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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幕将落风落坪

小说:我本无命白十一阿彩作者:佚名字数:0更新时间 : 2019-08-02 17:04:23
......

        恨至极大音希声,词话一简诛心语。

        ......

        大战一触即发。

        付南站在那被他一剑给劈出来的无数浓烈白雾中间,咳嗽不止,显然是他刚刚一个托大之下,中招了。

        便是连一身修为,真元行功运行有阻滞,也都束手无措。

        这些灰白色雾气之烈,之诡谲,可见一斑。

        药千道大笑三声,付南,我的灵灰雾,不可触碰,不可沾染,但凡沾者,灵灰雾便会立即成为跗骨之蛆,溶于灵气,附在真元之上。想要剔除,除非花时间一点一点地将自身真元全都换上一遍,不然,只要假以时间,你定然会变成我灵灰雾下的吸食亡魂!

        付南怎么都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位区区筑基境的炼气士而已,哪怕是修炼旁门左道是诡谲了些,也不该会有如此骇人之能力才对。

        付南马上就释然,同时也懊恼不休。

        他忽然想到了毒仙子。

        传闻毒仙子其自身修为并未跨入金丹,但她的毒,可是实实在在的毒死过一位金丹境的大能修士。

        不然毒仙子的名头,也不会真就如此响亮。

        至于传言是否属实,付南知道,是真的。

        毕竟他们在这一路过来,所瞧见被毒杀的尸体之多,几乎不计其数。

        只是连付南自己都不曾明白的是,毒仙子为何要有意向他们示好?

        或者说毒仙子为何偏偏就要示好于小十一?

        至于懊恼,还不是因为自己托大,这才导致自己陷了困境?

        在同一时间。

        药千道身边的养虫人,一样桀桀一笑,他盯着付南,那模样分明未将付南这个龙眼金丹放在眼中,他阴恻恻道:小虫,出来接客了!

        话音才落下,在养虫人的身体之中,突然间响起了无数剧烈的嗡鸣之音,单单是听着便有种让人毛骨悚然之感,便是好似无数虫子,一齐震颤翅翼时,所发出的嗡嗡之音。

        随即便见养虫人周身,一阵剧烈的鼓胀,他那灰白色的袍子之上,密密麻麻地冒出无数突起,像是有着什么极小,但成群成片的东西,在齐齐往外冲撞,想要窜出而表现出的模样。

        但这一次,养虫人并未再如同之前那般,敕令欲要蜂拥而出的黑炙再回去。

        在下一刻,他那灰白色的袍子,猛然爆裂开来,四散成为无数碎片,但仅仅只在片刻之间,那些四散开来的白袍碎片,便全部都消失掉了。

        被吃掉了。

        随即便出现了更加让人汗毛直立的一幕。

        只见在养虫人前面,竟是出现了无数大大小小皆有,漆黑如墨的小虫,在这些小虫之后,则是养虫人那引人恐惧,渗人至极的可怖身体。

        他全身上下,不单单是脸颊之上,脖子上,身体四肢,几乎所有的地方,皆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那些尚还算完好的皮肤之上道道红肉狰狞毕现,在红肉旁边,则是大大小小,坑坑洼洼的幽深坑洞,里面则是一片漆黑。

        而此时在他身体之上的那些坑洞之中,还在密密麻麻地不停飞出无数黑色小虫,最终融入到他面前的黑色虫军之中。

        不仅如此,他手中所提的那根如同蜂巢一般的木杖,此刻也是嗡鸣声四起,木杖本身也如若有灵,向外狰狞扩张了一圈有余,随即在那木杖之上的幽深坑洞中,一样飞出小虫无数。

        但奇怪的是,从他木杖之中飞出的那些黑炙,远远要比从他身体之中飞出的黑炙要大上许多。

        但数量上,却是少了极多。

        瞧着那些大上几号的黑炙竟是如同那些小上一号黑炙的将领般,在飞出之后,颇有种分门别类之感,一字排开,上下皆是,中间所间隔距离,出奇的统一一致。

        更加让付南匪夷所思的是,在这些大上一号的黑炙小虫四散分开之时,那些犹在四处乱窜,毫无章法的小黑炙们立即像是寻到了主心骨般,齐齐自觉分飞而去,安安稳稳地立在那些大上一号的黑炙身后,井然有序。

        只见此时的黑炙虫群便是如同沙场军队,分别有着十夫长,百夫长一直到将军头领,分列成阵,位列成型,井然有序,在养虫人面前的半空之中,竟是形成了一个个立体的方块,一共有数十个,每个都差不多有着数寸大小,在每个方块前面,都悬立着一个足有两个手指相加大小的巨型黑炙。

        若是仔细瞧去,在那些数寸大小的方块中间,又再度分成了极多细小的小方块,而每个小方块前面一样立着一只稍大些的黑炙,以此类推,这才密密麻麻地组成这些方块阵型。

        单单是瞧着便是有种恐怖如斯之感。

        黑炙位列成型之后,养虫人举着手中木杖,遥遥向前一指,口中轻道一声,去。

        随即无数黑炙立即便向付南猛扑而去,瞧那威势,便是当真如同蝗虫过境,势要将付南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才会堪堪罢休。

        付南忍不住脱口而出问,怎么又停下了?

        原来那些黑炙虫群,此刻冲进了那灰白色雾气之中后,只悬停在了他面前,便好似是在等待着什么时机一般,停住不动。

        既没有选择冲上去,也没有后退。

        养虫人桀桀笑道:别急,别急,很快,很快你就会是小虫晋级的养料了。

        付南有些无奈,这东西,看着实在是不舒服,那我先砍几剑,你没意见吧?

        对了...付南才想起他周身这些灰白色诡谲浓雾,指着浓雾道:药千道,你要是不将这些恶心的雾气收回去,那就不用再继续收回去了。

        药千道似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般,笑得他连肚子都捂上了,前仰后合,虚张声势,也要有点能耐才能虚张声势,不然就乖乖闭嘴,或者,你大可以试试看?

        嘴上如此说,但药千道眼中的不屑极为明显。

        显然他对于他的灵灰雾,极负自信。

        付南呵呵一笑,像是没有在意药千道那些难听的言语,自然更加没有什么脑袋一热,提剑便刺的冲动之行。

        他竟然真就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好奇问道:除了你和那个养虫人,剩下三个呢?也露出来让我瞧瞧呗?要我说啊,你们也别老藏在袍子里,时间久了,你们肯定不洗澡吧?那岂不是都捂臭了?得适当地通通风不是?

        付南忽然夸张地瞪大了眼,你们不会是害羞吧?啧啧啧,大男人的,这么大了,害羞个什么劲啊?

        药千道嗤笑一声,口舌之利而已。

        那作态,那模样,就好像他才是那个金丹境大能,而付南不过是个筑基境蝼蚁一般。

        付南一下就又乐了,哟,行行行,但是你们得快点,小十一还等着我呢。

        一直都极为沉默寡言的药藤,此刻忽然开口说话,如你所愿。

        话虽如此,事实上,在养虫人集结那些黑炙小虫之时,在他旁边,那个浑身都缠满了绿色藤蔓,名为药藤之人,此时再也不像时常藏拙,或者只展露实力的冰山一角的模样。

        要知道他现在所面,可是一位实实在在的金丹境剑修大能,而他自己却不过只是一位筑基境的炼气士罢了,安能允许他不出全力?

        在这种生死攸关之时,他周身鼓胀甚至比之再度变为一个足有两丈之高小巨人的鬼头还要巨大。

        与养虫人那种密密麻麻小坑所不同的是,药藤周身之上的鼓胀颇有种大开大合之感,全部都是一根根巨大藤蔓狰狞显露的模样。

        尤其是缠绕于他脸上的那些翠绿色藤蔓,渐渐生长变大直冲天际而去。

        随即便见在他头顶上,十数根粗大,但又韧性十足的翠绿色藤蔓在四散摇晃,如同数根翠绿之色的藤鞭,纠缠缠绕不休。

        然后下一瞬,他身体之中犹在生长的那些翠绿色藤蔓,直接他身上的灰白色袍子给撞破成了碎片,露出那灰白色袍子之下满是藤蔓缠身的躯体来。

        此时缠绕在他身体之上的藤蔓,竟是开始向四周迅猛生长,无数条藤蔓向下延伸,延伸到地面下,钻到土地之中。

        而药藤整个人便是如同化为了一株真正立地而生的植物般,他的整个下半身竟然完全都变成了缠绕藤蔓的模样。

        至于他手中木杖,此刻那上面的所有藤蔓,也俱是疯狂生长,但颜色明显地要比他身体之上的藤蔓要深上极多。

        在同一刻。

        在他旁边,此时已是再度暴涨成为了那两丈高的小巨人模样的鬼头,还有那当真是一言不发,冷漠至极的白僵则开始同时手中掐诀,周身隐隐有灰和白两色光亮流转不休。

        待得掐诀完毕,其体内真元立即便开始迅速运转,然后二人竟是齐齐互相伸出手掌,一掌拍在那些翠绿色的藤蔓之上。

        只见随着他们二人的手掌,他们周身那些隐隐的灰白色光亮,竟是开始极为迅猛地向那些翠绿色藤蔓灌输而去。

        诡谲顿生。

        紧接着,便见那些翠绿色的藤蔓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先是变成了当初阻拦十一,付南他们一行四人之时的灰白之色,然后在其上则迅猛生长出了无数根根根直立的尖刺。

        单单是瞧着变有种荆棘丛生的狰狞之感。

        付南瞪大了眼,瞧见这一幕的他,破有种恍然大悟之感,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啊。

        仍然是在同一时间。

        只见那最后一位白僵在收回其手时,他手中木杖之上的那些白色绷带,竟然开始齐齐脱落,同时便是缠绕于他自己身体之上的那些绷带也跟着一起向外缠绕而开,最后脱落而去,在最后露出他自身真容之时,让立在白雾之中,刚刚才压制住了那些想要侵蚀他真元的灰白色浓雾的付南,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然后破口大骂,你们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原来白僵手中那根木杖的绷带之下,竟是一张狰狞可怖,如同树皮虬结,两只猩红血瞳还在盯着付南死死地瞧的若干尸般的人脸!

        至于白僵自己则更是可怖至极,原来他整个人身上纹满了漆黑如同咒印般的纹路,整个身上没有一处还算是完好无损的地方,全部都是如同干枯树皮般的干瘪皮肤,没有任何的血肉可言。

        显出真身身形的药谷五人,分别是高有两丈,皮肤灰白,状如岩块,其上还有无数狰狞尖刺的鬼头,浑身都长满了翠绿色藤蔓,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植物人的药藤,还有身形干枯若干尸的白僵,再旁边则是连个具体身形都不曾有的药千道,最后便是浑身都是大大小小虫洞的药千道,每一个都不曾有着完整人样。

        付南身形没动,只是啧啧称奇道:药谷宗门诡谲,门人皆如鬼,这句话果然名不虚传。

        嗖!

        嗖!

        嗖!

        付南腰间,突然飞出颜色各异,锋利不齐,剑气长短不一的数十把飞剑来,纷纷悬停在其身前。

        那数十把飞剑,尽皆是之前从那些追杀他们的大妖族手中抢夺而来的战利品之属。

        差不多大都是下品灵器居多,但也有那么一两把品轶并非好,甚至可以说极差的中品灵器之属。

        事实上,这些飞剑对于现在的付南来说,无异于是垃圾一般,便是时常行走在路上,偶尔瞧见了,估计都不会弯腰捡起。

        原因很简单。

        这些飞剑看似数量极多,这么多飞剑齐出之时,单单是其所造威势之盛,便瞧着有一种吓破人胆的震撼之感。

        但实际上,这些吓破人胆的威势,在对敌同境修士,哪怕并非同境剑修,只是普通的炼气士,都当真只是瞧着而已,实则并无大用,是那使之无用弃之可惜的鸡肋物件。

        毕竟剑修御剑,除非本命飞剑,可以无需引动体内真元之力,只需要分出一丝心神沟通即可。

        可若是驾驭一般飞剑,那真元神魂尽皆需要耗费极多不说,更加忌讳分心。

        便是所谓,一心多用,反而不得。

        分心之下,飞剑威势自然是成着几何倍数下降。

        到时候剑修本身实力,反而会不增反降。

        这若是在面对同境修士之争时,若是遇见那些刚好擅长防御者,说不定便会出现任你千百剑气近,我自不动如山岳。的笑话来。

        但控御极多飞剑毕竟是剑修差不多唯一的一种群攻的法子,便是有真元化万剑的高绝也更加玄妙之法,但究其根本,事实上,都是一样的道理。

        所以这种法子,在对付这些低境修士之时,却是绰绰有余了。

        至于那柄白玉,则是飞回到了其身后,一样的悬立而停。

        付南随手指着在他对面的那些位列成阵,对他如临大敌的黑炙虫群,然后上下左右地随意晃了晃手指,在他面前的那些各色飞剑,竟是如同如臂如使般,一样分列成阵型,随之摇晃。

        付南呵呵一笑,既然你们都已经准备好了,我该给的面子,和想看到得东西,也都看见了,也没啥意思嘛,所以这些虫子我看不上眼,很碍眼,还有这些什么灵灰雾,对吧?很烦人。

        实际上在刚才,他完全有机会递出白玉,在这几个人,尤其是最后那个白僵在显出真身之前,将其斩杀。

        前前后后,实际上也不过是最多五剑之事罢了。

        至于为何没有?

        甚至反而还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着他们尽皆显露出真身,还做足了对敌准备,一切事宜,若是严格分析一下,便会发现,实则他等待越是久,那么之后的情况便越是对他不利至极。

        但事实上,早在外界人世间中,在他还在古绝小城之中醉生梦死之时,便已是对药谷这个宗门心存好奇。

        事实上不单单是付南,人世间但凡是那登山者,或是山上炼气士,几乎没有人在听到药谷之名时,不问上一声怎样?或是如何?的,可见药谷之神秘,甚至半点不比处于半隐于世的楚门少上多少。

        现在付南同这些明摆着是代表了药谷最为中坚力量的五人,也正是药谷传承精髓所在。

        终于是有机会一睹真容了,那他自当是想要好好瞧瞧,在外界传言神秘极多的这些药谷之人,显露出真身之后到底是何种模样。

        但那句好奇心害死人的话,当真是名不虚传。

        等到他真的全部瞧过之后,尤其是在瞧见了不管怎么瞧,都像是五个魔道炼气士时,他一下子就有些后悔了。

        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是啥?

        所以付南,再不随意置之。

        出剑了。

        只见那数十把分列成阵的大小飞剑,在付南遥遥一指,向着那群黑炙虫群随意一扬手臂之时,那些飞剑便齐齐顺势斩出,直冲那些黑炙虫群而去。

        黑炙虫群在也在同一时间,狰狞迎上。

        瞧那威势和每一只都大张着嘴的模样,似乎是不将这些灵气极浓的灵气长剑全部咬碎吞吃,最后连顶点残渣都不剩下,绝不会善罢甘休。

        同一时间。

        药千道周身,包括形成他自身的那些灰白色浓雾突然间竟是如同水沸腾般,震颤蒸发不休。

        药千道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因为疼痛而惊呼出声来。

        原来在那不过是一半之数的数十把飞剑,在划过半空,穿过那些灰白色雾气之时,竟是齐齐用剑气闯出了一条条长若沟壑般的空白路径。

        而不管是在路径之中,还是在路径之外,那些本还极为浓郁的灰白色雾气竟也一同像是被殃及鱼池般,尽数被剑气蒸发殆尽。

        仔细瞧去,这些灰白色雾气随着被剑气蒸发,最终点滴不剩,可剑气仍是留有极多,这也导致,连剩下的那些极浓雾气,也一并变得稀薄了极多,本还有着诡谲威势的雾气,一下子就像是被人抽干净了精气神般,一落千丈。

        但药千道自己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便越是不能退却,不然他们这联手弑金丹的壮举,一定会还没开始,便已是瞧见了凄惨结局之相。

        所以药千道尽量保持住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为了不堕了他药谷士气,便是连其尚还有着完整人形的脸上也都泛起了一丝狰狞之色,示威来的,管你是什么龙眼金丹,还是什么金丹剑修,想杀我药谷之人,那就做好自己也退层皮的准备。

        随即药千道怒喝一声,虫子!结阵!

        在他话音落下之时,那些早早便排成了方阵,齐齐按照队形冲进那些灰白色雾气当中,直冲那些剑气长短,大小不一直扑过去的黑炙,顿时变换了阵型,变成了一个一个更加细小的方阵,然后每数个方阵围成一圈,将那数十柄飞剑就像是分门别类,然后逐个击破般,尽皆围起来。

        最后,一拥而上。

        哪怕是因为剑气太过于盛,那些黑炙在触碰到剑气之时,尽皆是触之即死,还有那些将黑炙尽数灼烧殆尽的滋滋声都响不绝于耳,但那些黑炙仍是未退一步,当真就凭借着那些虫海填命的战术,一点一点地去消磨那些飞剑之上的剑气,才不过两个呼吸之间,那些黑炙便死伤无数,最终蒸发殆尽,连个尸体都没留下来。

        但黑炙虫群的数量好似源源不断,杀之不绝,在外面瞧去,竟是并未如何变化。

        但那数十柄飞剑在这一刻却是疯狂嗡鸣颤动,剑身之上只在眨眼间便成了一幅坑坑洼洼的伤痕累累的模样。

        照这个进度下去,只怕用不了几个呼吸时间,这些飞剑便会尽皆消失在此方天地间,再没有其存在过的痕迹。

        黑炙的可怖,可见一斑。

        倒是付南此刻,直接瞪大了眼,啧啧称奇,只觉得这些黑炙确实厉害的紧。

        而且便是连他都不知道为何,忽然间就想起了之前在那地底之处,碰见的那只恶心虫子一般,虽然是一只对比一群的差别,但付南仍是觉得,这两种虫子的恶心程度,有些...不相上下?

        反正皆是让他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就是了。

        药千道继续怒喝,大藤!白僵!

        在他话音落下时,只见在付南周身的血肉地面之上,毫无征兆地突然便钻出数条灰白之色,其上还长着无数长长尖刺的藤蔓来,将付南死死围住。

        与之之前他们所中埋伏,简直是如出一辙。

        只是这一次再不像之前那般因为不知晓他们四人会往何处逃去,所以范围极广,而是所有的藤蔓尽皆围绕在付南周身,然后慢慢向着处于中心之地的付南收缩缠绕,围剿而去。

        付南咧嘴一笑。

        在他身边尚还剩余不少的飞剑,在这一刻,也在付南的指挥之下,一剑一藤,尽皆向那些向付南缠绕而去的数条藤蔓,斩去。

        若是仔细瞧瞧的话,则会发现,剩下的这数十把飞剑之属,则俱是一副剑气凝结于剑身之上,而并非之前那些冲着虫群斩去的那些剑气外放的模样,不得不说,剑气凝结于剑身之上,虽然看似剑意稍逊,威力变小,但实际上其剑刃之上的锋利程度,反而更盛一筹,用来对付这些极为坚韧,一般飞剑连个印痕只怕都留不下的藤蔓,再合适不过。

        只是这些飞剑主意并非在杀敌,而是阻碍那些灰白色藤蔓,将他自己缠绕包围起来。

        但不管怎么瞧,此时的付南都颇有种身陷重重包围,不可得,也不可出的手忙脚乱之感。

        本就极为擅长谋划药千道,如何能够放过如此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只听得药千道在这一刻,又是一声爆吼之音响起,鬼头!

        紧接着。

        那早早便在等待时机成熟,自身跃跃欲试,而且已是变为了一尊足有两丈高小巨人模样的鬼头,大声应了一声之后,便提着他手中那如同狼牙棒般的木杖,拖地前冲,直直冲着付南冲来。

        其威势之盛,那踏在血肉地面之上的每一脚,都使得血肉地面震颤不休,溅起无数血肉,四散横飞。

        不仅如此,那满是尖刺的狰狞木杖,在血肉地面之上拖拽起一道又一道的粗大血痕。

        血腥非常。

        鬼头瞧着付南,狰狞一笑,我要将你砸成肉泥!还有你那什么龙眼金丹,我要生生从你的肚子中掏出来,然后丢在嘴里,一口一口,全咬碎了,吃下去!

        付南揉了揉额头,显得颇为无奈,实在是无法将这么个傻大个同素来以聪明和谋划而著称的药谷联系到一起去。

        但此时他倒也不再准备继续站着看戏,或者说继续瞧着对面那五个人用什么样的稀奇古怪的法子杀了自己。

        他伸手一张,口中轻道了声,白玉。

        一直悬停在其身后的白玉,此时嗖地一声,划过半空,在鬼头手中的那柄狼牙木杖砸过来之前,对着鬼头的脖颈间,直直斩去。

        速度之快,眨眼之间。

        鬼头狰狞一笑,也不知是知晓自己躲避不过,还是当真有何依仗在身,在白玉直冲着他斩去之时,竟是直接不闪不躲,直直仍是泛着狰狞笑意,对着付南猛撞而来。

        而在白玉即将划过他的脖颈间之前,突然便从他身前的血肉地面上,迅猛生长出了两条灰白色带着尖刺的藤蔓,挡在鬼头身前。

        白玉不偏不倚,正好斩在了那灰白色藤蔓之上,去势骤减,在直直切断了第一根藤蔓,又将第二根藤蔓差点便切断之时,莫大的前冲之势竟然已是用尽,再也没了后劲之力助它继续破开那些藤蔓,再进而破开鬼头的脖颈了。

        这些藤蔓的韧性之坚,可见一斑。

        这么硬?付南嘀咕一句,又笑骂道:你瞅瞅你,连个破草根子都斩不断,以后别跟在本公子身边,本公子丢不起那人。

        白玉有灵,灵智虽懵懂,如同初生稚童,但其心性已是喜怒哀乐,一应俱全。

        在听闻付南那笑骂之言后,此时的白玉似是受了莫大侮辱,只见它剑身微颤,剑音疯狂鸣叫,那模样分明是在告诉付南,我是一时大意,全力未出。

        随即白玉将自身剑身从那灰白色藤蔓之内使劲抽出来后,似是用力过猛,竟然是在半空之中直接倒飞了出去,看得付南差点想寻个地缝钻进去,只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这么蹩脚的飞剑,便是连他都是头一次见。

        白玉似是比付南还要不好意思,颇有种再没脸见人之感,竟是在半空中遥遥一个扭转剑身,然后绕到了鬼头身后,这才敢继续出剑。

        付南双手捂脸,整个身体直接蹲在原地,便是连他都觉得丢人丢到了姥姥家去。

        更加让付南气氛南平的是,这一次白玉所引动的威势和剑气,以及最终结果,几乎都与之第一次从正面斩过的情况如出一辙,但犹有不同的是,这一次那迅猛生长出的两根藤蔓尽皆被提了神,发了狠的白玉所斩断,从前到后,摧枯拉朽。

        之后它去势不减,继续向鬼头那足有两丈之高的身体,斩去。

        还未临近鬼头身前,白玉便是好似嚣张至极的再次清鸣一声,那模样无异于是在说,这一次,你还有什么法子挡住我?

        远在战场之外的付南有些欲哭无泪,双手捂住脸,喃喃自语道: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货是个这么蹩脚的飞剑呢?这不周山,当真是不过尔尔啊。

        再说回白玉和鬼头。

        此时鬼头不管是心中还是外在脸上,尽皆是被那狰狞至极的杀意给充斥了去。

        对于此时这个手无寸铁,还极为嚣张欠打的金丹境剑修,他早就想尝试尝试用自己手中的鬼头杖将其脑袋直接拍成稀巴烂到底是个如何滋味了。

        所以此刻,即便是护在他周身的那两条灰白色藤蔓此时已经完全断去,而且第三条藤蔓还未完全长出,分明不能继续用于阻挡那带着无可匹敌威势,直斩而来的白玉。

        便是眼瞅着白玉便要斩到他身上去,鬼头竟然尤为不觉,依然是避也不避,躲也不躲。

        不是鬼头托大便是气依仗极多,不过对于此,付南更相信后者多些。

        他不用猜,白玉这次又要无功而返了,甚至连付南自己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那杀力第一的金丹境剑修。

        付南面露羞赧,古怪至极,瞧着药千道那似乎浑然不觉,只是对他杀意奔腾的模样,不知为何,他悄悄松了口气,暗自嘀咕了一声,还好,还好,没注意,一会将他们都杀了,不丢人啊,不丢人。

        随即付南在心底骂道:我说不丢人,你还美上了是不是?你还敢坑害本公子?还嫌他跑过来杀本公子的速度不够快是不是?快点干活!不然以后不准再回来,自己自生自灭去吧,本公子丢不起那人。

        原来此刻在外界,鬼头和白玉相处之处。

        只听得一声响声轰隆隆极为刺耳的金铁交鸣之音响过,然后在鬼头背后,一阵极为刺眼的火花骤然亮起,然后四散闪过,然后便见鬼头似乎是因为那极大的反冲力道,速度更加快了三分,下一瞬,便出现在了付南面前。

        而白玉竟然因为那极大的反冲之力,直直向后倒飞了出去,在其身后的药千道,不过微微一侧身,白玉便越飞越远。

        此时已是在付南身前的鬼头,其手中那根暴涨了一倍有余,上面根根尖刺直立,头大尾尖的木杖,也已是寻到机会,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势大力沉,所引动而起的风势极大,吹得付南衣袂飒飒。

        对着付南的大好头颅猛然砸去。

        木杖划过半空中,带起风势猎猎作响,这势大力沉的一下若是砸实了,只怕付南不止是他的头颅被如同开西瓜般砸成了稀巴烂,便是连带着他的整个身体,都要被砸成了肉泥。

        但付南毫不在意。

        他晃动身形,向左边腾挪闪躲。

        游刃有余。

        鬼头的攻击看似威势极盛,势大力沉。

        但实际上,在付南看来,不过是空有力量的空架子而已,不要说他付南这个金丹境的大能修士,便是同为四境修为,但极为擅长速度的孙五行在这里,也能轻松躲掉。

        当然了,前提是孙五行还有能力将那数根灰白色的尖刺藤蔓,有办法躲掉,或是剁掉,不仅如此,还要摆脱那些欲吃人的黑炙,至少也得是离得它们远远的。

        所以,现在而言,鬼头不说这么一击,便是减少力量,多分担些身形速度在上面的他,哪怕是挥舞一百击,也断然碰不到付南的一个衣角。

        但这些,身为当事之人的鬼头自然无法理喻,倒是话说回来,能够练成鬼头这种纯粹的力量,若非是一根筋的性子,也断然没可能。

        所以他一击成空之后,气得他暴怒大吼,大藤!白僵!你们干啥呢?偷懒呢?小心老子回去一棒子给你们敲成稀巴烂!给我缠住他!我要敲死这只猴子!金丹我也不吃了,一并敲碎!

        付南揉了揉耳朵,心想这家伙的嗓门可真大啊。

        此时的药藤和白僵脸色俱是不大好,谁也没心情搭理鬼头的这些气愤不休。

        至于鬼头所言的偷懒之流,那更是无稽之谈。

        此时二人俱是一副受创颇为严重的模样,不谈他们二人,便是养虫人,包括药千道,任谁不是一副受创颇重的模样?

        养虫人为何会受伤颇重,则是因为付南随意祭出的那数十柄飞剑,在黑炙付出了无数小虫,吞吃到最后,才然他面色铁青的发现,付南竟然以一个金丹境大能剑修的身份,对他这个只有筑基修为的炼气士,耍心眼!

        不要脸至极!

        原来在剑身完全破碎之后,竟是数十道纯粹剑意,锋锐无匹,对于此,黑炙根本无从下口,这下才是真真正正的沾之即死。

        所以黑炙损失惨重不说,一时间竟是被那数十把飞剑纯粹剑意缠身,当真是如那烫手山芋,想吃不可得,但想跑一样不可得。

        养虫人心头滴血如流,可他无可奈何,这便是实力差距。

        赤裸裸的差距。

        至于药藤和白僵二人,则是因为刚刚白玉那两剑,尤其是第二剑,含恨出手的白玉并未再有多少隐藏,所发剑气之盛,甚至同那沾染了真元的灵灰雾有些相似,无异于是跗骨之蛆,让他们一时间无法继续之前那种旺盛长势。

        这也是为何,在第二次之时,那第三条藤蔓竟然来不及阻止剑势已弱的白玉的原因所在。

        其实是长势一样变弱了去。

        不过这也倒是说明了白玉那两剑,并非是如付南气氛不休的那样所显,真正的无功而返,无用之功,其实到底还是有些作用的。

        只是这两人本就不是擅长言谈的角色,此时身受重创之后,更是一言不发,显然都在憋着狠劲呢。

        但从其手中掐诀频率,和其身体颤抖程度来看,明显地已是全力尽出。

        白玉已经远远飞去许久了。

        当时白玉二击未果,加之付南的怒火和冷嘲热讽,立即激起了其剑身之内懵懵懂懂的剑灵怒火。

        明明已是飞去极远的它,竟是不进反退,甚至越退越远,瞧那样子,似是在积蓄一股某种无可匹敌的力量般。

        就像是天地之间有着两道瞧不见的灵力线,在拉扯着白玉,灵力线有松紧,待得那两条绷紧到了极致,再瞬间放松时。

        白玉当真便如那离弦之箭,速度之快,快若奔雷闪电。

        就在此时,一直都极为沉着冷静,在小心发号施令,指挥战斗的药千道,突然间,面色大变。

        然后他立即冲着鬼头大吼道:鬼头!躲开!

        实际上在喊出声来的同时,在鬼头身后便已经一瞬间生长出了足足五条相互缠绕的灰白色藤蔓。

        不仅如此。

        那些扩散在四周,为了限制付南移动和出手实力的灰白色雾气也在这一刻在鬼头身后极速收缩,最终在其身后变成了一块已是凝成实质的灰白色护心镜模样的圆盘。

        下一刻。

        一道细小至极的剑芒,悄无声息,无引动风势,更没有那些呼啸的骇然声势。

        只是骤然从药千道的头顶转瞬即逝。

        药千道立即捂着头惨嚎。

        然后那道细小至极的剑芒便撞碎了第一道藤蔓,第二道,第三道,一直五道藤蔓墙,全部撞碎,实际上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就在这一瞬间,药藤和白僵齐齐口喷猩红鲜血,面色惨白地倒飞出去。

        接着那道剑芒便继续将鬼头背后的护心镜轰然撞碎。

        去势之威,半分未减。

        药千道惨嚎更甚。

        实际上。

        鬼头并非是那种反应极快的修士,他一切修为威力之流,所仰仗不过是其坚如磐石的身体和力若重山的力量罢了,速度自然也算不上快。

        自然思维也并非足够敏捷,甚至可以说奇慢无比。

        因此在药千道那声大吼吼出声来一直到白玉已经撞碎了他身后的那枚护心镜时。

        他才不过是下意识转过头去,甚至连头都不过才转动一半,至于身形,更是纹丝未动。

        不要说其脸上,连惊恐是何物都还没有表现出来。

        倒是在这一瞬间,他还听见了付南的一声轻叹息,迟了。

        鬼头犹有怒气难平。

        下一瞬。

        鬼头那满是狰狞尖刺的大好头颅,甚至头颅之上的眼还停留在暴怒的状态,他还在想着该怎么将付南砸个稀巴烂,才算是尽兴,痛快,便直接在白玉划过他的脖颈之时,直冲天而起,头颅之上的眼眸中,还带着满眼的不敢置信,和一些对于生的眷恋,当然更多的,仍是那狰狞至极的仇恨之意。

        鬼头那失去了大好头颅的脖颈间,一下子便有猩红血雾冲天而起,倒像是极为迅猛的血气喷泉,在其周身,下起了一场小血雨。

        失去了秘术术法所支撑的鬼头,其身形慢慢变回原来大小,然后软软倒在那血肉地面之上,其手中的狰狞木杖,也慢慢变回了原来大小,一起跌落在其身边,自此之后,人世间再无鬼头一人。

        付南直直瞧着鬼头那软软倒地的无头身躯,一下子就觉得有些无趣,自己所做是无趣,药谷所做是无趣,杀人报仇,抒发胸臆,包括那些揪心的仇恨杀意,一样无趣至极,折腾来,折腾去,折腾到最后,剩下了什么?

        以前付南不知道,只觉直抒胸臆,除了畅快至极之外,还能顺从道心,砥砺大道,为自己的大道开山铺路,定然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

        可是现在,当他成就了龙眼金丹,又杀了如此之多的微不足道的渺小修士之后,他忽然就觉得。

        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但他看得见,也像是摸得着,可实际上模模糊糊的,便是连他自己,也都不大清楚,这些头头道道他是否能够真就全懂了,这些还需要以后更多的经历,去行走更多的道,去杀一些必须要杀的,更多的人,说不定那时候才会明明白白地完全知晓吧?

        所以此时的付南忽然就说了句让药谷剩下四人压根不懂,也更加摸不着头脑的话,看够了,就觉得也不过如此,以后风景会不会很美好,或者说,以后我是不是也该去爬爬那座山?总感觉那个烂好人,似乎比我还要看得开的多啊...

        他又忽然发起了神经,他娘的,本公子可是地方天地间,独一位的龙眼金丹大能剑修啊,怎么就还能比那么个破三境武夫还丢人了?最关键的是,他娘的他才十岁啊。

        这时候,白玉悠悠然飞了回来。

        瞧见白玉,付南回过神来,他摸了摸头,瞧着药谷剩下那对他仇恨依然的药谷四人,所以啊,你们就该死了。

        对了...付南似是突然间想起什么来,下辈子投胎,可别再进药谷了...

        付南说到这,真就像是被那灵灰雾给侵蚀了真元不说,甚至还给吞了脑子,他忽然脸色一变,也不知是想起什么来,又气得他直跳脚,然后在那像个寻常凡俗市井之中坏了脑子,缺失了灵智的傻子一般,破口大骂,烂好人,这种烂好人你自己做不就行了,干嘛还要拉上我?太毒了,太毒了,竟然不知不觉就着了你的道。

        付南这模样实在是瞧着让人恭维不起来。

        但在他对面,所剩下的那四个药谷之人,瞧着付南如此模样却并没有任何哪怕一点嘲笑之意。

        奇怪的是,原本在队伍中,同鬼头最是不对付的养虫人,此刻反而就只有他呆呆地瞧着鬼头软软倒地的地方,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眼睛似是一下子就没了神采。

        但红红的。

        在下一刻。

        养虫人猛然间抬起头来,因为身体真元剧烈运转波动,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幽深坑洞,全部都好似活了般,在蠕动,他蓦然间暴喝一声,鬼头!

        声音不管怎么听,都凄厉至极。

        然后一直都是队伍之中胆子最是小,说话时也一直都分不清重点,总是被鬼头骂上几声的养虫人,这一刻好似一下子所有的毛病都没了。

        没有长篇大论,喋喋不休的言语,也没有哪怕一点害怕的模样,他提着手中那根若蜂巢般的木杖,发了疯样,不管不顾地向付南冲去。

        与之伴随,不过是一声而已。

        我杀了你!

        恨意到极致,便如大音希声。

        词话一简,俱是诛心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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