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亲自下场
高力士忙着答应一生要去传话, 谁知皇帝却叫住了他：“等等, 朕还是亲自出去说吧。”说着李隆基转脸看着还在陈沉睡着的杨玉环。
杨玉环在床里面烫着，乌黑的长发散在枕畔, 一身洁白细腻的肌肤在蜜合色的被子映衬下越发的晶莹夺目了，杨玉环的侧脸是完美无缺的, 饱满的额头，挺拔小巧的鼻子，长长的睫毛再眼睛下面形成一片阴影，只是睫毛好像是蝴蝶的翅膀，在轻微的震颤着。好像是刚刚破茧成蝶, 正要试飞蝴蝶的翅膀。
她没有睡着！李隆基心里暗笑, 连着装睡都不会！这个小东西脸皮薄的很呢！不过这可不是脸皮薄的问题，而是——李隆基眼里闪过阴沉, 宫里的怨气他当然清楚。但是李隆基可不是什么感动大唐十大慈善人物, 用自己的身体安慰后宫那些空虚寂寞的女子！
那些嫔妃根本是在暗示皇帝, 她们也期盼着皇帝的恩宠。但是李隆基那些话已经表明了, 自己只喜欢杨玉环，要是安分手机, 在宫中自然是锦衣玉食，安享尊贵。但是要还有什么奢望, 那可就别怪皇帝脸酸心硬了。
俯下身，轻轻地在咬着杨玉环的耳垂：“娘子不要装睡了, 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怎么朕亲自出手, 你感动不感动啊！”结果杨玉环还是闭着眼，只是发出一声响亮的哼声，扯过来被子把自己紧紧地裹起来。
李隆基看着杨玉环一副孩子气的表现，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他伸手拨开脸上的碎发，接着说：“知道你累了，好好地休息下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皇帝换了衣裳出去，屋子里面恢复了安静，杨玉环张开眼，其实当那些嫔妃在肆无忌惮的大笑喧哗的时候她已经朦朦胧胧的醒过来了。等着高力士进来，杨玉环已经彻底清醒了。那些女人做的什么把戏，杨玉环当然清楚。她们那里是在看鸳鸯，分明是在提醒皇帝，后宫不只有她一个女人，还有这些嫔妃呢，希望皇帝雨露均沾！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李隆基不是雷锋，专门利人毫不利己。皇帝也是人啊，又不是后宫里面学雷锋的鸭子！皇帝宠爱谁，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不是为了安慰那些女人的。要是和小说里面那些动不动就搬出来雨露均沾，平息后宫怨气理由出来，最可怕的是皇帝还真的认真执行了，去后宫雨露均沾！真的要是那样的话，皇帝不用干别的了，直接做鸭子，累死算了！
李隆基那番话很明白事表明了立场，那些女人今后只有欣赏水里鸳鸯的份儿了，皇帝心里只有杨玉环一个人！
还真是文艺老青年，说出来这样的话真的很不要脸！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是哟有的人，刚才杨玉环和皇帝再做什么吗？
不过这样的感觉倒是很不错！想到这里杨玉环在床上伸个懒腰，舒服的哼了一声。最近自己身体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她的状态从来没这样好过。
听着里面的声音，小喜进来：“娘子醒了，陛下刚走。娘子可要梳洗一下。”说着小喜拍拍手，进来好些侍女们，服侍杨玉环起身。梳洗完毕，杨玉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小喜说：“也不用很费事了，就像是平常不出来一样，随便挽起来就是了。叫人看看陛下这会在做什么。”
正说着就见着燕娘端个小托盘进来，里面放着个精致的盖碗。“娘子这是炖好的银耳羹，温度正好，还是赶紧喝了吧。要凉了，效果就不好了！”燕娘一下子，仿佛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杨玉环微微蹙眉，对着小喜使个眼色，小喜立刻带着人出去了。
“燕娘，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银耳羹放凉了，就凉了，这个天气喝热的反而不舒服。”杨玉环紧盯着燕娘，对于燕娘，她越来越糊涂了。燕娘医术不错，而且善于推拿按摩。而且燕娘的厨艺不错，会做出来很多合乎杨玉环心意的美食。只是这个燕娘总人一种古怪的感觉，好像她和所有的人都隔着一层什么东西，影影绰绰的叫人看不透。
杨玉环曾经不动声色的观察过燕娘，按着小说那样的发展，这个燕娘大概是倾心于小寿了，这个很有可能。毕竟李瑁是皇帝的儿子，是寿王殿下，是益州大都督，更是皇帝特别委派的南洋全权处置使，身上的光环简直不要太耀眼啊。
而且平心而论，小寿长得一表人才，虽然时常在杨玉环跟前露出一副小受德行，但是在人前，还是能维持着体面的。燕娘怎么能不喜欢！
可惜根据杨玉环的观察燕娘对小寿的确不喜欢，在知道这个消息一瞬间，杨玉环甚至有点愤怒了。小寿那么好，你凭什么不喜欢！
燕娘在这个宫里是个特立独行的存在，虽然从小长在异国他乡，但是燕娘的学习能力特别强，她迅速熟悉了宫里一切的规则和行为方式，现在的燕娘除了有的时候说话还带着些口音之外，她的一切都和宫中任何一个女子没两样了。
咸宜公主对着燕娘赞不绝口，但是却竭力推荐把燕娘送到了杨玉环身边，开始的时候杨玉环对燕娘还是有戒心的，但是慢慢地杨玉环发现燕娘对自己没有任何的敌意，反而是认真的做好每件事。但是燕娘到这里，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嘴上说着想找到家人，可是只凭着那些模糊的信息，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刚才燕娘不经意的一句话叫杨玉环产生了疑心，银耳羹不管是凉的还是热的，所谓的功效是一样的，而且唐朝又不是现代社会，能从冰箱里面直接拿东西吃。这个天气，已经到了初夏了，就算是放凉了，也没关系。但是燕娘却是说冷了就失去了功效——杨玉环心里忽悠一下，别是宫斗寻常把戏——下药君隆重出场了吧。
“你精通药理，我听着小喜说，你闲了还拿着伤寒杂病论什么的认真的看，你可看得懂？知道你喜欢研究医术，不如叫你到太医院去，跟着太医们学习学习可好。”杨玉环漫不经心的说着，其实她一直在镜子里面观察着燕娘的脸色。
果然燕娘眼里有了波澜，她忙着说：“公主是极爱奴婢来服侍娘子的——”
杨玉环果断的打断了燕娘的话：“你又不是奴婢出身，我也不用你服。你有学医的天分，俗语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要是能成为一代著名医家，那不知道要救多少人呢。比你在我身边服侍强得多了。好了，你下去吧！那个银耳汤我也不想喝了！你拿走吧。”
杨玉环表示这是没商量，她说了算！虽然她这个贵妃不热衷什么管理后宫，但是对一个侍女还是有发言权的。
见着杨玉环意思坚决，燕娘有些沉不住气了：“娘子真的要赶燕娘离开吗？”
“怎么是赶你呢，你的身份和小喜她们不一样，她们是我的家生奴婢，服侍我是她们的本分，你却和她们不一样，你是良家女，本来就不是这宫里的人，莫非你是觉得这里好，不想离开了？”杨玉环直接对燕娘表明态度：“你不是要找自己的家人，若是你能做个医女，还能到处走走，没准真的能找到家人了。你要是想靠着户部那些死档案，我劝你还是别费心了。”
燕娘听着杨玉环的话，忍不住露出伤感的神色，她喃喃的说：户部的档案里面怎么找不到呢。我知道从我来长安，娘子对我就有疑心。今天话已至此，我就不隐瞒了。我的身世……”
听着燕娘说完自己的身世，杨玉环不敢置信的盯着燕娘：“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的父亲是当年萧淑妃的家人，你的母亲是韦皇后的娘家人！你来长安要做什么？”
杨玉环现在只想把李瑁抓住，揪着他的耳朵已狠狠地逼问：“你个死小寿，是脑子瓦特了，燕娘是谁？她是当年被武皇弄死萧淑妃的后人，这还不要紧，燕娘的母亲竟然是被李隆基杀掉的韦皇后的后人！算起来燕娘和皇帝真是新仇旧恨。要说起来当年武皇和萧淑妃王皇后争宠，最后皇后和萧淑妃落败，王皇后和萧淑妃的娘家人被杀的杀，流放岭南的流放岭南，现在武皇和当年的一切恩恩怨怨都已经埋入了乾陵了。可是韦皇后的确是现在的皇帝，当年的临淄王李隆基联合着太平公主杀掉的啊。真正的血海深仇！
燕娘不会是想报仇来吧！小寿脑子里面到底进了什么，要是被人知道了燕娘的身世，他别想回来了！
杨玉环脑子里飞快的冒出无数的念头，她猛地站起来，对着燕娘说：“我知道了你的身世，就不会容你再留在这里了。我今天晚上就叫你离开。今后不管你回到岭南也好，还是想要做个云游天下的医生也好，都不要再出现我眼前了。要是你有什么别的打算，我可不是坐视不管的！”说到最后那几个字，就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样。
燕娘看着杨玉环威胁的表情，忽然笑起来：“咯咯，娘子，我是在不是故意的。郎君说的果然没错，临走之前他还特别学了娘子的样子，说要是她知道你的身份，肯定要把你赶得远远的。会这样……”燕娘回忆了下，学着李瑁模仿杨玉环的样子：“你最好走得远远的，不要叫我看见你。要不然你会后悔的小姑娘嘿嘿嘿！”
无数的黑线从杨玉环的额头上冒出来，这个死小寿，你在丑化老娘吗？她怎么会有这么脸谱化的大反派表情呢、
“哼，跟着那个混账王八蛋能学出什么好来！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就不用藏着掖着了，你来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杨玉环忽然沉下脸，问燕娘的目的。
“奴婢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心尽力的保护娘子。不叫娘子受一点伤害，而且奴婢在这里没有任何的背景，很多事情坐起来方便。郎君和我说了，我有学医的慧根，叫我好好的调养娘子的身体。最好能生育一个皇子。”燕娘眼神坚定清晰，她身上那层隔膜似乎消失不见了。
杨玉环坐在那里半天没说话，她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最后杨玉环无奈的叹息一声：“还真是管的宽，我生不生孩子和他有什么关系？剩下呢？我才不相信你那个郎君，只想叫你来长安治疗治疗不孕症的。”
我信了你的邪，杨玉环哼了一声，她才不相信小寿有这个闲心呢。
“娘子和郎君的联络由我全权负责。今后娘子要用到燕娘的地方还多着呢。娘子放心，以前的种种都过去了，燕娘并没什么报仇雪恨，回复江山的志向。我帮着寿王殿下做事情，不过是想叫自己的父母能归葬回老家罢了。他们本来是被无辜卷入的，只希望他们能摆脱罪人的名声，在家乡安稳长眠罢了。而且这些日子，我越发觉得郎君和娘子都是难得的好人。我这样的人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一辈子也只能流落他乡罢了。谁知我还有今天！我愿意为你们做事情。”燕娘也直接摊牌，原来是这样！
杨玉环听着燕娘的话，沉默一阵子，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像是武皇时候王皇后和萧淑妃的家人还有不少反对武皇的李姓宗室，不少的人都被流放到了岭南，更别提后来的无皇后和太平公主的亲信们了，岭南简直是个政治失败者的集中营了，只怕小寿身边这样的人不少啊。今后还不知道要闹出来什么样的事情呢。
………………
李隆基没叫人通报，只带着高力士和几个小内侍慢慢的溜达下来。游船第二层的甲板上很是热闹，嫔妃们正站在船边上，看着水里面正在谈情说爱的鸳鸯鸟。有些则是拿着鱼竿在钓鱼。她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笑的声音很大，连着皇帝来了都没人知道。
还是个小内侍机灵 ，不高不低的咳嗽一声，那些嫔妃们才察觉到是皇帝来了，于是纷纷扔下手上的东西，呼啦啦的过来，给皇帝请安。李隆基看着刚才还是一个个大声说笑的女人，一转眼都变得楚楚可怜起来，心里忍不住笑了下。玉环说过，最会演戏的不在梨园里面，在自己的后宫里面呢。她的话虽然有些刻薄，但是却是实话啊。
“起来吧，你们刚才在看什么，好热闹的样子，在上面都听见了？”皇帝美玉偶黑着脸兴师问罪，反而是兴致不错，悠闲地坐下来，对着那些嫔妃们做个手势，于是这些女人都簇拥在皇帝身边，一个个眼巴巴的盯着李隆基。
那些嫔妃忽然变得扭捏起来，一个个脸上露出来害羞的神色，期间一个女子拿着团扇半遮着脸，眼含秋水的对着皇帝抛去个你好坏的眼神，娇嗔的说：“方才见到一群鸳鸯在水面上嬉闹。人家都说鸳鸯这种鸟最是忠贞，一旦选定了自己的伴侣永生再也不分开。大家看着一对对的鸳鸯在水里面缠绵，因此就忘了——”
这句话说的真是千回百转的，叫人听着浑身麻酥酥的。李隆基笑着看向在场的嫔妃们，这些女人都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呢。
“正是呢，我们家乡有个风俗，说是女子要是看见了鸳鸯求偶，肯定能寻得如意郎君。谁知今天正好就见到了，陛下你看那只鸳鸯，是最漂亮。想要追求那只，对就是在荷叶下面的。妾身们都想沾沾好运气，因此一时忘形，不想吵到了陛下！可是今天难得出来，还请陛下可怜可怜我们。”一个娇俏的嫔妃上前，拉着皇帝的袖子撒娇的指着水面上正在求偶的鸳鸯。
皇帝和这写女人心里都清楚的很，这些嫔妃看着皇帝带着贵悄悄地溜了，一个个心里那个酸溜溜的。自从贵妃到皇帝身边，她们都成了摆设了。除了逢年过节能到集体到皇帝跟前行礼露个脸，剩下的时候都只能独守空房。
以前武惠妃不是个好说话的，这些嫔妃经常在暗地里抱怨着武惠妃手段厉害，但是比起来现在，她们倒是怀念起来武惠妃了。尽管武惠妃手段厉害，可是她们还能沾着皇帝的边啊，杨玉环虽然根本不管后宫的事情，而且也不会明着暗着敲打那些争宠的嫔妃，反而会优待她们，但是她们和皇帝算是彻底拜拜了。
皇帝和贵妃走了，惹热闹的气氛也一下子消失了。就算是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麻将打到想吐，但是这样的生活不是她们想要的啊。以前还能有个盼头，希望自己走狗屎运，能得到皇帝一夜宠爱。但是现在只能想想罢了。
正在大家强打精神大牌的时候，就听着小宫女说：“看！那边游过来一群鸳鸯！”于是大家都扔下手上的牌，干脆靠在船栏杆上看水里的鸳鸯了。
连着鸟儿都是成双成对的，想想自己，很多人都忍不住伤感了。身为嫔妃这被子是不想出宫了，没有恩宠，也就是在宫里浑浑噩噩的混日子罢了。也不知道是谁忽然指着一对正在交配的鸳鸯大笑起来，笑声就像是传染病，很快这些人都变得兴奋起来。指点着水里面的鸳鸯说笑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有的人在赌那一只鸳鸯能求偶成功，有的则是为了卖力求偶的鸳鸯打气加油。
她们心里都清楚，皇帝和贵妃还在船上呢，不能这样大声喧哗，但是她们却故意忘记了，仿佛只有大声的欢笑讲话，才能平息心里那种微妙的感觉。在这些人的潜意识里，大概是想把皇帝招来，叫皇帝明白她们的心思。
结果皇帝真的来了，大家把话题使劲的往水里面成双成对的鸟儿身上引，就是为了提醒皇帝，她们都很寂寞，身为尊贵的嫔妃却还不如一只鸟！
李隆基仿佛是很享受着被一众嫔妃围绕的感觉，他嗤笑一声：“你们真是，没见识，大惊小怪做什么？朕刚才听着你们的声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连着娘子的好觉都没你们打搅了。你们哪里知道水里鸳鸯哪里比得上朕和娘子这对被底鸳鸯呢？好了，你们接着看水中鸳鸯吧。朕要去陪娘子了！”
皇帝的话就像是定身咒，那些嫔妃一个个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全部都呆若木鸡。嫔妃们的婉转暗示，换来的只是皇帝冷酷的宣布，朕和贵妃才是一对呢，你们是谁啊？躲远点，别碍着朕和贵妃恩爱！
看着皇帝渐行渐远，这些女人各个面如死灰——原来她们真的要失宠了！今后她们就像是装饰品，点缀着偌大的宫廷，就像是被绣在屏风和幔帐上的精美花鸟图案，一点点的被时光消耗掉最后的光彩，悄无声息的腐烂。
“陛下，三郎！”一个嫔妃摇晃着身子，最后终于瘫倒在地，捂着脸轻声地哭起来。她才刚刚二十岁，一生却就此完结了。
何丽站在阴影里面，冷眼看着这些沮丧到绝望的女人，心里却是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干什么去招惹那个女人。现在她应该想想自己如何退步抽身了。
杨玉环舒服的趴在芙蓉榻上，燕娘正力道适中的给她按摩着后背上的穴位。“哎呦，就是这里——好舒服啊，一下子松快了不少！”杨玉环舒服的哼唧着，忽然后背上的力道一下子变了。杨玉环一翻身，正对上了李隆基深不见底的眼睛。
“三郎，你——”
“明天我带着娘子去骊山避暑！”李隆基眼里全是宠溺和爱意，那些女人应该认清现实了。现在没有谁能阻碍自己和娘子了。
但是李隆基却忘记了，等着杨玉环知道了皇帝那番话被记在了起居注里面，会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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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环在床里面烫着，乌黑的长发散在枕畔, 一身洁白细腻的肌肤在蜜合色的被子映衬下越发的晶莹夺目了，杨玉环的侧脸是完美无缺的, 饱满的额头，挺拔小巧的鼻子，长长的睫毛再眼睛下面形成一片阴影，只是睫毛好像是蝴蝶的翅膀，在轻微的震颤着。好像是刚刚破茧成蝶, 正要试飞蝴蝶的翅膀。
她没有睡着！李隆基心里暗笑, 连着装睡都不会！这个小东西脸皮薄的很呢！不过这可不是脸皮薄的问题，而是——李隆基眼里闪过阴沉, 宫里的怨气他当然清楚。但是李隆基可不是什么感动大唐十大慈善人物, 用自己的身体安慰后宫那些空虚寂寞的女子！
那些嫔妃根本是在暗示皇帝, 她们也期盼着皇帝的恩宠。但是李隆基那些话已经表明了, 自己只喜欢杨玉环，要是安分手机, 在宫中自然是锦衣玉食，安享尊贵。但是要还有什么奢望, 那可就别怪皇帝脸酸心硬了。
俯下身，轻轻地在咬着杨玉环的耳垂：“娘子不要装睡了, 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怎么朕亲自出手, 你感动不感动啊！”结果杨玉环还是闭着眼，只是发出一声响亮的哼声，扯过来被子把自己紧紧地裹起来。
李隆基看着杨玉环一副孩子气的表现，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他伸手拨开脸上的碎发，接着说：“知道你累了，好好地休息下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皇帝换了衣裳出去，屋子里面恢复了安静，杨玉环张开眼，其实当那些嫔妃在肆无忌惮的大笑喧哗的时候她已经朦朦胧胧的醒过来了。等着高力士进来，杨玉环已经彻底清醒了。那些女人做的什么把戏，杨玉环当然清楚。她们那里是在看鸳鸯，分明是在提醒皇帝，后宫不只有她一个女人，还有这些嫔妃呢，希望皇帝雨露均沾！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李隆基不是雷锋，专门利人毫不利己。皇帝也是人啊，又不是后宫里面学雷锋的鸭子！皇帝宠爱谁，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不是为了安慰那些女人的。要是和小说里面那些动不动就搬出来雨露均沾，平息后宫怨气理由出来，最可怕的是皇帝还真的认真执行了，去后宫雨露均沾！真的要是那样的话，皇帝不用干别的了，直接做鸭子，累死算了！
李隆基那番话很明白事表明了立场，那些女人今后只有欣赏水里鸳鸯的份儿了，皇帝心里只有杨玉环一个人！
还真是文艺老青年，说出来这样的话真的很不要脸！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是哟有的人，刚才杨玉环和皇帝再做什么吗？
不过这样的感觉倒是很不错！想到这里杨玉环在床上伸个懒腰，舒服的哼了一声。最近自己身体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她的状态从来没这样好过。
听着里面的声音，小喜进来：“娘子醒了，陛下刚走。娘子可要梳洗一下。”说着小喜拍拍手，进来好些侍女们，服侍杨玉环起身。梳洗完毕，杨玉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小喜说：“也不用很费事了，就像是平常不出来一样，随便挽起来就是了。叫人看看陛下这会在做什么。”
正说着就见着燕娘端个小托盘进来，里面放着个精致的盖碗。“娘子这是炖好的银耳羹，温度正好，还是赶紧喝了吧。要凉了，效果就不好了！”燕娘一下子，仿佛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杨玉环微微蹙眉，对着小喜使个眼色，小喜立刻带着人出去了。
“燕娘，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银耳羹放凉了，就凉了，这个天气喝热的反而不舒服。”杨玉环紧盯着燕娘，对于燕娘，她越来越糊涂了。燕娘医术不错，而且善于推拿按摩。而且燕娘的厨艺不错，会做出来很多合乎杨玉环心意的美食。只是这个燕娘总人一种古怪的感觉，好像她和所有的人都隔着一层什么东西，影影绰绰的叫人看不透。
杨玉环曾经不动声色的观察过燕娘，按着小说那样的发展，这个燕娘大概是倾心于小寿了，这个很有可能。毕竟李瑁是皇帝的儿子，是寿王殿下，是益州大都督，更是皇帝特别委派的南洋全权处置使，身上的光环简直不要太耀眼啊。
而且平心而论，小寿长得一表人才，虽然时常在杨玉环跟前露出一副小受德行，但是在人前，还是能维持着体面的。燕娘怎么能不喜欢！
可惜根据杨玉环的观察燕娘对小寿的确不喜欢，在知道这个消息一瞬间，杨玉环甚至有点愤怒了。小寿那么好，你凭什么不喜欢！
燕娘在这个宫里是个特立独行的存在，虽然从小长在异国他乡，但是燕娘的学习能力特别强，她迅速熟悉了宫里一切的规则和行为方式，现在的燕娘除了有的时候说话还带着些口音之外，她的一切都和宫中任何一个女子没两样了。
咸宜公主对着燕娘赞不绝口，但是却竭力推荐把燕娘送到了杨玉环身边，开始的时候杨玉环对燕娘还是有戒心的，但是慢慢地杨玉环发现燕娘对自己没有任何的敌意，反而是认真的做好每件事。但是燕娘到这里，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嘴上说着想找到家人，可是只凭着那些模糊的信息，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刚才燕娘不经意的一句话叫杨玉环产生了疑心，银耳羹不管是凉的还是热的，所谓的功效是一样的，而且唐朝又不是现代社会，能从冰箱里面直接拿东西吃。这个天气，已经到了初夏了，就算是放凉了，也没关系。但是燕娘却是说冷了就失去了功效——杨玉环心里忽悠一下，别是宫斗寻常把戏——下药君隆重出场了吧。
“你精通药理，我听着小喜说，你闲了还拿着伤寒杂病论什么的认真的看，你可看得懂？知道你喜欢研究医术，不如叫你到太医院去，跟着太医们学习学习可好。”杨玉环漫不经心的说着，其实她一直在镜子里面观察着燕娘的脸色。
果然燕娘眼里有了波澜，她忙着说：“公主是极爱奴婢来服侍娘子的——”
杨玉环果断的打断了燕娘的话：“你又不是奴婢出身，我也不用你服。你有学医的天分，俗语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要是能成为一代著名医家，那不知道要救多少人呢。比你在我身边服侍强得多了。好了，你下去吧！那个银耳汤我也不想喝了！你拿走吧。”
杨玉环表示这是没商量，她说了算！虽然她这个贵妃不热衷什么管理后宫，但是对一个侍女还是有发言权的。
见着杨玉环意思坚决，燕娘有些沉不住气了：“娘子真的要赶燕娘离开吗？”
“怎么是赶你呢，你的身份和小喜她们不一样，她们是我的家生奴婢，服侍我是她们的本分，你却和她们不一样，你是良家女，本来就不是这宫里的人，莫非你是觉得这里好，不想离开了？”杨玉环直接对燕娘表明态度：“你不是要找自己的家人，若是你能做个医女，还能到处走走，没准真的能找到家人了。你要是想靠着户部那些死档案，我劝你还是别费心了。”
燕娘听着杨玉环的话，忍不住露出伤感的神色，她喃喃的说：户部的档案里面怎么找不到呢。我知道从我来长安，娘子对我就有疑心。今天话已至此，我就不隐瞒了。我的身世……”
听着燕娘说完自己的身世，杨玉环不敢置信的盯着燕娘：“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的父亲是当年萧淑妃的家人，你的母亲是韦皇后的娘家人！你来长安要做什么？”
杨玉环现在只想把李瑁抓住，揪着他的耳朵已狠狠地逼问：“你个死小寿，是脑子瓦特了，燕娘是谁？她是当年被武皇弄死萧淑妃的后人，这还不要紧，燕娘的母亲竟然是被李隆基杀掉的韦皇后的后人！算起来燕娘和皇帝真是新仇旧恨。要说起来当年武皇和萧淑妃王皇后争宠，最后皇后和萧淑妃落败，王皇后和萧淑妃的娘家人被杀的杀，流放岭南的流放岭南，现在武皇和当年的一切恩恩怨怨都已经埋入了乾陵了。可是韦皇后的确是现在的皇帝，当年的临淄王李隆基联合着太平公主杀掉的啊。真正的血海深仇！
燕娘不会是想报仇来吧！小寿脑子里面到底进了什么，要是被人知道了燕娘的身世，他别想回来了！
杨玉环脑子里飞快的冒出无数的念头，她猛地站起来，对着燕娘说：“我知道了你的身世，就不会容你再留在这里了。我今天晚上就叫你离开。今后不管你回到岭南也好，还是想要做个云游天下的医生也好，都不要再出现我眼前了。要是你有什么别的打算，我可不是坐视不管的！”说到最后那几个字，就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样。
燕娘看着杨玉环威胁的表情，忽然笑起来：“咯咯，娘子，我是在不是故意的。郎君说的果然没错，临走之前他还特别学了娘子的样子，说要是她知道你的身份，肯定要把你赶得远远的。会这样……”燕娘回忆了下，学着李瑁模仿杨玉环的样子：“你最好走得远远的，不要叫我看见你。要不然你会后悔的小姑娘嘿嘿嘿！”
无数的黑线从杨玉环的额头上冒出来，这个死小寿，你在丑化老娘吗？她怎么会有这么脸谱化的大反派表情呢、
“哼，跟着那个混账王八蛋能学出什么好来！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就不用藏着掖着了，你来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杨玉环忽然沉下脸，问燕娘的目的。
“奴婢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心尽力的保护娘子。不叫娘子受一点伤害，而且奴婢在这里没有任何的背景，很多事情坐起来方便。郎君和我说了，我有学医的慧根，叫我好好的调养娘子的身体。最好能生育一个皇子。”燕娘眼神坚定清晰，她身上那层隔膜似乎消失不见了。
杨玉环坐在那里半天没说话，她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最后杨玉环无奈的叹息一声：“还真是管的宽，我生不生孩子和他有什么关系？剩下呢？我才不相信你那个郎君，只想叫你来长安治疗治疗不孕症的。”
我信了你的邪，杨玉环哼了一声，她才不相信小寿有这个闲心呢。
“娘子和郎君的联络由我全权负责。今后娘子要用到燕娘的地方还多着呢。娘子放心，以前的种种都过去了，燕娘并没什么报仇雪恨，回复江山的志向。我帮着寿王殿下做事情，不过是想叫自己的父母能归葬回老家罢了。他们本来是被无辜卷入的，只希望他们能摆脱罪人的名声，在家乡安稳长眠罢了。而且这些日子，我越发觉得郎君和娘子都是难得的好人。我这样的人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一辈子也只能流落他乡罢了。谁知我还有今天！我愿意为你们做事情。”燕娘也直接摊牌，原来是这样！
杨玉环听着燕娘的话，沉默一阵子，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像是武皇时候王皇后和萧淑妃的家人还有不少反对武皇的李姓宗室，不少的人都被流放到了岭南，更别提后来的无皇后和太平公主的亲信们了，岭南简直是个政治失败者的集中营了，只怕小寿身边这样的人不少啊。今后还不知道要闹出来什么样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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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没叫人通报，只带着高力士和几个小内侍慢慢的溜达下来。游船第二层的甲板上很是热闹，嫔妃们正站在船边上，看着水里面正在谈情说爱的鸳鸯鸟。有些则是拿着鱼竿在钓鱼。她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笑的声音很大，连着皇帝来了都没人知道。
还是个小内侍机灵 ，不高不低的咳嗽一声，那些嫔妃们才察觉到是皇帝来了，于是纷纷扔下手上的东西，呼啦啦的过来，给皇帝请安。李隆基看着刚才还是一个个大声说笑的女人，一转眼都变得楚楚可怜起来，心里忍不住笑了下。玉环说过，最会演戏的不在梨园里面，在自己的后宫里面呢。她的话虽然有些刻薄，但是却是实话啊。
“起来吧，你们刚才在看什么，好热闹的样子，在上面都听见了？”皇帝美玉偶黑着脸兴师问罪，反而是兴致不错，悠闲地坐下来，对着那些嫔妃们做个手势，于是这些女人都簇拥在皇帝身边，一个个眼巴巴的盯着李隆基。
那些嫔妃忽然变得扭捏起来，一个个脸上露出来害羞的神色，期间一个女子拿着团扇半遮着脸，眼含秋水的对着皇帝抛去个你好坏的眼神，娇嗔的说：“方才见到一群鸳鸯在水面上嬉闹。人家都说鸳鸯这种鸟最是忠贞，一旦选定了自己的伴侣永生再也不分开。大家看着一对对的鸳鸯在水里面缠绵，因此就忘了——”
这句话说的真是千回百转的，叫人听着浑身麻酥酥的。李隆基笑着看向在场的嫔妃们，这些女人都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呢。
“正是呢，我们家乡有个风俗，说是女子要是看见了鸳鸯求偶，肯定能寻得如意郎君。谁知今天正好就见到了，陛下你看那只鸳鸯，是最漂亮。想要追求那只，对就是在荷叶下面的。妾身们都想沾沾好运气，因此一时忘形，不想吵到了陛下！可是今天难得出来，还请陛下可怜可怜我们。”一个娇俏的嫔妃上前，拉着皇帝的袖子撒娇的指着水面上正在求偶的鸳鸯。
皇帝和这写女人心里都清楚的很，这些嫔妃看着皇帝带着贵悄悄地溜了，一个个心里那个酸溜溜的。自从贵妃到皇帝身边，她们都成了摆设了。除了逢年过节能到集体到皇帝跟前行礼露个脸，剩下的时候都只能独守空房。
以前武惠妃不是个好说话的，这些嫔妃经常在暗地里抱怨着武惠妃手段厉害，但是比起来现在，她们倒是怀念起来武惠妃了。尽管武惠妃手段厉害，可是她们还能沾着皇帝的边啊，杨玉环虽然根本不管后宫的事情，而且也不会明着暗着敲打那些争宠的嫔妃，反而会优待她们，但是她们和皇帝算是彻底拜拜了。
皇帝和贵妃走了，惹热闹的气氛也一下子消失了。就算是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麻将打到想吐，但是这样的生活不是她们想要的啊。以前还能有个盼头，希望自己走狗屎运，能得到皇帝一夜宠爱。但是现在只能想想罢了。
正在大家强打精神大牌的时候，就听着小宫女说：“看！那边游过来一群鸳鸯！”于是大家都扔下手上的牌，干脆靠在船栏杆上看水里的鸳鸯了。
连着鸟儿都是成双成对的，想想自己，很多人都忍不住伤感了。身为嫔妃这被子是不想出宫了，没有恩宠，也就是在宫里浑浑噩噩的混日子罢了。也不知道是谁忽然指着一对正在交配的鸳鸯大笑起来，笑声就像是传染病，很快这些人都变得兴奋起来。指点着水里面的鸳鸯说笑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有的人在赌那一只鸳鸯能求偶成功，有的则是为了卖力求偶的鸳鸯打气加油。
她们心里都清楚，皇帝和贵妃还在船上呢，不能这样大声喧哗，但是她们却故意忘记了，仿佛只有大声的欢笑讲话，才能平息心里那种微妙的感觉。在这些人的潜意识里，大概是想把皇帝招来，叫皇帝明白她们的心思。
结果皇帝真的来了，大家把话题使劲的往水里面成双成对的鸟儿身上引，就是为了提醒皇帝，她们都很寂寞，身为尊贵的嫔妃却还不如一只鸟！
李隆基仿佛是很享受着被一众嫔妃围绕的感觉，他嗤笑一声：“你们真是，没见识，大惊小怪做什么？朕刚才听着你们的声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连着娘子的好觉都没你们打搅了。你们哪里知道水里鸳鸯哪里比得上朕和娘子这对被底鸳鸯呢？好了，你们接着看水中鸳鸯吧。朕要去陪娘子了！”
皇帝的话就像是定身咒，那些嫔妃一个个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全部都呆若木鸡。嫔妃们的婉转暗示，换来的只是皇帝冷酷的宣布，朕和贵妃才是一对呢，你们是谁啊？躲远点，别碍着朕和贵妃恩爱！
看着皇帝渐行渐远，这些女人各个面如死灰——原来她们真的要失宠了！今后她们就像是装饰品，点缀着偌大的宫廷，就像是被绣在屏风和幔帐上的精美花鸟图案，一点点的被时光消耗掉最后的光彩，悄无声息的腐烂。
“陛下，三郎！”一个嫔妃摇晃着身子，最后终于瘫倒在地，捂着脸轻声地哭起来。她才刚刚二十岁，一生却就此完结了。
何丽站在阴影里面，冷眼看着这些沮丧到绝望的女人，心里却是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干什么去招惹那个女人。现在她应该想想自己如何退步抽身了。
杨玉环舒服的趴在芙蓉榻上，燕娘正力道适中的给她按摩着后背上的穴位。“哎呦，就是这里——好舒服啊，一下子松快了不少！”杨玉环舒服的哼唧着，忽然后背上的力道一下子变了。杨玉环一翻身，正对上了李隆基深不见底的眼睛。
“三郎，你——”
“明天我带着娘子去骊山避暑！”李隆基眼里全是宠溺和爱意，那些女人应该认清现实了。现在没有谁能阻碍自己和娘子了。
但是李隆基却忘记了，等着杨玉环知道了皇帝那番话被记在了起居注里面，会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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