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恶魔在人间
时间一晃，又是三年。
李湘君坐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上等待日出，黎明的寒气让他感觉清凉，他就这么神情肃穆的看着东方。穿着黑色百褶裙，一双黑色小皮鞋的女孩在他身后出现，那粉雕玉琢般的小姑娘可爱得足以让任何人感觉世界美好。她走到李湘君身前，李湘君伸手抱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小姑娘眨着如绿宝石一般的大眼睛看着她。
女孩：“你在这里干嘛？”
李湘君：“看日出。”
女孩：“为什么要看日出？”
李湘君：“它能让你感觉到希望。”
女孩：“可是你的心不是这么告诉我的，它告诉我你很困惑。”
李湘君：“那是因为我的神教导我要随时保持困惑。”
女孩：“真是个奇怪的神。”
李湘君：“是啊，真是个奇怪的神，就像他把你带到我的身边一样。”
女孩：“才不是他带我到你身边的，是他带你到我身边。”
李湘君：“都一样。”
太阳的第一缕光从群山中挣脱，它直直的从山间缝隙穿过，照耀到李湘君这里来，只这一束光就驱散了笼罩这片世界的黑暗，李湘君好像看见了有什么不可见的东西被这光排开，李湘君因此感觉温暖，但是怀里的小女孩却依然是冰冷的。
李湘君：“为何你时刻都是冰冷的？”
女孩：“因为温暖对于我并没有任何作用，但是我身上依然有温暖的部分。”
李湘君：“哪里？”
女孩：“我的心。”
李湘君：“心？为什么恶魔的心会是温暖的？”
女孩：“因为我们在家里。”
李湘君没有问下去，他并没有去尝试了解女孩嘴里这个家的意思，他只是看着那慢慢爬升的太阳。那洁白神圣的光芒唤醒了大地的一草一木，黎明时的寂静不复存在，生机在大地上复苏，李湘君似乎可以听到万物舒展身体发出的清脆声，是如此悦耳。
李湘君：“此刻我的神在东方。”
女孩：“他哪都不在。”
李湘君：“所以他哪都在。”
清晨的太阳不同于正午的太阳，它爬升的速度是如此的快，很快便让大地完全笼罩在它的光辉下，在它完全超过群山，爬到云之上的时候，李湘君就离开了山顶。
女孩：“你为什么要走呢？你的神的光辉正在越发强盛，你不多沐浴一下吗？”
李湘君：“于我而言，神的光辉最强的时候是刺破黎明的那一刻，之后的光辉都是为那一刻的那一束光而生，我已经得到了全部，这之后的光只会成为负担。”
日光越盛，这盛夏的太阳总是盛气凌人，不到七点已经在大放光彩，八点时已经是热浪扑面，幸好山下不是这样，有群山的庇护，有树木的阴凉，扑面而来的热气也化作清风，掀动人的发丝，洗涤人的精神。李湘君很享受这一刻，他慢步走在林荫中，这是一条他开出来的路。
李湘君：“鬼岛里藏着的宝藏我在最近才发现。”
女孩：“哦？是什么？我不记得我在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啊。”
李湘君：“这就是为什么你是恶魔，而不是神。”
女孩：“那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东西。”
李湘君：“我发现了神。所以我放弃了以往的一切，放弃了以前的自己，我的神告诉我要活下去，神告诉我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就好像神告诉我要时刻保持困惑一样。”
女孩：“困惑？这东西真这么重要吗？我就从不困惑，我也活了很久。”
李湘君：“重要的不是困惑，是困惑引起的思考，思考能战胜一切，这是神教给我的。”
女孩：“那你的神有没有告诉你这世上有很多问题是人思考不明白的？”
李湘君：“正是这些我思考不明白的问题让我战胜了生命，所以我得以活下去。”
女孩：“你的信仰真是简单呢。”
李湘君：“在我看来可不是这样，唯有简单的东西才能成为信仰。”
女孩：“这个我是真的不懂了。”
李湘君：“使你困惑了吗？”
女孩：“这倒没有，我从不困惑。”
李湘君：“为什么？”
女孩：“我们是同这世界一起诞生的，还在你们人类之前，于混沌中获得了世界的所有知识，所以我们爱这世界就像爱家一样，直到你们出现，就像蛀虫一样盲目的存在，我们从此有了第一个实在爱不起来的东西。远古时代我们曾同你们大战，后来我们仔细想了一下，在我们这与世界同寿的生命中，你们就是一个一闪而过的过客，不比执着，所以我们对你们选择了眼不见心不烦的对策。毕竟等你们自己消亡远比我们慢慢的清扫要简单轻松得多不是吗？后来我们就变成了你们人看不见的样子。”
李湘君：“但是你们依然在人世间为非作歹不是吗？”
女孩：“呵呵呵，这就是你们人盲目的原因，看不清世界甚至看不清自己，自远古之后我们可从未插手你们的世界，一切都是你们自己干的而已，只是还是同远古时代一样，喜欢把一切都归罪于我们，从不去审视自己。”
李湘君：“我发现你是一个良师益友，总是会为我解惑，我开始相信你的心是热的了。”
李湘君：“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杀我呢？”
女孩：“我为什么不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对我又没有任何好处，在那空间里杀了多少年的人了，我都快吐了，攒了这么多的鬼魂感觉一点意思都没有，这点你应该懂我的意思，所以我决定换一种娱乐方式。刚好你是个不错的人选，从你在岛上一拳打死那么多人我就看出来，至今你也不为这件事感到任何普通人类应该感受到的愧疚不是吗？我是来找乐子的，别拿一些你们的偏见眼光来看待我，我真的会捏死你的。”
李湘君：“原来如此，我一定不带成见的对待你。”
回到村子里，几十个小孩子已经在两个修女的带领下在教堂里读神书。这两个修女，其中一个是一位年长的妇女，叫杨丽，是一位资历很老的修女，还有一位年轻的才十几岁的少女叫叶梅，是个孤儿，从小被教会养大，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她的各方面不会比杨丽差多少，甚至信仰更加的纯洁。其实三人中资历最浅的就是李湘君，他对传教等各种事宜都没什么经验，只是因为他当初一身狼狈的找到教会要入教，当时在任的老神父崔涛一眼看出这是一个绝望之人，亲自为李湘君进行洗礼，让李湘君成为教会底层的一员，恰巧那一年发生了罕见的暴雨，持续了一个星期仍然没有停的意思，大水几乎淹了整座城。李湘君觉得自己有必要出手相助，就跪拜在城墙上读了一段神书，并用空间魔法移走天空的黑云，让阳光重新照耀城市，又用水系魔法把城中的水引到十几公里外的大海中去。李湘君因此不到一年时间成为一个神父，虽然只是挂个神父头衔，七十多岁的崔涛神父也因此成为了金袍大主教，但是也在不久后因病辞退了自己的职位。
这个新教堂很小，不如城里那个大教堂，像个城堡一样，这个教堂更像是字面意义上的教堂。修在村子的上方，山间的一块平地上，中间是大堂，大堂是主体，两边有侧厅，侧厅有两层，中间的大堂有四层，最上面的一层其实严格来说不算一层，因为那里只有一口大钟和其上方的尖顶而已。在教堂的后方有神职人员的住处，还有一个杂物房和一个惩戒房，中间是一个小花园，花园中间有个小池塘，池塘中又有一个雕塑。再往后是果园和菜园，里面还有散养的芦花鸡、家鸭和鹅。整个教堂建筑群还是有些规模的，李湘君三人根本应付不来，所以村里会有人来帮忙，就像李湘君他们这几年来一直帮村里人那样，两方之间并没有什么金钱的往来，只是想帮助对方而已。
李湘君进入教堂中，两位修女已经在组织几十个叽叽喳喳的小孩在读书了。在教堂里，神书是必须要教的，此外两位修女还会教一些能力所及的东西，比如算术和一些基础魔法。这些小孩实在是静不下心来听复杂难懂的算术和基础魔法，更不想反复的去读对他们来说无聊至极的神书，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找杨丽给他们讲故事，年纪大的杨丽修女用来对付小孩子的故事很多，很明显她也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情况，她经验很丰富。她甚至会在讲故事的时候把算术和魔法的内容加进去，让孩子们在听故事的时候对这两个东西产生兴趣，三年来，效果无疑是明显的。如果问为什么不把神书的内容也带进故事里去，答案是这些讲给小孩子的故事基本都是神书里的故事改编的。
三人的分工很明确，两位修女负责孩子们的教育工作，李湘君负责处理村里的各种琐事，至于教堂里的各种事就三个人一起做，做不过来还有村里人帮忙。
每天李湘君的工作都很平常，帮这家修修东西，帮那家解决纠纷，还经常和他们一起下地劳作。大家都以神父来称呼李湘君，算是一种尊敬。
李湘君帮村口老陈家修完屋顶回来。老陈家一共就三口人，陈妈做不了这种事，儿子陈阳也帮不了太多忙，这几天动不动就下雨的，所以老陈就来找李湘君帮忙，李湘君当然不会拒绝。太阳西斜了，李湘君才回到教堂，实在是拒绝不了老陈家的款待。
一到教堂前就看见坐在前排长椅的陈子凡，他是个孤儿，被村长捡到的，收养他的时候他已经快十岁了，从记事以来就是在流浪，他是靠许多流浪汉的救助活下来的，遇到陈强贵就改变了他的人生。据说他以前有一个流浪汉给的名字，后来被陈强贵改成陈子凡。
李湘君：“子凡？这么晚了不回家吃饭吗？”
陈子凡：“李神父，我路过这里就想进来坐坐，感觉这里离神要近一些，吃饭晚点吃也可以。”
李湘君把脏手套和工具箱放门口，走到里面坐在陈子凡身旁。
李湘君：“是有什么心事吗？你完全可以给我说，这也是我的本职工作之一啊，听你们的心声。”
陈子凡：“没有什么心事，反倒是很高兴能在这里和李神父说说话。”
李湘君：“你想和我说话随时都可以，完全可以把我当成一个朋友一样的对待，有什么说什么。”
陈子凡：“那怎么可以，李神父是神父，和我这个农民不一样的。”
李湘君：“每一个人都一样，记得吗？每个人都是独特的，所以每个人都是一样的，神书里的话，所以不要觉得和我有地位差距。”
陈子凡：“好的，十分感谢您，神父。”
他朝李湘君鞠个躬就跑出教堂了，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李湘君就目送他离开教堂。
女孩：“他喜欢你呢。”
李湘君：“我知道，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
女孩：“不是晚辈对长辈的那种喜欢哦。”
李湘君：“你是说爱的那种吗？”
女孩：“是的哦，真有意思，你该怎么办呢？”
李湘君回头看坐在旁边的小女孩。
李湘君：“二十出头的小孩，他经历的东西让他找不准自己的感情，容易跨界也是正常的，他会自己发现他对我的感情远没到爱的地步的。”
女孩：“我可是清楚得很，那就是爱，接下来很麻烦呢。”
李湘君：“你一个恶魔懂什么爱？”
女孩：“都叫你别带成见的看待我，得说几遍你才记得？先给你提个醒，神圣的降临必定唤醒邪恶。”
李湘君：“什么意思？是指你自己吗？”
女孩：“我才不告诉你，让你知道那就不好玩了，事先告诉你，我什么什么都没做。”
李湘君：“你觉得我会信吗？”
女孩：“你信不信对我来说又不重要。”
女孩化作黑气消散，李湘君看着堂上立着的神的标志，他在这里静坐了一下。
村子里的傍晚格外静谧，借着夕阳的光辉可以看见村里炊烟缭缭，这是个与世隔绝的村子，离城市相当远，普及了十几年的魔具在这里依然只是少数人拥有，所以一切几乎都还保持着旧时代的样子，人们也是这样，他们保持着祖祖辈辈的生活作息习惯，日落，歇息。
李湘君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翻看神书，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放纵糜烂，他端坐在书桌前就像每一个合格的神父一样，他认真仔细的阅读神书，哪怕他这几年来已经看了很多遍，已经倒背如流了，但是他依然如第一次看一样的仔细翻阅这本书。神教的传说中，这神书最初是神创世后流传在这天地间的真理，是能让人找到神的阶梯，在群魔乱世的时代，由圣人无踏遍世界搜集成书，后来圣人无以此书打败群魔，让人民得以幸福生活，从此就有了唯一神教。
李湘君每次翻看这书的时候都在揣测这个圣人无的想法，李湘君的看法很独特，他其实并不虔诚，他坚信这世上并不存在什么唯一神，就算存在也仅仅是存在于那个圣人无的心里，只是他把这个自己心中的神带给了身边所有人，并让所有人坚信而已。在李湘君看来，唯一神和圣人无其实是一体的。李湘君对唯一神教的看法，在以前的时候是非常简单的，仅仅是生活的艰辛让人们在幻象世界中找了一个依托，一个美丽的依托，以此来给自己艰苦的现实生活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而每个地方的人都是不一样的，所以这世界上才会有这么多个宗教。但是现在这种看法变了，李湘君看见了地狱，见过了恶魔，再看这神书和唯一神教的时候就有了别的看法。他现在相信像圣人无这种目光穿透世间万物的人是存在的，就像恶魔是存在的一样，他相信这本蕴含太多隐晦真理的书是出自圣人无之手，虽然后世修改了一些，但是大部分还是出自圣人无。他相信人真的可以在自己渺小的身躯中找到极端庞大的能量来观察整个宇宙。是恶魔的显现让他相信了这一切，但是他依然不信神，他信圣人无，他自己的祷告里也是圣人无，就是没有神。因为在恶魔横行的时候，在恶魔屠戮的时候，他只看到了人，他没有看到神。甚至在他当初决定自杀的时候，把他拖出海水的居然是恶魔，而不是神。
神曾经存在过这个世界，他留下了一本书，然后死了。
但是恶魔还在，人还在。
女孩：“好无聊啊，你们人的生活都这样吗？一副好像每个人都很幸福的样子，每天重复着一样的事，做着别人做过的事，做着自己做过的事，就在这方寸大的地方一辈子，不会恶心吗？”
李湘君：“你不也杀了几千年的人吗？那丁点空间待了几千年，你不也挺无聊的吗？”
女孩：“似乎是这样，但是偶尔我也想来点改变，跟着你逛了几年了，确实有许多已经和当初我认识的人类大不相同的东西，但是其实也没多大改变，看个新鲜就没意思了，所以我想找点乐子。”
李湘君：“我又拦不住你。”
女孩：“我现在就在耐心观察中寻找乐子和大闹一番找点乐子中摇摆不定，很烦啊。”
李湘君：“你也会烦吗？”
女孩：“我为什么不会？”
李湘君：“你就当我是在夸你吧，其实你在我心里有点像圣人那种，看透事物本质，知晓至理，超然物外，大概就是这种。”
女孩：“哈哈，对我评价还挺高，就你们人类的角度来说。你还是抛弃你这唯一神教来信我吧，多实在，比起那个已经死了几千年的圣人无和存在还是个迷的神，我就在你面前，有没有兴趣改变信仰？”
李湘君一笑而过，但是他心里是有点动摇的，他十分清楚，女孩也能感觉到。
叶梅和杨丽做好晚餐，杨丽负责摆桌子，叶梅则上楼叫李湘君吃饭。她走到李湘君房门前准备敲门叫李湘君，但是屋内的对话却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听到了女孩的最后一段话，这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女孩的声音和这句大逆不道话对叶梅造成了极大的冲力，她惊讶的捂着嘴，瞪圆了双眼，然后小心翼翼的离开二楼，回到厨房。杨丽看叶梅一脸惊讶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杨丽：“叶梅妹妹，怎么了？李神父呢？”
叶梅看了一眼楼梯口那边又看向杨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杨丽上前扶着叶梅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
杨丽：“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
叶梅：“杨姐姐，你肯定不会相信的。”
杨丽：“我信不信你得先说出来才知道啊。”
叶梅做到椅子上，她仍然不敢相信，她一只手一直握着胸前的水滴吊坠。
杨丽：“哦，我的神啊，叶妹妹，你发现了什么快给我说啊，不然我要着急死了。”
叶梅犹豫了一下。
叶梅：“可能是我出现幻觉了，我上去叫李神父的时候，我听到李神父房间里有声音，李神父在和一个人说话，离近了才听到是个小女孩在和李神父说话。”
杨丽：“小女孩？村里就那几个小女孩，这时候还会偷偷跑李神父房间去的大概是陈艳艳那小姑娘了吧，这有什么稀奇的，又不是第一次了，那小姑娘和李神父比较亲。”
叶梅：“不，不是陈艳艳，那声音不是，听起来要大一些，不是我们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杨丽：“那会是谁？”
叶梅：“重点在那小女孩说的话。”
杨丽：“她说了什么？”
叶梅祷告了一下才敢把那句话说出来，把杨丽也吓到了。她和叶梅说话的时候心里有过许多猜测，但是基本都是猜的是村里的小姑娘故意捣乱，引起了叶梅的误会，但是她从来没有往这方面猜。
杨丽：“你确定你没听错？”
叶梅：“我不确定，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杨丽：“那可是李神父，救了一个城市的李神父，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可不会从一个普通小女孩嘴里出来，那只能是恶魔的话语，你听到了恶魔的低语，还是从李神父的房间里，怎么可能？”
叶梅：“我十分希望我是听错了。”
两人都知道事情不简单，叶梅不可能无端端产生幻觉，但是也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真有恶魔，更不敢相信那正直善良，清心寡欲的李神父会和恶魔扯上关系。两人互相对视却不知如何是好，叶梅年纪小，更是慌得不行。
杨丽：“先不想这个事，八成是里面有什么我们误会了，我们慢慢的把这事搞清楚，但是一定不能问李神父，这一旦搞错了就是对李神父极大的不尊重。一定是我们搞错了，八成你隔着门听错了什么，我们先把这事放着，不准说出去，知道了吗？”
叶梅：“知道了，杨姐姐。”
李湘君出现在厨房，把叶梅吓了一跳。
李湘君：“怎么了？”
杨丽：“没，没怎么。”
李湘君拉一把椅子坐下。
李湘君：“居然想不喊我就偷偷吃饭，被我逮到了，今天居然还有鸡。”
李湘君拿筷子夹了一块鸡塞嘴里，杨丽看了一眼叶梅，又把目光转向李湘君。
杨丽：“诶，李神父，还没有祷告呢，怎么就动筷子了。”
李湘君：“哦！抱歉抱歉，居然忘了，恕罪恕罪。”
三人各自在桌前进行祷告，然后开始吃饭。杨丽和叶梅没有等到房里那个小姑娘下来吃饭，她们多希望是个认识的村里的小孩一蹦一跳的下来和他们吃饭，然后把误会解开，但是并没有，李湘君自始至终也没有提到今天又有一个小孩乱跑到他房间去。
怎么办？
这是两人心里同样的想法，敬重的李神父现在恶魔缠身，要如何拯救他？没有任何应对恶魔的经验。李湘君每天行走于教堂中，每天正常的读神书，正常的祷告，正常的做神祭，这些都证明神的一切都对这个恶魔没什么用。所以到底该怎么办呢？
老陈家的夜晚。老陈每晚都习惯看书，一般看一两个小时就睡觉，现在又多了个习惯，那就是睡前都会祈祷。陈妈就不理解，睡觉就睡觉，哪来这么多事要干。
陈妈：“老陈，我们好久都没做了吧。”
老陈眼睛稍微往她那边斜了一下，他当然知道陈妈要什么。
老陈：“没那个想法，这一天天已经够累了。”
老陈合上书，把书放桌子上，然后在床前祷告过后，就吹灭灯睡觉，不管陈妈那幽怨的眼神。
村长陈强贵今晚不知为何睡不着，实际上他经常这样半夜起来到院子里坐着，不开灯也不干嘛，就点杆烟在那坐着，一声不吭。陈子凡都习惯了这一切，几乎每次半夜起夜的时候都可以看到陈强贵在院子里坐着，最初的时候还会问一下，现在陈子凡则是上了厕所就直接往自己卧室走，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陈强贵虽然已经四十几岁了，但是无妻无子，而且似乎也没见他有这个打算，这在这个村子里是非常奇怪的，但是他在村里威望很高，所以村里人也不会背后说他什么，反倒是都为他着急，村里的老人几乎见他一次就催他一次，为此他甚至绕开那些老人家走。
陈强贵：“子凡。”
陈子凡停下，这是这十年来，陈强贵第一次在这个时间点叫他的名字。
陈子凡：“爹？怎么了？”
陈强贵停了几秒钟，陈子凡站在门口等着。
陈强贵：“没什么，你睡吧。”
陈子凡打了个哈欠。
陈子凡：“爹你也早点睡。”
陈子凡走进屋里。陈强贵目光复杂的盯着面前院子里的黑暗处，也不知是他的双瞳从来就是纯黑的，还是这院子里的黑暗侵蚀进了他的双眼。
今天的日记什么都没写，几句话就带过了，但是其实我心里还是有太多要说的，我今天甚至都祈祷了，向我心中的神祈祷。
一个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你的神对你说话你却听不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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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湘君坐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上等待日出，黎明的寒气让他感觉清凉，他就这么神情肃穆的看着东方。穿着黑色百褶裙，一双黑色小皮鞋的女孩在他身后出现，那粉雕玉琢般的小姑娘可爱得足以让任何人感觉世界美好。她走到李湘君身前，李湘君伸手抱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小姑娘眨着如绿宝石一般的大眼睛看着她。
女孩：“你在这里干嘛？”
李湘君：“看日出。”
女孩：“为什么要看日出？”
李湘君：“它能让你感觉到希望。”
女孩：“可是你的心不是这么告诉我的，它告诉我你很困惑。”
李湘君：“那是因为我的神教导我要随时保持困惑。”
女孩：“真是个奇怪的神。”
李湘君：“是啊，真是个奇怪的神，就像他把你带到我的身边一样。”
女孩：“才不是他带我到你身边的，是他带你到我身边。”
李湘君：“都一样。”
太阳的第一缕光从群山中挣脱，它直直的从山间缝隙穿过，照耀到李湘君这里来，只这一束光就驱散了笼罩这片世界的黑暗，李湘君好像看见了有什么不可见的东西被这光排开，李湘君因此感觉温暖，但是怀里的小女孩却依然是冰冷的。
李湘君：“为何你时刻都是冰冷的？”
女孩：“因为温暖对于我并没有任何作用，但是我身上依然有温暖的部分。”
李湘君：“哪里？”
女孩：“我的心。”
李湘君：“心？为什么恶魔的心会是温暖的？”
女孩：“因为我们在家里。”
李湘君没有问下去，他并没有去尝试了解女孩嘴里这个家的意思，他只是看着那慢慢爬升的太阳。那洁白神圣的光芒唤醒了大地的一草一木，黎明时的寂静不复存在，生机在大地上复苏，李湘君似乎可以听到万物舒展身体发出的清脆声，是如此悦耳。
李湘君：“此刻我的神在东方。”
女孩：“他哪都不在。”
李湘君：“所以他哪都在。”
清晨的太阳不同于正午的太阳，它爬升的速度是如此的快，很快便让大地完全笼罩在它的光辉下，在它完全超过群山，爬到云之上的时候，李湘君就离开了山顶。
女孩：“你为什么要走呢？你的神的光辉正在越发强盛，你不多沐浴一下吗？”
李湘君：“于我而言，神的光辉最强的时候是刺破黎明的那一刻，之后的光辉都是为那一刻的那一束光而生，我已经得到了全部，这之后的光只会成为负担。”
日光越盛，这盛夏的太阳总是盛气凌人，不到七点已经在大放光彩，八点时已经是热浪扑面，幸好山下不是这样，有群山的庇护，有树木的阴凉，扑面而来的热气也化作清风，掀动人的发丝，洗涤人的精神。李湘君很享受这一刻，他慢步走在林荫中，这是一条他开出来的路。
李湘君：“鬼岛里藏着的宝藏我在最近才发现。”
女孩：“哦？是什么？我不记得我在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啊。”
李湘君：“这就是为什么你是恶魔，而不是神。”
女孩：“那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东西。”
李湘君：“我发现了神。所以我放弃了以往的一切，放弃了以前的自己，我的神告诉我要活下去，神告诉我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就好像神告诉我要时刻保持困惑一样。”
女孩：“困惑？这东西真这么重要吗？我就从不困惑，我也活了很久。”
李湘君：“重要的不是困惑，是困惑引起的思考，思考能战胜一切，这是神教给我的。”
女孩：“那你的神有没有告诉你这世上有很多问题是人思考不明白的？”
李湘君：“正是这些我思考不明白的问题让我战胜了生命，所以我得以活下去。”
女孩：“你的信仰真是简单呢。”
李湘君：“在我看来可不是这样，唯有简单的东西才能成为信仰。”
女孩：“这个我是真的不懂了。”
李湘君：“使你困惑了吗？”
女孩：“这倒没有，我从不困惑。”
李湘君：“为什么？”
女孩：“我们是同这世界一起诞生的，还在你们人类之前，于混沌中获得了世界的所有知识，所以我们爱这世界就像爱家一样，直到你们出现，就像蛀虫一样盲目的存在，我们从此有了第一个实在爱不起来的东西。远古时代我们曾同你们大战，后来我们仔细想了一下，在我们这与世界同寿的生命中，你们就是一个一闪而过的过客，不比执着，所以我们对你们选择了眼不见心不烦的对策。毕竟等你们自己消亡远比我们慢慢的清扫要简单轻松得多不是吗？后来我们就变成了你们人看不见的样子。”
李湘君：“但是你们依然在人世间为非作歹不是吗？”
女孩：“呵呵呵，这就是你们人盲目的原因，看不清世界甚至看不清自己，自远古之后我们可从未插手你们的世界，一切都是你们自己干的而已，只是还是同远古时代一样，喜欢把一切都归罪于我们，从不去审视自己。”
李湘君：“我发现你是一个良师益友，总是会为我解惑，我开始相信你的心是热的了。”
李湘君：“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杀我呢？”
女孩：“我为什么不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对我又没有任何好处，在那空间里杀了多少年的人了，我都快吐了，攒了这么多的鬼魂感觉一点意思都没有，这点你应该懂我的意思，所以我决定换一种娱乐方式。刚好你是个不错的人选，从你在岛上一拳打死那么多人我就看出来，至今你也不为这件事感到任何普通人类应该感受到的愧疚不是吗？我是来找乐子的，别拿一些你们的偏见眼光来看待我，我真的会捏死你的。”
李湘君：“原来如此，我一定不带成见的对待你。”
回到村子里，几十个小孩子已经在两个修女的带领下在教堂里读神书。这两个修女，其中一个是一位年长的妇女，叫杨丽，是一位资历很老的修女，还有一位年轻的才十几岁的少女叫叶梅，是个孤儿，从小被教会养大，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她的各方面不会比杨丽差多少，甚至信仰更加的纯洁。其实三人中资历最浅的就是李湘君，他对传教等各种事宜都没什么经验，只是因为他当初一身狼狈的找到教会要入教，当时在任的老神父崔涛一眼看出这是一个绝望之人，亲自为李湘君进行洗礼，让李湘君成为教会底层的一员，恰巧那一年发生了罕见的暴雨，持续了一个星期仍然没有停的意思，大水几乎淹了整座城。李湘君觉得自己有必要出手相助，就跪拜在城墙上读了一段神书，并用空间魔法移走天空的黑云，让阳光重新照耀城市，又用水系魔法把城中的水引到十几公里外的大海中去。李湘君因此不到一年时间成为一个神父，虽然只是挂个神父头衔，七十多岁的崔涛神父也因此成为了金袍大主教，但是也在不久后因病辞退了自己的职位。
这个新教堂很小，不如城里那个大教堂，像个城堡一样，这个教堂更像是字面意义上的教堂。修在村子的上方，山间的一块平地上，中间是大堂，大堂是主体，两边有侧厅，侧厅有两层，中间的大堂有四层，最上面的一层其实严格来说不算一层，因为那里只有一口大钟和其上方的尖顶而已。在教堂的后方有神职人员的住处，还有一个杂物房和一个惩戒房，中间是一个小花园，花园中间有个小池塘，池塘中又有一个雕塑。再往后是果园和菜园，里面还有散养的芦花鸡、家鸭和鹅。整个教堂建筑群还是有些规模的，李湘君三人根本应付不来，所以村里会有人来帮忙，就像李湘君他们这几年来一直帮村里人那样，两方之间并没有什么金钱的往来，只是想帮助对方而已。
李湘君进入教堂中，两位修女已经在组织几十个叽叽喳喳的小孩在读书了。在教堂里，神书是必须要教的，此外两位修女还会教一些能力所及的东西，比如算术和一些基础魔法。这些小孩实在是静不下心来听复杂难懂的算术和基础魔法，更不想反复的去读对他们来说无聊至极的神书，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找杨丽给他们讲故事，年纪大的杨丽修女用来对付小孩子的故事很多，很明显她也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情况，她经验很丰富。她甚至会在讲故事的时候把算术和魔法的内容加进去，让孩子们在听故事的时候对这两个东西产生兴趣，三年来，效果无疑是明显的。如果问为什么不把神书的内容也带进故事里去，答案是这些讲给小孩子的故事基本都是神书里的故事改编的。
三人的分工很明确，两位修女负责孩子们的教育工作，李湘君负责处理村里的各种琐事，至于教堂里的各种事就三个人一起做，做不过来还有村里人帮忙。
每天李湘君的工作都很平常，帮这家修修东西，帮那家解决纠纷，还经常和他们一起下地劳作。大家都以神父来称呼李湘君，算是一种尊敬。
李湘君帮村口老陈家修完屋顶回来。老陈家一共就三口人，陈妈做不了这种事，儿子陈阳也帮不了太多忙，这几天动不动就下雨的，所以老陈就来找李湘君帮忙，李湘君当然不会拒绝。太阳西斜了，李湘君才回到教堂，实在是拒绝不了老陈家的款待。
一到教堂前就看见坐在前排长椅的陈子凡，他是个孤儿，被村长捡到的，收养他的时候他已经快十岁了，从记事以来就是在流浪，他是靠许多流浪汉的救助活下来的，遇到陈强贵就改变了他的人生。据说他以前有一个流浪汉给的名字，后来被陈强贵改成陈子凡。
李湘君：“子凡？这么晚了不回家吃饭吗？”
陈子凡：“李神父，我路过这里就想进来坐坐，感觉这里离神要近一些，吃饭晚点吃也可以。”
李湘君把脏手套和工具箱放门口，走到里面坐在陈子凡身旁。
李湘君：“是有什么心事吗？你完全可以给我说，这也是我的本职工作之一啊，听你们的心声。”
陈子凡：“没有什么心事，反倒是很高兴能在这里和李神父说说话。”
李湘君：“你想和我说话随时都可以，完全可以把我当成一个朋友一样的对待，有什么说什么。”
陈子凡：“那怎么可以，李神父是神父，和我这个农民不一样的。”
李湘君：“每一个人都一样，记得吗？每个人都是独特的，所以每个人都是一样的，神书里的话，所以不要觉得和我有地位差距。”
陈子凡：“好的，十分感谢您，神父。”
他朝李湘君鞠个躬就跑出教堂了，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李湘君就目送他离开教堂。
女孩：“他喜欢你呢。”
李湘君：“我知道，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
女孩：“不是晚辈对长辈的那种喜欢哦。”
李湘君：“你是说爱的那种吗？”
女孩：“是的哦，真有意思，你该怎么办呢？”
李湘君回头看坐在旁边的小女孩。
李湘君：“二十出头的小孩，他经历的东西让他找不准自己的感情，容易跨界也是正常的，他会自己发现他对我的感情远没到爱的地步的。”
女孩：“我可是清楚得很，那就是爱，接下来很麻烦呢。”
李湘君：“你一个恶魔懂什么爱？”
女孩：“都叫你别带成见的看待我，得说几遍你才记得？先给你提个醒，神圣的降临必定唤醒邪恶。”
李湘君：“什么意思？是指你自己吗？”
女孩：“我才不告诉你，让你知道那就不好玩了，事先告诉你，我什么什么都没做。”
李湘君：“你觉得我会信吗？”
女孩：“你信不信对我来说又不重要。”
女孩化作黑气消散，李湘君看着堂上立着的神的标志，他在这里静坐了一下。
村子里的傍晚格外静谧，借着夕阳的光辉可以看见村里炊烟缭缭，这是个与世隔绝的村子，离城市相当远，普及了十几年的魔具在这里依然只是少数人拥有，所以一切几乎都还保持着旧时代的样子，人们也是这样，他们保持着祖祖辈辈的生活作息习惯，日落，歇息。
李湘君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翻看神书，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放纵糜烂，他端坐在书桌前就像每一个合格的神父一样，他认真仔细的阅读神书，哪怕他这几年来已经看了很多遍，已经倒背如流了，但是他依然如第一次看一样的仔细翻阅这本书。神教的传说中，这神书最初是神创世后流传在这天地间的真理，是能让人找到神的阶梯，在群魔乱世的时代，由圣人无踏遍世界搜集成书，后来圣人无以此书打败群魔，让人民得以幸福生活，从此就有了唯一神教。
李湘君每次翻看这书的时候都在揣测这个圣人无的想法，李湘君的看法很独特，他其实并不虔诚，他坚信这世上并不存在什么唯一神，就算存在也仅仅是存在于那个圣人无的心里，只是他把这个自己心中的神带给了身边所有人，并让所有人坚信而已。在李湘君看来，唯一神和圣人无其实是一体的。李湘君对唯一神教的看法，在以前的时候是非常简单的，仅仅是生活的艰辛让人们在幻象世界中找了一个依托，一个美丽的依托，以此来给自己艰苦的现实生活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而每个地方的人都是不一样的，所以这世界上才会有这么多个宗教。但是现在这种看法变了，李湘君看见了地狱，见过了恶魔，再看这神书和唯一神教的时候就有了别的看法。他现在相信像圣人无这种目光穿透世间万物的人是存在的，就像恶魔是存在的一样，他相信这本蕴含太多隐晦真理的书是出自圣人无之手，虽然后世修改了一些，但是大部分还是出自圣人无。他相信人真的可以在自己渺小的身躯中找到极端庞大的能量来观察整个宇宙。是恶魔的显现让他相信了这一切，但是他依然不信神，他信圣人无，他自己的祷告里也是圣人无，就是没有神。因为在恶魔横行的时候，在恶魔屠戮的时候，他只看到了人，他没有看到神。甚至在他当初决定自杀的时候，把他拖出海水的居然是恶魔，而不是神。
神曾经存在过这个世界，他留下了一本书，然后死了。
但是恶魔还在，人还在。
女孩：“好无聊啊，你们人的生活都这样吗？一副好像每个人都很幸福的样子，每天重复着一样的事，做着别人做过的事，做着自己做过的事，就在这方寸大的地方一辈子，不会恶心吗？”
李湘君：“你不也杀了几千年的人吗？那丁点空间待了几千年，你不也挺无聊的吗？”
女孩：“似乎是这样，但是偶尔我也想来点改变，跟着你逛了几年了，确实有许多已经和当初我认识的人类大不相同的东西，但是其实也没多大改变，看个新鲜就没意思了，所以我想找点乐子。”
李湘君：“我又拦不住你。”
女孩：“我现在就在耐心观察中寻找乐子和大闹一番找点乐子中摇摆不定，很烦啊。”
李湘君：“你也会烦吗？”
女孩：“我为什么不会？”
李湘君：“你就当我是在夸你吧，其实你在我心里有点像圣人那种，看透事物本质，知晓至理，超然物外，大概就是这种。”
女孩：“哈哈，对我评价还挺高，就你们人类的角度来说。你还是抛弃你这唯一神教来信我吧，多实在，比起那个已经死了几千年的圣人无和存在还是个迷的神，我就在你面前，有没有兴趣改变信仰？”
李湘君一笑而过，但是他心里是有点动摇的，他十分清楚，女孩也能感觉到。
叶梅和杨丽做好晚餐，杨丽负责摆桌子，叶梅则上楼叫李湘君吃饭。她走到李湘君房门前准备敲门叫李湘君，但是屋内的对话却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听到了女孩的最后一段话，这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女孩的声音和这句大逆不道话对叶梅造成了极大的冲力，她惊讶的捂着嘴，瞪圆了双眼，然后小心翼翼的离开二楼，回到厨房。杨丽看叶梅一脸惊讶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杨丽：“叶梅妹妹，怎么了？李神父呢？”
叶梅看了一眼楼梯口那边又看向杨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杨丽上前扶着叶梅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
杨丽：“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
叶梅：“杨姐姐，你肯定不会相信的。”
杨丽：“我信不信你得先说出来才知道啊。”
叶梅做到椅子上，她仍然不敢相信，她一只手一直握着胸前的水滴吊坠。
杨丽：“哦，我的神啊，叶妹妹，你发现了什么快给我说啊，不然我要着急死了。”
叶梅犹豫了一下。
叶梅：“可能是我出现幻觉了，我上去叫李神父的时候，我听到李神父房间里有声音，李神父在和一个人说话，离近了才听到是个小女孩在和李神父说话。”
杨丽：“小女孩？村里就那几个小女孩，这时候还会偷偷跑李神父房间去的大概是陈艳艳那小姑娘了吧，这有什么稀奇的，又不是第一次了，那小姑娘和李神父比较亲。”
叶梅：“不，不是陈艳艳，那声音不是，听起来要大一些，不是我们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杨丽：“那会是谁？”
叶梅：“重点在那小女孩说的话。”
杨丽：“她说了什么？”
叶梅祷告了一下才敢把那句话说出来，把杨丽也吓到了。她和叶梅说话的时候心里有过许多猜测，但是基本都是猜的是村里的小姑娘故意捣乱，引起了叶梅的误会，但是她从来没有往这方面猜。
杨丽：“你确定你没听错？”
叶梅：“我不确定，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杨丽：“那可是李神父，救了一个城市的李神父，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可不会从一个普通小女孩嘴里出来，那只能是恶魔的话语，你听到了恶魔的低语，还是从李神父的房间里，怎么可能？”
叶梅：“我十分希望我是听错了。”
两人都知道事情不简单，叶梅不可能无端端产生幻觉，但是也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真有恶魔，更不敢相信那正直善良，清心寡欲的李神父会和恶魔扯上关系。两人互相对视却不知如何是好，叶梅年纪小，更是慌得不行。
杨丽：“先不想这个事，八成是里面有什么我们误会了，我们慢慢的把这事搞清楚，但是一定不能问李神父，这一旦搞错了就是对李神父极大的不尊重。一定是我们搞错了，八成你隔着门听错了什么，我们先把这事放着，不准说出去，知道了吗？”
叶梅：“知道了，杨姐姐。”
李湘君出现在厨房，把叶梅吓了一跳。
李湘君：“怎么了？”
杨丽：“没，没怎么。”
李湘君拉一把椅子坐下。
李湘君：“居然想不喊我就偷偷吃饭，被我逮到了，今天居然还有鸡。”
李湘君拿筷子夹了一块鸡塞嘴里，杨丽看了一眼叶梅，又把目光转向李湘君。
杨丽：“诶，李神父，还没有祷告呢，怎么就动筷子了。”
李湘君：“哦！抱歉抱歉，居然忘了，恕罪恕罪。”
三人各自在桌前进行祷告，然后开始吃饭。杨丽和叶梅没有等到房里那个小姑娘下来吃饭，她们多希望是个认识的村里的小孩一蹦一跳的下来和他们吃饭，然后把误会解开，但是并没有，李湘君自始至终也没有提到今天又有一个小孩乱跑到他房间去。
怎么办？
这是两人心里同样的想法，敬重的李神父现在恶魔缠身，要如何拯救他？没有任何应对恶魔的经验。李湘君每天行走于教堂中，每天正常的读神书，正常的祷告，正常的做神祭，这些都证明神的一切都对这个恶魔没什么用。所以到底该怎么办呢？
老陈家的夜晚。老陈每晚都习惯看书，一般看一两个小时就睡觉，现在又多了个习惯，那就是睡前都会祈祷。陈妈就不理解，睡觉就睡觉，哪来这么多事要干。
陈妈：“老陈，我们好久都没做了吧。”
老陈眼睛稍微往她那边斜了一下，他当然知道陈妈要什么。
老陈：“没那个想法，这一天天已经够累了。”
老陈合上书，把书放桌子上，然后在床前祷告过后，就吹灭灯睡觉，不管陈妈那幽怨的眼神。
村长陈强贵今晚不知为何睡不着，实际上他经常这样半夜起来到院子里坐着，不开灯也不干嘛，就点杆烟在那坐着，一声不吭。陈子凡都习惯了这一切，几乎每次半夜起夜的时候都可以看到陈强贵在院子里坐着，最初的时候还会问一下，现在陈子凡则是上了厕所就直接往自己卧室走，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陈强贵虽然已经四十几岁了，但是无妻无子，而且似乎也没见他有这个打算，这在这个村子里是非常奇怪的，但是他在村里威望很高，所以村里人也不会背后说他什么，反倒是都为他着急，村里的老人几乎见他一次就催他一次，为此他甚至绕开那些老人家走。
陈强贵：“子凡。”
陈子凡停下，这是这十年来，陈强贵第一次在这个时间点叫他的名字。
陈子凡：“爹？怎么了？”
陈强贵停了几秒钟，陈子凡站在门口等着。
陈强贵：“没什么，你睡吧。”
陈子凡打了个哈欠。
陈子凡：“爹你也早点睡。”
陈子凡走进屋里。陈强贵目光复杂的盯着面前院子里的黑暗处，也不知是他的双瞳从来就是纯黑的，还是这院子里的黑暗侵蚀进了他的双眼。
今天的日记什么都没写，几句话就带过了，但是其实我心里还是有太多要说的，我今天甚至都祈祷了，向我心中的神祈祷。
一个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你的神对你说话你却听不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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