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何方
夜只是行走，他不知道前方去往何处，也不知道终点究竟在哪里。
前方的前方，依然是黄沙，一路走来，这景色从未有丝毫的变化，远方的远方，苍白的太阳悬挂在高空，即使他走到生命的尽头，这距离仿佛都未曾有一丝一毫的缩减。
它也不会缩减，因为他要去的地方，名为前方。
除此之外，没有一丁点提示，没有一点点的标志，漫漫长路，长路漫漫，他在路上。
点缀在夜空中的星辰，好似一幅静止的画，星光不再闪烁，夜色不再爱怜。这世间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夜看到的永远都只有无声的画面，他听不见，他感受不到，缤纷的色彩已经不再，唯有黑黄白勾勒的世界。如此安宁，安宁的好像一幅画，一副刻在世间的画。
画，自然是无声的。
永恒的寂静。
他的热情已经不再，无论是多么壮丽的风景，生活在其间几十年，任谁都会忘记它的美丽，只剩下平淡无奇的滋味。
生命，可不就是平淡的真实么？
旅途，不正是风景的不断重复么？
夜在画里奔跑，这画布即是这方天地，天地宽广，好似没有尽头。但看见他奔跑的身影，却不见有丝毫移动。
夜只是为了前行而前行，从他诞生的那一刻起，他唯一能选择的就只有前行，或是为了生存，或是为了改变，生命的本能驱策着他，不断前行。
是如此虔诚。
他永远不知道未来究竟是怎样的，生命是如此脆弱，不改变就只有死亡，夜从一个又一个陷阱中逃脱，因为灵魂的脆弱，因为生命的短暂。
他总算逃离，逃离重重危机，那如影随形的紧迫感总算是消散，他终于拥有了眼睛，拥有了同这方真实世界交流的手段，世界的真实性也同样得以展现在他眼前。
福兮祸兮？
没有谁知道答案，而他也别无选择。
夜放缓了脚步，他不再急躁，前方遥遥无期，这世间的景色对他而言再也算不上新奇有趣，面对着漫无边际的黄沙虽然算不上厌烦，但却是实在难以提起丝毫的兴趣。
夜眼中那点橘红色的光芒已经悄然退散，镶嵌在眼睛中，成为了瞳仁。
他的眸子是橘红色的，嵌在黑色中，神秘而优雅。
它不再释放光芒，它只接受光线，映射景象。
种种神异退散，世界的真实总是平淡无趣的。
他的眼中倒映着大千世界。远方的星辰，无边的黄沙，浓缩在他的眼中。
生命，如此渺小。
他的身形比蚂蚁还要微小，他只有两条腿，他的步伐比蜗牛还要缓慢，他的每一步算不上轻快，随心所欲。反倒，凸显出一丝丝认真的味道。
他本无需认真，行走的技艺已经相当纯熟，即使是毫无意识的行走，他也不会摔倒，更不会走错方向。
更何况？方向从何而来？本就没有方向，自然也就没有走错方向错误。
但相比于一成不变的风景，还是行走要来的更有趣几分，值得被投入更多的关注。
认真是一种态度，他认真对待自己的每一步，时间的跨度如此细微，但却也完全没有到达不能把捉的地步，生命中最大的错过，莫非是与自己的生命，擦肩而过。
擦肩而过，茫然无知。
当视界向外投射，便失去了与自己对话的机会。
当放弃与自我对话，便丢了自己，失了生命，没了意义。
当‘快乐’再也找寻不到快乐，当外界无法带给他一丝新奇的时候。他便再也找不到前行的动力。
当‘快乐’还没有眼睛的时候，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未知，都是新奇。
而新奇，本身就是快乐的源泉。
‘快乐’睁开了眼睛，他自以为了知一切，新奇不再，生命成了旅行的重复，他找不到意义，在这种颓然与绝望之下，忘记了自己，丢失了快乐，于是他只能够绝望的停留在旅途中，自我放弃，不再期待救赎。
竟至于，死亡。
夜习惯了孤独，习惯了等待，他知道如何与自己对话，即使除了自己他找不到第二个听众，即使这一路前行，见到的唯有死亡与无意识，他尊重生命，尊重自己的生命，因此不错过生命中的每一个细节，绝不肯放任任何一颗时间沙粒从缝隙溜走。
他的生命是这样的纯粹，这样的简单，这天空是他的见证者，这漫漫黄沙记录了他的足迹，生命的本身就是最好的礼物。
他不断前进，当跨越了那条线，再也遇不到任何一个对方，也许这路上曾有先驱者，但当死亡来临，灵魂会消融，躯壳被黄沙所吞噬。终点在哪里？
也许没有终点。它所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一切的期待化为泡影，让所有的努力变成玩笑，让所有的梦想与坚持变成遥远的过去式，让每一个行走在这条道路上的生灵学会妥协，向现实低头，承认自己的无能。
夜拨动沙粒，一步又一步，他抬起脚，轻轻向前，他落下脚，另一只脚也随即抬起。他将每一步如此拆解，专注于每一个动作，如此这旅途才稍稍多了几分色彩，脚下的黄色也变得明快起来。
他的视线一直放在脚下，黄色充满了他的视野，填充了他的整个生命。他从不担心会走错路，走错方向，因为这世界本就没有对的路，因为没有谁知道究竟如何抵达终点，是以只要不断的行走，终点就在前方。
他偶尔也会将视线上扬，看看远方的苍白的光芒，看看上方笼罩整个世界的夜空，看看夜空里闪烁的明星。
他的记忆并没有想象来的长久，容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记忆本身就是时间线的延伸，在记忆的每个节点都存在标志性的事物，他并不能将一颗星星的闪烁当做标志，也不能够将一颗沙粒的滚动视为节点。这是无止尽的重复，下一次和这一次之间并没有任何的不同。虽然时间的概念已经建立，但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又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因此每一次的视线转换都能够让他觉得新奇，每一次与夜空的相遇都是一次全新的体验
他乐此不疲。
他不知道什么叫做枯燥。
他不懂得什么叫重复。
他曾经不懂得什么叫做重复。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重复是这样的枯燥与乏味。
在他重复千百万次之后，他无需扬起视线就知道前方是日光，他无需多看就知道这日光的色彩是无聊的色彩；他无需再动就知道上方的夜空依旧，星辰遍布；他只需要想象就能够在意识世界里勾勒出一粒又一粒的沙，用想象力为它们填充色彩，单调且重复的色彩。
于是这是他第一次在有了眼睛之后，对‘看’这件事兴致缺缺，激情不再。他已经能够想象，即使重复的事物也能够在意识海里留下缩影，随时回放。
虽然这又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当他产生渴望，相应的画面便在意识海中产生，他不知道平平无奇的精神沙究竟怎样变得绚丽多彩。他不想知道，也无法去探究。
但这功能算不上有用。因为他的眼里无时无刻不再倒映着这些重复而单调的景象。他无需想象，就在眼前。
是的，色彩单调，景象重复，路途无尽。
他注视了许久，他看着自己行走，他看着周围的种种景象，他望着前路漫漫，还好他不懂得如何想象未来，否则他必然会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
这是他正在走的路，也是他必然要走过的路。
前路何方？
终点何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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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前方，依然是黄沙，一路走来，这景色从未有丝毫的变化，远方的远方，苍白的太阳悬挂在高空，即使他走到生命的尽头，这距离仿佛都未曾有一丝一毫的缩减。
它也不会缩减，因为他要去的地方，名为前方。
除此之外，没有一丁点提示，没有一点点的标志，漫漫长路，长路漫漫，他在路上。
点缀在夜空中的星辰，好似一幅静止的画，星光不再闪烁，夜色不再爱怜。这世间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夜看到的永远都只有无声的画面，他听不见，他感受不到，缤纷的色彩已经不再，唯有黑黄白勾勒的世界。如此安宁，安宁的好像一幅画，一副刻在世间的画。
画，自然是无声的。
永恒的寂静。
他的热情已经不再，无论是多么壮丽的风景，生活在其间几十年，任谁都会忘记它的美丽，只剩下平淡无奇的滋味。
生命，可不就是平淡的真实么？
旅途，不正是风景的不断重复么？
夜在画里奔跑，这画布即是这方天地，天地宽广，好似没有尽头。但看见他奔跑的身影，却不见有丝毫移动。
夜只是为了前行而前行，从他诞生的那一刻起，他唯一能选择的就只有前行，或是为了生存，或是为了改变，生命的本能驱策着他，不断前行。
是如此虔诚。
他永远不知道未来究竟是怎样的，生命是如此脆弱，不改变就只有死亡，夜从一个又一个陷阱中逃脱，因为灵魂的脆弱，因为生命的短暂。
他总算逃离，逃离重重危机，那如影随形的紧迫感总算是消散，他终于拥有了眼睛，拥有了同这方真实世界交流的手段，世界的真实性也同样得以展现在他眼前。
福兮祸兮？
没有谁知道答案，而他也别无选择。
夜放缓了脚步，他不再急躁，前方遥遥无期，这世间的景色对他而言再也算不上新奇有趣，面对着漫无边际的黄沙虽然算不上厌烦，但却是实在难以提起丝毫的兴趣。
夜眼中那点橘红色的光芒已经悄然退散，镶嵌在眼睛中，成为了瞳仁。
他的眸子是橘红色的，嵌在黑色中，神秘而优雅。
它不再释放光芒，它只接受光线，映射景象。
种种神异退散，世界的真实总是平淡无趣的。
他的眼中倒映着大千世界。远方的星辰，无边的黄沙，浓缩在他的眼中。
生命，如此渺小。
他的身形比蚂蚁还要微小，他只有两条腿，他的步伐比蜗牛还要缓慢，他的每一步算不上轻快，随心所欲。反倒，凸显出一丝丝认真的味道。
他本无需认真，行走的技艺已经相当纯熟，即使是毫无意识的行走，他也不会摔倒，更不会走错方向。
更何况？方向从何而来？本就没有方向，自然也就没有走错方向错误。
但相比于一成不变的风景，还是行走要来的更有趣几分，值得被投入更多的关注。
认真是一种态度，他认真对待自己的每一步，时间的跨度如此细微，但却也完全没有到达不能把捉的地步，生命中最大的错过，莫非是与自己的生命，擦肩而过。
擦肩而过，茫然无知。
当视界向外投射，便失去了与自己对话的机会。
当放弃与自我对话，便丢了自己，失了生命，没了意义。
当‘快乐’再也找寻不到快乐，当外界无法带给他一丝新奇的时候。他便再也找不到前行的动力。
当‘快乐’还没有眼睛的时候，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未知，都是新奇。
而新奇，本身就是快乐的源泉。
‘快乐’睁开了眼睛，他自以为了知一切，新奇不再，生命成了旅行的重复，他找不到意义，在这种颓然与绝望之下，忘记了自己，丢失了快乐，于是他只能够绝望的停留在旅途中，自我放弃，不再期待救赎。
竟至于，死亡。
夜习惯了孤独，习惯了等待，他知道如何与自己对话，即使除了自己他找不到第二个听众，即使这一路前行，见到的唯有死亡与无意识，他尊重生命，尊重自己的生命，因此不错过生命中的每一个细节，绝不肯放任任何一颗时间沙粒从缝隙溜走。
他的生命是这样的纯粹，这样的简单，这天空是他的见证者，这漫漫黄沙记录了他的足迹，生命的本身就是最好的礼物。
他不断前进，当跨越了那条线，再也遇不到任何一个对方，也许这路上曾有先驱者，但当死亡来临，灵魂会消融，躯壳被黄沙所吞噬。终点在哪里？
也许没有终点。它所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一切的期待化为泡影，让所有的努力变成玩笑，让所有的梦想与坚持变成遥远的过去式，让每一个行走在这条道路上的生灵学会妥协，向现实低头，承认自己的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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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偶尔也会将视线上扬，看看远方的苍白的光芒，看看上方笼罩整个世界的夜空，看看夜空里闪烁的明星。
他的记忆并没有想象来的长久，容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记忆本身就是时间线的延伸，在记忆的每个节点都存在标志性的事物，他并不能将一颗星星的闪烁当做标志，也不能够将一颗沙粒的滚动视为节点。这是无止尽的重复，下一次和这一次之间并没有任何的不同。虽然时间的概念已经建立，但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又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因此每一次的视线转换都能够让他觉得新奇，每一次与夜空的相遇都是一次全新的体验
他乐此不疲。
他不知道什么叫做枯燥。
他不懂得什么叫重复。
他曾经不懂得什么叫做重复。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重复是这样的枯燥与乏味。
在他重复千百万次之后，他无需扬起视线就知道前方是日光，他无需多看就知道这日光的色彩是无聊的色彩；他无需再动就知道上方的夜空依旧，星辰遍布；他只需要想象就能够在意识世界里勾勒出一粒又一粒的沙，用想象力为它们填充色彩，单调且重复的色彩。
于是这是他第一次在有了眼睛之后，对‘看’这件事兴致缺缺，激情不再。他已经能够想象，即使重复的事物也能够在意识海里留下缩影，随时回放。
虽然这又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当他产生渴望，相应的画面便在意识海中产生，他不知道平平无奇的精神沙究竟怎样变得绚丽多彩。他不想知道，也无法去探究。
但这功能算不上有用。因为他的眼里无时无刻不再倒映着这些重复而单调的景象。他无需想象，就在眼前。
是的，色彩单调，景象重复，路途无尽。
他注视了许久，他看着自己行走，他看着周围的种种景象，他望着前路漫漫，还好他不懂得如何想象未来，否则他必然会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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