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蒋恒
“哈哈哈哈哈哈——”蒋宅的一侧院房内，蒋家小公子爆发出阵阵大笑。
他还穿着睡衣，坐在四角柱床边上，双手拍着床板，笑到脸色通红。
“所以、哈哈哈，”蒋恒捂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所以你就跑出来了？”
杜文乾坐在他旁边，翻了个白眼：“是啊，我也没办法了，才来找你求救了！”
蒋恒是他的好友，年龄相仿，皆喜游山玩水。十年前俩人在一起出游时相遇，顿时相见恨晚，从此成为至交。
蒋家从商，仅在开阳城内就拥有数十家酒馆客栈，在整个大宁各地都有蒋家的产业。
正所谓宦海杜府商贸蒋氏，蒋家在商界的等级就如同杜家在官场的地位。
第一次来到蒋宅时，其奢华富裕把杜文乾都吓了一跳。画栋飞甍、碧瓦朱檐，每一个角落皆成一景，春夏秋冬近皆不同。
别人家宅子前后两个门，大一点的有东南西北四个门，蒋宅有八个门。
每次杜文乾来找蒋恒，都要回忆半天该从哪个门进，否则进去了就算找到迷路也找不到蒋恒所住的院子。
这次大早上把蒋小公子吵醒，他一脸不爽地怒视罪魁祸首杜文乾，直到后者不得不解释了他这么早过来的原因。
“哈哈哈哈，”蒋恒止不住地爆笑，手腕颤抖，指了指屋内一块空地，“你、你快给我走一个。”
杜文乾一巴掌呼在了蒋恒后脑勺上。
“哎呦，”蒋恒故意捏了个兰花指，调笑道，“客官，别害羞嘛！”
杜文乾嘴角抽搐，懊悔自己怎么脑残到这儿来找这货求助。
“啊哈哈哈，”蒋恒又笑了一会儿，“我就说最近好像要出什么大事，没想到主角竟然是你啊！”
“我也不想啊！”杜文乾双手抱住膝盖，打了个哈气，“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哎，”蒋恒戳了戳他，八卦道，“你是怎么遇到圣上的？还被看上了？”
“我哪里知道！”
杜文乾拍开蒋恒的爪子，把第一次相遇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隐瞒了自己当初觉得皇上有精神病这一部分。
蒋恒听得津津有味，单手托腮，推测道：“那还真是奇怪了啊，会不会跟你父亲有关？”
“有可能吧。”
“你说的那天，是不是展出徐侠珂的画的那天？”蒋恒突然想到，“那天我还叫你呢，结果你理都不理我，直接跑了。”
“哦对了，画！我都忘了！”杜文乾惊道，“那幅画还在吗？”
“不在了。”蒋恒摇了摇头，“我第二天想去买来的，结果文人坊告诉我已经出售了。”
“哎呀，”杜文乾遗憾地歪了下脑袋，“错过了，太可惜了。”
徐侠珂是前朝一代传奇，他画工高超，用笔墨绘制出各地美景，用画画的方式记录各种奇闻异事。
杜文乾从小就把他的故事当做睡前读物来看，最爱看他出海探索仙山的部分。
故事里徐侠珂坐着一艘渔船，游遍整片南海，画出数幅经典画作。
有风平浪静的海域，有波涛汹涌的暴风雨，传说中还有一幅巧遇仙鸟的画作。在文人坊搞到这幅仙鸟画之前，仙鸟画一直只是出现在徐侠珂的一个故事里，具体是否存在犹未可知。
“画里真的有仙鸟吗？”杜文乾期待地望着蒋恒。
蒋恒点点头：“一只金黄的大鸟，脖颈修长，背部隆起，翅膀上带着绚丽的花纹，飞翔在海面上。尾羽犹如仙人的绸带一般，飘飞其后。”
“哇——”杜文乾幻想了一下，顿时更失落了，“是谁买了去？知道吗？”
“文人坊不肯透露。”蒋恒安慰道，“不过啊，那幅画也不一定是真迹，有可能是后来人的伪作。”
杜文乾：“可以见得？”
蒋恒解释：“那幅画上没有签名。”
“哎？”
但凡徐侠珂所做之画，画卷左下角必能找到他的签名和印章。他偶尔还会在画上题诗，而这次被展出的仙鸟画左下角干干净净，不符合徐侠珂的习惯。
蒋恒：“文人坊只是靠技法和年代鉴定的，所以真假还有待商榷。”
“如果是假的，为什么不干脆伪造一个签名？”杜文乾不解。
“谁知道呢！”蒋恒耸耸肩，“所以我当时才没第一时间把它买下来，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窗外旭日东升，朝阳透过隔窗照进房内，驱散了夜晚的寒凉。
一群小鸟围着窗外桃树叽叽喳喳的叫着，在枝叶间蹦来蹦去，互相追逐嬉戏。
蒋恒房门被缓缓推开，他的婢女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盆上搭着一条白色毛巾。
她愣了一下，露出明媚的微笑，把水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杜公子也在呀，是奴婢怠慢了。”她优雅的行了个礼，“杜公子金安，小少爷金安。”
“晓倩，”杜文乾打了个招呼，“不必多礼。”
“奴婢准备了糕点和菜粥，”晓倩望向蒋恒，“请问小少爷是否和杜公子一起食用？”
自从晓倩进门，蒋恒眼睛就黏在她身上没移开过。听到询问，他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晓倩微微屈身：“那请稍等片刻，待奴婢从后房端来。”
她转身离开，蒋恒的眼神一直追着她，直到关上门看不见人影了，仍然直愣愣地盯着房门。
“给，”杜文乾嫌弃地拿过盆边那块毛巾，扔在蒋恒身上，“擦擦，口水都流下来了。”
蒋恒傻呵呵地拿起毛巾擦了擦嘴，无意识朝着门口傻笑。
杜文乾默默往远挪了挪，不愿意和这个呆子坐在一起。
在杜文乾认识蒋恒的时候，后者就已经喜欢上他自己的贴身婢女了。别人家都是婢女追着主子跑，他家是主子每天跟在婢女屁股后面。
蒋恒的原话是，你要是有个从小就照顾你的漂亮姊姊，在你生病时无微不至，在你被欺负时为你出头，在你情窦初开时每天都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你也会爱上她！
杜文乾表示身边没有这样的人，无法理解。
他鄙视地看着蒋大怂货：“你就不能直接对她表明心意吗？”
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蒋恒喜欢晓倩，瞎隐瞒个什么劲？
蒋恒渐渐恢复正常，委屈地小声说：“我表白过啊。”
“哦？”杜文乾好奇地追问，“然后呢？”
“被拒绝了啊。”蒋恒痛苦地捂住脑袋，“她说我这种感情是不正常的，鼓励我多接触接触其他女性。”
真惨，杜文乾同情地拍了拍蒋恒肩膀。
一个求爱不成，一个被莫名求爱，俩人一时间找到了一种诡异的共鸣。
“不过这样说明她也很在乎你，”杜文乾安慰道，“要不她干什么不借此机会上位？”
听到此话，蒋恒眼睛里闪出希望的光芒，抬起头来：“说得对，说得对啊！”
他重获信心，开心地锤了杜文乾一拳。
“所以我一定坚持下去！她早晚能明白，我是认真的！”
正巧此时晓倩端着几碟儿精致的小点心回来，放在桌面上。
青菜粥，几瓣香酥苹果，旁边放上两只水晶虾饺皇配着一小碟香醋，非常精美。
晓倩一样准备了两份，依次摆好，低着头退后一步，恭敬地等着主人上桌。
蒋恒第一个蹿了过去，夸赞道：“好香！晓倩，一起吃吧！”
“小少爷，”晓倩低声拒绝道，“今日杜公子来访，奴婢上桌不合规矩。”
“文乾又不是外人。”蒋恒满不在乎地说，“过来一起。”
“谢谢小少爷。”晓倩嘴上道谢，身体仍然站在原地，一点挪动的意思都没有。
蒋恒无奈地看了眼杜文乾，耸了耸肩，仿佛在说：她就是这么倔。
杜文乾心里暗笑，决定不参与这俩人的事，拾起一瓣香酥苹果咬了一口，甘甜爽口，齿间清香回荡：“好吃！”
晓倩翩翩鞠躬：“谢杜公子夸奖。”
有晓倩在旁边，蒋恒全身心都放在她身上，全然忘记了旁边还有个杜文乾。
杜文乾早就习惯了这家伙重色轻友的个性，沉默地品尝着晓倩亲手制作的小点心。
“对了，晓倩。”蒋恒突然问道，“你们姑娘，如果想让别人退婚，有什么偏方没有？”
杜文乾正咬了一口虾饺，突然僵住，紧张地抬眼看着蒋恒。
晓倩沉吟了一下，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还是直接让长辈商谈吧，并退回聘礼，做出一些赔偿。”
“如果谈不了呢？”蒋恒追问。
“那就要看具体情况了，如果非常严重，宁愿一辈子不嫁也不嫁给他的话，可以败坏自己的名声，逼得对方退婚。”
蒋恒向杜文乾眨了眨眼：“有趣。”
杜文乾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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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穿着睡衣，坐在四角柱床边上，双手拍着床板，笑到脸色通红。
“所以、哈哈哈，”蒋恒捂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所以你就跑出来了？”
杜文乾坐在他旁边，翻了个白眼：“是啊，我也没办法了，才来找你求救了！”
蒋恒是他的好友，年龄相仿，皆喜游山玩水。十年前俩人在一起出游时相遇，顿时相见恨晚，从此成为至交。
蒋家从商，仅在开阳城内就拥有数十家酒馆客栈，在整个大宁各地都有蒋家的产业。
正所谓宦海杜府商贸蒋氏，蒋家在商界的等级就如同杜家在官场的地位。
第一次来到蒋宅时，其奢华富裕把杜文乾都吓了一跳。画栋飞甍、碧瓦朱檐，每一个角落皆成一景，春夏秋冬近皆不同。
别人家宅子前后两个门，大一点的有东南西北四个门，蒋宅有八个门。
每次杜文乾来找蒋恒，都要回忆半天该从哪个门进，否则进去了就算找到迷路也找不到蒋恒所住的院子。
这次大早上把蒋小公子吵醒，他一脸不爽地怒视罪魁祸首杜文乾，直到后者不得不解释了他这么早过来的原因。
“哈哈哈哈，”蒋恒止不住地爆笑，手腕颤抖，指了指屋内一块空地，“你、你快给我走一个。”
杜文乾一巴掌呼在了蒋恒后脑勺上。
“哎呦，”蒋恒故意捏了个兰花指，调笑道，“客官，别害羞嘛！”
杜文乾嘴角抽搐，懊悔自己怎么脑残到这儿来找这货求助。
“啊哈哈哈，”蒋恒又笑了一会儿，“我就说最近好像要出什么大事，没想到主角竟然是你啊！”
“我也不想啊！”杜文乾双手抱住膝盖，打了个哈气，“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哎，”蒋恒戳了戳他，八卦道，“你是怎么遇到圣上的？还被看上了？”
“我哪里知道！”
杜文乾拍开蒋恒的爪子，把第一次相遇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隐瞒了自己当初觉得皇上有精神病这一部分。
蒋恒听得津津有味，单手托腮，推测道：“那还真是奇怪了啊，会不会跟你父亲有关？”
“有可能吧。”
“你说的那天，是不是展出徐侠珂的画的那天？”蒋恒突然想到，“那天我还叫你呢，结果你理都不理我，直接跑了。”
“哦对了，画！我都忘了！”杜文乾惊道，“那幅画还在吗？”
“不在了。”蒋恒摇了摇头，“我第二天想去买来的，结果文人坊告诉我已经出售了。”
“哎呀，”杜文乾遗憾地歪了下脑袋，“错过了，太可惜了。”
徐侠珂是前朝一代传奇，他画工高超，用笔墨绘制出各地美景，用画画的方式记录各种奇闻异事。
杜文乾从小就把他的故事当做睡前读物来看，最爱看他出海探索仙山的部分。
故事里徐侠珂坐着一艘渔船，游遍整片南海，画出数幅经典画作。
有风平浪静的海域，有波涛汹涌的暴风雨，传说中还有一幅巧遇仙鸟的画作。在文人坊搞到这幅仙鸟画之前，仙鸟画一直只是出现在徐侠珂的一个故事里，具体是否存在犹未可知。
“画里真的有仙鸟吗？”杜文乾期待地望着蒋恒。
蒋恒点点头：“一只金黄的大鸟，脖颈修长，背部隆起，翅膀上带着绚丽的花纹，飞翔在海面上。尾羽犹如仙人的绸带一般，飘飞其后。”
“哇——”杜文乾幻想了一下，顿时更失落了，“是谁买了去？知道吗？”
“文人坊不肯透露。”蒋恒安慰道，“不过啊，那幅画也不一定是真迹，有可能是后来人的伪作。”
杜文乾：“可以见得？”
蒋恒解释：“那幅画上没有签名。”
“哎？”
但凡徐侠珂所做之画，画卷左下角必能找到他的签名和印章。他偶尔还会在画上题诗，而这次被展出的仙鸟画左下角干干净净，不符合徐侠珂的习惯。
蒋恒：“文人坊只是靠技法和年代鉴定的，所以真假还有待商榷。”
“如果是假的，为什么不干脆伪造一个签名？”杜文乾不解。
“谁知道呢！”蒋恒耸耸肩，“所以我当时才没第一时间把它买下来，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窗外旭日东升，朝阳透过隔窗照进房内，驱散了夜晚的寒凉。
一群小鸟围着窗外桃树叽叽喳喳的叫着，在枝叶间蹦来蹦去，互相追逐嬉戏。
蒋恒房门被缓缓推开，他的婢女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盆上搭着一条白色毛巾。
她愣了一下，露出明媚的微笑，把水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杜公子也在呀，是奴婢怠慢了。”她优雅的行了个礼，“杜公子金安，小少爷金安。”
“晓倩，”杜文乾打了个招呼，“不必多礼。”
“奴婢准备了糕点和菜粥，”晓倩望向蒋恒，“请问小少爷是否和杜公子一起食用？”
自从晓倩进门，蒋恒眼睛就黏在她身上没移开过。听到询问，他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晓倩微微屈身：“那请稍等片刻，待奴婢从后房端来。”
她转身离开，蒋恒的眼神一直追着她，直到关上门看不见人影了，仍然直愣愣地盯着房门。
“给，”杜文乾嫌弃地拿过盆边那块毛巾，扔在蒋恒身上，“擦擦，口水都流下来了。”
蒋恒傻呵呵地拿起毛巾擦了擦嘴，无意识朝着门口傻笑。
杜文乾默默往远挪了挪，不愿意和这个呆子坐在一起。
在杜文乾认识蒋恒的时候，后者就已经喜欢上他自己的贴身婢女了。别人家都是婢女追着主子跑，他家是主子每天跟在婢女屁股后面。
蒋恒的原话是，你要是有个从小就照顾你的漂亮姊姊，在你生病时无微不至，在你被欺负时为你出头，在你情窦初开时每天都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你也会爱上她！
杜文乾表示身边没有这样的人，无法理解。
他鄙视地看着蒋大怂货：“你就不能直接对她表明心意吗？”
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蒋恒喜欢晓倩，瞎隐瞒个什么劲？
蒋恒渐渐恢复正常，委屈地小声说：“我表白过啊。”
“哦？”杜文乾好奇地追问，“然后呢？”
“被拒绝了啊。”蒋恒痛苦地捂住脑袋，“她说我这种感情是不正常的，鼓励我多接触接触其他女性。”
真惨，杜文乾同情地拍了拍蒋恒肩膀。
一个求爱不成，一个被莫名求爱，俩人一时间找到了一种诡异的共鸣。
“不过这样说明她也很在乎你，”杜文乾安慰道，“要不她干什么不借此机会上位？”
听到此话，蒋恒眼睛里闪出希望的光芒，抬起头来：“说得对，说得对啊！”
他重获信心，开心地锤了杜文乾一拳。
“所以我一定坚持下去！她早晚能明白，我是认真的！”
正巧此时晓倩端着几碟儿精致的小点心回来，放在桌面上。
青菜粥，几瓣香酥苹果，旁边放上两只水晶虾饺皇配着一小碟香醋，非常精美。
晓倩一样准备了两份，依次摆好，低着头退后一步，恭敬地等着主人上桌。
蒋恒第一个蹿了过去，夸赞道：“好香！晓倩，一起吃吧！”
“小少爷，”晓倩低声拒绝道，“今日杜公子来访，奴婢上桌不合规矩。”
“文乾又不是外人。”蒋恒满不在乎地说，“过来一起。”
“谢谢小少爷。”晓倩嘴上道谢，身体仍然站在原地，一点挪动的意思都没有。
蒋恒无奈地看了眼杜文乾，耸了耸肩，仿佛在说：她就是这么倔。
杜文乾心里暗笑，决定不参与这俩人的事，拾起一瓣香酥苹果咬了一口，甘甜爽口，齿间清香回荡：“好吃！”
晓倩翩翩鞠躬：“谢杜公子夸奖。”
有晓倩在旁边，蒋恒全身心都放在她身上，全然忘记了旁边还有个杜文乾。
杜文乾早就习惯了这家伙重色轻友的个性，沉默地品尝着晓倩亲手制作的小点心。
“对了，晓倩。”蒋恒突然问道，“你们姑娘，如果想让别人退婚，有什么偏方没有？”
杜文乾正咬了一口虾饺，突然僵住，紧张地抬眼看着蒋恒。
晓倩沉吟了一下，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还是直接让长辈商谈吧，并退回聘礼，做出一些赔偿。”
“如果谈不了呢？”蒋恒追问。
“那就要看具体情况了，如果非常严重，宁愿一辈子不嫁也不嫁给他的话，可以败坏自己的名声，逼得对方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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