物的空地忧心忡忡道:“他娘的,这次好像有点玩大了,怎么楚子比那死牛筋的火气还要大呢?”

        然后老梁头似是想起了什么,气急败坏的大骂道:“王富贵!你他娘出来,今必须给老头我摆个道理出来!你他娘的捅出来的大篓子,让老头我给你擦屁股!你还要不要脸!”

        隔了半响,一个极为“幽怨”的中年男人声在药铺中响起,“梁老,这是一个误会,还有,梁老不能回回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啊,怎么也得雨露均沾不是?”

        老梁头脸色不易察觉地一红,然后立马怒气更甚,“王富贵!你他娘的捅了娄子还有理了?还敢来给老头我兴师问罪来了是不是?”

        “幽怨”声更幽怨了,“梁老,我这就去处理还不行。”

        老梁头顿时怒气尽消,还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满是皎洁的笑意。

        再瞧外面,真是不管瞧见什么,都觉得顺眼无比。

        人声鼎沸,拨云见日。

        只是今这太阳有些奇怪。

        被云彩挡住了些。

        竟如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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