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明月旧时远
冬色凝霜，寒风入雪。千家百户夜深人静之处，却有一段琴声悠远，循声而去，原来是一座空顶塔楼。那塔顶四壁皆空，只靠四根雕花木柱支撑宝顶，四面都挂了半透的轻纱，将每个空面遮了大半。那轻纱虽能避雪，却不遮风。一阵夜风吹过，乱了轻纱缓缓，露出里面光景，却是一位女子身影在对月抚琴。角楼外冰月悬天，撒了寒光如玉，将她与琴桌的影子映在身后，月光撒撒，琴声微微，虽是动人，但其中却藏了三分哀婉。
“解释一下吧。”薄纱一动，楼中已多了另一个身影。咣当一声，一柄寒剑触地，正落在那女子身后影子上，蓝色的剑身被月光一照，登时便映在楼柱之上。便如被砸疼了一般，那影子微微一颤，琴声便即跟着停止。夜风微微，薄纱缓缓，片刻的静默显得格外漫长。
“这么多年了，这算是你第一次主动来见我。”女子微微一笑，却不起身，二十抬头看着楼外的一轮明月道：“上一次一起看月亮是什么时候？”
“这剑为什么会在他手上？”幽并客并未回答，脸上的遮布和头上的斗笠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不为什么，我徒弟的剑丢了，你捡到了，就这么简单。”那女子转过身来，不是别人，正是鹤云闲。她看着幽并客，眼中微有泪痕。
“我说过，天下大势已定，改变不了的便不要再强求。”幽并客言语冷冷，颇有责备之意。
“你怎知便改变不了？！我遭人算计重伤欲死，你不管不顾，如今却为了一把剑，千里迢迢跑回来向我兴师问罪？”鹤云闲惨笑一声道：“我为你成了这般模样，你如今却还是要为了一句连真假都不清楚的话而去赴死？”
“与你无关。”幽并客语气冰冷道：“下次若再要和他为难，那你以后也就不必再跟着我了。”说着转身便要离去。
“建成。”鹤云闲喊道。
幽并客的身影停住。
“陪我看一会儿月亮吧。”鹤云闲看着幽并客，眼中满是乞求的神情。“就一次，一次...”
“我还有事，你自己保重身子。”幽并客并不回头，只是淡淡道：“既然受了伤，那便好好歇息。”
鹤云闲还要再说什么，只听得一阵急风响起，吹得四壁轻纱乱起，待得风息，却已不见了幽并客的身影。
“你当年说过，要陪我看月亮的。”鹤云闲捡起地上的浮莹剑，看着剑身喃喃道。
忽地一道青光劈落，一声巨响，七弦尽端，琴身同桌板嘣碎，直溅得木屑四起。鹤云闲回身劈剑，带起裙摆飞扬。几片尖锐的木屑反飞，她那略显苍白的脸上登时便出现了几道血痕。月光之下，只见她目如寒雪，脸上泪痕未干，却多了三分杀意。
“都是你的错！”
月光之下，恩恩怨怨彷如入流水，却又回溯往昔。亲愁爱恨，功过是非，一幕幕在她眼前闪过。
多年之前。
“两位少侠当年一并前来，言谈举止亲如一体。如今时过境迁，再见之时，却没了当初的那般亲密。想来人世浮沉，朝代更迭，便是骨肉至亲，也敌不过这权谋利害。”半山腰的山庄之内云气缭绕，教人看不清其中风景。正堂里，白发苍苍的老者和颜悦色，一面沏茶，一面看着桌对面两个神色各异的男子。堂门前披甲侍卫带刀警戒，无一不是死死盯着屋中众人，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这么多人护驾，当真气派。”老者看了一眼左面青年，只见那青年生得潇洒倜傥，浑身锦衣玉佩颇为华丽，只是脸上却总有一股烦躁之色。“这位少年意气风发，想来便是大名鼎鼎的秦王殿下了吧？”
“大胆！”身后的侍卫喝道：“这位乃是当今天子，你这老...”但话未说完，便被少年挥手止住。
“多年前拜访之时，碍于形势未曾报上姓名，如今再次得见，还请老先生见谅。”那少年拱手道：“晚生李世民，见过老先生。”
“礼在心，不在形。”那老者看李世民虽拱手行礼，但神情之中却多有不屑，因说道：“想来戴满了锦佩华簪，想要弯腰却也艰难。”说罢看向另一旁男子，只见这男子神情沧桑，身上衣着也甚是平常，若不是提前了解，谁也不敢相信，这是个二十来岁的年少公子。
“太子殿下，玄武门之后，可还安好？”那老者冲李建成点了点头，却看向他身后的白衣女子道：“人生一世，浮沉多苦，虽是成王败寇留不得青史美名，但有红颜知己一个，却也不枉此生。要知古来多少英雄不爱江山爱美人。太子殿下得红颜如此，难道却抵不过富贵荣华那过眼云烟的虚幻飘渺？”
女子并不说话，只是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柄，时刻提防着门口的那群带刀护卫。她眼睛看着面前的男子，神情甚是愁怨，原因如何，却是难以知晓。
“秋竹老先生说笑了。”李建成接过老者递来的茶盏，却并不饮用，只是看着其中的茶水淡淡道：“一梦虽醉人，但万般风流潇洒，醒后不过是过眼云烟，从哪里来，便该回哪里去。总是顶着不属于自己的身份彷徨一生，还道快意风流。”说到此处，他扭头看了看旁边的李世民道：“总有一天，总会忘了自己是谁。”
“可秦王殿下似乎不这么想。”秋竹老先生看了看秦王，笑道：“这也无可厚非。谁不愿万人之上唯我独尊的天子？”
“多谢老先生理解。”李世民接过茶饮一饮而尽道：“老先生若不嫌弃，我愿请老先生来朝中供职，做...”
“这倒不必啦。”老者哈哈一笑道：“老头子我一个人惯了，不愿做什么官。况且你二人今日来找我是为了给你们自己寻一个结果，却不是为了请我做官。我便是做了官，你二人何去何从我也左右不了，你说是也不是？”
“老先生说的是。”李世民点头，神情微微有些尴尬。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这倒也天经地义。”老者一面说，一面从怀中取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玉瓶，放在二人面前道：“这是梦烟散，送你们二人回去的药。”
“多谢老先生。”李建成取了玉瓶在手，问道：“如何服用？”
“这倒简单，你二人倘若想要回去，只消同时饮下这梦烟散，待得半炷香的时间，梦醒如烟，哪里来的，便回到哪里去了。”
“那倘若我将我这瓶药毁了，岂不是只有他一人可以离开？”李世民看着手中的玉瓶，问道。
“你二人同来此处，想要离开，便要同去。”老者微微一笑，说道：“每个瓶子里的药水，都够两人服用，便是毁了一瓶，却也无碍。”
“原来如此。”李世民点头，嘴角却微一抽搐。
“好了，千百年后的光景到底如何，老夫我却是不感兴趣。”秋竹老人打了个哈欠道：“既然你二人一个想回去，一个想留下。我也不便插手，只是有两点提醒你们。”
“还请老先生明示”李建成问道。
“你二人的生死年寿，史册早有记载，一个应在武德九年，一个在贞观二十三年。倘若贞观二十三年之前，你二人阴册不添，仍是活在世上，那这药便再无用处。其后青史如何，更是再难预测。”
“建成谨记。”李建成点头道。
“另一件，半炷香之内第二个人倘若不服下此药，那第一个服药之人便是枉死城中无名鬼，魂烟一缕散入云。一个回不去未来，一个空留于现世。说了这么多，我希望你们兄弟俩明白，想要回到未来，那便只能...”
“同死...”李世民喃喃道。
“正是。”老者笑道。
“多谢老先生指点。”李建成起身拜谢道：“建成这便告辞了。”
“那我便不送二位了。”秋竹老者点头道：“是去是留，就看二人的选择了。”
“世民不敢多扰老先生清修，这便也告辞了。”眼见李建成带着女子离开，李世民连忙向老先生行了辞礼，跟出门去追上了自己的兄弟。
“大哥！”及至庄外，李世民终是按耐不住，喊了一声。前面的李建成应声而停，却不转身，只是这般站着。他后面的白衣女子扭头看着李世民，手中长剑紧紧握着，生怕李世民有什么不利的动作。
“为什么一定要回去？”李世民大声喊道：“我们打下了天下，整个天下！在未来能干什么？大学毕业，找份工作，做个平民老百姓，天天为了衣食住行奔波劳累！看到喜欢的东西没钱买，遇到喜欢的人不敢说。一辈子碌碌无为，死后谁也不会记得。这种生活有什么好？大哥！和我留在这儿吧！咱们兄弟一起坐拥这天下！”
“曾几何时，我真的这么想过。”李建成扭头看着自己的弟弟微微一笑道：“只是玄武门之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他语气凄凉，缓缓道：“天下，只能是一个人的，你的天下，我不愿同坐。”他说罢，仍是继续前行。
“所以你便要毁了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吗？！”李世民见大哥便要离开，忍不住怒气上涌，喊道：“你装什么清高？你若真是信我，那日又怎会让元吉假扮你走进玄武门？你为了自己活命，就甘心让元吉被我射死！你这么做，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不，我和你不一样。”李建成听李世民说到李元吉，忍不住脚步一颤。他停下脚步，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当日我的确是毫不怀疑地要去宫中见父王陛下。”
“少自命清...”李世民听李建成这般，不由得冷冷作笑，但话未说完便忍不住一怔，说道：“是元吉他自己...？”
“没错。”李建成道：“他趁我不备将我打昏，却又装成我的模样走进玄武门。只为了向我证明，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兄弟。”他说到此处声音有些哽咽，却又笑道：“可笑啊，为了证明你没把我当成兄弟，我却失去了一个最好的兄弟。”
“我...”李世民低头不语，脸上却仍是写满了不甘。
“是死是活，我都要回去。”李建成迈开脚步朝山下走去道：“醒来幻梦一场，过眼即忘，我记不得你所作所为，便也不会恨你。但是在这个世界里，我再也不会把你当成自己的兄弟了。”
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李世民呆呆地站在山路之前。怔了一阵，只听他喃喃自语道。
“没人能毁了我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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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了，这算是你第一次主动来见我。”女子微微一笑，却不起身，二十抬头看着楼外的一轮明月道：“上一次一起看月亮是什么时候？”
“这剑为什么会在他手上？”幽并客并未回答，脸上的遮布和头上的斗笠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不为什么，我徒弟的剑丢了，你捡到了，就这么简单。”那女子转过身来，不是别人，正是鹤云闲。她看着幽并客，眼中微有泪痕。
“我说过，天下大势已定，改变不了的便不要再强求。”幽并客言语冷冷，颇有责备之意。
“你怎知便改变不了？！我遭人算计重伤欲死，你不管不顾，如今却为了一把剑，千里迢迢跑回来向我兴师问罪？”鹤云闲惨笑一声道：“我为你成了这般模样，你如今却还是要为了一句连真假都不清楚的话而去赴死？”
“与你无关。”幽并客语气冰冷道：“下次若再要和他为难，那你以后也就不必再跟着我了。”说着转身便要离去。
“建成。”鹤云闲喊道。
幽并客的身影停住。
“陪我看一会儿月亮吧。”鹤云闲看着幽并客，眼中满是乞求的神情。“就一次，一次...”
“我还有事，你自己保重身子。”幽并客并不回头，只是淡淡道：“既然受了伤，那便好好歇息。”
鹤云闲还要再说什么，只听得一阵急风响起，吹得四壁轻纱乱起，待得风息，却已不见了幽并客的身影。
“你当年说过，要陪我看月亮的。”鹤云闲捡起地上的浮莹剑，看着剑身喃喃道。
忽地一道青光劈落，一声巨响，七弦尽端，琴身同桌板嘣碎，直溅得木屑四起。鹤云闲回身劈剑，带起裙摆飞扬。几片尖锐的木屑反飞，她那略显苍白的脸上登时便出现了几道血痕。月光之下，只见她目如寒雪，脸上泪痕未干，却多了三分杀意。
“都是你的错！”
月光之下，恩恩怨怨彷如入流水，却又回溯往昔。亲愁爱恨，功过是非，一幕幕在她眼前闪过。
多年之前。
“两位少侠当年一并前来，言谈举止亲如一体。如今时过境迁，再见之时，却没了当初的那般亲密。想来人世浮沉，朝代更迭，便是骨肉至亲，也敌不过这权谋利害。”半山腰的山庄之内云气缭绕，教人看不清其中风景。正堂里，白发苍苍的老者和颜悦色，一面沏茶，一面看着桌对面两个神色各异的男子。堂门前披甲侍卫带刀警戒，无一不是死死盯着屋中众人，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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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身后的侍卫喝道：“这位乃是当今天子，你这老...”但话未说完，便被少年挥手止住。
“多年前拜访之时，碍于形势未曾报上姓名，如今再次得见，还请老先生见谅。”那少年拱手道：“晚生李世民，见过老先生。”
“礼在心，不在形。”那老者看李世民虽拱手行礼，但神情之中却多有不屑，因说道：“想来戴满了锦佩华簪，想要弯腰却也艰难。”说罢看向另一旁男子，只见这男子神情沧桑，身上衣着也甚是平常，若不是提前了解，谁也不敢相信，这是个二十来岁的年少公子。
“太子殿下，玄武门之后，可还安好？”那老者冲李建成点了点头，却看向他身后的白衣女子道：“人生一世，浮沉多苦，虽是成王败寇留不得青史美名，但有红颜知己一个，却也不枉此生。要知古来多少英雄不爱江山爱美人。太子殿下得红颜如此，难道却抵不过富贵荣华那过眼云烟的虚幻飘渺？”
女子并不说话，只是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柄，时刻提防着门口的那群带刀护卫。她眼睛看着面前的男子，神情甚是愁怨，原因如何，却是难以知晓。
“秋竹老先生说笑了。”李建成接过老者递来的茶盏，却并不饮用，只是看着其中的茶水淡淡道：“一梦虽醉人，但万般风流潇洒，醒后不过是过眼云烟，从哪里来，便该回哪里去。总是顶着不属于自己的身份彷徨一生，还道快意风流。”说到此处，他扭头看了看旁边的李世民道：“总有一天，总会忘了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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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不必啦。”老者哈哈一笑道：“老头子我一个人惯了，不愿做什么官。况且你二人今日来找我是为了给你们自己寻一个结果，却不是为了请我做官。我便是做了官，你二人何去何从我也左右不了，你说是也不是？”
“老先生说的是。”李世民点头，神情微微有些尴尬。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这倒也天经地义。”老者一面说，一面从怀中取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玉瓶，放在二人面前道：“这是梦烟散，送你们二人回去的药。”
“多谢老先生。”李建成取了玉瓶在手，问道：“如何服用？”
“这倒简单，你二人倘若想要回去，只消同时饮下这梦烟散，待得半炷香的时间，梦醒如烟，哪里来的，便回到哪里去了。”
“那倘若我将我这瓶药毁了，岂不是只有他一人可以离开？”李世民看着手中的玉瓶，问道。
“你二人同来此处，想要离开，便要同去。”老者微微一笑，说道：“每个瓶子里的药水，都够两人服用，便是毁了一瓶，却也无碍。”
“原来如此。”李世民点头，嘴角却微一抽搐。
“好了，千百年后的光景到底如何，老夫我却是不感兴趣。”秋竹老人打了个哈欠道：“既然你二人一个想回去，一个想留下。我也不便插手，只是有两点提醒你们。”
“还请老先生明示”李建成问道。
“你二人的生死年寿，史册早有记载，一个应在武德九年，一个在贞观二十三年。倘若贞观二十三年之前，你二人阴册不添，仍是活在世上，那这药便再无用处。其后青史如何，更是再难预测。”
“建成谨记。”李建成点头道。
“另一件，半炷香之内第二个人倘若不服下此药，那第一个服药之人便是枉死城中无名鬼，魂烟一缕散入云。一个回不去未来，一个空留于现世。说了这么多，我希望你们兄弟俩明白，想要回到未来，那便只能...”
“同死...”李世民喃喃道。
“正是。”老者笑道。
“多谢老先生指点。”李建成起身拜谢道：“建成这便告辞了。”
“那我便不送二位了。”秋竹老者点头道：“是去是留，就看二人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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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及至庄外，李世民终是按耐不住，喊了一声。前面的李建成应声而停，却不转身，只是这般站着。他后面的白衣女子扭头看着李世民，手中长剑紧紧握着，生怕李世民有什么不利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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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我真的这么想过。”李建成扭头看着自己的弟弟微微一笑道：“只是玄武门之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他语气凄凉，缓缓道：“天下，只能是一个人的，你的天下，我不愿同坐。”他说罢，仍是继续前行。
“所以你便要毁了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吗？！”李世民见大哥便要离开，忍不住怒气上涌，喊道：“你装什么清高？你若真是信我，那日又怎会让元吉假扮你走进玄武门？你为了自己活命，就甘心让元吉被我射死！你这么做，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不，我和你不一样。”李建成听李世民说到李元吉，忍不住脚步一颤。他停下脚步，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当日我的确是毫不怀疑地要去宫中见父王陛下。”
“少自命清...”李世民听李建成这般，不由得冷冷作笑，但话未说完便忍不住一怔，说道：“是元吉他自己...？”
“没错。”李建成道：“他趁我不备将我打昏，却又装成我的模样走进玄武门。只为了向我证明，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兄弟。”他说到此处声音有些哽咽，却又笑道：“可笑啊，为了证明你没把我当成兄弟，我却失去了一个最好的兄弟。”
“我...”李世民低头不语，脸上却仍是写满了不甘。
“是死是活，我都要回去。”李建成迈开脚步朝山下走去道：“醒来幻梦一场，过眼即忘，我记不得你所作所为，便也不会恨你。但是在这个世界里，我再也不会把你当成自己的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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