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三寸金莲
在风剑王朝的历史中,冀州一直处于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因为临近京城,京城内的文武百官或是王公贵族,在闲暇之余,便会带着家中眷属前往冀州游玩,或是将自己的寻觅而来的金丝雀豢养在冀州内。这对于冀州来说,有好也有坏,好的是冀州的官场中人与京城一直有着密切的联系,而且老百姓平日里也有见到王公大臣的机会,这是其他州府所没有的。而坏的,显而易见,便是这冀州官场上的变动太大,而且有的官职迟迟没有人上任,例如冀州总督,这一官职已经空缺了有二百年之久,所以,冀州的大小事务,官员任免,也直接交由了六部。
古人都说,靠山吃山, 靠水吃水,冀州的老百姓在平日生活里,处事的方法,说话的语气,以及一些风俗礼仪,与京城内的百姓相差无几。在民间曾有一位诗人笑称,近看远闻,这冀州俨然成为了“小京城”。有的百姓以此为豪,有的却羞愧难当,所体现的,不正是风剑王朝的人生百态?
今日是正月十五,过了这一天,今年的春节也就过完了。对于百姓来讲,过了春节,就要开始为谋生计而奔波了,为何说一年之计在于春,说的便是要有一个好的开始。天公也作美,断断续续下了一整个冬季的大雪,在昨日突然停了,今日的天气格外晴朗,那落在房屋上,树梢上以及远处的山脉上的积雪在慢慢融化,在那大街小巷里,如同下了雨一般,滴答个不停。
在风剑王朝的习俗里,有一个已经传习数千年的习俗:裹脚。这个习俗在历史中早已无处可寻,之所以一直延续至今,便是三寸金莲的女子,看起来比起那大脚的女子更为好看,而且女子大脚,看上去与那裹脚的女子,根本无法相比。
这裹脚的最佳年纪,便是女子三四岁的时候,这个时候孩童的骨骼还很柔软,裹起来受得疼痛比起大些时候要少上很多,而且这个时候的孩童还不明事理,对于大人的话反抗得也很少。
裹脚的步骤极为麻烦,疼痛更是在所难免的。为女孩裹脚的时候,要用一层一层的白布,将女子的四根脚使劲往地上里弯曲,只留一根大拇指。这个时候裹脚的大人千万不能心慈手软,一定要将那脚趾弯曲到一定的弧度,然后与后脚跟捆绑到一起。
做了这一步后,你以为就完了?这只是一个开始!绑完之后,便会让女孩穿上特意缝制的绣花鞋,而这绣花鞋的大小,便是这女子之后脚的大小。穿上绣花鞋后,便会让女子在院中忍着钻心的疼痛走来走去,一天走上六个时辰,一直要走上一个月,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能脱了鞋子。
在走完这一个月后,基本上已经定型了,如果这个时候你看那女子的脚,便会惊讶地现,那绑着的白布早已被染成了红色,那红布下面则是烂肉与流出来的脓液...
说完了裹脚的过程,那裹脚的季节便被选择在了春季。因为夏季天气炎热,脚一直被捂着再加上流血流浓,很容易使得女子的脚彻底坏掉,这一坏,女子之后便会变成跛子。秋季则是天气潮湿,冬季天气寒冷,女子不方便活动。而且选择在春季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在这个时候,女子刚长了一岁,也算是一个新的开始。
“婆婆,我不要裹脚,你放过我吧…”广平郡郡城的街道上,一位约莫三岁左右的女童在快地奔跑着,后面跟着一位手持木棍,年老体迈的婆婆,小女孩穿街走巷,在人群中左蹦右跳,不时地回头朝那婆婆苦苦哀求道。
“我的好孙女唉,你就听婆婆的话,乖乖地跟我回去裹脚,你看大街上那些裹了脚的女子,走起来一上一下的,如同跳舞一样,多么好看。你这大脚,以后是要嫁不出去的...”一直在追随着小女孩的老婆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从家中追到现在,已经快半盏茶的时间了,终究是年纪大了,跟不上女孩的脚步。
在女孩往前逃跑的时候,街上行走的人群对于这一现象早就见怪不怪,每年的春季,街道上都会传来从家中逃跑出来的女孩子的哀求声,结果也是显而易见,没有人会站出来说句公道话,那逃跑的女孩子最后都会被家人抓回家里裹脚。
街道上的一间酒楼里,两个身穿蓝色宽袖装的男子正借着小酒吟诗作诗,雅致正起时被街道上的一声喊叫所吸引,那位看着比较年长的男子转过头望去,便看到一位女孩童在前面奋力地奔跑着,待她跑过去之后,颤巍巍地小跑过来了一位老婆婆,不时地朝那女孩子喊道让她跑慢一些。
待那一老一少走过去后,那年长的男子便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子上,摇头苦笑,使得对面的男子微微皱眉。
“杨兄,今日这天气可以说三个多月都没看到过了,为何你却摇头?”
“三寸金莲自古美,可知女子一世悲?黄兄,扰了你的雅致,实在是不好意思。”杨姓男子抬头对黄姓男子报以歉笑,随后拿起桌上的酒杯,朝黄姓男子拱手作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之前早就听闻齐兄你心系天下大事,今日一见,果然所传不虚。这女子裹脚,可以说已经存在了一千多年之久了,先前也有皇上曾经下令禁止女子裹脚,可是这一千多年的病因,岂能一两百年就能根治的?再说了,那裹了脚的女子,与那不裹脚的女子比起,是真的药漂亮许多,看起来精致许多,这一点齐兄你可否认?”
“黄兄言过其实了,我只不过是想秉承家师的教诲,只有心系天下,才能成为一个好官。至于女子裹脚与否,其实对于你我来言,都不能遏制住这一行为,顶多会上去劝说一两句。”
“哈哈哈,那还不如我们好好喝上一杯,喝完之后在此休息一夜,明日便前往青州!”
“好!”
紧邻两位男子的桌子上,坐着书童打扮的一男一女,两人不过十岁年龄,被酒馆里的人认为是哪位公子的伴读,而且这两位书童在饭桌上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讨论的不是书生常挂在嘴边的之乎者也,而是广平郡里有什么好吃的。自那黄姓男子开口说话之时,这两位书童便停下了讲话,脸上的表情也随着他们谈话的内容而变化着。待那两位男子说完之后,那位男书童便叫来了小二,付了饭钱后背起身边的两个箱笼,朝那女孩子离去的方向奔跑而去。
约莫着跑了有半炷香的时间后,两位书童便看到垂头丧气的女孩子正往回走来,远远的便听到了女孩子的哽咽的哭声,在女孩子身后,跟着一脸严肃的老婆婆,时不时地拿着木棍在女孩的身上抽打一下。而那老婆婆身后,还跟着一群起哄的孩童,听那声音,像是在说道二丫头要裹脚咯,以后要变成漂亮的美人咯。
那被身后的顽童唤作二丫头的女孩在走到两位书童的身前时,不禁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又看了看那女书童的脚,脸上不禁生出了一股埋怨,回过头正要朝婆婆反抗,却被婆婆手中的木棍吓破了胆子,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扭过头继续朝前面走去。并且还时不时地回头看向那位女书童,眼里流露出了孩子清澈地请求与希望。
“项遥哥哥,那个妹妹要被她婆婆拉回去裹脚了,我们要不要帮下她?”这两位书童正是虞清和项遥,两人在除夕的时候便到了广平郡内,按照两人的脚程,此时应该到了广平郡的北侧,只不过虞清经常拉着项遥去找好吃的,而且是道听途说的那种,只要别人说了哪里的饭菜好吃,虞清是肯定要拉着项遥去品尝一下的,因此,两人在路上耽误了不少的时间,按照虞清这么吃下去,十年都未必走得完九州。
“清儿,在你三四岁的时候,娘亲没有给你裹脚吗?”项遥低下头看了看虞清的鞋子,又看了看街上那些穿着绣花鞋的女子,只不过在抬起头时却看到了虞清一脸的怒意。
“本来是要裹的,但是爹爹不同意,娘亲只有作罢了。怎么?那些裹了脚的女子看起来就那么好看?还是你嫌弃我的脚大了?”虞清拽着项遥的耳朵野蛮地说道,剧烈的疼痛使得项遥出了痛叫,引得周围行走的人群停下了脚步看向两人。看着指指点点的人群,虞清慌忙地松开了手,然后拉着项遥朝那女孩子离去的方向跑去。
所幸的是,那女孩走得度很慢,两人追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便看到了女孩的身影,那些在后面起哄的孩子早已经散开,看那女孩时不时耸动的肩膀,看样子还在哭泣。因为还未想出能够让小女孩不裹脚的法子,项遥和虞清都没走上前,只是在她们身后悄悄地跟随着。在离开了郡城之后,小女孩拐到了一条小道上,因为积雪的缘故,小道上有些泥泞,女孩像是忘记了刚才的疼痛,此时手里拿着从地上捡起的树枝,走在小道上哼着一小曲儿。而她身后的婆婆则一直在劝说着她,那意思无非是女子脚小好看,长大了容易嫁出去等等,女孩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回答着,在小道旁的一处小院前,女孩停下了脚步敲了敲门。等了片刻,一位头戴木簪,身着蓝色棉衣的女子开门而出,那女孩在看到那女子之后,快步地跑到了那女子的怀里痛声大哭,女子将女孩紧紧地抱在怀里,不时地擦着脸上的泪水,眼中是满满的无奈。
“好了,红啊,你要明白,脚大的女孩子长大后是没人要的,隔壁王婶家的丫头,今年都二十六岁了还未找到婆家,什么原因?还不是因为脚大没人愿意要?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丫头的以后考虑。你心疼她,我又何尝不是呢?你不愿意狠下心动手,那么这恶人也只有我来做了。”手中还拿着木棍的老婆婆在看到女子相拥痛哭的情景,那涣散着的眼神里,不禁也流下了泪水。
“娘,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同意就是了...”早已泣不成声的女子抱着女孩断断续续地说道,然后起身抱起女孩往院里走去,身后的婆婆也丢掉了手中的木棍走了进去,还不忘关上了院门。
虞清和项遥两人在小女孩停下的时候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对于刚才她们谈话的内容,虞清和项遥听得七七
八八,也大致明白了,女孩的娘亲是不愿意让女孩受罪裹脚了,可是她的婆婆却坚持着要给她裹脚,理由便是大脚的女子长大了嫁不出去。待三人走回院中后,虞清和项遥从树后面悄悄走了出来,正要商议如何帮助小女孩的时候,便听到了院里传来了一阵痛彻心扉的哭喊声。
“项遥哥哥,你快想想办法啊,看这情行,那女孩的婆婆已经开始给她裹脚了。”听到那哭喊声,虞清急得拉着项遥的胳膊,就要往那院中跑去的时候却被项遥拉住了。
“清儿,你不要着急,我们得想出一个办法啊,不然只凭我们的话,很难说服那个婆婆的。”项遥拉着虞清说道,再看虞清的时候,见她双眼通红,眼角湿润。
“那你快想啊。”院中的哭喊声更大了,虞清的眼眶里的泪水,因为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流了下来,不知不觉中,项遥的胳膊被虞清抓出了几道血痕,而虞清却浑然不知。
“好好好。”
项遥松开了虞清的手朝小院走去,不明所以的虞清跟在了项遥身后,到了大门前,刚才哭喊声已经越来越小,恐怕是因为那女孩过于疼痛,或者是哭得没力气了。项遥伸手敲了敲大门,里面的哭声戛然而止,过了片刻,院里传来了一阵询问声:“是谁在外面啊?是李大哥吗?”
“婶婶,我们是去往京城的学子,路过这里因为口渴,想进院讨一杯水喝,不知婶婶可否行个方便?”听那声音,应该是女孩的娘亲,项遥清了清嗓子朝那院里喊道,过了片刻,院里由远到近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你们是去京城的学子吗?”开门的果然是女孩的娘亲,在看到身着学子衣装的项遥和虞清后,女子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光亮。
“是的,婶婶,可否借给我们一杯水喝?”当项遥敲门的时候,聪颖的虞清便猜出了项遥的心思,一改刚才着急的神态,慌乱地擦了擦脸上地泪水,然后站到项遥身前朝女子说道。
“你...你也是去往京城的学子?”那女子开门第一眼看到的是项遥,岂知回答自己问题的却是一个女孩,看那年龄,与身旁的男孩差不多,再看那衣着打扮,身上果真透露着一股儒雅气息,再往下瞧,这女孩的脚,与男孩的相差无异,莫非?
“对啊,婶婶,我也是读书的学子。”
“好好好,快请进。”女子连忙侧身让项遥和虞清进了院子里,关上了门后,便让两人先待在院子里,随后便慌忙地跑进了屋子里,片刻间,那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声音是越来越大,以至于站在院中等候的项遥和虞清都捂上了耳朵,只不过两人的嘴角却挂着微笑。
过了片刻,刚才那为老婆婆带着女子从房中走了出来,那老婆婆没有去看项遥,在虞清身上仔细打量着,从头看到脚,然后又从脚看到头,甚至围着虞清走上了两圈。
“小姑娘,你告诉婆婆,小时候你家里的大人没让你裹脚吗?”那老婆婆在走了一圈后,缓缓地蹲在了虞清的身前,项遥看到那老婆婆那双如自己手掌大小的脚,也许是因为年老体迈的原因,老婆婆在蹲下的时候身子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幸得项遥眼疾手快地走上前扶住了婆婆地身子。
“我四岁地时候娘亲也让我裹过,不过被我爹爹给拦住了,说是小脚的女子走起路来都不方便,如果嫁过去了,受了委屈想回娘家看看也不方便,最重要的是,裹了脚以后,女子的个子比不上那些不裹脚的。”
“是这个理儿啊,可是大脚的女子是没人愿意娶的啊。”老婆婆看了看虞清,才现虞清虽然十岁左右的年纪,身高却已经与女孩娘亲的升高差不上多少,老婆婆不时地点着头,像是同意,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怎么会呢,老婆婆,你看我的脚没有裹过,其实早就和项遥哥哥定下了亲事,而且项遥哥哥的娘亲也没有说我的脚哪里不好啊。”虞清继续朝老婆婆解释道,看到老婆婆眼里的犹豫,心中忍不住窃喜。
“红啊,把二丫头脚上的白布拆了吧...”老婆婆看了看虞清,又看了看项遥,随后便转过身朝那女子说道,再转过身时,虞清与项遥看到了满脸慈悲的老婆婆。
“好嘞,娘...”女子听闻老婆婆的话后,急忙地朝屋里跑去,过了片刻,带着脸上还挂着泪水地女孩跑了出来,项遥和虞清注意到,那小女孩走路很不利索,看来是刚拆了白布留下的痕迹。两人走到了项遥和虞清身前,那女子便让女孩朝虞清和项遥跪了下来。
“感谢恩人,你们就是我家二丫头的救命恩人啊...”
“婶婶快点起来,不用谢的。”虞清和项遥连忙走上前将两人扶了起来,那小女孩则撒娇般地跑到了项遥的怀里,嚷嚷着让项遥抱她,这一次,虞清难得没有生气。
直到临走的时候,项遥才得知女孩的名字,很好听,王君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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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都说,靠山吃山, 靠水吃水,冀州的老百姓在平日生活里,处事的方法,说话的语气,以及一些风俗礼仪,与京城内的百姓相差无几。在民间曾有一位诗人笑称,近看远闻,这冀州俨然成为了“小京城”。有的百姓以此为豪,有的却羞愧难当,所体现的,不正是风剑王朝的人生百态?
今日是正月十五,过了这一天,今年的春节也就过完了。对于百姓来讲,过了春节,就要开始为谋生计而奔波了,为何说一年之计在于春,说的便是要有一个好的开始。天公也作美,断断续续下了一整个冬季的大雪,在昨日突然停了,今日的天气格外晴朗,那落在房屋上,树梢上以及远处的山脉上的积雪在慢慢融化,在那大街小巷里,如同下了雨一般,滴答个不停。
在风剑王朝的习俗里,有一个已经传习数千年的习俗:裹脚。这个习俗在历史中早已无处可寻,之所以一直延续至今,便是三寸金莲的女子,看起来比起那大脚的女子更为好看,而且女子大脚,看上去与那裹脚的女子,根本无法相比。
这裹脚的最佳年纪,便是女子三四岁的时候,这个时候孩童的骨骼还很柔软,裹起来受得疼痛比起大些时候要少上很多,而且这个时候的孩童还不明事理,对于大人的话反抗得也很少。
裹脚的步骤极为麻烦,疼痛更是在所难免的。为女孩裹脚的时候,要用一层一层的白布,将女子的四根脚使劲往地上里弯曲,只留一根大拇指。这个时候裹脚的大人千万不能心慈手软,一定要将那脚趾弯曲到一定的弧度,然后与后脚跟捆绑到一起。
做了这一步后,你以为就完了?这只是一个开始!绑完之后,便会让女孩穿上特意缝制的绣花鞋,而这绣花鞋的大小,便是这女子之后脚的大小。穿上绣花鞋后,便会让女子在院中忍着钻心的疼痛走来走去,一天走上六个时辰,一直要走上一个月,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能脱了鞋子。
在走完这一个月后,基本上已经定型了,如果这个时候你看那女子的脚,便会惊讶地现,那绑着的白布早已被染成了红色,那红布下面则是烂肉与流出来的脓液...
说完了裹脚的过程,那裹脚的季节便被选择在了春季。因为夏季天气炎热,脚一直被捂着再加上流血流浓,很容易使得女子的脚彻底坏掉,这一坏,女子之后便会变成跛子。秋季则是天气潮湿,冬季天气寒冷,女子不方便活动。而且选择在春季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在这个时候,女子刚长了一岁,也算是一个新的开始。
“婆婆,我不要裹脚,你放过我吧…”广平郡郡城的街道上,一位约莫三岁左右的女童在快地奔跑着,后面跟着一位手持木棍,年老体迈的婆婆,小女孩穿街走巷,在人群中左蹦右跳,不时地回头朝那婆婆苦苦哀求道。
“我的好孙女唉,你就听婆婆的话,乖乖地跟我回去裹脚,你看大街上那些裹了脚的女子,走起来一上一下的,如同跳舞一样,多么好看。你这大脚,以后是要嫁不出去的...”一直在追随着小女孩的老婆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从家中追到现在,已经快半盏茶的时间了,终究是年纪大了,跟不上女孩的脚步。
在女孩往前逃跑的时候,街上行走的人群对于这一现象早就见怪不怪,每年的春季,街道上都会传来从家中逃跑出来的女孩子的哀求声,结果也是显而易见,没有人会站出来说句公道话,那逃跑的女孩子最后都会被家人抓回家里裹脚。
街道上的一间酒楼里,两个身穿蓝色宽袖装的男子正借着小酒吟诗作诗,雅致正起时被街道上的一声喊叫所吸引,那位看着比较年长的男子转过头望去,便看到一位女孩童在前面奋力地奔跑着,待她跑过去之后,颤巍巍地小跑过来了一位老婆婆,不时地朝那女孩子喊道让她跑慢一些。
待那一老一少走过去后,那年长的男子便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子上,摇头苦笑,使得对面的男子微微皱眉。
“杨兄,今日这天气可以说三个多月都没看到过了,为何你却摇头?”
“三寸金莲自古美,可知女子一世悲?黄兄,扰了你的雅致,实在是不好意思。”杨姓男子抬头对黄姓男子报以歉笑,随后拿起桌上的酒杯,朝黄姓男子拱手作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之前早就听闻齐兄你心系天下大事,今日一见,果然所传不虚。这女子裹脚,可以说已经存在了一千多年之久了,先前也有皇上曾经下令禁止女子裹脚,可是这一千多年的病因,岂能一两百年就能根治的?再说了,那裹了脚的女子,与那不裹脚的女子比起,是真的药漂亮许多,看起来精致许多,这一点齐兄你可否认?”
“黄兄言过其实了,我只不过是想秉承家师的教诲,只有心系天下,才能成为一个好官。至于女子裹脚与否,其实对于你我来言,都不能遏制住这一行为,顶多会上去劝说一两句。”
“哈哈哈,那还不如我们好好喝上一杯,喝完之后在此休息一夜,明日便前往青州!”
“好!”
紧邻两位男子的桌子上,坐着书童打扮的一男一女,两人不过十岁年龄,被酒馆里的人认为是哪位公子的伴读,而且这两位书童在饭桌上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讨论的不是书生常挂在嘴边的之乎者也,而是广平郡里有什么好吃的。自那黄姓男子开口说话之时,这两位书童便停下了讲话,脸上的表情也随着他们谈话的内容而变化着。待那两位男子说完之后,那位男书童便叫来了小二,付了饭钱后背起身边的两个箱笼,朝那女孩子离去的方向奔跑而去。
约莫着跑了有半炷香的时间后,两位书童便看到垂头丧气的女孩子正往回走来,远远的便听到了女孩子的哽咽的哭声,在女孩子身后,跟着一脸严肃的老婆婆,时不时地拿着木棍在女孩的身上抽打一下。而那老婆婆身后,还跟着一群起哄的孩童,听那声音,像是在说道二丫头要裹脚咯,以后要变成漂亮的美人咯。
那被身后的顽童唤作二丫头的女孩在走到两位书童的身前时,不禁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又看了看那女书童的脚,脸上不禁生出了一股埋怨,回过头正要朝婆婆反抗,却被婆婆手中的木棍吓破了胆子,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扭过头继续朝前面走去。并且还时不时地回头看向那位女书童,眼里流露出了孩子清澈地请求与希望。
“项遥哥哥,那个妹妹要被她婆婆拉回去裹脚了,我们要不要帮下她?”这两位书童正是虞清和项遥,两人在除夕的时候便到了广平郡内,按照两人的脚程,此时应该到了广平郡的北侧,只不过虞清经常拉着项遥去找好吃的,而且是道听途说的那种,只要别人说了哪里的饭菜好吃,虞清是肯定要拉着项遥去品尝一下的,因此,两人在路上耽误了不少的时间,按照虞清这么吃下去,十年都未必走得完九州。
“清儿,在你三四岁的时候,娘亲没有给你裹脚吗?”项遥低下头看了看虞清的鞋子,又看了看街上那些穿着绣花鞋的女子,只不过在抬起头时却看到了虞清一脸的怒意。
“本来是要裹的,但是爹爹不同意,娘亲只有作罢了。怎么?那些裹了脚的女子看起来就那么好看?还是你嫌弃我的脚大了?”虞清拽着项遥的耳朵野蛮地说道,剧烈的疼痛使得项遥出了痛叫,引得周围行走的人群停下了脚步看向两人。看着指指点点的人群,虞清慌忙地松开了手,然后拉着项遥朝那女孩子离去的方向跑去。
所幸的是,那女孩走得度很慢,两人追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便看到了女孩的身影,那些在后面起哄的孩子早已经散开,看那女孩时不时耸动的肩膀,看样子还在哭泣。因为还未想出能够让小女孩不裹脚的法子,项遥和虞清都没走上前,只是在她们身后悄悄地跟随着。在离开了郡城之后,小女孩拐到了一条小道上,因为积雪的缘故,小道上有些泥泞,女孩像是忘记了刚才的疼痛,此时手里拿着从地上捡起的树枝,走在小道上哼着一小曲儿。而她身后的婆婆则一直在劝说着她,那意思无非是女子脚小好看,长大了容易嫁出去等等,女孩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回答着,在小道旁的一处小院前,女孩停下了脚步敲了敲门。等了片刻,一位头戴木簪,身着蓝色棉衣的女子开门而出,那女孩在看到那女子之后,快步地跑到了那女子的怀里痛声大哭,女子将女孩紧紧地抱在怀里,不时地擦着脸上的泪水,眼中是满满的无奈。
“好了,红啊,你要明白,脚大的女孩子长大后是没人要的,隔壁王婶家的丫头,今年都二十六岁了还未找到婆家,什么原因?还不是因为脚大没人愿意要?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丫头的以后考虑。你心疼她,我又何尝不是呢?你不愿意狠下心动手,那么这恶人也只有我来做了。”手中还拿着木棍的老婆婆在看到女子相拥痛哭的情景,那涣散着的眼神里,不禁也流下了泪水。
“娘,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同意就是了...”早已泣不成声的女子抱着女孩断断续续地说道,然后起身抱起女孩往院里走去,身后的婆婆也丢掉了手中的木棍走了进去,还不忘关上了院门。
虞清和项遥两人在小女孩停下的时候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对于刚才她们谈话的内容,虞清和项遥听得七七
八八,也大致明白了,女孩的娘亲是不愿意让女孩受罪裹脚了,可是她的婆婆却坚持着要给她裹脚,理由便是大脚的女子长大了嫁不出去。待三人走回院中后,虞清和项遥从树后面悄悄走了出来,正要商议如何帮助小女孩的时候,便听到了院里传来了一阵痛彻心扉的哭喊声。
“项遥哥哥,你快想想办法啊,看这情行,那女孩的婆婆已经开始给她裹脚了。”听到那哭喊声,虞清急得拉着项遥的胳膊,就要往那院中跑去的时候却被项遥拉住了。
“清儿,你不要着急,我们得想出一个办法啊,不然只凭我们的话,很难说服那个婆婆的。”项遥拉着虞清说道,再看虞清的时候,见她双眼通红,眼角湿润。
“那你快想啊。”院中的哭喊声更大了,虞清的眼眶里的泪水,因为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流了下来,不知不觉中,项遥的胳膊被虞清抓出了几道血痕,而虞清却浑然不知。
“好好好。”
项遥松开了虞清的手朝小院走去,不明所以的虞清跟在了项遥身后,到了大门前,刚才哭喊声已经越来越小,恐怕是因为那女孩过于疼痛,或者是哭得没力气了。项遥伸手敲了敲大门,里面的哭声戛然而止,过了片刻,院里传来了一阵询问声:“是谁在外面啊?是李大哥吗?”
“婶婶,我们是去往京城的学子,路过这里因为口渴,想进院讨一杯水喝,不知婶婶可否行个方便?”听那声音,应该是女孩的娘亲,项遥清了清嗓子朝那院里喊道,过了片刻,院里由远到近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你们是去京城的学子吗?”开门的果然是女孩的娘亲,在看到身着学子衣装的项遥和虞清后,女子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光亮。
“是的,婶婶,可否借给我们一杯水喝?”当项遥敲门的时候,聪颖的虞清便猜出了项遥的心思,一改刚才着急的神态,慌乱地擦了擦脸上地泪水,然后站到项遥身前朝女子说道。
“你...你也是去往京城的学子?”那女子开门第一眼看到的是项遥,岂知回答自己问题的却是一个女孩,看那年龄,与身旁的男孩差不多,再看那衣着打扮,身上果真透露着一股儒雅气息,再往下瞧,这女孩的脚,与男孩的相差无异,莫非?
“对啊,婶婶,我也是读书的学子。”
“好好好,快请进。”女子连忙侧身让项遥和虞清进了院子里,关上了门后,便让两人先待在院子里,随后便慌忙地跑进了屋子里,片刻间,那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声音是越来越大,以至于站在院中等候的项遥和虞清都捂上了耳朵,只不过两人的嘴角却挂着微笑。
过了片刻,刚才那为老婆婆带着女子从房中走了出来,那老婆婆没有去看项遥,在虞清身上仔细打量着,从头看到脚,然后又从脚看到头,甚至围着虞清走上了两圈。
“小姑娘,你告诉婆婆,小时候你家里的大人没让你裹脚吗?”那老婆婆在走了一圈后,缓缓地蹲在了虞清的身前,项遥看到那老婆婆那双如自己手掌大小的脚,也许是因为年老体迈的原因,老婆婆在蹲下的时候身子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幸得项遥眼疾手快地走上前扶住了婆婆地身子。
“我四岁地时候娘亲也让我裹过,不过被我爹爹给拦住了,说是小脚的女子走起路来都不方便,如果嫁过去了,受了委屈想回娘家看看也不方便,最重要的是,裹了脚以后,女子的个子比不上那些不裹脚的。”
“是这个理儿啊,可是大脚的女子是没人愿意娶的啊。”老婆婆看了看虞清,才现虞清虽然十岁左右的年纪,身高却已经与女孩娘亲的升高差不上多少,老婆婆不时地点着头,像是同意,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怎么会呢,老婆婆,你看我的脚没有裹过,其实早就和项遥哥哥定下了亲事,而且项遥哥哥的娘亲也没有说我的脚哪里不好啊。”虞清继续朝老婆婆解释道,看到老婆婆眼里的犹豫,心中忍不住窃喜。
“红啊,把二丫头脚上的白布拆了吧...”老婆婆看了看虞清,又看了看项遥,随后便转过身朝那女子说道,再转过身时,虞清与项遥看到了满脸慈悲的老婆婆。
“好嘞,娘...”女子听闻老婆婆的话后,急忙地朝屋里跑去,过了片刻,带着脸上还挂着泪水地女孩跑了出来,项遥和虞清注意到,那小女孩走路很不利索,看来是刚拆了白布留下的痕迹。两人走到了项遥和虞清身前,那女子便让女孩朝虞清和项遥跪了下来。
“感谢恩人,你们就是我家二丫头的救命恩人啊...”
“婶婶快点起来,不用谢的。”虞清和项遥连忙走上前将两人扶了起来,那小女孩则撒娇般地跑到了项遥的怀里,嚷嚷着让项遥抱她,这一次,虞清难得没有生气。
直到临走的时候,项遥才得知女孩的名字,很好听,王君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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