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朗月归兮 我思无邪14
怎么说，又如何说？
关在此地的都是纤纤女子，平日里独自出门恐怕都没有过。其中，林玉杏这样的人有多少，未可知。虽同被关在一个地儿那么久时候，却称不上熟。
众人心思各异。
不过一点是相同的，没有人不想出去。
若要人不坏事，恐非说不可了。
当然，若能有掩护，也是件益事。
想明白，阿宝也觉无需再瞒着，反正早晚得知道，行动起来总是不能避人耳目的。
她酝酿许久措辞，还没有开口，已经有人先说话。
“有人要死，我们不拦着，只请不要拉我等下水。否则，不要怪我们小人告罪。将事情抖搂出去。”
另一个女子接话道：“繁肜姐姐跟这种人讲什么义气，还提前知会她作甚，人跟你没亲没故，做什么这样好心。”
“呵，要不怎么说你缺脑子，你以为任她胡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万事大吉？外面都是什么人你是没有亲身体会就敢高高的把自己置身事外。以为撇清关系就可以独善其身。迁怒这种东西你不晓得？”
“知情不报也是够你死一万回，还眼巴巴想与自己没有关系，更还指望外头的强盗冤有头债有主？那么你今天又处在这里做什么吃的！”
被莫名其妙训了一通，方才说话那个人不乐意了。怎么自己实话实说也是不对！难道不是吗？
“她能逃得出去？难道你忘记了之前逃走未成，被活活打死的玉家姑娘了？还连累平日里跟她关系颇好的几个人。这种人，死了也是死有余辜，最好不要让我遇见。”那说话之人意有所指向阿宝看过来，眼神颇为不善，暗含警告。阿宝又怎会看不出来。
“我站蝉莐姐姐这边，谁要是连累我，我就不会放过谁！”
“其实话也不能这样说，若是众人同心，还是有出去的可能的。这样想，倒是好事情。”
“别，你要逃你逃，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败露，别说我们为求自保，不看在共难的情分上求情。我等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是瘟神的趁早离我们远点，以免过了晦气过来，到时候活添罪孽死有余辜。”
在阿宝方才掏出那把刀的时候，众人已经心里有数，加上她将林玉杏敲晕一件事情，也是众目睽睽的，众人对她的行为敬而远之，同仇敌忾觉得这是个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的人，甚至觉得，自己与她同关在这个地方，怕是死的更快。
众人私语之声越来越高，有胆小怕事又好事的人甚至都开始挑事情。仿佛阿宝今日不拿出一个认错的态度，保证自己不会打逃跑的主意连累大家那么这个事情就不会完。
阿宝心头冷笑，怔怔的看着众人。
真是将独善其身做了个周到圆满。只这样的处境，谁能独善其身？！一群人，竟还做梦似的等着被人发现主动寻来搭救？！那也要有命等到那个时候啊！
想来今日不拿出一番作态来，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实行计划了。
不待众女继续指点议论，于众女眷不善与指责的眼刀中阿宝默默站出来，面色绝对称不上好。
竟没有连累别人而愧疚的自觉。这般，众女对她越发不善，有几个大家闺秀已不屑于端庄仪态，出口之言，可谓刻薄尖利。
“这般明目张胆的凿墙意欲逃走，当外面的人都是傻子吗？就你玉雪聪明，能耐着是吧？十几条人命都可以罔顾，就为成全你一个人逃走？也没有想过送了我们这十几条的人命，往后下十八层地狱我们这些冤死的人来找你讨个公道正理？这狠硬的心肠，到底是如何养出来的?”
这话一出，倒是没有人来接，一时间，屋子里头静的人心头发咻，简直可以用诡异来形容。
自私自利，为求一己活命，不管他人死活。不仁不义，拖累无辜，简直罪大恶极，十恶不赦，说的阿宝都动容了！
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阿宝，她就是那罪恶滔天天理难容的人。那些鞭挞责难的铿铿义言，无一不彰显着她是何等的罪不容诛。
是不是太看得起她？
阿宝一一扫过这些人，秀眉稍挑，一双眼睛要弯不弯，竟还有一丝俏皮灵动在里面。众人看来，这就是不知悔改的意思。一时，众人看她的目光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再看看至今躺地上尚未醒来的林玉杏，众女越加觉得这个小妖女土包子更可恶了十倍不止。
尚不及她等发作拿出官家富家小姐千金的脾气，阿宝便没有给她门这个机会。收了那份和蔼灵动的俏皮形容，一双水澄澄的眼睛里闪过小九九。
众女瞪着眼睛，不眨一眼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无不愤愤之色剜之。
阿宝自来不认为自己是个脸皮子薄的，看便看吧，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
在众女同仇敌忾的凝视中，她将手中那柄绣刀狠狠插向木桌子上那个圆溜溜绿油油的西瓜。
‘砰哱’一声，那个只长在番境，十分罕见的贡物，用来招待柴房里这些个姑奶奶的稀罕物什便一开为二，破了个彻底。
这一下用了十二分的狠劲儿，众女被她的样子惊得怔了许久不曾回神，尤其是在看到那绯红的瓜瓤时，面色更十分不好。心同此瓜，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形容了。
如此境地，哪里又会有什好心情，不过钻版上鱼肉，等着被人宰杀而已。
乡下来的土包子，简直粗鲁和粗俗，众女瑟瑟。
阿宝直切主题。“我要离开这里，你们走不走？”
众女相觑，好半天才从惊噩中回神来。
“你说走就走，你当外面那些都是死人吗？”
阿宝弯了弯水澄澄的眼睛，露出梨涡小虎牙：“凿出洞去，一直往北走，就是滁安的方向。”
屋子里一下子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众人各怀心思。
也不是不可以，谁又不想出去呢。不过，险不能由她等来冒。
“你手里有什么，要做很么，我们只当看不见。只若事情败露了，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做。”
此话一出，闻幼清细细打量方才那说话之人。纵是她家教再好，此刻也难掩鄙夷。
贪生怕死不可怕，更可耻的是那桥还没过就已经合算拆桥以及撇清关系的无耻之人。这些人的脸面皮子，到底是如何生得这般的。
非她一人这样想。
女子的话才刚说完，柴房里另一个唯诺之声细若蚊吟，“白姐姐，这，不大好吧，怎么说，她也是在做共利的事情，若事成，我们都是有利的，”说的断续支吾，似很怕方才那说话的人。能在女子美目睨视下磕磕绊绊讲完，已是不易。嗯，虽胆小，倒明是非，知好歹！
完后，陆续有几个附和声，只都小心翼翼，不敢明了和这个白家嫡小姐作对。
幼清冷眼看之，算是还有良心的。
见此势头，那白姓女子冷笑一声，端看了阿宝一眼，又扫了身旁和远处附和的一干人，出口冷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本小姐不想被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厚颜之人草草葬送性命。你们有情有义，跟她一处呆着去，你嫌弃我无耻，我还觉得你等碍眼！什么东西！”
方才出口附和的几个女子都被她呛白不敢反驳。
都是些锦衣玉食长大的女子，家中捧在手心长大的宝贝，何曾被这样对过。正经闺中长大的女子口角都不会有，哪里会反驳人。像林玉杏和白心儿这样数落别人粗俗自己又无闺中女子端庄仪态的，已是少见的能说会道强词夺理之中的阆苑仙葩，得竖大拇指。那些人哪招架得，纵再想反驳，也开不了口。纷纷低了头，没有再敢言，表面上看，算是默认了白心儿的话。
何谓名副其实的无耻和道貌岸然，这就是啊，连古训孝道身体发肤这样的话都搬出来了。谁言女子无才来着，这些衣着华丽，穿花锦绣的女子，个个皆不是省油的灯。
纵是书香门第出身，境界再高，幼清也没有达到佛经里面说的以德抱怨的境界。倒是让她想到了共业二字。或许，遭此皆难，都是她等共同的业报。关在这里的所有人，能有今日，其实都一样可恶，和罪有应得!
心凉到了谷底。
感受到她的反常，阿宝伸手握了握她的，发现她手脚冰冷，一时也有些吓到了。
“幼清，如何，你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闻幼清对她摇摇头，“我没事，阿宝……”她长长一叹气，此时此刻，生出一种可怕的心思。若这些人，全部都死掉，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意识到这个可怕的想法，幼清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应该是这样的。
若这人世本就这个样子，那么她们这些坚守正义的人意义又何在，像她的父亲和祖父这样的人，所有的坚持，所谓的世间清流又有什么意义。难道就为了保护这些无耻之人吗？
不，
绝不是这样的。
闻家祖训，‘清白于世，于心无愧’。她的祖父常常用这话告诫她的父亲。
祖父和父亲两代，皆为官清廉刚正。而她虽为女子，父亲亦常常用这句话训导她。她的名字，就是有这个特别含义的。
是了，所有的坚持，都是因为想要成为这样的人，要问心无愧，而不是因着任何人。这或许才是闻家家训，才是闻家两代为官刚正清廉为百姓称颂的原因。
她突然悟得。
原是如此。
见她面色不好阿宝心里也七上八下，很不能安心。幼清反过来安慰她，“真的没事。“
幼清一瞬不瞬看着阿宝，眼神复杂，似喟叹，似难过，又似欣慰。
阿宝被她看的不解，待要问，她突然开口道：“阿宝，我很喜欢你。很喜欢啊。待我们出得去了，就效仿那古人，折柳结成金兰姐妹可好？”
“嗯？”阿宝愣愣，未料到她无厘头说出这个话来，一时没大反应。不过她也算十分冰雪聪明的，只一小会儿功夫就上道。阿宝颇为认真的想了想，而后摇头道：“不好不好，金兰什么的，虽风雅也效古仿古，却是有些俗气。不若这样，你若真有此心，我倒愿跟您有妯娌关系。我有一位表兄，杨姓，小字岩酒，人品相貌一等，仗剑江湖，颇有侠气，很是不错。我觉配你甚好，若不然，你就应下给我做表嫂嫂可好？”说完她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弯弯的，里面盛了天河星水，脸上是笑和期待，竟不像是在开玩笑。
幼清更未料想会得到她这个话，更是好半天没有回神儿。待反应过来时候，手腕子上已多了一只通体透白的玉镯，嵌了秋水碧纹的镂花，古拙得颇有分量。不知道她从那里拿出来的。
阿宝看着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瓷白的手腕子衬着那只古旧又价值连城的玉镯，其他的都成了俗物，没有比那更般配。
幼清呆看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那边阿宝喜上眉梢：“这下岩酒得重重谢我，不谢都不行的，是该向他讨谢礼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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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酝酿许久措辞，还没有开口，已经有人先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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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要不怎么说你缺脑子，你以为任她胡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万事大吉？外面都是什么人你是没有亲身体会就敢高高的把自己置身事外。以为撇清关系就可以独善其身。迁怒这种东西你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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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逃得出去？难道你忘记了之前逃走未成，被活活打死的玉家姑娘了？还连累平日里跟她关系颇好的几个人。这种人，死了也是死有余辜，最好不要让我遇见。”那说话之人意有所指向阿宝看过来，眼神颇为不善，暗含警告。阿宝又怎会看不出来。
“我站蝉莐姐姐这边，谁要是连累我，我就不会放过谁！”
“其实话也不能这样说，若是众人同心，还是有出去的可能的。这样想，倒是好事情。”
“别，你要逃你逃，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败露，别说我们为求自保，不看在共难的情分上求情。我等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是瘟神的趁早离我们远点，以免过了晦气过来，到时候活添罪孽死有余辜。”
在阿宝方才掏出那把刀的时候，众人已经心里有数，加上她将林玉杏敲晕一件事情，也是众目睽睽的，众人对她的行为敬而远之，同仇敌忾觉得这是个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的人，甚至觉得，自己与她同关在这个地方，怕是死的更快。
众人私语之声越来越高，有胆小怕事又好事的人甚至都开始挑事情。仿佛阿宝今日不拿出一个认错的态度，保证自己不会打逃跑的主意连累大家那么这个事情就不会完。
阿宝心头冷笑，怔怔的看着众人。
真是将独善其身做了个周到圆满。只这样的处境，谁能独善其身？！一群人，竟还做梦似的等着被人发现主动寻来搭救？！那也要有命等到那个时候啊！
想来今日不拿出一番作态来，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实行计划了。
不待众女继续指点议论，于众女眷不善与指责的眼刀中阿宝默默站出来，面色绝对称不上好。
竟没有连累别人而愧疚的自觉。这般，众女对她越发不善，有几个大家闺秀已不屑于端庄仪态，出口之言，可谓刻薄尖利。
“这般明目张胆的凿墙意欲逃走，当外面的人都是傻子吗？就你玉雪聪明，能耐着是吧？十几条人命都可以罔顾，就为成全你一个人逃走？也没有想过送了我们这十几条的人命，往后下十八层地狱我们这些冤死的人来找你讨个公道正理？这狠硬的心肠，到底是如何养出来的?”
这话一出，倒是没有人来接，一时间，屋子里头静的人心头发咻，简直可以用诡异来形容。
自私自利，为求一己活命，不管他人死活。不仁不义，拖累无辜，简直罪大恶极，十恶不赦，说的阿宝都动容了！
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阿宝，她就是那罪恶滔天天理难容的人。那些鞭挞责难的铿铿义言，无一不彰显着她是何等的罪不容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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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一一扫过这些人，秀眉稍挑，一双眼睛要弯不弯，竟还有一丝俏皮灵动在里面。众人看来，这就是不知悔改的意思。一时，众人看她的目光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再看看至今躺地上尚未醒来的林玉杏，众女越加觉得这个小妖女土包子更可恶了十倍不止。
尚不及她等发作拿出官家富家小姐千金的脾气，阿宝便没有给她门这个机会。收了那份和蔼灵动的俏皮形容，一双水澄澄的眼睛里闪过小九九。
众女瞪着眼睛，不眨一眼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无不愤愤之色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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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女同仇敌忾的凝视中，她将手中那柄绣刀狠狠插向木桌子上那个圆溜溜绿油油的西瓜。
‘砰哱’一声，那个只长在番境，十分罕见的贡物，用来招待柴房里这些个姑奶奶的稀罕物什便一开为二，破了个彻底。
这一下用了十二分的狠劲儿，众女被她的样子惊得怔了许久不曾回神，尤其是在看到那绯红的瓜瓤时，面色更十分不好。心同此瓜，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形容了。
如此境地，哪里又会有什好心情，不过钻版上鱼肉，等着被人宰杀而已。
乡下来的土包子，简直粗鲁和粗俗，众女瑟瑟。
阿宝直切主题。“我要离开这里，你们走不走？”
众女相觑，好半天才从惊噩中回神来。
“你说走就走，你当外面那些都是死人吗？”
阿宝弯了弯水澄澄的眼睛，露出梨涡小虎牙：“凿出洞去，一直往北走，就是滁安的方向。”
屋子里一下子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众人各怀心思。
也不是不可以，谁又不想出去呢。不过，险不能由她等来冒。
“你手里有什么，要做很么，我们只当看不见。只若事情败露了，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做。”
此话一出，闻幼清细细打量方才那说话之人。纵是她家教再好，此刻也难掩鄙夷。
贪生怕死不可怕，更可耻的是那桥还没过就已经合算拆桥以及撇清关系的无耻之人。这些人的脸面皮子，到底是如何生得这般的。
非她一人这样想。
女子的话才刚说完，柴房里另一个唯诺之声细若蚊吟，“白姐姐，这，不大好吧，怎么说，她也是在做共利的事情，若事成，我们都是有利的，”说的断续支吾，似很怕方才那说话的人。能在女子美目睨视下磕磕绊绊讲完，已是不易。嗯，虽胆小，倒明是非，知好歹！
完后，陆续有几个附和声，只都小心翼翼，不敢明了和这个白家嫡小姐作对。
幼清冷眼看之，算是还有良心的。
见此势头，那白姓女子冷笑一声，端看了阿宝一眼，又扫了身旁和远处附和的一干人，出口冷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本小姐不想被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厚颜之人草草葬送性命。你们有情有义，跟她一处呆着去，你嫌弃我无耻，我还觉得你等碍眼！什么东西！”
方才出口附和的几个女子都被她呛白不敢反驳。
都是些锦衣玉食长大的女子，家中捧在手心长大的宝贝，何曾被这样对过。正经闺中长大的女子口角都不会有，哪里会反驳人。像林玉杏和白心儿这样数落别人粗俗自己又无闺中女子端庄仪态的，已是少见的能说会道强词夺理之中的阆苑仙葩，得竖大拇指。那些人哪招架得，纵再想反驳，也开不了口。纷纷低了头，没有再敢言，表面上看，算是默认了白心儿的话。
何谓名副其实的无耻和道貌岸然，这就是啊，连古训孝道身体发肤这样的话都搬出来了。谁言女子无才来着，这些衣着华丽，穿花锦绣的女子，个个皆不是省油的灯。
纵是书香门第出身，境界再高，幼清也没有达到佛经里面说的以德抱怨的境界。倒是让她想到了共业二字。或许，遭此皆难，都是她等共同的业报。关在这里的所有人，能有今日，其实都一样可恶，和罪有应得!
心凉到了谷底。
感受到她的反常，阿宝伸手握了握她的，发现她手脚冰冷，一时也有些吓到了。
“幼清，如何，你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闻幼清对她摇摇头，“我没事，阿宝……”她长长一叹气，此时此刻，生出一种可怕的心思。若这些人，全部都死掉，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意识到这个可怕的想法，幼清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应该是这样的。
若这人世本就这个样子，那么她们这些坚守正义的人意义又何在，像她的父亲和祖父这样的人，所有的坚持，所谓的世间清流又有什么意义。难道就为了保护这些无耻之人吗？
不，
绝不是这样的。
闻家祖训，‘清白于世，于心无愧’。她的祖父常常用这话告诫她的父亲。
祖父和父亲两代，皆为官清廉刚正。而她虽为女子，父亲亦常常用这句话训导她。她的名字，就是有这个特别含义的。
是了，所有的坚持，都是因为想要成为这样的人，要问心无愧，而不是因着任何人。这或许才是闻家家训，才是闻家两代为官刚正清廉为百姓称颂的原因。
她突然悟得。
原是如此。
见她面色不好阿宝心里也七上八下，很不能安心。幼清反过来安慰她，“真的没事。“
幼清一瞬不瞬看着阿宝，眼神复杂，似喟叹，似难过，又似欣慰。
阿宝被她看的不解，待要问，她突然开口道：“阿宝，我很喜欢你。很喜欢啊。待我们出得去了，就效仿那古人，折柳结成金兰姐妹可好？”
“嗯？”阿宝愣愣，未料到她无厘头说出这个话来，一时没大反应。不过她也算十分冰雪聪明的，只一小会儿功夫就上道。阿宝颇为认真的想了想，而后摇头道：“不好不好，金兰什么的，虽风雅也效古仿古，却是有些俗气。不若这样，你若真有此心，我倒愿跟您有妯娌关系。我有一位表兄，杨姓，小字岩酒，人品相貌一等，仗剑江湖，颇有侠气，很是不错。我觉配你甚好，若不然，你就应下给我做表嫂嫂可好？”说完她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弯弯的，里面盛了天河星水，脸上是笑和期待，竟不像是在开玩笑。
幼清更未料想会得到她这个话，更是好半天没有回神儿。待反应过来时候，手腕子上已多了一只通体透白的玉镯，嵌了秋水碧纹的镂花，古拙得颇有分量。不知道她从那里拿出来的。
阿宝看着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瓷白的手腕子衬着那只古旧又价值连城的玉镯，其他的都成了俗物，没有比那更般配。
幼清呆看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那边阿宝喜上眉梢：“这下岩酒得重重谢我，不谢都不行的，是该向他讨谢礼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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