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所图不小
葛先生，原名葛渊, 字龙飞。
他的目光落在张瑛脸上, 缓缓说道：“张姐儿, 葛某不过是一介山村野夫，担不得你口中先生二字。”说的是标准的官话。
这朝代的官话带来些山西口音, 张瑛之前跟着无涂学过，倒是能听得懂, 也说得。
她笑回：“葛先生过谦。”接着又道：“这会刚好有大会要开, 容我失陪，稍后再与葛先生叙话？”
“葛某是为听会来。”葛渊脸上带着笑意。
听会？他非此地之人，来这听会难不成是有其他意思不成？
心思一转，张瑛微挑起眉, 作了个请的手势：“葛先生, 请。”不论是何事，待会再探。
这次聚众开大会，一是为了风光下葬邝城之行牺牲的家丁；二是为了宣布重建私塾，招收学子之事；三则是扩招家丁。
这三件事对于张家村、平安堡都是大事，仪式感必须上。这般做不仅可调动众人的积极性，还能增加认同感以及凝聚力。
除此之外, 在大会开完后, 底下的人执行时所受的阻力会大大减少, 从而提高效率。
而撇开这些不谈, 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 那就是张瑛在每次大会中, 会不断塑造自身及张家的形象，简而言之，就是搞个人崇拜。
让他们都知晓主子是哪个，瞧瞧如今的好日子是谁给的，瞧瞧跟着她干能得到什么……
久而久之，张瑛带出的人只会认她为主，不担心底下的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就算起了，也能扼杀在摇篮之中。
不断的加强思想工作，增加财政的掌控，行事以人为本，这三个就是她为何能在短短几年里将张家扩张成这地界一霸，而从未出现‘内乱’得方法。
张瑛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人，他们每一个人的眼里都带着希望，不再是当初她接手时麻木不仁的样子。
个人崇拜、思想、财政掌控……就算方法可能会令人从道德上觉得不齿，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每一个人能得到更好的生活。
她自问，心无愧。
看着底下的人的情绪差不多了，张瑛扬起手示意，鼓声响起，原本喧哗的人们渐渐安静下来，她这才开口：“今日大会，是为了下葬我们的护卫！我们的勇士！”
说完这话，外头的家丁跟着重复这话，务必让所有人听清。
张瑛停顿了下，继续喊道：“他们为了保护我们！保护连城！保护邝城！告别家中父母妻儿，放下身后的一切，拿起□□，义无反顾地冲向长生教那些反贼！最后，牺牲在他们所爱着的这片土地上！用他们的鲜血、用他们的骨和肉，铸就了我们这里安宁！他们是我们的最勇敢的护卫，就算是牺牲，他们的精神也将由我们铭记、传承！”
话音一落，站在张瑛身后的曹永等人，一起重复这段话：“……就算是牺牲，他们的精神也将由我们铭记、传承！”中气十足的男子之声，传开了出去。
从近到远，围着广场的家丁，一个接着一个跟着重复起这一段话。
其他人也受到了感染，尤其是牺牲家丁的家人都忍不住一边哭泣，一边重复。
他们当中有大字不识一个、终年与土地为伴的，事先也从未听过这段话，但是，他们全都在短短的时间里，记住了这段话里的最后一句。
那种被承认、被认可、被鼓励、被热爱的心情他们完全能体会得到。
没有一个人觉得牺牲的家丁不值，反而觉得这是一种荣誉！
张瑛听着那一声接着一声的重复话语，看着这些眼里泛泪的普通百姓，心里涌起一种酸涩感，但大会要继续下去，她深吸口气后，继续开口主持下葬仪式。
牺牲的家丁会统一葬在后山划出的一片空地，在空地前头还有一个大石碑，上面会刻下每一个牺牲家丁的姓名及年月日。
披着白色衣服的家丁抬着一具具黑色棺材，随着沉重、低沉的鼓点以及他们家人不舍的哭喊声，将棺材慢慢放入挖好的地穴，一层层黄土盖上……
他们将在这片土地上长眠。
漫天的纸钱，让所有人心里都很是沉重。
张瑛回到高台，其他人也回到广场，鼓声从低成变成急促，最后停歇。
她扬声道：“他们的牺牲保护了我们这片土地！我们与他们告别，传承他们的意志，为我们日后更好的生活而努力！”
许多词汇在这个时代没有，但都十分直白，并不影响底下的人去理解这话的意思。
张瑛在说完这话后，接着说：“今日宣布，张家村内私塾将重新扩建，只要是张家庇佑下的孩子，全部可以读书识字！不收束脩！提供书籍和笔墨纸砚！提供响饭！”
随着家丁将此话传出，所有人……哗然！
虽然许多人早早的就听到可免除银钱读书的风声，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不真实感。
不需要银钱能读书识字？
谁人敢想这样的好事？
尤其是那些刚从邝城跟来的人，一个个哆嗦着唇，有的甚至跪倒在地，高喊：“姐儿真是菩萨啊！”
这话出来，其他人也附和起来。
“能在姐儿底下过活，实在是上辈子积福了！”
“姐儿是我们一家子的大恩人啊！”
“莫不是我在做梦？读书识字都不用银子了？姐儿……姐儿真是个大善人啊！”
“……”
在高台边上，看着这些的葛渊，再次看向张瑛的目光带了些心惊，他原本以为张姐儿是个有大愿之人，如今看着这‘大愿’怕是……
人人常说得民心者，得……
庇佑佃户得温饱，提供私塾免除任何银钱让他们孩子有书可读，勤练家兵，堪比军队……
张姐儿……所做这些，所图不小啊！
葛渊长叹一声，抬手拍拍很兴奋但又有些懵懂的李棠生，道：“今日先回吧。”他需要再想想。
李棠生正看得激动，突然听到这话，有点疑惑的问：“葛先生不是说要我去张家做家丁吗？”做张姐儿看着不错，威武得很。
葛渊停顿了下，看向高台上正和他人说话的张瑛，回道：“明日再来。”家丁如兵，凝聚民心，又有财源……
这对于上位者绝对是心腹大患，可如今就算这里被经营得犹如一小国，也无人敢管。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向京城的方向。
果真没落了。
今日大会开得极为顺利，私塾已投入人手，和另外一个用来安顿佃户的堡垒一起开工；招收家丁的事一说，报名的人数远大于预期……
这一切都是个好兆头。
张瑛召见完村长和屯田而立起的十个队长后，转头想找那位葛先生，却不见人影。
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直接回府。
这葛先生和李棠生本就是山里头的，和这边也没多少交集，今日过来也许只是看个热闹。
等她回到府时，早早去了外头办事的刘氏就在门口等着，瞧见她，脸上的笑意立马溢出：“姐儿，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张瑛边走边问。
刘氏跟在她身边，小声道：“吴老爷有个表侄女，嫡出，今年17岁还未许人家。”
听到这个，张瑛用心起来：“吴家也算不错，怎还未许人？”
“这姐儿父母早亡，早早寄住在吴老爷家，许是因父母早亡这项，还未有人提亲，吴家主母刘夫人似乎也不大看重她，也从没带她出过门。”刘氏说起这话来笑意愈的浓，“若请人去谈，想来是能成。”那女子不被吴家看重，能嫁给张善武，也是个不错的归宿，至少后半辈子吃喝不愁，能享福呢。
张瑛摆摆手：“不急，今日先去探听下此女德功如何，再瞧瞧吴老爷是何态度。”吴老爷好歹也是个举人，规矩得很，难免瞧不起她这边的做派，先试探一番，能成是好，不能成，就罢了。
刘氏连忙应下：“唉，那姐儿我这就去再谈听一番。”
“可。”张瑛点头，然后就朝书房走去，她要给连城几个老爷下请帖，好好叙一叙。
隔天，收到请帖的云孝伯、吴石等人都来了张府。
吴石是第一次过来张府，他原本以为家财万贯的张家，府邸会极为奢华，但来了现，只是大而已，与预想中的奢华完全不同。
会客大厅好些，但也不见多余的装饰，简单得很。
他心里暗暗估量着，脸上却不动声色。
昨日，他夫人便与他说了，张姐儿似乎有意让张家二公子迎娶他侄女吴宁。
张家二公子是什么货色，他心里清楚得很，如果不是窝囊废怎能让张姐儿越过他，成了张家家主，若是七年前他定立刻回绝并暗骂张家一番。
但如今他思索的、顾忌的却多了。
若能和张家成了亲家，那对吴家绝对有莫大好处，但如今张家风头太盛，尤其是邝城之事后，上头还没什么表示，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不舍回绝，又不敢此刻答应下来。
因此，在吴石听到张瑛笑说：“吴老爷家家风极好，难怪旁人都说吴家有好女。”的话时，笑得很不自然。
见他这般，张瑛也琢磨出些东西，倒也没继续往下说，反而是那蔡才成老爷，说：“可惜吴老爷没女儿待嫁了，若是有，我定让内人上门为儿求娶去。”
云孝伯看了眼张瑛，然后笑道：“吴老爷好似还有个侄女罢？”
吴石敛起心神，回：“云老爷好记性，侄女尚未出嫁。”
“可订亲了？”一边的赵谷赵老爷问道。
听到这话，这蔡才成倒是来了兴致，道：“若是未定下，不如咱们两家来做个亲家？”
“……侄女还小，不急不急。”吴石脸上的笑意都有些勉强了，就算侄女不受他重视，但好歹也是血脉相连，在府里养着，虽过得不比自个亲生的好，但好歹吃喝不愁不用做活。
但若是去了蔡家，那可说不定了。
蔡才成抠门成性，一家二十多口人只住在一个两进的、祖传的老宅子里，每个人都得做活。连当家主母身边都只有一个陪嫁来的丫鬟，自己都得做针线活，更何况其他人。
因此，就算蔡家如何殷实，不少好人家都不愿将女儿嫁过去，就怕娇养的女儿去了得被他们搓磨着做下人的活计。
张瑛在边上听着，见蔡才成脸色有些不好，正想开口转开话题的时候，外头小厮来报，说是知县大人来了。
这让张瑛很是惊讶，她是有给车知县去了请帖，但觉得他不会来，毕竟他是父母官，怎会亲自来赴商人的宴会？
但却来了……
张瑛收起其他心思，随即站起身，笑道：“车大人来了，我去迎接。“
听到车知县来，其他人的惊讶程度不比张瑛低，虽不明所以，但也都起身，跟着张瑛出门去迎接。
车明一身私服，仅带了个捕头和四五个衙役。
他一路到张府，看着张家村这边颇为繁荣的景象，心里满是惊异，他从未想过张家有如此之多的佃户。
张家的财力，果真不容小觑。
随即他想到自个来此的目的，觉得大约有七八分把握能成。
想到此，他沉甸甸的心放松了许多。
“大人，到了。”捕头的话在车窗外响起。
车明下了马车，就看到一个有些朴素的府邸，以及从府内急匆匆赶出来的张瑛等人。
“拜见大人！”张瑛一个跨步到车明跟前，作势就要跪拜下去。
车明连忙伸手扶住，笑道：“在外头，这些虚礼就罢了。”说着这话，他也看向她身后准备要跪下的人，道：“都免了免了。”
“谢大人！”
张瑛顺势站直身体，侧身比了手势：“大人，请进府。”
“你这地方大啊。”车明笑说了声，便率先进了张府。
他稍稍一打量却不见府邸有任何违规之处，不禁暗道，如今这些商人有钱有势，许多府邸都建得违规，只是如今……世道不同没得追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张瑛府上倒是普通、又规矩得很。
就在张瑛出府迎接的时候，何管家已经让人将席面换成新的，各式菜式摆上，车明人自是坐到座去。
众人落座后又是一阵寒暄，寒暄后，车明才进了正题，开口便道：“砍杀长生教教主令天猴之事已上报朝廷，张姐儿协助贺将军护住邝城之功极大，朝廷必有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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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落在张瑛脸上, 缓缓说道：“张姐儿, 葛某不过是一介山村野夫，担不得你口中先生二字。”说的是标准的官话。
这朝代的官话带来些山西口音, 张瑛之前跟着无涂学过，倒是能听得懂, 也说得。
她笑回：“葛先生过谦。”接着又道：“这会刚好有大会要开, 容我失陪，稍后再与葛先生叙话？”
“葛某是为听会来。”葛渊脸上带着笑意。
听会？他非此地之人，来这听会难不成是有其他意思不成？
心思一转，张瑛微挑起眉, 作了个请的手势：“葛先生, 请。”不论是何事，待会再探。
这次聚众开大会，一是为了风光下葬邝城之行牺牲的家丁；二是为了宣布重建私塾，招收学子之事；三则是扩招家丁。
这三件事对于张家村、平安堡都是大事，仪式感必须上。这般做不仅可调动众人的积极性，还能增加认同感以及凝聚力。
除此之外, 在大会开完后, 底下的人执行时所受的阻力会大大减少, 从而提高效率。
而撇开这些不谈, 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 那就是张瑛在每次大会中, 会不断塑造自身及张家的形象，简而言之，就是搞个人崇拜。
让他们都知晓主子是哪个，瞧瞧如今的好日子是谁给的，瞧瞧跟着她干能得到什么……
久而久之，张瑛带出的人只会认她为主，不担心底下的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就算起了，也能扼杀在摇篮之中。
不断的加强思想工作，增加财政的掌控，行事以人为本，这三个就是她为何能在短短几年里将张家扩张成这地界一霸，而从未出现‘内乱’得方法。
张瑛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人，他们每一个人的眼里都带着希望，不再是当初她接手时麻木不仁的样子。
个人崇拜、思想、财政掌控……就算方法可能会令人从道德上觉得不齿，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每一个人能得到更好的生活。
她自问，心无愧。
看着底下的人的情绪差不多了，张瑛扬起手示意，鼓声响起，原本喧哗的人们渐渐安静下来，她这才开口：“今日大会，是为了下葬我们的护卫！我们的勇士！”
说完这话，外头的家丁跟着重复这话，务必让所有人听清。
张瑛停顿了下，继续喊道：“他们为了保护我们！保护连城！保护邝城！告别家中父母妻儿，放下身后的一切，拿起□□，义无反顾地冲向长生教那些反贼！最后，牺牲在他们所爱着的这片土地上！用他们的鲜血、用他们的骨和肉，铸就了我们这里安宁！他们是我们的最勇敢的护卫，就算是牺牲，他们的精神也将由我们铭记、传承！”
话音一落，站在张瑛身后的曹永等人，一起重复这段话：“……就算是牺牲，他们的精神也将由我们铭记、传承！”中气十足的男子之声，传开了出去。
从近到远，围着广场的家丁，一个接着一个跟着重复起这一段话。
其他人也受到了感染，尤其是牺牲家丁的家人都忍不住一边哭泣，一边重复。
他们当中有大字不识一个、终年与土地为伴的，事先也从未听过这段话，但是，他们全都在短短的时间里，记住了这段话里的最后一句。
那种被承认、被认可、被鼓励、被热爱的心情他们完全能体会得到。
没有一个人觉得牺牲的家丁不值，反而觉得这是一种荣誉！
张瑛听着那一声接着一声的重复话语，看着这些眼里泛泪的普通百姓，心里涌起一种酸涩感，但大会要继续下去，她深吸口气后，继续开口主持下葬仪式。
牺牲的家丁会统一葬在后山划出的一片空地，在空地前头还有一个大石碑，上面会刻下每一个牺牲家丁的姓名及年月日。
披着白色衣服的家丁抬着一具具黑色棺材，随着沉重、低沉的鼓点以及他们家人不舍的哭喊声，将棺材慢慢放入挖好的地穴，一层层黄土盖上……
他们将在这片土地上长眠。
漫天的纸钱，让所有人心里都很是沉重。
张瑛回到高台，其他人也回到广场，鼓声从低成变成急促，最后停歇。
她扬声道：“他们的牺牲保护了我们这片土地！我们与他们告别，传承他们的意志，为我们日后更好的生活而努力！”
许多词汇在这个时代没有，但都十分直白，并不影响底下的人去理解这话的意思。
张瑛在说完这话后，接着说：“今日宣布，张家村内私塾将重新扩建，只要是张家庇佑下的孩子，全部可以读书识字！不收束脩！提供书籍和笔墨纸砚！提供响饭！”
随着家丁将此话传出，所有人……哗然！
虽然许多人早早的就听到可免除银钱读书的风声，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不真实感。
不需要银钱能读书识字？
谁人敢想这样的好事？
尤其是那些刚从邝城跟来的人，一个个哆嗦着唇，有的甚至跪倒在地，高喊：“姐儿真是菩萨啊！”
这话出来，其他人也附和起来。
“能在姐儿底下过活，实在是上辈子积福了！”
“姐儿是我们一家子的大恩人啊！”
“莫不是我在做梦？读书识字都不用银子了？姐儿……姐儿真是个大善人啊！”
“……”
在高台边上，看着这些的葛渊，再次看向张瑛的目光带了些心惊，他原本以为张姐儿是个有大愿之人，如今看着这‘大愿’怕是……
人人常说得民心者，得……
庇佑佃户得温饱，提供私塾免除任何银钱让他们孩子有书可读，勤练家兵，堪比军队……
张姐儿……所做这些，所图不小啊！
葛渊长叹一声，抬手拍拍很兴奋但又有些懵懂的李棠生，道：“今日先回吧。”他需要再想想。
李棠生正看得激动，突然听到这话，有点疑惑的问：“葛先生不是说要我去张家做家丁吗？”做张姐儿看着不错，威武得很。
葛渊停顿了下，看向高台上正和他人说话的张瑛，回道：“明日再来。”家丁如兵，凝聚民心，又有财源……
这对于上位者绝对是心腹大患，可如今就算这里被经营得犹如一小国，也无人敢管。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向京城的方向。
果真没落了。
今日大会开得极为顺利，私塾已投入人手，和另外一个用来安顿佃户的堡垒一起开工；招收家丁的事一说，报名的人数远大于预期……
这一切都是个好兆头。
张瑛召见完村长和屯田而立起的十个队长后，转头想找那位葛先生，却不见人影。
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直接回府。
这葛先生和李棠生本就是山里头的，和这边也没多少交集，今日过来也许只是看个热闹。
等她回到府时，早早去了外头办事的刘氏就在门口等着，瞧见她，脸上的笑意立马溢出：“姐儿，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张瑛边走边问。
刘氏跟在她身边，小声道：“吴老爷有个表侄女，嫡出，今年17岁还未许人家。”
听到这个，张瑛用心起来：“吴家也算不错，怎还未许人？”
“这姐儿父母早亡，早早寄住在吴老爷家，许是因父母早亡这项，还未有人提亲，吴家主母刘夫人似乎也不大看重她，也从没带她出过门。”刘氏说起这话来笑意愈的浓，“若请人去谈，想来是能成。”那女子不被吴家看重，能嫁给张善武，也是个不错的归宿，至少后半辈子吃喝不愁，能享福呢。
张瑛摆摆手：“不急，今日先去探听下此女德功如何，再瞧瞧吴老爷是何态度。”吴老爷好歹也是个举人，规矩得很，难免瞧不起她这边的做派，先试探一番，能成是好，不能成，就罢了。
刘氏连忙应下：“唉，那姐儿我这就去再谈听一番。”
“可。”张瑛点头，然后就朝书房走去，她要给连城几个老爷下请帖，好好叙一叙。
隔天，收到请帖的云孝伯、吴石等人都来了张府。
吴石是第一次过来张府，他原本以为家财万贯的张家，府邸会极为奢华，但来了现，只是大而已，与预想中的奢华完全不同。
会客大厅好些，但也不见多余的装饰，简单得很。
他心里暗暗估量着，脸上却不动声色。
昨日，他夫人便与他说了，张姐儿似乎有意让张家二公子迎娶他侄女吴宁。
张家二公子是什么货色，他心里清楚得很，如果不是窝囊废怎能让张姐儿越过他，成了张家家主，若是七年前他定立刻回绝并暗骂张家一番。
但如今他思索的、顾忌的却多了。
若能和张家成了亲家，那对吴家绝对有莫大好处，但如今张家风头太盛，尤其是邝城之事后，上头还没什么表示，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不舍回绝，又不敢此刻答应下来。
因此，在吴石听到张瑛笑说：“吴老爷家家风极好，难怪旁人都说吴家有好女。”的话时，笑得很不自然。
见他这般，张瑛也琢磨出些东西，倒也没继续往下说，反而是那蔡才成老爷，说：“可惜吴老爷没女儿待嫁了，若是有，我定让内人上门为儿求娶去。”
云孝伯看了眼张瑛，然后笑道：“吴老爷好似还有个侄女罢？”
吴石敛起心神，回：“云老爷好记性，侄女尚未出嫁。”
“可订亲了？”一边的赵谷赵老爷问道。
听到这话，这蔡才成倒是来了兴致，道：“若是未定下，不如咱们两家来做个亲家？”
“……侄女还小，不急不急。”吴石脸上的笑意都有些勉强了，就算侄女不受他重视，但好歹也是血脉相连，在府里养着，虽过得不比自个亲生的好，但好歹吃喝不愁不用做活。
但若是去了蔡家，那可说不定了。
蔡才成抠门成性，一家二十多口人只住在一个两进的、祖传的老宅子里，每个人都得做活。连当家主母身边都只有一个陪嫁来的丫鬟，自己都得做针线活，更何况其他人。
因此，就算蔡家如何殷实，不少好人家都不愿将女儿嫁过去，就怕娇养的女儿去了得被他们搓磨着做下人的活计。
张瑛在边上听着，见蔡才成脸色有些不好，正想开口转开话题的时候，外头小厮来报，说是知县大人来了。
这让张瑛很是惊讶，她是有给车知县去了请帖，但觉得他不会来，毕竟他是父母官，怎会亲自来赴商人的宴会？
但却来了……
张瑛收起其他心思，随即站起身，笑道：“车大人来了，我去迎接。“
听到车知县来，其他人的惊讶程度不比张瑛低，虽不明所以，但也都起身，跟着张瑛出门去迎接。
车明一身私服，仅带了个捕头和四五个衙役。
他一路到张府，看着张家村这边颇为繁荣的景象，心里满是惊异，他从未想过张家有如此之多的佃户。
张家的财力，果真不容小觑。
随即他想到自个来此的目的，觉得大约有七八分把握能成。
想到此，他沉甸甸的心放松了许多。
“大人，到了。”捕头的话在车窗外响起。
车明下了马车，就看到一个有些朴素的府邸，以及从府内急匆匆赶出来的张瑛等人。
“拜见大人！”张瑛一个跨步到车明跟前，作势就要跪拜下去。
车明连忙伸手扶住，笑道：“在外头，这些虚礼就罢了。”说着这话，他也看向她身后准备要跪下的人，道：“都免了免了。”
“谢大人！”
张瑛顺势站直身体，侧身比了手势：“大人，请进府。”
“你这地方大啊。”车明笑说了声，便率先进了张府。
他稍稍一打量却不见府邸有任何违规之处，不禁暗道，如今这些商人有钱有势，许多府邸都建得违规，只是如今……世道不同没得追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张瑛府上倒是普通、又规矩得很。
就在张瑛出府迎接的时候，何管家已经让人将席面换成新的，各式菜式摆上，车明人自是坐到座去。
众人落座后又是一阵寒暄，寒暄后，车明才进了正题，开口便道：“砍杀长生教教主令天猴之事已上报朝廷，张姐儿协助贺将军护住邝城之功极大，朝廷必有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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