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京城来使
叶孤令怔住, 过了半响，才缓过神, 开口：“多谢姐儿！”他从未想过做主子的可以仁慈至此。
他果然没有跟错人。
“哈哈, 说谢多见外。”张瑛摆摆手，一脸笑意, “你去找何管家说说, 今日就安排人过去长登。”这话说完，沉吟了下，又道：“你也跟着去罢，我放你三天假, 咱们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做。”对于底下的人她一向宽和，像叶孤令这样的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何乐不为？
“是！”叶孤令站直身体, 朗声道：“姐儿，我会快去快回，必不务事！”
“没事, 去吧, 也替我问候下令尊。”张瑛笑道。
叶孤令点点头，也不多说其他，便快步离开。
在他离开后, 张瑛让下人端来点心填了肚子, 才往张怜院子走去。
赵姨娘被关起来后, 张怜便换了一个精致小院, 取名蒹葭园。
此时，张怜正坐在院子里的木凳上，低头看着手中一本书；张瑛悄悄过来，挥手让守门的噤声，便站在门口，看着看书看得入迷的张怜。
“姐儿！”周氏刚好从厨房那取了点心回来，刚到院门口，就看到站在外头的张瑛，顿时惊了下，急急忙忙行礼：“见过姐儿。”
张瑛回头看了眼，又看向听到声音抬头看来的张怜，笑道：“看什么书，这般入迷？”说着话，她走了过去，一看，竟是一本韩非子。
张怜撇撇嘴，将书一合，反扣在一边的桌子上，眼睛四处转，就是不看张瑛。
跟着进门的周氏见此，心中有些忐忑，忍不住注意起张瑛的神情变化。
看张怜这反应，张瑛挑眉，一甩衣摆在她对面落座：“说说，为何生气？”接着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
张怜看她这般平淡，心里倒生出丝丝害怕，想了想，还是开口：“怜儿......不想要嫡母......”
“为何不要嫡母？”张瑛转动着手中茶杯，缓缓道：“有了嫡母教导，与你日后婚嫁有益。”这时代嫁娶之事，常会考虑女方是否有女长辈教导，若无便会减不少分。
“不喜欢......”张怜摇摇头，低下头去，抽出帕子不断的扯着，“怜儿有母亲的！”说到这话，声音已带了哭腔。
张瑛看着张怜微颤的瘦弱身体，心中一叹：“生母与嫡母不同。”她没将话扯明白，便接着说：“多个嫡母，你也可多个依靠。”
“嫡母不会喜欢我......”张怜心中知晓，此事已定下，无更改可能，但心里极不舒坦，想借此争取些什么，“嫡母不喜欢，爹爹不喜欢，祖父不喜欢，祖母不喜欢，赵姨娘不喜欢......谁都不喜欢我......”说完这话，她仰起头，双目含泪看着张瑛，“姐姐也不喜欢我了么？”
听了她这番话，张瑛楞了楞，心中叹息，慢慢道：“你莫担心，日后不论如何，你的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嫡母也管不着你。”说完，伸手轻抚过张怜头上的包。
“真的？”张怜可怜兮兮的看着张瑛。
“真的。”张瑛笑了笑，捏了捏她脸颊，“别想太多。”
张怜垂下头去，想了好一会，才微微点了头，随即又仰起头，看着张瑛，眼睛瞪得大大的，说：“嫡母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去喜欢她！”
“还未见呢怎么知晓她......”张瑛好笑的想给她好好说道一番，可看她认真又执拗的模样，最后还是没说下去，只道：“成，但要懂礼，她进门后也是你长辈，可知？”
“嗯！”见目的达到，张怜这才笑开了。
隔了三天，连城城门一开，一个衙役便骑着马急匆匆地赶往张府。
看衙役来，何管家心中知晓所为何事，但还是笑着想接衙役进府里吃茶。
但那衙役伸手一抹额上汗水，说：“不用不用，我是来传话的，待会有使者来宣旨，赶紧准备准备。”
“使者怎么......怎么来了？”何管家装作惊喜的样子，从袖中掏出块碎银塞到衙役手中。
银子约二两，衙役将其收起，笑说：“你姐儿好事哩！上次邝城的事，上头嘉奖来了。”说完，他四处一看，低声补充：“听说封了个游击将军。”
消息彻底确认下来，何管家的笑容真的越大了，又掏出碎银塞给衙役：“辛苦了，小小心意拿去喝口酒润润喉。”
“哈哈，恭喜恭喜！”衙役又接过二两，顿时喜笑颜开，连说了好几句好听话。
何管家送走衙役，直起腰板，大声吩咐人备香案等接圣旨的东西。
这吩咐就好像一滴水落入热油中，炸开了锅，没一会，张府上下都知晓了这事，纷纷议论起来，个个脸带笑容，与有荣焉。
见此，何管家很是满意，快步往珍院方向走去，心里盘算着，姐儿做了游击将军，要挑什么日子、备什么祭品上告张家祖宗，还有接下来迎来送往的回礼该怎么准备......对了！还有谢使者的要备到什么分量......
越想，他心里越是喜悦。
姐儿做了官，张家可就不是商人家了，这门庭也可以改了！
“何叔，姐姐当游击将军了？”
张怜听到消息时有些不可思议，便急急出了院子，正好在园子礼看到何管家，便开口问了声。
何管家笑着点头，略弯下腰朝张怜说：“待会使者就要来宣旨了，我这正要去告诉姐儿！”
“那真是太好了！”张怜扬起笑容，“那何叔快点去吧。”
何管家快步离开后，张怜笑意才渐渐敛起，心里有些烦躁。
她如今什么也没有，在府里都要看人脸色，连那舞妓如今都可无视了她......而姐姐却什么都有，现在还成了什么将军！
想到这里，她心里格外难受，那种难受她无法形容。
明明都是张家姐儿，可张家是姐姐的，而她在张家就跟寄人篱下一般，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不公平！
‘撕拉’一声，张怜撕裂了蚕丝做的手帕，跟在她身后的周氏，看得眉头跳了跳。
再说到张瑛这边，因她早早就得了她被封游击将军的消息，这会听到使者要来，倒很淡定。
淡定的让刘氏给她选了套稳重些的女装穿上，并将一套‘青枝报春’饰戴上，显得庄重又不失她这年纪的活力。
闻讯过来的蓸永等人，个个笑容满面的等在书房前。
张瑛过去时，冯上风第一个看到，眼一亮，几个跨步就到她面前，拱手说着：“恭喜家主！贺喜家主！如愿以偿！”
“赏！”张瑛笑了笑。
她话音一落，跟在她身后的阿翠，立马掏出准备的红封塞到冯上风手上，笑说：“给你！”
“冯老弟你太不够意思了！”蓸永也过来了，一拍冯上风肩膀，然后笑着对张瑛说：“家主恭喜得偿所愿！”
“恭喜家主！”张大柱也凑了过来，嘿嘿直笑。
张青也笑道：“恭喜家主成游击将军！”
“真是大好事。”王六咧嘴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贺喜家主！”
“都赏！”张瑛也被他们的笑容所感染，有些忍俊不禁，她看着阿翠将红封过去后，才说：“我瞧你们几个不是来恭喜的，是来讨红封的。”
冯上风脸皮厚些，回：“小的想沾点家主喜气啊！”
“家主这下可成了当朝第一位女将军！这样的大喜事，总得来沾沾！”蓸永脸上的笑容一直没下去。
一边跟着的何管家听到他们几个都叫张瑛为家主，心中微叹，刚刚溢出的喜意都少了些。
“走，到书房里说。”张瑛率先进了书房。
在书房里，又等了大半个时辰，才有人来报，使者和知县来了。
张瑛起身，带着人到府外等候。
来的使者姓曾，名礼，在宫里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太监，庸庸碌碌过了十多年，眼见着再无前程，便想寻个出宫的差事收银子。
当他听到太后要封个女将军，那女将军还颇有家底时，便咬咬牙，求了在太后跟前当差的同乡，讨了这件差事来，就想一笔孝敬，日后老了好歹能过活。
过来连城后，却听那女将军住在城郊，心中便很是失望，但过来张家村，看到那一片繁荣之景，又听知县介绍这些都是张府的田庄，顿时提起了精神，心道，这瞧着家底颇丰，待会自己要摆好架势，好让那女将军‘看个明白’，出手大方些。
因此，当他到了张府大门前时，便沉下脸色。
看得坐在同辆马车的知县车明，有些牙疼，他清楚曾礼打的是什么主意，更清楚张瑛是啥性子，你态度温和些，照流程走，那孝敬肯定有，但若是......
他不禁瞥了眼曾礼，算了，又不熟。
张瑛看着神色各异的两人从马车上下来，一个是老熟人车明，另外一个是约有三十来岁的男子，他皮肤白皙，五官柔和，有些娘气，但此时黑着脸，瞧着整个人都很阴沉。
这人应该就是那个使者了，光看着就不好相与。
心思转了转，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张瑛笑着迎上去，爽快的问好行礼。
曾礼停顿了会，才慢悠悠说：“起吧。”声音带着尖锐感，“摆案接旨。”
何管家早就备着了，这会张瑛带着人往地上一跪，听着曾礼念就行。
圣旨上，前头铺垫了一堆，接着夸了两句，然后念了下嘉奖了什么，最后就以勉励结束。
张瑛在心里理了理上头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你做得很好，我很满意，封你个将军当当，赏你几个皇家特制的东西和两百两，以后要再接再厉。
两百两......呵呵，刚够一个家丁的抚恤金，连安顿家丁家属的都不够。
张瑛心里埋汰了番，但脸上不显，谢恩接旨，迎使者进大厅喝茶。
进了大厅，客套了几句后，曾礼就说：“外头田庄可都是张将军的？”
车明喝茶的手一顿，然后便低头装作未听到什么。
“正是。”张瑛大大方方的应道。
曾礼笑了下：“家底可真丰厚，外头传言果真不虚。”
“外头传言？”张瑛挑眉：“不过是略有几个银钱，哪里算得上丰厚？”
“传言道，张家家财万贯，养得起几千家丁，比那守备、千户还要厉害。”曾礼缓缓说完这话，然后看向张瑛，继续道：“咱家来时，太后娘娘还问了句，让咱家瞧瞧哩。”
“真是扰了太后娘娘，也不知这传言如何来的。”张瑛轻笑了几声，对曾礼的话不以为意。
“无风不起浪，无根不长草。”曾礼将手中茶杯一放，出些响声后，继续道：“既然有传言，自是有来处。太后娘娘问了，总得瞧上一瞧，看上一看，算上一算。”太后确实问了句张家家丁之多的事，但也只是说了下，便放下不理。
如今他刚好能拿来用用。
张瑛笑意敛起：“曾使者你打算如何看，如何算呢？”
“曾使者从京城赶来，舟车劳顿，不如先歇歇？歇完再看也不急。”车明见张瑛有些想沉下脸，争锋相对的意思，连忙开口说了句，接着又朝张瑛笑说：“张将军，可有准备客房？”
看车明这般，张瑛就知他有其他事要和她说，想支开曾礼。
她想了下，笑道：“有的。来人，请曾使者到客房歇歇。”
曾礼见此心中一喜，微抬了下巴：“本使者也有些累。”想来这两人要商议孝敬之事。
何管家连忙进门，毕恭毕敬的请了曾礼出大厅，往客房走去。
曾礼一走，车明呼出口气，苦笑了下：“姐儿，出京宣旨的活计常有太监抢着要，你可知为何。”
张瑛但笑不语，不就是为了孝敬，为了钱么。
看张瑛不说话，车明也不勉强，接着说：“从京城到连城来也算是件苦活计，必是要多些。”说完这话，又补充：“怎么也都是从宫中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这面子咱们也要给的，毕竟......”话到此处，他认真的看着张瑛，“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可是？”
这话倒是听得顺耳。
张瑛点了点头：“车大人说得是。你觉得要给多少合适？”车明拿了她与其他几位老爷一笔钱，如今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她问起问题来，也没多少顾忌。
若这曾礼只是单纯要钱，那赶紧给了，打出去，她还有一堆事要做，可没时间跟他扯。
车明见张瑛这次这般爽快，心里略有些吃味，随即又觉得这吃味得莫名其妙，思索了下，回：“上万两还是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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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然没有跟错人。
“哈哈, 说谢多见外。”张瑛摆摆手，一脸笑意, “你去找何管家说说, 今日就安排人过去长登。”这话说完，沉吟了下，又道：“你也跟着去罢，我放你三天假, 咱们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做。”对于底下的人她一向宽和，像叶孤令这样的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何乐不为？
“是！”叶孤令站直身体, 朗声道：“姐儿，我会快去快回，必不务事！”
“没事, 去吧, 也替我问候下令尊。”张瑛笑道。
叶孤令点点头，也不多说其他，便快步离开。
在他离开后, 张瑛让下人端来点心填了肚子, 才往张怜院子走去。
赵姨娘被关起来后, 张怜便换了一个精致小院, 取名蒹葭园。
此时，张怜正坐在院子里的木凳上，低头看着手中一本书；张瑛悄悄过来，挥手让守门的噤声，便站在门口，看着看书看得入迷的张怜。
“姐儿！”周氏刚好从厨房那取了点心回来，刚到院门口，就看到站在外头的张瑛，顿时惊了下，急急忙忙行礼：“见过姐儿。”
张瑛回头看了眼，又看向听到声音抬头看来的张怜，笑道：“看什么书，这般入迷？”说着话，她走了过去，一看，竟是一本韩非子。
张怜撇撇嘴，将书一合，反扣在一边的桌子上，眼睛四处转，就是不看张瑛。
跟着进门的周氏见此，心中有些忐忑，忍不住注意起张瑛的神情变化。
看张怜这反应，张瑛挑眉，一甩衣摆在她对面落座：“说说，为何生气？”接着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
张怜看她这般平淡，心里倒生出丝丝害怕，想了想，还是开口：“怜儿......不想要嫡母......”
“为何不要嫡母？”张瑛转动着手中茶杯，缓缓道：“有了嫡母教导，与你日后婚嫁有益。”这时代嫁娶之事，常会考虑女方是否有女长辈教导，若无便会减不少分。
“不喜欢......”张怜摇摇头，低下头去，抽出帕子不断的扯着，“怜儿有母亲的！”说到这话，声音已带了哭腔。
张瑛看着张怜微颤的瘦弱身体，心中一叹：“生母与嫡母不同。”她没将话扯明白，便接着说：“多个嫡母，你也可多个依靠。”
“嫡母不会喜欢我......”张怜心中知晓，此事已定下，无更改可能，但心里极不舒坦，想借此争取些什么，“嫡母不喜欢，爹爹不喜欢，祖父不喜欢，祖母不喜欢，赵姨娘不喜欢......谁都不喜欢我......”说完这话，她仰起头，双目含泪看着张瑛，“姐姐也不喜欢我了么？”
听了她这番话，张瑛楞了楞，心中叹息，慢慢道：“你莫担心，日后不论如何，你的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嫡母也管不着你。”说完，伸手轻抚过张怜头上的包。
“真的？”张怜可怜兮兮的看着张瑛。
“真的。”张瑛笑了笑，捏了捏她脸颊，“别想太多。”
张怜垂下头去，想了好一会，才微微点了头，随即又仰起头，看着张瑛，眼睛瞪得大大的，说：“嫡母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去喜欢她！”
“还未见呢怎么知晓她......”张瑛好笑的想给她好好说道一番，可看她认真又执拗的模样，最后还是没说下去，只道：“成，但要懂礼，她进门后也是你长辈，可知？”
“嗯！”见目的达到，张怜这才笑开了。
隔了三天，连城城门一开，一个衙役便骑着马急匆匆地赶往张府。
看衙役来，何管家心中知晓所为何事，但还是笑着想接衙役进府里吃茶。
但那衙役伸手一抹额上汗水，说：“不用不用，我是来传话的，待会有使者来宣旨，赶紧准备准备。”
“使者怎么......怎么来了？”何管家装作惊喜的样子，从袖中掏出块碎银塞到衙役手中。
银子约二两，衙役将其收起，笑说：“你姐儿好事哩！上次邝城的事，上头嘉奖来了。”说完，他四处一看，低声补充：“听说封了个游击将军。”
消息彻底确认下来，何管家的笑容真的越大了，又掏出碎银塞给衙役：“辛苦了，小小心意拿去喝口酒润润喉。”
“哈哈，恭喜恭喜！”衙役又接过二两，顿时喜笑颜开，连说了好几句好听话。
何管家送走衙役，直起腰板，大声吩咐人备香案等接圣旨的东西。
这吩咐就好像一滴水落入热油中，炸开了锅，没一会，张府上下都知晓了这事，纷纷议论起来，个个脸带笑容，与有荣焉。
见此，何管家很是满意，快步往珍院方向走去，心里盘算着，姐儿做了游击将军，要挑什么日子、备什么祭品上告张家祖宗，还有接下来迎来送往的回礼该怎么准备......对了！还有谢使者的要备到什么分量......
越想，他心里越是喜悦。
姐儿做了官，张家可就不是商人家了，这门庭也可以改了！
“何叔，姐姐当游击将军了？”
张怜听到消息时有些不可思议，便急急出了院子，正好在园子礼看到何管家，便开口问了声。
何管家笑着点头，略弯下腰朝张怜说：“待会使者就要来宣旨了，我这正要去告诉姐儿！”
“那真是太好了！”张怜扬起笑容，“那何叔快点去吧。”
何管家快步离开后，张怜笑意才渐渐敛起，心里有些烦躁。
她如今什么也没有，在府里都要看人脸色，连那舞妓如今都可无视了她......而姐姐却什么都有，现在还成了什么将军！
想到这里，她心里格外难受，那种难受她无法形容。
明明都是张家姐儿，可张家是姐姐的，而她在张家就跟寄人篱下一般，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不公平！
‘撕拉’一声，张怜撕裂了蚕丝做的手帕，跟在她身后的周氏，看得眉头跳了跳。
再说到张瑛这边，因她早早就得了她被封游击将军的消息，这会听到使者要来，倒很淡定。
淡定的让刘氏给她选了套稳重些的女装穿上，并将一套‘青枝报春’饰戴上，显得庄重又不失她这年纪的活力。
闻讯过来的蓸永等人，个个笑容满面的等在书房前。
张瑛过去时，冯上风第一个看到，眼一亮，几个跨步就到她面前，拱手说着：“恭喜家主！贺喜家主！如愿以偿！”
“赏！”张瑛笑了笑。
她话音一落，跟在她身后的阿翠，立马掏出准备的红封塞到冯上风手上，笑说：“给你！”
“冯老弟你太不够意思了！”蓸永也过来了，一拍冯上风肩膀，然后笑着对张瑛说：“家主恭喜得偿所愿！”
“恭喜家主！”张大柱也凑了过来，嘿嘿直笑。
张青也笑道：“恭喜家主成游击将军！”
“真是大好事。”王六咧嘴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贺喜家主！”
“都赏！”张瑛也被他们的笑容所感染，有些忍俊不禁，她看着阿翠将红封过去后，才说：“我瞧你们几个不是来恭喜的，是来讨红封的。”
冯上风脸皮厚些，回：“小的想沾点家主喜气啊！”
“家主这下可成了当朝第一位女将军！这样的大喜事，总得来沾沾！”蓸永脸上的笑容一直没下去。
一边跟着的何管家听到他们几个都叫张瑛为家主，心中微叹，刚刚溢出的喜意都少了些。
“走，到书房里说。”张瑛率先进了书房。
在书房里，又等了大半个时辰，才有人来报，使者和知县来了。
张瑛起身，带着人到府外等候。
来的使者姓曾，名礼，在宫里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太监，庸庸碌碌过了十多年，眼见着再无前程，便想寻个出宫的差事收银子。
当他听到太后要封个女将军，那女将军还颇有家底时，便咬咬牙，求了在太后跟前当差的同乡，讨了这件差事来，就想一笔孝敬，日后老了好歹能过活。
过来连城后，却听那女将军住在城郊，心中便很是失望，但过来张家村，看到那一片繁荣之景，又听知县介绍这些都是张府的田庄，顿时提起了精神，心道，这瞧着家底颇丰，待会自己要摆好架势，好让那女将军‘看个明白’，出手大方些。
因此，当他到了张府大门前时，便沉下脸色。
看得坐在同辆马车的知县车明，有些牙疼，他清楚曾礼打的是什么主意，更清楚张瑛是啥性子，你态度温和些，照流程走，那孝敬肯定有，但若是......
他不禁瞥了眼曾礼，算了，又不熟。
张瑛看着神色各异的两人从马车上下来，一个是老熟人车明，另外一个是约有三十来岁的男子，他皮肤白皙，五官柔和，有些娘气，但此时黑着脸，瞧着整个人都很阴沉。
这人应该就是那个使者了，光看着就不好相与。
心思转了转，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张瑛笑着迎上去，爽快的问好行礼。
曾礼停顿了会，才慢悠悠说：“起吧。”声音带着尖锐感，“摆案接旨。”
何管家早就备着了，这会张瑛带着人往地上一跪，听着曾礼念就行。
圣旨上，前头铺垫了一堆，接着夸了两句，然后念了下嘉奖了什么，最后就以勉励结束。
张瑛在心里理了理上头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你做得很好，我很满意，封你个将军当当，赏你几个皇家特制的东西和两百两，以后要再接再厉。
两百两......呵呵，刚够一个家丁的抚恤金，连安顿家丁家属的都不够。
张瑛心里埋汰了番，但脸上不显，谢恩接旨，迎使者进大厅喝茶。
进了大厅，客套了几句后，曾礼就说：“外头田庄可都是张将军的？”
车明喝茶的手一顿，然后便低头装作未听到什么。
“正是。”张瑛大大方方的应道。
曾礼笑了下：“家底可真丰厚，外头传言果真不虚。”
“外头传言？”张瑛挑眉：“不过是略有几个银钱，哪里算得上丰厚？”
“传言道，张家家财万贯，养得起几千家丁，比那守备、千户还要厉害。”曾礼缓缓说完这话，然后看向张瑛，继续道：“咱家来时，太后娘娘还问了句，让咱家瞧瞧哩。”
“真是扰了太后娘娘，也不知这传言如何来的。”张瑛轻笑了几声，对曾礼的话不以为意。
“无风不起浪，无根不长草。”曾礼将手中茶杯一放，出些响声后，继续道：“既然有传言，自是有来处。太后娘娘问了，总得瞧上一瞧，看上一看，算上一算。”太后确实问了句张家家丁之多的事，但也只是说了下，便放下不理。
如今他刚好能拿来用用。
张瑛笑意敛起：“曾使者你打算如何看，如何算呢？”
“曾使者从京城赶来，舟车劳顿，不如先歇歇？歇完再看也不急。”车明见张瑛有些想沉下脸，争锋相对的意思，连忙开口说了句，接着又朝张瑛笑说：“张将军，可有准备客房？”
看车明这般，张瑛就知他有其他事要和她说，想支开曾礼。
她想了下，笑道：“有的。来人，请曾使者到客房歇歇。”
曾礼见此心中一喜，微抬了下巴：“本使者也有些累。”想来这两人要商议孝敬之事。
何管家连忙进门，毕恭毕敬的请了曾礼出大厅，往客房走去。
曾礼一走，车明呼出口气，苦笑了下：“姐儿，出京宣旨的活计常有太监抢着要，你可知为何。”
张瑛但笑不语，不就是为了孝敬，为了钱么。
看张瑛不说话，车明也不勉强，接着说：“从京城到连城来也算是件苦活计，必是要多些。”说完这话，又补充：“怎么也都是从宫中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这面子咱们也要给的，毕竟......”话到此处，他认真的看着张瑛，“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可是？”
这话倒是听得顺耳。
张瑛点了点头：“车大人说得是。你觉得要给多少合适？”车明拿了她与其他几位老爷一笔钱，如今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她问起问题来，也没多少顾忌。
若这曾礼只是单纯要钱，那赶紧给了，打出去，她还有一堆事要做，可没时间跟他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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