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江湖折草纪23
松夏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如云松软的床褥里，额头抵着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庞。
他退了退，方才看清这张生晕面容是何模样。
他安静地看了会儿，而后伸出手指，忍不住摸了摸那合拢着的长长的羽睫。
手被抓住，那片蝶翼展开，露出一双琉璃雕琢浸在霜雪里的眼眸。
“乖，松夏。”
那清润悠长极有韵味的声音微哑。
松夏眨眨眼，另一只手又是摸了摸他的脸。
“……阿和？”
公孙素和嗯了声，将少年揽进怀里，牢牢抱住他。
流云飘散，日光半掩。
假山湖水，垂柳青青，倚玉偎香。池塘清澈见底，粉荷妙丽，白藕无暇。偶尔一处闲亭错落，轻纱飞舞。绿荫之中有蝉虫鸣叫，黄鹂清啼。这里处处绿树如妆，遍地琪草瑶花。
“这是阿和的家吗？”
松夏身着一身雪色镶金边衣裳，出尘高贵。他开口问旁边牵着自己的人。
公孙素和与他着相差无几的衣袍，只是衣物上绣了许多金色暗纹，不似凡尘中人，却比仙人多了几分迫人的尊贵优雅。他停下脚步，偏头看着少年。
“对，以后也是松夏的家。”
他平淡而坚定地说道。
松夏歪了歪头，皱着鼻子疑惑道:
“阿和要做夏的父亲吗？”
“……”
公孙素和默了默，但他十分清楚松夏的想法（脑回路）。
他冰白的手指轻轻按在少年软红的唇瓣上，咬字十分之清晰地说:
“不，阿和要做夏的相公。”
“……”
是他的错。
松夏皱起了眉头。
“夏是…男子…”
他的语句因为嘴里伸进来轻轻逗弄唇舌的修长指尖而模糊不清。
“我知晓。”
公孙素和撩拨着指腹间的极致柔软，慢条斯理地说。
“…唔…那…阿和……”不是男子？
松夏因为嘴里拨弄的手指而没有说完，但清润润的目光却投向了面前的公孙素和，从头到脚看了一眼他，而后把目光很是好奇地停在了……腹-下。
“……”
公孙素和的手指停顿，他慢慢抽出来。
“松夏，我这便让你知道阿和是不是男子。”
话音刚落，嘴唇便压下。
松夏被推倒在草地上，头顶有花落到脸上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好像玩过火了……
隔着一层衣物，依旧可以感觉到下面的绿茵如水柔软。
鼻尖盈着悠冽的檀香，混杂着花瓣的清香交缠在四周。
松夏睁着眼睛，此时天空上万里无云，蓝地碧透无暇，如一块巨大的蓝色水晶。
微风缠着花香拂在肌肤上，一点点凉，转瞬又被温热柔软覆盖，升起一丝丝酥-麻。
安静炙热的氛围里只余衣袂摩擦的声响与一点点令人面红耳赤的丝丝水声。
“……唔……呃……”
松夏咬住唇，抑制住口中发出的轻轻哑声。一点点声音逸出来，却令花枝都羞弯了腰，花瓣片片落下，霸道地遮掩住少年霞红的面容，不容任何人觊觎到这般滟色。
松夏抬手将眼睛遮住，一滴滴泪水流过一线殷红妖媚的眼角，粘湿了那点惊心惑丽的泪痣…
手被捉住，咬着的艳红的唇瓣被含-吮那只修长精致的手掌带着他往下，穿山过林，握住一滚烫的……
松夏手指僵住，耳垂被轻咬，传来断断续续的低哑声音:“夏，帮帮阿和…”
他的手指被上面的手掌按住，跟随着他的力道而动作……
花瓣籁簌而落，纷纷扬扬飘到雪色镶金的衣物上，飘荡在琼白的肌肤上。
一切事了，松夏全身发软，手更是僵硬而酸软，他被抱着进房，沉沉睡去之际不忘咬了男子一口，虽然不知是何处，但却也是用了力的。
公孙素和浑不在意手腕处深刻的小巧咬痕，只是摸摸少年仍是晕红发热的面容，低头吻了一下那白腻的额间。
“他尚在安眠。”
公孙素和站在男子身前，面容平静。
子书玉邪一挑眉，道:
“他既已好了，怎能由着他如此？”
公孙素和不言，一步不动，正正挡在子书玉邪面前。
子书玉邪哂然道:
“松夏既现下安眠，那便会时时刻刻安眠，且都恰好于我来之际。宫主不欲去唤，那便本殿去。那事才了，望宫主不是那等翻脸无情的人才是。”
他说完，一拂大袖便擦过公孙素和，顺着道路而去。
公孙素和进到房内时，便看见少年被人抱在怀里。
他没有言语，只是周围忽的溢出了丝丝寒气，空气都霎时冰冷了起来。
子书玉邪不去理它，再抱了抱，才慢慢放开怀里的人儿。
“夏有不思我？”
他挑唇笑道。一丝丝悠然笑意盈在粲然邃紫的双瞳里，时时刻刻无不在夺人心魂。
松夏抿唇思索了一瞬，而后点点头。
“有。”
他探出头望向子书玉邪身后，看着两人疑惑问道:
“祭至焉哉？”
此话一出，房里瞬时寂静下来。
公孙素和走上前来，行至两人身侧，看着松夏道:
“其…有事欲为，无暇来此。”
子书玉邪嗤笑一声，转而抓住松夏的手，牢牢盯着他，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言道:
“其不能来，其，无君矣，其弃汝矣。”
松夏一愣，摇摇头道:
“夏不信，子邪欺夏，夏不听子邪言。”
子书玉邪握紧他的手，深邃瑰紫的眼眸望定他，道:
“夏不信我言，可问……阿和，他…不欺夏。”
公孙素和恍若未曾察觉出他话里恶意的讽刺与嘲笑，他对上少年水雾朦胧的双眸，缓缓启唇:
“是矣。 ”
“……夏不信，夏不听你们言，走，你们走……”
松夏伸手推开身前的子书玉邪，闭上眼睛。
“松夏……”
少年捂着耳朵，不断摇头，眼眶已是红润一片。
公孙素和见状，对子书玉邪言道:
“出乎。”
子书玉邪顿了顿，他在公孙素和目光下低头，将唇印在少年软红的唇瓣上，而后才转身出去。
一方水上青亭，轻纱飘舞，隐隐有水汽弥漫，湖面偶有金鲤越出水面，溅起如珠水花，画出片片涟漪。
亭中中央立有一方古朴不失精致的石案，有两人相对而坐，身前茶香袅袅，丝丝如烟融进半空缥缈的水雾里。
“……我倒是甚是好奇而与之有怨。”
隐隐有似含兴味的低哑惑然男声飘出层层叠叠的雾气。
子书玉邪两指间把玩着一枚黑玉棋子，此时抬头目视对面有些朦胧不清之人。
公孙素和一手捋袖，一手执棋，露出一截玉石也似的手腕，轻轻一磕。
清脆悦耳一声响后，那悠长韵致的声音不含一丝别样情绪，似是叙述一个他人故事那般平静。
“吾母昔为一剑修，以我之故为族逼去溟楼以许年前夺之秘传剑谱，其被擒后，死于祭苍寉之手。”
子书玉邪手指轻轻滑过自己优美的下颚，道:
“其时即有之力乎，本殿却不信也。”
公孙素和抬眼看他一眼，平淡说道:
“吾知汝欲何言，吾母实为前溟楼之主所收，且亦为所伤，彼不过以锻祭苍寉性故将之而为，然无论何故也，吾母终是死于祭苍寉之手。虽为之，亦不改，又且，事皆已矣，且此何？”
子书玉邪默然片刻，笑了一笑道:
“真不悔矣？”
“殿主莫非忘之矣有汝之一？”
公孙素和再看一眼他，十分之冷静地一针见血。
“……”
松夏闻到一丝丝熟悉的沉魅香气，他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容。
祭苍寉正欲开口时，便见少年忽的扑上来抱住他。
祭苍寉怔了下，伸手安抚地摸了摸怀里少年纤瘦优美的背。
松夏紧紧环住男子劲瘦的腰，脸埋进熟悉的衣襟里。
“祭，祭。你来了。夏就知，祭不会不要夏的。”
祭苍寉慢慢抚了抚手下鸦羽的发，他反手揽住少年，低低道:
“不会。”
松夏笑起来，抬头亲了亲他的脸。
“夏甚欢喜。”
祭苍寉握住少年的手，带着他走出去。
松夏乖乖跟在他身后，目光掠过他衣摆处浸湿的浓重黑色。
出了房间，松夏鼻尖才钻进一丝血腥味，便被抱进怀里，眼睛所及的地方，只余玄色华贵的衣物。
脚下没了着力点，四周刮来呼呼的风声，几乎所有冷风都遮去，松夏并不觉得冷，他将脸埋进祭苍寉胸前，呼吸着叫他有些喜欢的沉魅气息。
夜色下，男子身形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如风如鹰，游肆在空中，无有一瞬下落。
忽的，祭苍寉落下身形，脚尖一点脚下假山顶点，一偏身体，衣裳簌簌而响。飘飞的一片玄色衣角擦过速射而过的疾风，断了一点的衣料瞬间融进夜色里。
祭苍寉未曾回头，他抱着怀里的人无声落到地面，将少年放开，下意识站在他身前。
有一片雪云飘来，有一抹黄烟飞在其身后，而后有两个人接连站在两人面前。
公孙素和冷淡的目光掠过玄袍男子身后的一节白色，不发一言，脚尖轻点，人便如化云飘去，与男子斗成了一团黑白交影。
子书玉邪眯起眼来，没有去往松夏那方，而是看定那抹忽远忽近的光影。
片刻之间，两人不知交了多少招，各自落下。
公孙素和站定身体，伸手轻轻抹去嘴角一丝血迹，面容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波。
子书玉邪看了看他略显苍白的脸色，飞身上前，人如疾风烟刃，在空中一挥大袖，一丝韧长银线在月光下发射出缕缕不易察觉的寒光直射祭苍寉而去！
松夏看着月下那抹模糊的影子，衣袂飘飘，霎分霎离，两旁树浪被掀得顿倒顿平，嘎吱嘎吱，再承受不住这盛世舞蹈，续续翻了大片。湖心那顶亭顶青瓦纷纷被刮裂下去，块块掉进水里，激起一尺水花，透绿的湖面在月光照耀下氤氲出片片血丝……
公孙素和手中不知何时执了一把似长虹秋水般的剑，剑芒锋锐泛光。他的面容平淡，气质缥缈，目光寂冷，如同与剑身融合到了一起，那抹雪色飘然而飞，人便融进了苍茫的月色里。
松夏捂住眼睛，躲避飞进来的飞沙尘砾，他睁开泪水模糊的眼，却只看到庞大圆月间模糊的光影。
……
三人几乎同时落下。
此时场中已是灰尘四扬，四周屋瓦已是尽断，树木纷折。残花败叶碎了一地，尘埃混进疾风劲刮，乌云密布雷声欲响。
祭苍寉踩到地面后微微退了一点才定下身形，他将微微颤抖的手掩进宽大衣袖里，脸庞依旧毫无感情。
子书玉邪咽下嘴里涌上的腥气，嘴角那丝不深不浅的勾人笑意淡了淡。
公孙素和犹似仙人模样，冰白的五指牢牢执了那把秋水般冰寒生光的剑，脚尖轻点，人便乘风而起，化为一抹缥缈迅猛的流云。那雪色宽袖蓦地一扬，一股迅烈冷寒的气劲便朝着祭苍寉而去！
祭苍寉不躲不避，伸出修长凝白的手掌，生生将那悍然一击挡下，他不禁退了一步，面容无甚表情，只目光凛冽深沉。
他将身后少年护在身后，不使他受到一点伤害。
只他接下的那一瞬间，那一柄泓水也似的锋锐剑芒裹挟着主人的洪厚内力，闪出片片森寒冷光，直直射向祭苍寉，那势何其之快，转瞬便至三丈之内！
祭苍寉知道公孙素和打的是何种主意，可他并不能躲闪半步。身后松夏莫说刺中，便是被其锋芒掠过也会不得好过。
松夏看似愣住，实则头脑清醒无比，他知道祭苍寉虽然不至身死，可定会重伤。落入公孙素和与子书玉邪手中，便是性命无碍，可必会被废去功力。而祭苍寉不会不知，那他护得自己安全后定会自尽而去……
松夏惊呼了一声“祭！”
蓦地如同蝴蝶一般，身影翩然迅速地飞至祭苍寉身前，紧紧抱住他。
祭苍寉身体猛然僵硬，一起内力，瞬间竟是不能将身前人掀开！
这一瞬间，万物好似都静止了下来。祭苍寉无底苍茫的瞳孔里倒映出那抹锋锐冰寒的光华，他没有看公孙素和陡然苍白的面容，没有听到子书玉邪那一声尖锐的叫喊“松夏！”
他只是感受到怀里犹似凉玉一般的纤弱身躯，双手死死地拽住他衣物。
“呲。”
一声刀剑入体的嘶然声响。
他感受到怀里的人一个踉跄，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呼声。他软倒在他怀里，气息微弱。
祭苍寉低下头，那纤弱的少年面色如他的衣物一样，堆雪砌霜，此刻慢慢氤氲开大抹大抹艳丽桃花。
祭苍寉下意识蹲下去揽住他倒下去的身子，轻轻地，低低地，唤了一声:
“夏。”
这是他第一次唤他，如同唤了千百遍那样熟稔。
松夏只觉得每呼出一口气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微微开合沾染片片血花的透明唇瓣:
“祭。”
少年勉强抬起无力的雪白手指，轻轻抓住他衣襟，嘴角缓缓溢出血液:
“……夏不疼……祭……活着……好不好……”
“松夏！”
子书玉邪此时才敢开口，他跪倒在松夏身边，那瑰紫的瞳孔里溢满了鲜红的血丝，犹如一只失去了伴侣的困兽一般悲声叫唤。
松夏微微偏过头，他看了一眼这个天生尊贵无比的男子，看着他眼里深沉的悲痛欲绝，嘴下又是逸出缕缕血流。
“……子邪…夏好……困……不……打了……好……不好……”
“好！好！松夏！你别闭眼可好！”
子书玉邪轻轻触碰他的衣物，嘶哑着声音哀求道。
松夏抬起眼睫，看向不曾过来，只是在那方定定看着他的公孙素和。
嘴唇动了动，发出轻若无声的声节，他知道公孙素和听得到。
松夏感觉到这具身体就要死掉了，他努力睁眼去看祭苍寉，他仍是面无表情，好似不停颤抖的那双手掌不是他的一样。
“……咳……”
又是一口血花绽放在透明的肌肤上，生命透支的花，美得太过凄艳。少年手指微微用力，轻轻拽了一下祭苍寉胸前的衣襟。
祭苍寉如同明白他的意思一般，低下头，脸庞靠近他。
松夏勉力微微抬头，染血的嘴唇轻轻触了触男人冰冷的唇瓣。
对不起。这声道歉终究无人听得到了。
只是一触即分，松夏的头便落了下去，慢慢地闭了眼睛，如同他平日里睡觉那样安详。那衣襟上的霜白指尖已是随着少年尖细的下颚一点点滑了下去……
稀疏冰凉的雨丝撕扯而下，打湿这浓沉的夜色，打湿这破碎的断树碎花，打湿这…久久不动的三…四人。
“子邪，书上言人皆有生老病死，死是甚么啊？”
“……永远的离开。”
“夏会离开子邪吗？”
“不会。”
“若子邪去当恻，故若夏死，其勿伤心可好？”
“不许妄言！”
“啊！…松夏！……松夏！……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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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松夏。”
那清润悠长极有韵味的声音微哑。
松夏眨眨眼，另一只手又是摸了摸他的脸。
“……阿和？”
公孙素和嗯了声，将少年揽进怀里，牢牢抱住他。
流云飘散，日光半掩。
假山湖水，垂柳青青，倚玉偎香。池塘清澈见底，粉荷妙丽，白藕无暇。偶尔一处闲亭错落，轻纱飞舞。绿荫之中有蝉虫鸣叫，黄鹂清啼。这里处处绿树如妆，遍地琪草瑶花。
“这是阿和的家吗？”
松夏身着一身雪色镶金边衣裳，出尘高贵。他开口问旁边牵着自己的人。
公孙素和与他着相差无几的衣袍，只是衣物上绣了许多金色暗纹，不似凡尘中人，却比仙人多了几分迫人的尊贵优雅。他停下脚步，偏头看着少年。
“对，以后也是松夏的家。”
他平淡而坚定地说道。
松夏歪了歪头，皱着鼻子疑惑道:
“阿和要做夏的父亲吗？”
“……”
公孙素和默了默，但他十分清楚松夏的想法（脑回路）。
他冰白的手指轻轻按在少年软红的唇瓣上，咬字十分之清晰地说:
“不，阿和要做夏的相公。”
“……”
是他的错。
松夏皱起了眉头。
“夏是…男子…”
他的语句因为嘴里伸进来轻轻逗弄唇舌的修长指尖而模糊不清。
“我知晓。”
公孙素和撩拨着指腹间的极致柔软，慢条斯理地说。
“…唔…那…阿和……”不是男子？
松夏因为嘴里拨弄的手指而没有说完，但清润润的目光却投向了面前的公孙素和，从头到脚看了一眼他，而后把目光很是好奇地停在了……腹-下。
“……”
公孙素和的手指停顿，他慢慢抽出来。
“松夏，我这便让你知道阿和是不是男子。”
话音刚落，嘴唇便压下。
松夏被推倒在草地上，头顶有花落到脸上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好像玩过火了……
隔着一层衣物，依旧可以感觉到下面的绿茵如水柔软。
鼻尖盈着悠冽的檀香，混杂着花瓣的清香交缠在四周。
松夏睁着眼睛，此时天空上万里无云，蓝地碧透无暇，如一块巨大的蓝色水晶。
微风缠着花香拂在肌肤上，一点点凉，转瞬又被温热柔软覆盖，升起一丝丝酥-麻。
安静炙热的氛围里只余衣袂摩擦的声响与一点点令人面红耳赤的丝丝水声。
“……唔……呃……”
松夏咬住唇，抑制住口中发出的轻轻哑声。一点点声音逸出来，却令花枝都羞弯了腰，花瓣片片落下，霸道地遮掩住少年霞红的面容，不容任何人觊觎到这般滟色。
松夏抬手将眼睛遮住，一滴滴泪水流过一线殷红妖媚的眼角，粘湿了那点惊心惑丽的泪痣…
手被捉住，咬着的艳红的唇瓣被含-吮那只修长精致的手掌带着他往下，穿山过林，握住一滚烫的……
松夏手指僵住，耳垂被轻咬，传来断断续续的低哑声音:“夏，帮帮阿和…”
他的手指被上面的手掌按住，跟随着他的力道而动作……
花瓣籁簌而落，纷纷扬扬飘到雪色镶金的衣物上，飘荡在琼白的肌肤上。
一切事了，松夏全身发软，手更是僵硬而酸软，他被抱着进房，沉沉睡去之际不忘咬了男子一口，虽然不知是何处，但却也是用了力的。
公孙素和浑不在意手腕处深刻的小巧咬痕，只是摸摸少年仍是晕红发热的面容，低头吻了一下那白腻的额间。
“他尚在安眠。”
公孙素和站在男子身前，面容平静。
子书玉邪一挑眉，道:
“他既已好了，怎能由着他如此？”
公孙素和不言，一步不动，正正挡在子书玉邪面前。
子书玉邪哂然道:
“松夏既现下安眠，那便会时时刻刻安眠，且都恰好于我来之际。宫主不欲去唤，那便本殿去。那事才了，望宫主不是那等翻脸无情的人才是。”
他说完，一拂大袖便擦过公孙素和，顺着道路而去。
公孙素和进到房内时，便看见少年被人抱在怀里。
他没有言语，只是周围忽的溢出了丝丝寒气，空气都霎时冰冷了起来。
子书玉邪不去理它，再抱了抱，才慢慢放开怀里的人儿。
“夏有不思我？”
他挑唇笑道。一丝丝悠然笑意盈在粲然邃紫的双瞳里，时时刻刻无不在夺人心魂。
松夏抿唇思索了一瞬，而后点点头。
“有。”
他探出头望向子书玉邪身后，看着两人疑惑问道:
“祭至焉哉？”
此话一出，房里瞬时寂静下来。
公孙素和走上前来，行至两人身侧，看着松夏道:
“其…有事欲为，无暇来此。”
子书玉邪嗤笑一声，转而抓住松夏的手，牢牢盯着他，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言道:
“其不能来，其，无君矣，其弃汝矣。”
松夏一愣，摇摇头道:
“夏不信，子邪欺夏，夏不听子邪言。”
子书玉邪握紧他的手，深邃瑰紫的眼眸望定他，道:
“夏不信我言，可问……阿和，他…不欺夏。”
公孙素和恍若未曾察觉出他话里恶意的讽刺与嘲笑，他对上少年水雾朦胧的双眸，缓缓启唇:
“是矣。 ”
“……夏不信，夏不听你们言，走，你们走……”
松夏伸手推开身前的子书玉邪，闭上眼睛。
“松夏……”
少年捂着耳朵，不断摇头，眼眶已是红润一片。
公孙素和见状，对子书玉邪言道:
“出乎。”
子书玉邪顿了顿，他在公孙素和目光下低头，将唇印在少年软红的唇瓣上，而后才转身出去。
一方水上青亭，轻纱飘舞，隐隐有水汽弥漫，湖面偶有金鲤越出水面，溅起如珠水花，画出片片涟漪。
亭中中央立有一方古朴不失精致的石案，有两人相对而坐，身前茶香袅袅，丝丝如烟融进半空缥缈的水雾里。
“……我倒是甚是好奇而与之有怨。”
隐隐有似含兴味的低哑惑然男声飘出层层叠叠的雾气。
子书玉邪两指间把玩着一枚黑玉棋子，此时抬头目视对面有些朦胧不清之人。
公孙素和一手捋袖，一手执棋，露出一截玉石也似的手腕，轻轻一磕。
清脆悦耳一声响后，那悠长韵致的声音不含一丝别样情绪，似是叙述一个他人故事那般平静。
“吾母昔为一剑修，以我之故为族逼去溟楼以许年前夺之秘传剑谱，其被擒后，死于祭苍寉之手。”
子书玉邪手指轻轻滑过自己优美的下颚，道:
“其时即有之力乎，本殿却不信也。”
公孙素和抬眼看他一眼，平淡说道:
“吾知汝欲何言，吾母实为前溟楼之主所收，且亦为所伤，彼不过以锻祭苍寉性故将之而为，然无论何故也，吾母终是死于祭苍寉之手。虽为之，亦不改，又且，事皆已矣，且此何？”
子书玉邪默然片刻，笑了一笑道:
“真不悔矣？”
“殿主莫非忘之矣有汝之一？”
公孙素和再看一眼他，十分之冷静地一针见血。
“……”
松夏闻到一丝丝熟悉的沉魅香气，他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容。
祭苍寉正欲开口时，便见少年忽的扑上来抱住他。
祭苍寉怔了下，伸手安抚地摸了摸怀里少年纤瘦优美的背。
松夏紧紧环住男子劲瘦的腰，脸埋进熟悉的衣襟里。
“祭，祭。你来了。夏就知，祭不会不要夏的。”
祭苍寉慢慢抚了抚手下鸦羽的发，他反手揽住少年，低低道:
“不会。”
松夏笑起来，抬头亲了亲他的脸。
“夏甚欢喜。”
祭苍寉握住少年的手，带着他走出去。
松夏乖乖跟在他身后，目光掠过他衣摆处浸湿的浓重黑色。
出了房间，松夏鼻尖才钻进一丝血腥味，便被抱进怀里，眼睛所及的地方，只余玄色华贵的衣物。
脚下没了着力点，四周刮来呼呼的风声，几乎所有冷风都遮去，松夏并不觉得冷，他将脸埋进祭苍寉胸前，呼吸着叫他有些喜欢的沉魅气息。
夜色下，男子身形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如风如鹰，游肆在空中，无有一瞬下落。
忽的，祭苍寉落下身形，脚尖一点脚下假山顶点，一偏身体，衣裳簌簌而响。飘飞的一片玄色衣角擦过速射而过的疾风，断了一点的衣料瞬间融进夜色里。
祭苍寉未曾回头，他抱着怀里的人无声落到地面，将少年放开，下意识站在他身前。
有一片雪云飘来，有一抹黄烟飞在其身后，而后有两个人接连站在两人面前。
公孙素和冷淡的目光掠过玄袍男子身后的一节白色，不发一言，脚尖轻点，人便如化云飘去，与男子斗成了一团黑白交影。
子书玉邪眯起眼来，没有去往松夏那方，而是看定那抹忽远忽近的光影。
片刻之间，两人不知交了多少招，各自落下。
公孙素和站定身体，伸手轻轻抹去嘴角一丝血迹，面容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波。
子书玉邪看了看他略显苍白的脸色，飞身上前，人如疾风烟刃，在空中一挥大袖，一丝韧长银线在月光下发射出缕缕不易察觉的寒光直射祭苍寉而去！
松夏看着月下那抹模糊的影子，衣袂飘飘，霎分霎离，两旁树浪被掀得顿倒顿平，嘎吱嘎吱，再承受不住这盛世舞蹈，续续翻了大片。湖心那顶亭顶青瓦纷纷被刮裂下去，块块掉进水里，激起一尺水花，透绿的湖面在月光照耀下氤氲出片片血丝……
公孙素和手中不知何时执了一把似长虹秋水般的剑，剑芒锋锐泛光。他的面容平淡，气质缥缈，目光寂冷，如同与剑身融合到了一起，那抹雪色飘然而飞，人便融进了苍茫的月色里。
松夏捂住眼睛，躲避飞进来的飞沙尘砾，他睁开泪水模糊的眼，却只看到庞大圆月间模糊的光影。
……
三人几乎同时落下。
此时场中已是灰尘四扬，四周屋瓦已是尽断，树木纷折。残花败叶碎了一地，尘埃混进疾风劲刮，乌云密布雷声欲响。
祭苍寉踩到地面后微微退了一点才定下身形，他将微微颤抖的手掩进宽大衣袖里，脸庞依旧毫无感情。
子书玉邪咽下嘴里涌上的腥气，嘴角那丝不深不浅的勾人笑意淡了淡。
公孙素和犹似仙人模样，冰白的五指牢牢执了那把秋水般冰寒生光的剑，脚尖轻点，人便乘风而起，化为一抹缥缈迅猛的流云。那雪色宽袖蓦地一扬，一股迅烈冷寒的气劲便朝着祭苍寉而去！
祭苍寉不躲不避，伸出修长凝白的手掌，生生将那悍然一击挡下，他不禁退了一步，面容无甚表情，只目光凛冽深沉。
他将身后少年护在身后，不使他受到一点伤害。
只他接下的那一瞬间，那一柄泓水也似的锋锐剑芒裹挟着主人的洪厚内力，闪出片片森寒冷光，直直射向祭苍寉，那势何其之快，转瞬便至三丈之内！
祭苍寉知道公孙素和打的是何种主意，可他并不能躲闪半步。身后松夏莫说刺中，便是被其锋芒掠过也会不得好过。
松夏看似愣住，实则头脑清醒无比，他知道祭苍寉虽然不至身死，可定会重伤。落入公孙素和与子书玉邪手中，便是性命无碍，可必会被废去功力。而祭苍寉不会不知，那他护得自己安全后定会自尽而去……
松夏惊呼了一声“祭！”
蓦地如同蝴蝶一般，身影翩然迅速地飞至祭苍寉身前，紧紧抱住他。
祭苍寉身体猛然僵硬，一起内力，瞬间竟是不能将身前人掀开！
这一瞬间，万物好似都静止了下来。祭苍寉无底苍茫的瞳孔里倒映出那抹锋锐冰寒的光华，他没有看公孙素和陡然苍白的面容，没有听到子书玉邪那一声尖锐的叫喊“松夏！”
他只是感受到怀里犹似凉玉一般的纤弱身躯，双手死死地拽住他衣物。
“呲。”
一声刀剑入体的嘶然声响。
他感受到怀里的人一个踉跄，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呼声。他软倒在他怀里，气息微弱。
祭苍寉低下头，那纤弱的少年面色如他的衣物一样，堆雪砌霜，此刻慢慢氤氲开大抹大抹艳丽桃花。
祭苍寉下意识蹲下去揽住他倒下去的身子，轻轻地，低低地，唤了一声:
“夏。”
这是他第一次唤他，如同唤了千百遍那样熟稔。
松夏只觉得每呼出一口气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微微开合沾染片片血花的透明唇瓣:
“祭。”
少年勉强抬起无力的雪白手指，轻轻抓住他衣襟，嘴角缓缓溢出血液:
“……夏不疼……祭……活着……好不好……”
“松夏！”
子书玉邪此时才敢开口，他跪倒在松夏身边，那瑰紫的瞳孔里溢满了鲜红的血丝，犹如一只失去了伴侣的困兽一般悲声叫唤。
松夏微微偏过头，他看了一眼这个天生尊贵无比的男子，看着他眼里深沉的悲痛欲绝，嘴下又是逸出缕缕血流。
“……子邪…夏好……困……不……打了……好……不好……”
“好！好！松夏！你别闭眼可好！”
子书玉邪轻轻触碰他的衣物，嘶哑着声音哀求道。
松夏抬起眼睫，看向不曾过来，只是在那方定定看着他的公孙素和。
嘴唇动了动，发出轻若无声的声节，他知道公孙素和听得到。
松夏感觉到这具身体就要死掉了，他努力睁眼去看祭苍寉，他仍是面无表情，好似不停颤抖的那双手掌不是他的一样。
“……咳……”
又是一口血花绽放在透明的肌肤上，生命透支的花，美得太过凄艳。少年手指微微用力，轻轻拽了一下祭苍寉胸前的衣襟。
祭苍寉如同明白他的意思一般，低下头，脸庞靠近他。
松夏勉力微微抬头，染血的嘴唇轻轻触了触男人冰冷的唇瓣。
对不起。这声道歉终究无人听得到了。
只是一触即分，松夏的头便落了下去，慢慢地闭了眼睛，如同他平日里睡觉那样安详。那衣襟上的霜白指尖已是随着少年尖细的下颚一点点滑了下去……
稀疏冰凉的雨丝撕扯而下，打湿这浓沉的夜色，打湿这破碎的断树碎花，打湿这…久久不动的三…四人。
“子邪，书上言人皆有生老病死，死是甚么啊？”
“……永远的离开。”
“夏会离开子邪吗？”
“不会。”
“若子邪去当恻，故若夏死，其勿伤心可好？”
“不许妄言！”
“啊！…松夏！……松夏！……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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