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夜水花月夜
夜水河畔，傍晚的夕阳正徐徐落下，周遭一抹灿烂的晚霞，漾出了一日最美的时光。
一艘小巧的游船停泊在岸边，梅若霜终于把手中的食物分派完毕，几个孩子欢欣雀跃地捧着食物离开了。
梅若霜有些疲倦，她缓缓伸直腰，蓦然发现不远处还有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女孩呆呆地站在那里。
梅若霜给渔民的孩子派发食物好些天了，不少孩子她都熟络起来。这个小女孩叫小五，从小父母双亡，跟着年迈的爷爷生活。大概今日的收获不佳，孩子的爷爷还没有回来。小五胆小害羞，加之头上长着癞疮，常流出些脓水，连那些脏兮兮的渔民孩子，也不愿意同她玩耍。
梅若霜微笑着向小五招手，小五犹豫了一会儿，方才怯怯地走过来。梅若霜朝身后呼喊一声：“小青，再拿个食盒来。”
舱门口一个穿青色衣裙丫环打扮的少女捧着个食盒出来，愁眉苦脸地道：“小姐，只剩下一个食盒了，呆会儿我们吃什么。”
梅若霜故意沉下脸道：“小青，我们可以回府再胡乱找些吃的，不能饿着孩子，快拿来。”
小青委委屈屈地将食盒递过，梅若霜放下食盒，看到小五的头上流着脓水，心生怜惜，想找一条丝巾替她擦拭，无奈一摸身上忘带了丝巾。这时，她看到一只手伸过来，是一条材质上好的丝巾。
梅若霜惊讶地抬起头，是满脸微笑的萧逸。“殿下，你……”
萧逸蹲下身，一边小心翼翼替小五擦拭头上的脓水，一边安慰道：“别害怕，等脓水流出来就不疼了。”
梅若霜打开食盒，拿起一个绿豆糕递过去，“吃吧，别饿着了。”
小五轻轻咬着绿豆糕，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望着眼前这对俊男美女。
突然，几个渔民跑过来，见到小五身边不仅站着那个经常派发食物好心的姑娘，还多了一个衣饰豪华的贵胄公子，公子身后还默默站着一个龙卫装束的女侍卫，岸上还有一群佩戴刀剑整肃的武士，明白这个公子一定是个来历不凡的人，尽皆跪倒在地。
一个年龄稍大的渔民颤抖着道：“不好了，小五的爷爷张老大出事了。”
“你们起来说话。”萧逸走过去，“出了什么事？”
“张老大一早去捕鱼，但今日鱼情不太好，没捕获多少东西。张老大不甘心，说要多捕点鱼卖钱为小五头上的癞疮找郎中医治，冒险去了夜水河的一条激流。我们都劝他不要去，可他还是独自驾船去了。等我们回船时，只看到张老大的渔船在激流中打转，人却没了，多半是被龙王爷请去做客了。”年龄稍大的渔民抖索着站起身。
这个晴天霹雳使萧逸和梅若霜神情一呆，小五更是伤心无助地号啕大哭。渔民们带着几分同情怜悯的目光望了小五一眼，摇着头离开了。他们都是穷苦人家，没有办法照顾小五。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梅若霜用玉指轻轻揩着小五脸上的泪痕，毅然道：“孩子，别哭了，你跟着我回府，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梅小姐要收养她？”萧逸有点吃惊。
“不然怎样，难道让她活活饿死。”梅若霜语气有些重。
萧逸却愉快地笑了，“我没有看错，梅小姐果然心地善良，我想到了一个法子，不如先把她交给我，我请太医为她疗治好头上的癞疮，再将她送回府上，梅小姐以为如何？”
梅若霜心中一动，她知道这是萧逸为她着想，如果冒然把这样一个小女孩带回府中，容易遭受外人的猜忌怀疑，他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少女。由萧逸出面请她照顾，情况就不一样了。
见梅若霜已经默许，萧逸和慕容婉商议了几句，慕容婉手一抬，一个武士立即跑下来。萧逸吩咐道：“把这个小女孩送回王府，拿我的名帖，去太医院请李太医来府，替小女孩治病。记住，要好生照顾于她。”武士躬身领命，抱起小五，骑着马一溜烟去了。
梅若霜低着头，哀叹道：“小五这孩子真是可怜，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
“小五确实不像个女孩的名字，不过我已想好了一个名字，只是有些唐突。”
“你说来听听。”
“张慕梅。”
听者有意，梅若霜一惊，不禁稍微涨红了脸，她立即看到了一双真挚的眼睛。那不是纨绔子弟通常对心仪女子的调情眼光，而是内心深处酝酿的情意，纯洁无瑕。梅若霜不由地低下头，她不敢再凝视这道圣洁之光。
“梅小姐，其实我们的称呼也要改一改才好，小姐殿下的叫，过于世俗。如果你不介意，我是否有幸称呼你的闺名。”
直白的表达令梅若霜心生荡漾，像萧逸这种有着尊贵的身份，俊逸的外表，潇洒的气质，还有一颗关怀善良的心的男子，是无数少女憧憬过的最完美的情人。可是她有些不敢相信，爱情会来的如此迅速，她有点不安，也有点欣喜，声音细如蚊蚋，“我该称呼你什么呢？”
“你答应了，若霜。”萧逸兴奋异常，其实他早就觉得从夜水河畔那惊鸿一瞥开始，就对梅若霜产生一种别样的情愫，仿佛是上天注定似的，否则他怎能丝毫不差地画出梅若霜的容貌。“我有个字叫许之，不太好听，不过我自创了一个号叫无忧。我挺喜欢这个号的，别人都不知道。”
无忧？梅若霜心里默念道，只是身为一个皇家子弟，他的生活真能在无忧无虑中度过吗？
“你把吃的都给了那些渔民孩子，大概饿了吧，我也没有吃晚饭。”萧逸伸手一拍，几个武士提着食盒走上游船，并搬来了一个小方桌，还有两条矮凳。食盒内有几样精致的糕点以及凉菜，并有一壶酒，显然萧逸此行已做了充分的准备。
“我不会喝酒。”梅若霜小声道。
“我也不常喝，但这酒是清酒，一点也不醉人，你可以试试。”萧逸端起酒杯递给梅若霜，梅若霜浅啜一口，但觉甜甜的略带一点酒香。
几杯酒下肚，两人都没有醉，只是在偶尔两人的目光对视时，两人的心醉了。
“我差点忘了，我那侍女还没……”梅若霜欲站起身。
萧逸伸手一拦，“你放心，我表姐已带了食物去了船尾，说不定她们两人也在品尝着清酒呢。”
也许船夫接到了慕容婉的指令，游船开始缓慢地向河中移动。夕阳退去，圆月悄悄地爬了上来，两人的身影印入河水中，与圆月的倒影融合在一起。
“差点忘了，有件东西送给你。”萧逸拿起放置身边的一个布囊。
梅若霜早已关注到这个布囊，只是不知道里面究竟包裹着什么东西。萧逸打开布囊，是一具古色古香的焦尾琴。
“啊，焦尾琴。”梅若霜惊喜万分，“我听师父谈论，他将焦尾琴送给了一个故交。”
“九音先生的故交是我舅父慕容英，我在北疆曾经听他用此琴弹奏了一曲十面埋伏，后来舅父又把焦尾琴转送给我。我怕暴殄天物，将它收藏起来，准备有机缘再送给一个爱琴懂琴惜琴之人，而你是九音先生的高徒，可谓是又物归原主了。”萧逸解释道。
梅若霜对琴有一种特别的偏爱，琴成了她生活中的知音。她接过琴，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琴弦。一时兴之所至，幽幽咽咽地弹奏起来。萧逸闭目聆听，琴声欢快，代表着抚琴者的心境。
“这是什么曲调？我从未听过。”萧逸好奇地问道。
“我是见琴心喜，胡乱弹奏的。”梅若霜有点不好意思。
“不如我取个曲调名吧，就叫夜水花月夜。”萧逸笑道。
夜水花月夜，今夕复何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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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小巧的游船停泊在岸边，梅若霜终于把手中的食物分派完毕，几个孩子欢欣雀跃地捧着食物离开了。
梅若霜有些疲倦，她缓缓伸直腰，蓦然发现不远处还有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女孩呆呆地站在那里。
梅若霜给渔民的孩子派发食物好些天了，不少孩子她都熟络起来。这个小女孩叫小五，从小父母双亡，跟着年迈的爷爷生活。大概今日的收获不佳，孩子的爷爷还没有回来。小五胆小害羞，加之头上长着癞疮，常流出些脓水，连那些脏兮兮的渔民孩子，也不愿意同她玩耍。
梅若霜微笑着向小五招手，小五犹豫了一会儿，方才怯怯地走过来。梅若霜朝身后呼喊一声：“小青，再拿个食盒来。”
舱门口一个穿青色衣裙丫环打扮的少女捧着个食盒出来，愁眉苦脸地道：“小姐，只剩下一个食盒了，呆会儿我们吃什么。”
梅若霜故意沉下脸道：“小青，我们可以回府再胡乱找些吃的，不能饿着孩子，快拿来。”
小青委委屈屈地将食盒递过，梅若霜放下食盒，看到小五的头上流着脓水，心生怜惜，想找一条丝巾替她擦拭，无奈一摸身上忘带了丝巾。这时，她看到一只手伸过来，是一条材质上好的丝巾。
梅若霜惊讶地抬起头，是满脸微笑的萧逸。“殿下，你……”
萧逸蹲下身，一边小心翼翼替小五擦拭头上的脓水，一边安慰道：“别害怕，等脓水流出来就不疼了。”
梅若霜打开食盒，拿起一个绿豆糕递过去，“吃吧，别饿着了。”
小五轻轻咬着绿豆糕，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望着眼前这对俊男美女。
突然，几个渔民跑过来，见到小五身边不仅站着那个经常派发食物好心的姑娘，还多了一个衣饰豪华的贵胄公子，公子身后还默默站着一个龙卫装束的女侍卫，岸上还有一群佩戴刀剑整肃的武士，明白这个公子一定是个来历不凡的人，尽皆跪倒在地。
一个年龄稍大的渔民颤抖着道：“不好了，小五的爷爷张老大出事了。”
“你们起来说话。”萧逸走过去，“出了什么事？”
“张老大一早去捕鱼，但今日鱼情不太好，没捕获多少东西。张老大不甘心，说要多捕点鱼卖钱为小五头上的癞疮找郎中医治，冒险去了夜水河的一条激流。我们都劝他不要去，可他还是独自驾船去了。等我们回船时，只看到张老大的渔船在激流中打转，人却没了，多半是被龙王爷请去做客了。”年龄稍大的渔民抖索着站起身。
这个晴天霹雳使萧逸和梅若霜神情一呆，小五更是伤心无助地号啕大哭。渔民们带着几分同情怜悯的目光望了小五一眼，摇着头离开了。他们都是穷苦人家，没有办法照顾小五。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梅若霜用玉指轻轻揩着小五脸上的泪痕，毅然道：“孩子，别哭了，你跟着我回府，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梅小姐要收养她？”萧逸有点吃惊。
“不然怎样，难道让她活活饿死。”梅若霜语气有些重。
萧逸却愉快地笑了，“我没有看错，梅小姐果然心地善良，我想到了一个法子，不如先把她交给我，我请太医为她疗治好头上的癞疮，再将她送回府上，梅小姐以为如何？”
梅若霜心中一动，她知道这是萧逸为她着想，如果冒然把这样一个小女孩带回府中，容易遭受外人的猜忌怀疑，他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少女。由萧逸出面请她照顾，情况就不一样了。
见梅若霜已经默许，萧逸和慕容婉商议了几句，慕容婉手一抬，一个武士立即跑下来。萧逸吩咐道：“把这个小女孩送回王府，拿我的名帖，去太医院请李太医来府，替小女孩治病。记住，要好生照顾于她。”武士躬身领命，抱起小五，骑着马一溜烟去了。
梅若霜低着头，哀叹道：“小五这孩子真是可怜，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
“小五确实不像个女孩的名字，不过我已想好了一个名字，只是有些唐突。”
“你说来听听。”
“张慕梅。”
听者有意，梅若霜一惊，不禁稍微涨红了脸，她立即看到了一双真挚的眼睛。那不是纨绔子弟通常对心仪女子的调情眼光，而是内心深处酝酿的情意，纯洁无瑕。梅若霜不由地低下头，她不敢再凝视这道圣洁之光。
“梅小姐，其实我们的称呼也要改一改才好，小姐殿下的叫，过于世俗。如果你不介意，我是否有幸称呼你的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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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答应了，若霜。”萧逸兴奋异常，其实他早就觉得从夜水河畔那惊鸿一瞥开始，就对梅若霜产生一种别样的情愫，仿佛是上天注定似的，否则他怎能丝毫不差地画出梅若霜的容貌。“我有个字叫许之，不太好听，不过我自创了一个号叫无忧。我挺喜欢这个号的，别人都不知道。”
无忧？梅若霜心里默念道，只是身为一个皇家子弟，他的生活真能在无忧无虑中度过吗？
“你把吃的都给了那些渔民孩子，大概饿了吧，我也没有吃晚饭。”萧逸伸手一拍，几个武士提着食盒走上游船，并搬来了一个小方桌，还有两条矮凳。食盒内有几样精致的糕点以及凉菜，并有一壶酒，显然萧逸此行已做了充分的准备。
“我不会喝酒。”梅若霜小声道。
“我也不常喝，但这酒是清酒，一点也不醉人，你可以试试。”萧逸端起酒杯递给梅若霜，梅若霜浅啜一口，但觉甜甜的略带一点酒香。
几杯酒下肚，两人都没有醉，只是在偶尔两人的目光对视时，两人的心醉了。
“我差点忘了，我那侍女还没……”梅若霜欲站起身。
萧逸伸手一拦，“你放心，我表姐已带了食物去了船尾，说不定她们两人也在品尝着清酒呢。”
也许船夫接到了慕容婉的指令，游船开始缓慢地向河中移动。夕阳退去，圆月悄悄地爬了上来，两人的身影印入河水中，与圆月的倒影融合在一起。
“差点忘了，有件东西送给你。”萧逸拿起放置身边的一个布囊。
梅若霜早已关注到这个布囊，只是不知道里面究竟包裹着什么东西。萧逸打开布囊，是一具古色古香的焦尾琴。
“啊，焦尾琴。”梅若霜惊喜万分，“我听师父谈论，他将焦尾琴送给了一个故交。”
“九音先生的故交是我舅父慕容英，我在北疆曾经听他用此琴弹奏了一曲十面埋伏，后来舅父又把焦尾琴转送给我。我怕暴殄天物，将它收藏起来，准备有机缘再送给一个爱琴懂琴惜琴之人，而你是九音先生的高徒，可谓是又物归原主了。”萧逸解释道。
梅若霜对琴有一种特别的偏爱，琴成了她生活中的知音。她接过琴，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琴弦。一时兴之所至，幽幽咽咽地弹奏起来。萧逸闭目聆听，琴声欢快，代表着抚琴者的心境。
“这是什么曲调？我从未听过。”萧逸好奇地问道。
“我是见琴心喜，胡乱弹奏的。”梅若霜有点不好意思。
“不如我取个曲调名吧，就叫夜水花月夜。”萧逸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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