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洞察其奸
张瑛生辰后, 就迎来张乾的质问。
张乾大刀阔斧的坐在上座, 眼睛沉沉的看着张瑛，问：“你养那么多家丁、兵作甚？！”
自从被架空被软禁，张乾已经很久没这般去询问府中事了。
被叫过来的张瑛微微挑起眉来, 笑回：“家大业大的，不养些人, 心里不安。”这话说完, 还补充：“毕竟外头盯着张家这块肥肉的人多的是。”意有所指。
张乾对于一些事是糊涂, 但不蠢。
他转念一想, 便道：“你得罪了庆王？”
“他一个藩王，足不出户的，我怎么得罪？”张瑛唇角一翘，在‘足不出户’四字加重音，语气里满是嘲讽。
张乾一时哑然，沉默了下, 才说：“昨日卫长金来见我。”
“嗯。”张瑛淡淡的应了声。
“他说, 你要造反，而他是朝廷的人。”张乾缓缓说道。
造反？
她倒是想, 但她可不想在历史上留下污点。
张瑛坐到一边，端起茶来，开口：“他投靠庆王了。”这话说罢, 她垂首吹吹漂浮起来的茶叶, 抿了口, 继续说：“藩王这般折腾, 明眼人都知是为何，就差别人去掀他那块遮羞布了。”
毕竟这事是涉及整个张家，张乾也认真起来，皱着眉问：“那他为何送来贺礼，还说你要造反？”
“还能如何？”张瑛放下茶杯，抬眸看向张乾，见他神色认真而忧虑，她不禁想起这些年来，自己似乎从无这般心平气和的和他坐在一块，这么认真的商讨外头的事，心里忍不住有些发酸，说话的语气都放柔了些，“送贺礼是想告诉别人，他与我有交情；跟你说我要造反，是想让我们内里先乱。不过，他们无法得逞，因为不了解过张家内部如何，更不了解祖父和我是怎么样的人。”
这几年来，张乾第一次听到张瑛以这般态度与他说话，心情不禁好了起来，看着她愈发明媚的脸，脑子里又浮起她才几岁的模样来。
他心中一叹，接话说：“庆王有这野心，怎么也不是个蠢的。”这话说完一顿，接着道：“他们既然这般做了，定不会无功而去。”
“确实。”张瑛第一时间察觉到张乾态度软化，她忍不住扬起些笑意，“定是有后招的。”
“嗯。”张乾点了点头，闭上眼思索了番，道：“你要注意些。造反之言若传到外头去，你底下的人那么多，总会出乱子。”
听到他这么句话，张瑛眼都亮起，说：“对，但祖父无需担忧。”话毕，她扬起笑容，颇为骄傲：“他们若是这般做，无非想达成两个目的。一庆王想利用造反之言，让我底下的人先出乱子，再让朝廷忌惮于我，到时我反了，他就能将我当作踏板，镇压、吞噬张家壮大自己。而这般做势必会让朝廷对他出手，他便可以借此真正反了，还能落得个实惠的名声；二则是我受朝廷忌惮都不反，一些贪得无厌的官员便会对张家下手，为了保全家族，势必会找一个靠山，到时庆王自然会派人来招揽，若是投靠了，他吞掉张家是迟早的事了。”
这些话说完，张瑛没注意张乾惊讶的目光，自顾自的抚掌笑道：“他们想的确实是好计，可没有贯彻‘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话的计谋，都是烂的。”
“你......心里有底便好。”张乾看她笑得张扬的脸，也浮起些笑意，“你只需告诉我，你会如何？”
张瑛收了笑，看着张乾的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沉默了会，才开口：“若我反，又如何？”
若我反......
张乾的心一下子高高跳起落下，眼都瞪大了，双唇抖了抖：“你......是女子！”
“那又如何？”
听到张乾这话，张瑛心里很不舒服，她抿紧唇，神色有些许倔强之色：”祖父，女子又怎样？！张家如今上下几万人！皆由我经营起来！”为何你就不愿夸我一声！
心里忽然冒出这句，张瑛一惊，连忙收敛住心神，看着沉默起来的祖父张乾，放缓语气道：“这事，您便不要管了。”
“我如何管得了你？”张乾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苦笑，“你这般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你可知败下去会如何？”
张瑛直接说：“我不会败！”说罢，她站起身来，往外走，边走边说：“祖父，外头事无需操心，等着看我如何将这天下冠上张姓便可！”
张乾愣愣的看着张瑛走远，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若是男子.......若是她父亲还在......是不是就不同了？
张瑛越厉害，他对他早亡的妻子、儿子就越思念也越愧疚。
过了许久，他才红着眼眶，低叹一声：“罢了，罢了。”
而外头真如张乾所说，张瑛要造反的留言传遍了邝城、连城和北府。
听到这流言的人，不论与张家关系如何，都生不起半点质疑，心里甚至有种，终于要来了之感。
毕竟，张家壮大的速度太快，让他们心惊又不安。
现在这个流言传开，他们心里一松之后，又是一紧，看着张瑛的目光就好像看一个野心家。
但外头如何，张瑛只让人送了句警告给庆王。
其他的还是照常，平日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对流言不置可否，这样的态度，让人又疑惑起来。
张家，营地。
已近弱冠之年的李棠生，生得越发俊秀，长期练武的身体也没长得三大五粗，又高又精瘦，除了肤色黑些，其他看起来就是个读书人。
但他这个‘读书人’性格特别恶劣，是所有连长中最让人害怕的。
“嘿！”李棠生一把将一个新兵蛋子给背摔出去，狠狠砸在地上，一脚踩在那新兵的胸口，嘿嘿笑着：“服不服？！”
“服！”这新兵都快哭了。
他叫赖河头，长得壮实，听张家村这做家丁当兵的，有吃有喝还有钱拿，就应招过来了。
今天是进来的第二天，看到带他们训练的是个‘文弱读书人’——李棠生，顿时就不服气了，言语上挑衅了几句，结果就被李棠生拎出来，单独‘辅导’。
李棠生移开脚，大大咧咧的蹲下身，伸手拍拍赖河头的脸，咧嘴笑说：“你知道打仗的时候，谁最先死吗？就是你这种愣头青！”
这话让过来喊李棠生回府开会的曹永听得正着，不禁笑出声。
李棠生回头看去，挥挥手：“曹大哥咋了？”
“开会了。”曹永说道。
听到开会，李棠满脸不情愿，却不得不起身，将这些新兵交给底下人去带，才慢悠悠的走向曹永：“又开会啊！”他最不喜欢开会。
他又出不了点子，还得苦哈哈的端坐在那。
曹永伸手拍拍他肩膀，边走边说：“对，今天好像是要提三个连长起来。”
“哪个要当连长的？”听到这个，李棠生倒是提起兴趣，说：“叶孤令底下那个邱禾不错啊，力气大得很，手脚功夫也利索。”
“有他！”曹永不知想到什么笑了起来，说：“就是齐主事说他脑子不好用。”他口中的齐主事就是齐真。
只从张晖之退下去后，齐真就成了所有主事的头。
李棠呲呲牙，手挠挠头发：“我脑子也不好用，可我听葛先生说，术业专攻，没哪个真的文武双全。”
说到葛先生，曹永有些八卦的问：“我记得家主去拜访过你说的葛先生，想让葛先生下山，后来怎么没下来？”
“哪知道啊？葛先生和家主说话都绕圈子，听不懂。”李棠生双手背在脑后，大步往张府方向走去，“走走，我也去看看小黑，好些天没看到它了！”
他们两个才进张家村就遇见张大柱、王六，几人说说笑笑一同走，他们身上穿着特制的、统一的劲装，引来许多人注目。
他们一行人对那些目光视而不见，走得慢悠悠的，因常在营地，对一天就变一个样的张家村感到有些新奇。
李棠生四处张望，说：“这人越来越多了，比城里人还多！”
“我记得以前啊，村里的路窄得很，现在都变了。”张大柱看着堪比连城主道德街，忍不住感慨。
曹永点点头：“可不是，以前屋子也简陋，吃穿都差得很，瞧瞧现在，吃饱穿暖，小孩还有书读，跟以前比一个天一个地。”
“说到读书，就想起我家那小子。”王六叹气，“天天闹着不读书要换去学武！忒闹腾！”嘴里虽说得嫌弃，但脸上却都是笑意。
张大柱听了就笑：“你家小子不是读书读得好吗？”
......
一路聊到张府，小桂在内书房外看到他们，就迎了过去，笑了笑说：“几位连长都来了，家主就来里头。”说完，就带着他们往里头走。
他边走边低声说：“家主瞧着心情不好。”
曹永他们对视了眼，才踏入内书房。
然后就看到张瑛丢出什么，又听到她冷笑道：“勿谓言之不预也！拿着这信原封不动的给我丢回庆王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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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乾大刀阔斧的坐在上座, 眼睛沉沉的看着张瑛，问：“你养那么多家丁、兵作甚？！”
自从被架空被软禁，张乾已经很久没这般去询问府中事了。
被叫过来的张瑛微微挑起眉来, 笑回：“家大业大的，不养些人, 心里不安。”这话说完, 还补充：“毕竟外头盯着张家这块肥肉的人多的是。”意有所指。
张乾对于一些事是糊涂, 但不蠢。
他转念一想, 便道：“你得罪了庆王？”
“他一个藩王，足不出户的，我怎么得罪？”张瑛唇角一翘，在‘足不出户’四字加重音，语气里满是嘲讽。
张乾一时哑然，沉默了下, 才说：“昨日卫长金来见我。”
“嗯。”张瑛淡淡的应了声。
“他说, 你要造反，而他是朝廷的人。”张乾缓缓说道。
造反？
她倒是想, 但她可不想在历史上留下污点。
张瑛坐到一边，端起茶来，开口：“他投靠庆王了。”这话说罢, 她垂首吹吹漂浮起来的茶叶, 抿了口, 继续说：“藩王这般折腾, 明眼人都知是为何，就差别人去掀他那块遮羞布了。”
毕竟这事是涉及整个张家，张乾也认真起来，皱着眉问：“那他为何送来贺礼，还说你要造反？”
“还能如何？”张瑛放下茶杯，抬眸看向张乾，见他神色认真而忧虑，她不禁想起这些年来，自己似乎从无这般心平气和的和他坐在一块，这么认真的商讨外头的事，心里忍不住有些发酸，说话的语气都放柔了些，“送贺礼是想告诉别人，他与我有交情；跟你说我要造反，是想让我们内里先乱。不过，他们无法得逞，因为不了解过张家内部如何，更不了解祖父和我是怎么样的人。”
这几年来，张乾第一次听到张瑛以这般态度与他说话，心情不禁好了起来，看着她愈发明媚的脸，脑子里又浮起她才几岁的模样来。
他心中一叹，接话说：“庆王有这野心，怎么也不是个蠢的。”这话说完一顿，接着道：“他们既然这般做了，定不会无功而去。”
“确实。”张瑛第一时间察觉到张乾态度软化，她忍不住扬起些笑意，“定是有后招的。”
“嗯。”张乾点了点头，闭上眼思索了番，道：“你要注意些。造反之言若传到外头去，你底下的人那么多，总会出乱子。”
听到他这么句话，张瑛眼都亮起，说：“对，但祖父无需担忧。”话毕，她扬起笑容，颇为骄傲：“他们若是这般做，无非想达成两个目的。一庆王想利用造反之言，让我底下的人先出乱子，再让朝廷忌惮于我，到时我反了，他就能将我当作踏板，镇压、吞噬张家壮大自己。而这般做势必会让朝廷对他出手，他便可以借此真正反了，还能落得个实惠的名声；二则是我受朝廷忌惮都不反，一些贪得无厌的官员便会对张家下手，为了保全家族，势必会找一个靠山，到时庆王自然会派人来招揽，若是投靠了，他吞掉张家是迟早的事了。”
这些话说完，张瑛没注意张乾惊讶的目光，自顾自的抚掌笑道：“他们想的确实是好计，可没有贯彻‘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话的计谋，都是烂的。”
“你......心里有底便好。”张乾看她笑得张扬的脸，也浮起些笑意，“你只需告诉我，你会如何？”
张瑛收了笑，看着张乾的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沉默了会，才开口：“若我反，又如何？”
若我反......
张乾的心一下子高高跳起落下，眼都瞪大了，双唇抖了抖：“你......是女子！”
“那又如何？”
听到张乾这话，张瑛心里很不舒服，她抿紧唇，神色有些许倔强之色：”祖父，女子又怎样？！张家如今上下几万人！皆由我经营起来！”为何你就不愿夸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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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何管得了你？”张乾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苦笑，“你这般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你可知败下去会如何？”
张瑛直接说：“我不会败！”说罢，她站起身来，往外走，边走边说：“祖父，外头事无需操心，等着看我如何将这天下冠上张姓便可！”
张乾愣愣的看着张瑛走远，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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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外头如何，张瑛只让人送了句警告给庆王。
其他的还是照常，平日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对流言不置可否，这样的态度，让人又疑惑起来。
张家，营地。
已近弱冠之年的李棠生，生得越发俊秀，长期练武的身体也没长得三大五粗，又高又精瘦，除了肤色黑些，其他看起来就是个读书人。
但他这个‘读书人’性格特别恶劣，是所有连长中最让人害怕的。
“嘿！”李棠生一把将一个新兵蛋子给背摔出去，狠狠砸在地上，一脚踩在那新兵的胸口，嘿嘿笑着：“服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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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赖河头，长得壮实，听张家村这做家丁当兵的，有吃有喝还有钱拿，就应招过来了。
今天是进来的第二天，看到带他们训练的是个‘文弱读书人’——李棠生，顿时就不服气了，言语上挑衅了几句，结果就被李棠生拎出来，单独‘辅导’。
李棠生移开脚，大大咧咧的蹲下身，伸手拍拍赖河头的脸，咧嘴笑说：“你知道打仗的时候，谁最先死吗？就是你这种愣头青！”
这话让过来喊李棠生回府开会的曹永听得正着，不禁笑出声。
李棠生回头看去，挥挥手：“曹大哥咋了？”
“开会了。”曹永说道。
听到开会，李棠满脸不情愿，却不得不起身，将这些新兵交给底下人去带，才慢悠悠的走向曹永：“又开会啊！”他最不喜欢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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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永伸手拍拍他肩膀，边走边说：“对，今天好像是要提三个连长起来。”
“哪个要当连长的？”听到这个，李棠生倒是提起兴趣，说：“叶孤令底下那个邱禾不错啊，力气大得很，手脚功夫也利索。”
“有他！”曹永不知想到什么笑了起来，说：“就是齐主事说他脑子不好用。”他口中的齐主事就是齐真。
只从张晖之退下去后，齐真就成了所有主事的头。
李棠呲呲牙，手挠挠头发：“我脑子也不好用，可我听葛先生说，术业专攻，没哪个真的文武双全。”
说到葛先生，曹永有些八卦的问：“我记得家主去拜访过你说的葛先生，想让葛先生下山，后来怎么没下来？”
“哪知道啊？葛先生和家主说话都绕圈子，听不懂。”李棠生双手背在脑后，大步往张府方向走去，“走走，我也去看看小黑，好些天没看到它了！”
他们两个才进张家村就遇见张大柱、王六，几人说说笑笑一同走，他们身上穿着特制的、统一的劲装，引来许多人注目。
他们一行人对那些目光视而不见，走得慢悠悠的，因常在营地，对一天就变一个样的张家村感到有些新奇。
李棠生四处张望，说：“这人越来越多了，比城里人还多！”
“我记得以前啊，村里的路窄得很，现在都变了。”张大柱看着堪比连城主道德街，忍不住感慨。
曹永点点头：“可不是，以前屋子也简陋，吃穿都差得很，瞧瞧现在，吃饱穿暖，小孩还有书读，跟以前比一个天一个地。”
“说到读书，就想起我家那小子。”王六叹气，“天天闹着不读书要换去学武！忒闹腾！”嘴里虽说得嫌弃，但脸上却都是笑意。
张大柱听了就笑：“你家小子不是读书读得好吗？”
......
一路聊到张府，小桂在内书房外看到他们，就迎了过去，笑了笑说：“几位连长都来了，家主就来里头。”说完，就带着他们往里头走。
他边走边低声说：“家主瞧着心情不好。”
曹永他们对视了眼，才踏入内书房。
然后就看到张瑛丢出什么，又听到她冷笑道：“勿谓言之不预也！拿着这信原封不动的给我丢回庆王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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