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冉冉人间星月夜
鸢鸟面无表情。
可在其心里，幽幽一叹。
这些时日过来，或者说打从他五岁时，如同一只丧家犬般从祈梁城逃出来后，他就一直将这份悲伤和执念深深埋藏于心底，此后每多经历一件事，都会往他的心里边多塞上点重物压力，随着事情越来越多，这些压力也随之增多，然后充斥其心扉之中，直到今日，总算是被鸢鸟打开了一个豁口，宣泄出来了些许。
气氛忽然陷入了诡谲地沉默。
唯有十一那些低喃之音，断断续续地响起，说着些不甘心的话。
石汕坐在十一身边，最终也同十一一般，将自己蜷缩起来，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让此刻自己所受到的痛苦，减少上一些。
许久之后。
鸢鸟伸出翅膀，指着十一，久久才说了一句，好心办坏事的例子，并不少，不说远了，单单说这趟长临之行，便已经是危机四伏，若是你心心念念的阿彩小丫头，知晓你也在那，再遇见些麻烦，以那丫头的性子，定然会来助你，想方设法的帮助于你，但事情都有两面性，那丫头这次冒出头来，虽是危险重重，可也并非是半点好处没有，至少于你而言，能够让你暂时喘上一大口气，至于那丫头本身，天机不可泄露，本鸢不可与你说之太多...所以本鸢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将这些全都考虑好了，再做决定吧，不然你这般只凭自己一腔热血的冒失行动，最终也只会害人害己而已。
十一不言不语，对于鸢鸟的话，置若罔闻。
鸢鸟说完这些后，直接飞起到夜空深处，消失不见，不知去向何处，又去做些什么。
这些时日，鸢鸟经常会有此举动，石汕和十一全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夜更深，因为天上那轮明月月光，将这片沙漠映照地显现出了幽蓝之色。
天地无声，万籁寂静。
......
天净无瑕本星月，却恨悲风大起时。
......
天渐明。
曈昽之时。
鸢鸟一夜未归。
篝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
而石汕也靠在十一的肩膀上，睡得很熟，可能是天气还有些凉意，石汕紧紧靠着十一，想要从十一身上多汲取些温度出来。
昨夜黑炭小姑娘，睡得很早，这会她已经醒来，默默将盖在其身上的衣物拿下来，然后小心叠好，一件一件地放在十一面前。
这是这段时日过来，小姑娘所学会的日常事情之一。
做好这些后，小姑娘便走到十一另外一边，也同石汕一般，紧紧挨着十一坐下，一言不发。
她到现在为止能够会说的字眼实在是不多，大概只有饿，或者疼之类的简单字词。
既然她没有说饿，那说明她还不算饿。
十一瞧着如此乖巧的小姑娘，闪动过一丝别样的温柔来，就好像透过这小姑娘，他瞧见了另外一个与她年岁相差不多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名叫彩蔷薇。
当年的阿彩也是如她这般乖巧，惹人怜惜。
当年的他也是如现在这般，用尽心思和己所能及，尽力照顾阿彩。
一夜未眠的十一，从方寸物中摸出些吃食和水，小声问道：饿不饿？
黑炭小姑娘摇了摇头，以着观水国古老方言说了句，不。
依旧是简简单单的一字音节。
十一微微一笑，并未强求如何，摸了摸头，然后推了推自己身边的石汕。
石汕迷迷糊糊醒来，还没怎么睁开眼睛便立即打了个机灵，清醒了极多，结果醒来之后的一句话便是，别打了，别打了师傅，师傅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偷懒了，这就开始练习走桩，保证绝不偷懒。
石汕嘴上说得好听，可蜷缩在那的身体，只顾着双手抱头，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十一哭笑不得。
他站起身来，将石汕一齐拉起来，道：走桩当然不能断，但我们现在要开始继续赶路了。
石汕这才恍然，然后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十一和周遭，暗自松一口气之后，也不禁有些埋怨自己，真是丢人丢到了神仙老爷面前了。
连忙一骨碌爬起身来，摸了摸他自己的肚皮，朝着十一嘿嘿傻笑，也不敢真就开口讨要吃食，毕竟这几天过来，他一个人的饭量，赶得上黑炭小姑娘和十一相加了。
他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觉得自己就是那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的吃货过。
但十一这些时日相处过来，大体上也明白石汕的性子，知晓他这傻笑的含义，哭笑不得之余倒也没有故意为了省下吃食而不给他吃。
毕竟练习走桩很消耗体力，若是营养跟不上，那石汕的身体很容易就会被走桩给练垮掉。
到了那时，便是想补都已经补不回来了。
十一告诉他该吃就要吃，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走桩练习很消耗体力，你吃得多也很正常。
石汕挠挠头，不好意思地一笑，然后边走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大概吃了个七分饱，十一便叫了停，然后开始让石汕练习塑形体的六步走桩。
想要练习走桩，吃得自然不能太饱，不然会影响身体行动，给身体带来不必要的负荷，七分饱，刚刚好。
一行三人，继续南下。
十一背着黑炭小姑娘，身后跟着一路上都哼哼哈嘿不停的石汕，虽然没有那只时常会冷嘲热讽，比较讨人厌的鸢鸟喋喋不休，但大体上，还算是有趣。
十一时常会逗弄一下走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教她些简单的音节，教她说话和理解日常所需之事，然后一大一小再齐齐逗弄逗弄在他们身后，其实打心眼里不想做这些走桩练习，但一直在死死咬着牙坚持的石汕，每次石汕都颇为郁闷，既想要就此停下，然后好好声讨上一番神仙老爷的所作所为，可又怕自己那便宜师傅会不会在天上那片云朵后边藏着，悄然注视着他练习进度，一旦被师傅发现他在偷懒，那般后果会痛苦到他几乎不能承受。
曾经有一次，因为鸢鸟不在，他的走桩练习便少练习了一次，其实也不能算是少练习一次，而是最后一次做的有些瑕疵，毕竟疲累一整天，身体有些力不从心，也实属正常。
可待得鸢鸟回来之后，二话都不曾说，直接将在睡梦当中的石汕给啄起来，然后死死盯着他。
那晚，石汕就这么哼哼哈嘿地一夜未眠，第二天又是接连起来的一整天，待得第二天傍晚结束之时，石汕因为身体早就超过了负荷而没了知觉意识，对于鸢鸟那可以停下的话都没听到，仍是在一遍一遍机械性地练习六步走桩。
最后还是十一实在看不下去，走到石汕旁边，将他打晕了过去才算数。
此后石汕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打那之后，石汕便再也没敢在六步走桩一事上，偷懒过。
于是石汕颇为郁闷，每每都很是痛苦。
众人由黑走到白，步伐不算慢，甚至还有些快，途中也路过不少流沙或是荒漠当中的小小绿洲之地，绝美且壮丽的景色，路过或是错过了不知多少。倒是那轮红日冉冉升起的模样，饶是这些时日每天都能瞧见如此震撼之景的三人，每次瞧见都会不禁停下脚步，然后又叹为观止上一番，每次都会有种他们自己也是那轮红日，也正在这片毫无生气的荒漠当中，冉冉升起。
只不过在速度上，要慢了些而已。
每次在这之后，石汕练习走桩的劲头和速度，都要更大且更快上一些。
......
走桩看流年已过，微微悲凉是余生。
......
待得那轮明日高高挂起天际，小姑娘拽了拽走在前面的十一，小声呢喃了一声，饿。
十一便也拿了些吃食和水给她，告诉她慢些吃，还有很多。
小姑娘仍是懵懵懂懂的，但她也仍是很乖巧地点了点头，告诉十一她自己知晓该怎么做。
十一笑着点头。
其实小姑娘时常会饿。
这也是必然。
毕竟小姑娘打从出生之日起，便在旱江城这种吃食极少，颗粒无收之地成长起来，时常都是吃了这顿没下顿，要么便是营养缺失或是流散严重，这才使得她发育有些不健全，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发育。
若非是年限熬过来了，或多或少都会有成长，说不得此刻的小姑娘还要更惨上一些。
或许连走路都还是问题。
也因此，十一不得不经常停下同石汕一起的走桩练剑，因为多了个黑炭小丫头需要他照顾。
开始的时候小丫头一天要吃五顿饭，顿顿如溪水流，或者说小鸡啄食，少得可怜。
偏偏饿的还极快。
其实这也怨不得小姑娘有些刁难人，实在是她身体不允许她一顿饭能够如同正常人般，吃上不少，或者抵得上半天消耗。
她的小身板里，所欠缺的东西，太多太多，实在是太需要一点一点地温养打熬，但这是个需要长久时间的活计，着急不来。
需要的是终日心心念念和坚持不懈的水磨工夫。
但好在十一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所以这般事，若是换作石汕过来，还真做不到这样，至少坚持不了这么久，就会稀稀拉拉，松懈下来。
为此鸢鸟不止一次地在说十一是那不顾自己如何的烂好人，为了这么个累赘小丫头，连自己的走桩练习也搁放下，实在是不知道十一怎么想的。
十一对此不可置否，只说这些只是暂时的，走桩练习需要心静，有这么个丫头牵挂着，他也练习不进去，不过小丫头的身体成长的很快，所以这样的时日也不会多，慢慢就会好了。
十一之前在旱江城中，为小姑娘留下了足够她在这片沙漠当中所需的所有吃食和水，所以一点都不担心小姑娘会吃的多，有些贪，基本上都是只要她要，十一都会给。
要说这件事，最是觉得不公，想要打抱不平的就是石汕。
因为十一在旱江城几乎将所有的吃食和水都浪费在了那间马棚当中，给了那些旱江城的乞丐们，结果现在很多时候，他也需要如同十一一般，去挖那些路过的积露草根，来当吃食度日。
再往后几日，吃了也不过是三五天的光景，石汕就已经嚷嚷着，不吃了，不吃了，饿死也不吃了，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有哪个我这样的翩翩少年，需要吃草根度日的？
石汕每每说到这个，都是一脸的幽怨相，瞧得十一苦笑不得。
只不过吃食不够，他们需要这些草根，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每次到他饿极，面对十一拿出的那数截积露草根后，仍是屁颠屁颠地抓过来，大吃特吃。
丝毫不介意鸢鸟和十一投去的鄙夷目光，甚至还会洋洋自得地强行辩解一番，就是这草根，最好吃，那些白花花的大馒头和香喷喷的包子，大饼之类的，哪有这纯天然的草根来的好吃？
再后来，连小姑娘也学会了笑。
石汕每次再说这些时，小姑娘都会咯咯直笑。
搞得石汕自己也有些脸上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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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时日过来，或者说打从他五岁时，如同一只丧家犬般从祈梁城逃出来后，他就一直将这份悲伤和执念深深埋藏于心底，此后每多经历一件事，都会往他的心里边多塞上点重物压力，随着事情越来越多，这些压力也随之增多，然后充斥其心扉之中，直到今日，总算是被鸢鸟打开了一个豁口，宣泄出来了些许。
气氛忽然陷入了诡谲地沉默。
唯有十一那些低喃之音，断断续续地响起，说着些不甘心的话。
石汕坐在十一身边，最终也同十一一般，将自己蜷缩起来，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让此刻自己所受到的痛苦，减少上一些。
许久之后。
鸢鸟伸出翅膀，指着十一，久久才说了一句，好心办坏事的例子，并不少，不说远了，单单说这趟长临之行，便已经是危机四伏，若是你心心念念的阿彩小丫头，知晓你也在那，再遇见些麻烦，以那丫头的性子，定然会来助你，想方设法的帮助于你，但事情都有两面性，那丫头这次冒出头来，虽是危险重重，可也并非是半点好处没有，至少于你而言，能够让你暂时喘上一大口气，至于那丫头本身，天机不可泄露，本鸢不可与你说之太多...所以本鸢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将这些全都考虑好了，再做决定吧，不然你这般只凭自己一腔热血的冒失行动，最终也只会害人害己而已。
十一不言不语，对于鸢鸟的话，置若罔闻。
鸢鸟说完这些后，直接飞起到夜空深处，消失不见，不知去向何处，又去做些什么。
这些时日，鸢鸟经常会有此举动，石汕和十一全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夜更深，因为天上那轮明月月光，将这片沙漠映照地显现出了幽蓝之色。
天地无声，万籁寂静。
......
天净无瑕本星月，却恨悲风大起时。
......
天渐明。
曈昽之时。
鸢鸟一夜未归。
篝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
而石汕也靠在十一的肩膀上，睡得很熟，可能是天气还有些凉意，石汕紧紧靠着十一，想要从十一身上多汲取些温度出来。
昨夜黑炭小姑娘，睡得很早，这会她已经醒来，默默将盖在其身上的衣物拿下来，然后小心叠好，一件一件地放在十一面前。
这是这段时日过来，小姑娘所学会的日常事情之一。
做好这些后，小姑娘便走到十一另外一边，也同石汕一般，紧紧挨着十一坐下，一言不发。
她到现在为止能够会说的字眼实在是不多，大概只有饿，或者疼之类的简单字词。
既然她没有说饿，那说明她还不算饿。
十一瞧着如此乖巧的小姑娘，闪动过一丝别样的温柔来，就好像透过这小姑娘，他瞧见了另外一个与她年岁相差不多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名叫彩蔷薇。
当年的阿彩也是如她这般乖巧，惹人怜惜。
当年的他也是如现在这般，用尽心思和己所能及，尽力照顾阿彩。
一夜未眠的十一，从方寸物中摸出些吃食和水，小声问道：饿不饿？
黑炭小姑娘摇了摇头，以着观水国古老方言说了句，不。
依旧是简简单单的一字音节。
十一微微一笑，并未强求如何，摸了摸头，然后推了推自己身边的石汕。
石汕迷迷糊糊醒来，还没怎么睁开眼睛便立即打了个机灵，清醒了极多，结果醒来之后的一句话便是，别打了，别打了师傅，师傅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偷懒了，这就开始练习走桩，保证绝不偷懒。
石汕嘴上说得好听，可蜷缩在那的身体，只顾着双手抱头，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十一哭笑不得。
他站起身来，将石汕一齐拉起来，道：走桩当然不能断，但我们现在要开始继续赶路了。
石汕这才恍然，然后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十一和周遭，暗自松一口气之后，也不禁有些埋怨自己，真是丢人丢到了神仙老爷面前了。
连忙一骨碌爬起身来，摸了摸他自己的肚皮，朝着十一嘿嘿傻笑，也不敢真就开口讨要吃食，毕竟这几天过来，他一个人的饭量，赶得上黑炭小姑娘和十一相加了。
他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觉得自己就是那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的吃货过。
但十一这些时日相处过来，大体上也明白石汕的性子，知晓他这傻笑的含义，哭笑不得之余倒也没有故意为了省下吃食而不给他吃。
毕竟练习走桩很消耗体力，若是营养跟不上，那石汕的身体很容易就会被走桩给练垮掉。
到了那时，便是想补都已经补不回来了。
十一告诉他该吃就要吃，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走桩练习很消耗体力，你吃得多也很正常。
石汕挠挠头，不好意思地一笑，然后边走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大概吃了个七分饱，十一便叫了停，然后开始让石汕练习塑形体的六步走桩。
想要练习走桩，吃得自然不能太饱，不然会影响身体行动，给身体带来不必要的负荷，七分饱，刚刚好。
一行三人，继续南下。
十一背着黑炭小姑娘，身后跟着一路上都哼哼哈嘿不停的石汕，虽然没有那只时常会冷嘲热讽，比较讨人厌的鸢鸟喋喋不休，但大体上，还算是有趣。
十一时常会逗弄一下走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教她些简单的音节，教她说话和理解日常所需之事，然后一大一小再齐齐逗弄逗弄在他们身后，其实打心眼里不想做这些走桩练习，但一直在死死咬着牙坚持的石汕，每次石汕都颇为郁闷，既想要就此停下，然后好好声讨上一番神仙老爷的所作所为，可又怕自己那便宜师傅会不会在天上那片云朵后边藏着，悄然注视着他练习进度，一旦被师傅发现他在偷懒，那般后果会痛苦到他几乎不能承受。
曾经有一次，因为鸢鸟不在，他的走桩练习便少练习了一次，其实也不能算是少练习一次，而是最后一次做的有些瑕疵，毕竟疲累一整天，身体有些力不从心，也实属正常。
可待得鸢鸟回来之后，二话都不曾说，直接将在睡梦当中的石汕给啄起来，然后死死盯着他。
那晚，石汕就这么哼哼哈嘿地一夜未眠，第二天又是接连起来的一整天，待得第二天傍晚结束之时，石汕因为身体早就超过了负荷而没了知觉意识，对于鸢鸟那可以停下的话都没听到，仍是在一遍一遍机械性地练习六步走桩。
最后还是十一实在看不下去，走到石汕旁边，将他打晕了过去才算数。
此后石汕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打那之后，石汕便再也没敢在六步走桩一事上，偷懒过。
于是石汕颇为郁闷，每每都很是痛苦。
众人由黑走到白，步伐不算慢，甚至还有些快，途中也路过不少流沙或是荒漠当中的小小绿洲之地，绝美且壮丽的景色，路过或是错过了不知多少。倒是那轮红日冉冉升起的模样，饶是这些时日每天都能瞧见如此震撼之景的三人，每次瞧见都会不禁停下脚步，然后又叹为观止上一番，每次都会有种他们自己也是那轮红日，也正在这片毫无生气的荒漠当中，冉冉升起。
只不过在速度上，要慢了些而已。
每次在这之后，石汕练习走桩的劲头和速度，都要更大且更快上一些。
......
走桩看流年已过，微微悲凉是余生。
......
待得那轮明日高高挂起天际，小姑娘拽了拽走在前面的十一，小声呢喃了一声，饿。
十一便也拿了些吃食和水给她，告诉她慢些吃，还有很多。
小姑娘仍是懵懵懂懂的，但她也仍是很乖巧地点了点头，告诉十一她自己知晓该怎么做。
十一笑着点头。
其实小姑娘时常会饿。
这也是必然。
毕竟小姑娘打从出生之日起，便在旱江城这种吃食极少，颗粒无收之地成长起来，时常都是吃了这顿没下顿，要么便是营养缺失或是流散严重，这才使得她发育有些不健全，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发育。
若非是年限熬过来了，或多或少都会有成长，说不得此刻的小姑娘还要更惨上一些。
或许连走路都还是问题。
也因此，十一不得不经常停下同石汕一起的走桩练剑，因为多了个黑炭小丫头需要他照顾。
开始的时候小丫头一天要吃五顿饭，顿顿如溪水流，或者说小鸡啄食，少得可怜。
偏偏饿的还极快。
其实这也怨不得小姑娘有些刁难人，实在是她身体不允许她一顿饭能够如同正常人般，吃上不少，或者抵得上半天消耗。
她的小身板里，所欠缺的东西，太多太多，实在是太需要一点一点地温养打熬，但这是个需要长久时间的活计，着急不来。
需要的是终日心心念念和坚持不懈的水磨工夫。
但好在十一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所以这般事，若是换作石汕过来，还真做不到这样，至少坚持不了这么久，就会稀稀拉拉，松懈下来。
为此鸢鸟不止一次地在说十一是那不顾自己如何的烂好人，为了这么个累赘小丫头，连自己的走桩练习也搁放下，实在是不知道十一怎么想的。
十一对此不可置否，只说这些只是暂时的，走桩练习需要心静，有这么个丫头牵挂着，他也练习不进去，不过小丫头的身体成长的很快，所以这样的时日也不会多，慢慢就会好了。
十一之前在旱江城中，为小姑娘留下了足够她在这片沙漠当中所需的所有吃食和水，所以一点都不担心小姑娘会吃的多，有些贪，基本上都是只要她要，十一都会给。
要说这件事，最是觉得不公，想要打抱不平的就是石汕。
因为十一在旱江城几乎将所有的吃食和水都浪费在了那间马棚当中，给了那些旱江城的乞丐们，结果现在很多时候，他也需要如同十一一般，去挖那些路过的积露草根，来当吃食度日。
再往后几日，吃了也不过是三五天的光景，石汕就已经嚷嚷着，不吃了，不吃了，饿死也不吃了，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有哪个我这样的翩翩少年，需要吃草根度日的？
石汕每每说到这个，都是一脸的幽怨相，瞧得十一苦笑不得。
只不过吃食不够，他们需要这些草根，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每次到他饿极，面对十一拿出的那数截积露草根后，仍是屁颠屁颠地抓过来，大吃特吃。
丝毫不介意鸢鸟和十一投去的鄙夷目光，甚至还会洋洋自得地强行辩解一番，就是这草根，最好吃，那些白花花的大馒头和香喷喷的包子，大饼之类的，哪有这纯天然的草根来的好吃？
再后来，连小姑娘也学会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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