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无用
还记得谷雨吗？
就是那个教我做生意的第一个师傅。
我曾经在做领班时遇见过他，在市场。
我和我的那个玩伴。
谷雨身上那件仿佛终年穿着从来也不洗的军绿色夹克棉袄已经不见了，但换了个米色的衣裳，看起来依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显然更落魄了……
是啊，在社会里东游西荡的，哪能一直开辟出商机或骗到一笔不菲的钱……
他还欠我七百元钱，我记得，他也没忘。
所以当我们再次相遇时，都愣住了。
不过我没有打他，骂我都没有一句，因为今日的我早不在乎那区区七百元钱了。我只管他要了五十元，也就是个意思，跟他说：咱们的账清了。
他对我讲：你对我够，我对你也够，但你要禁防身边的小人。
他说完看了眼我身旁的那个小玩伴。
师傅就是师傅，仿佛料事如神。
后来我辗转知道，我初恋和我分手，就是因为她和那种更牛逼的人相遇了。
似乎是财迷侄子，或者是其狐朋狗友之一，反正是能够到学校里嚣张跋扈的吧。
财迷呢，后世知道他的已然不多了，人家也根本不来市井里晃荡。
但当年绝对算个狠人物，属于跺跺脚一整个省都要颤两颤的人物。
当然，他绝对不是好人，祸害的女人可多了，他和身边人，数不胜数。
说起来，最初听到点天灯和溜母狗，这两种完全泯灭人性的黑玩法，就是从那时候听他事迹知晓的。
但我和财迷没打过交道。
和我打交道的是财迷的一个侄子，或者用冲突更恰当。
我本人和他相遇，是被堵在日常下车的汽车站上。
他开口没提我女友的事，而是先试探着要抢我的手机。
我自然明确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
他事迹我也听过，经常在附近一个迪吧里厮混，仗着舅舅威风，见哪个女人好拉过来就睡，稍有反抗就是拿皮带一顿抽。
但我也不是没打过架的人，并不畏惧这个。
后来他跟我说，他也用和我同款的手机，要和我换，否则他知道我小玩伴的家，要去砸他家。
我那玩伴也算不错，和我讲：你说了算，要动手我就豁出去和他打了。
我问他你们认识？他点头。
我一琢磨，就说算了，虽然他的手机旧了点，但我也不吃亏。
而后来……
那就全都是我不得而知的事情了。
——
做领班期间还生过一件令我印象极其深刻的事情。就是我父亲在马路上忽然给我跪下了……
车来车往，我看着他愣住了。但没有泪水滑落，更没有丝毫悔恨。
因为他对我说：『求你别混了！进工厂当个工人！』
我只觉得五雷轰顶，愤怒至极。
我没有告诉他，他就是当工人才毁了我的一生，害我连学业都无法完成！更没有说国有企业根本不符合市场经济规律，进去了除了会偷鸡摸狗、会上瞒下欺，还能会去个屁！——我难道要靠那些东西养老婆？养孩子！？
我不能让父母载过的跟头，在我身上再次生！因为我虽然没学坏，但我身边因为父母破产而学坏，蹲进监狱的同龄人已经有好多个！历历在目！我没信心，我的孩子可以如我一样坚守住善良！
……我只是做一个领班而已，高级一点点的服务员罢了。我究竟做什么了？你们的不能给我人生的指点，我靠着自己的努力去磕磕绊绊的生存下去！
一个只有初中学历的我，你还想我能多高大上呢！
——当然，这些话我都没有说出来，因为我知道他也无能为力去改变这一切。
我除了靠自己，无人可信。
……我也理解父亲，在他眼里，只要是在社会里走动，能混个人模狗样的，就仿佛都是骗子、地痞、流氓……
我的成长，从来没有被祝福过；我的生死，从来没有人在乎过。许多年后，父母连我喜欢吃什么都已经不知道了……
——
我找到了一个洗头房里的美师工作。
当年洗头房就是个按摩店的地方，美不过就是个幌子，但我也因此才能找到可以剪到头的工作。
月薪三百元……
这一点钱简直就是不够烟钱的。但我知道万事开头难的道理，能融入其中，才有机会进一步成熟自己，成长起来。
在那里，我又被要求二十四小时在店，因为顾客的来访时间不确定性。
我当然一口答应，因为我根本不是为了那几个三百块可怜的工资而来。
在那里，我遇见了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按摩女孩。那时节基本都是年轻女孩在洗头房工作，她呢，不算特别漂亮，但也一定不难看，不然怎么做这种工作呢。
不过，她让我印象深刻的，不是她的工作或容貌。而是她的『男朋友』，那是一个梳着寸头的……女孩。
同……性……
那绝对是我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女女关系。
我觉得不可思议极了，两个女人玩什么呢？
当然，后来知道了，和男人女人一起玩的也差不多，女人身体就那么几个器官，还能多不同呢。
——不过，那寸头女总是每次来都喜欢瞪着我，我也是十分无语。在我眼里，我只有努力练习剪头而已。
可在她眼里，我俨然成了和她抢女朋友的情敌……
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个按摩女孩还真的喜欢我。
是在陪她逛夜市时知道的。整日待在一起，有个需要拿东西的活儿，我当然乐意帮忙。
哪里知道，这女女的另一位竟然还喜欢男的。
她在夜市里买了一瓶香水，然后在自己的衣领胸口处喷了一些，对我说：“你来闻一下，好闻吗？”
我很礼貌的隔着很远去闻，说了声『好闻。』
其实我根本闻不惯香水……我几乎对百分之九十的香水都感觉刺鼻。
而她却不开心了，问我，“为什么不肯把头挨上去闻？”
我笑道：“怕你那个男朋友打我。”
她解释说：那只是为了工作，她喜欢男人的……
我无言以对。
但就算这样又能怎么样呢？
她让我从新想起了感情事，在那之前，我脑子里全是工作。我唯有忘情的工作才能让心不痛。
初恋的难以磨灭，让我在其后没多久便辞职了。因为我并不准备开始新的感情。
我当然没有等初恋，我的骄傲让我决不能接受背叛后的复合。
我只是纯粹的痛，如此而已。
——老板没有给我开工资，那是我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没领到工资。老板叫嚣的嘴脸我依然记得，是他女朋友劝他给我开工资，他叫嚣：就不给他开，我看他能怎么样！爱找谁找谁去！
区区三百块钱而已……
我只是把行李打包起来，走掉了。
……在我眼里，这点钱根本不值得我和他纠缠，哪怕耗上半个月他给我工资了又能怎么样呢？这么点钱，值我一个半月的劳力么。
可能是因为受父亲几年单位不开资的影响，我通常工作都是至多一个月，若现到了开资日拖延半个月没开资，我就会辞职不做了。事后什么时候开工资打电话给我就好了。
我不相信所谓积压工资还能够如数还清这种话。既然能拖一个月不给开资，那就能拖一年不开资，商人若是个不讲信用、不理员工的，你和他说再多废话也没用。
至于打？一拳头下去，那点工资钱，也就够给他付医药费的。出一口气可以，但实际上于生活于人生而言，屁用没有。
我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这或许也是我从不轻易恋爱或交友的原因，我讨厌耽误时间。
之后我又找了一间高档廊，进里面做了美小工，那是一个美容美一体的，我由此认识了美容师的人生，当中自然也有喜欢我的女孩。
可被我严词拒绝了，为此被她骂我狂傲。
我非常费解，我不谈恋爱是我的自由，我有义务和任何人谈恋爱吗？
我有时觉得很乏味，仿佛她们觉得人生里除了恋爱和结婚，就什么也没有了。
——但我的人生不是。
我虽然偶尔还是会想起来要找到我儿时心中的那个女孩，但我却对此力不从心。
因为我已经开始知道，恋爱或结婚，只是生活里的一部分，而我更重要的，是先找到『我自己』。
我已经不再为了单纯的赚钱而工作了，可那样一来，我工作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
我也找不见那个理由。
但我很确定，美师这条路不适合我走。
找个美容师的老婆，每天打工剪头，回去和老婆过日子，等到三十多岁开个小廊，然后如此继续的活下去，直到退休，直到死亡……
我想更多去『看见』，这个世界上社会里还有太多我不知道的行当、不了解的人生，那里面说不定可以给我人生的答案，
我自己，
我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
我活着，为何需要活着……
——
我离开了美行业，从新回到销售领域，依靠曾经的工作经验，我找到了一份电脑学校的招生老师工作，电脑和老师，无疑都是我感觉新鲜的工作，我为此觉得有趣。
而我的第二个女朋友，便是从这里开始相识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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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个教我做生意的第一个师傅。
我曾经在做领班时遇见过他，在市场。
我和我的那个玩伴。
谷雨身上那件仿佛终年穿着从来也不洗的军绿色夹克棉袄已经不见了，但换了个米色的衣裳，看起来依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显然更落魄了……
是啊，在社会里东游西荡的，哪能一直开辟出商机或骗到一笔不菲的钱……
他还欠我七百元钱，我记得，他也没忘。
所以当我们再次相遇时，都愣住了。
不过我没有打他，骂我都没有一句，因为今日的我早不在乎那区区七百元钱了。我只管他要了五十元，也就是个意思，跟他说：咱们的账清了。
他对我讲：你对我够，我对你也够，但你要禁防身边的小人。
他说完看了眼我身旁的那个小玩伴。
师傅就是师傅，仿佛料事如神。
后来我辗转知道，我初恋和我分手，就是因为她和那种更牛逼的人相遇了。
似乎是财迷侄子，或者是其狐朋狗友之一，反正是能够到学校里嚣张跋扈的吧。
财迷呢，后世知道他的已然不多了，人家也根本不来市井里晃荡。
但当年绝对算个狠人物，属于跺跺脚一整个省都要颤两颤的人物。
当然，他绝对不是好人，祸害的女人可多了，他和身边人，数不胜数。
说起来，最初听到点天灯和溜母狗，这两种完全泯灭人性的黑玩法，就是从那时候听他事迹知晓的。
但我和财迷没打过交道。
和我打交道的是财迷的一个侄子，或者用冲突更恰当。
我本人和他相遇，是被堵在日常下车的汽车站上。
他开口没提我女友的事，而是先试探着要抢我的手机。
我自然明确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
他事迹我也听过，经常在附近一个迪吧里厮混，仗着舅舅威风，见哪个女人好拉过来就睡，稍有反抗就是拿皮带一顿抽。
但我也不是没打过架的人，并不畏惧这个。
后来他跟我说，他也用和我同款的手机，要和我换，否则他知道我小玩伴的家，要去砸他家。
我那玩伴也算不错，和我讲：你说了算，要动手我就豁出去和他打了。
我问他你们认识？他点头。
我一琢磨，就说算了，虽然他的手机旧了点，但我也不吃亏。
而后来……
那就全都是我不得而知的事情了。
——
做领班期间还生过一件令我印象极其深刻的事情。就是我父亲在马路上忽然给我跪下了……
车来车往，我看着他愣住了。但没有泪水滑落，更没有丝毫悔恨。
因为他对我说：『求你别混了！进工厂当个工人！』
我只觉得五雷轰顶，愤怒至极。
我没有告诉他，他就是当工人才毁了我的一生，害我连学业都无法完成！更没有说国有企业根本不符合市场经济规律，进去了除了会偷鸡摸狗、会上瞒下欺，还能会去个屁！——我难道要靠那些东西养老婆？养孩子！？
我不能让父母载过的跟头，在我身上再次生！因为我虽然没学坏，但我身边因为父母破产而学坏，蹲进监狱的同龄人已经有好多个！历历在目！我没信心，我的孩子可以如我一样坚守住善良！
……我只是做一个领班而已，高级一点点的服务员罢了。我究竟做什么了？你们的不能给我人生的指点，我靠着自己的努力去磕磕绊绊的生存下去！
一个只有初中学历的我，你还想我能多高大上呢！
——当然，这些话我都没有说出来，因为我知道他也无能为力去改变这一切。
我除了靠自己，无人可信。
……我也理解父亲，在他眼里，只要是在社会里走动，能混个人模狗样的，就仿佛都是骗子、地痞、流氓……
我的成长，从来没有被祝福过；我的生死，从来没有人在乎过。许多年后，父母连我喜欢吃什么都已经不知道了……
——
我找到了一个洗头房里的美师工作。
当年洗头房就是个按摩店的地方，美不过就是个幌子，但我也因此才能找到可以剪到头的工作。
月薪三百元……
这一点钱简直就是不够烟钱的。但我知道万事开头难的道理，能融入其中，才有机会进一步成熟自己，成长起来。
在那里，我又被要求二十四小时在店，因为顾客的来访时间不确定性。
我当然一口答应，因为我根本不是为了那几个三百块可怜的工资而来。
在那里，我遇见了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按摩女孩。那时节基本都是年轻女孩在洗头房工作，她呢，不算特别漂亮，但也一定不难看，不然怎么做这种工作呢。
不过，她让我印象深刻的，不是她的工作或容貌。而是她的『男朋友』，那是一个梳着寸头的……女孩。
同……性……
那绝对是我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女女关系。
我觉得不可思议极了，两个女人玩什么呢？
当然，后来知道了，和男人女人一起玩的也差不多，女人身体就那么几个器官，还能多不同呢。
——不过，那寸头女总是每次来都喜欢瞪着我，我也是十分无语。在我眼里，我只有努力练习剪头而已。
可在她眼里，我俨然成了和她抢女朋友的情敌……
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个按摩女孩还真的喜欢我。
是在陪她逛夜市时知道的。整日待在一起，有个需要拿东西的活儿，我当然乐意帮忙。
哪里知道，这女女的另一位竟然还喜欢男的。
她在夜市里买了一瓶香水，然后在自己的衣领胸口处喷了一些，对我说：“你来闻一下，好闻吗？”
我很礼貌的隔着很远去闻，说了声『好闻。』
其实我根本闻不惯香水……我几乎对百分之九十的香水都感觉刺鼻。
而她却不开心了，问我，“为什么不肯把头挨上去闻？”
我笑道：“怕你那个男朋友打我。”
她解释说：那只是为了工作，她喜欢男人的……
我无言以对。
但就算这样又能怎么样呢？
她让我从新想起了感情事，在那之前，我脑子里全是工作。我唯有忘情的工作才能让心不痛。
初恋的难以磨灭，让我在其后没多久便辞职了。因为我并不准备开始新的感情。
我当然没有等初恋，我的骄傲让我决不能接受背叛后的复合。
我只是纯粹的痛，如此而已。
——老板没有给我开工资，那是我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没领到工资。老板叫嚣的嘴脸我依然记得，是他女朋友劝他给我开工资，他叫嚣：就不给他开，我看他能怎么样！爱找谁找谁去！
区区三百块钱而已……
我只是把行李打包起来，走掉了。
……在我眼里，这点钱根本不值得我和他纠缠，哪怕耗上半个月他给我工资了又能怎么样呢？这么点钱，值我一个半月的劳力么。
可能是因为受父亲几年单位不开资的影响，我通常工作都是至多一个月，若现到了开资日拖延半个月没开资，我就会辞职不做了。事后什么时候开工资打电话给我就好了。
我不相信所谓积压工资还能够如数还清这种话。既然能拖一个月不给开资，那就能拖一年不开资，商人若是个不讲信用、不理员工的，你和他说再多废话也没用。
至于打？一拳头下去，那点工资钱，也就够给他付医药费的。出一口气可以，但实际上于生活于人生而言，屁用没有。
我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这或许也是我从不轻易恋爱或交友的原因，我讨厌耽误时间。
之后我又找了一间高档廊，进里面做了美小工，那是一个美容美一体的，我由此认识了美容师的人生，当中自然也有喜欢我的女孩。
可被我严词拒绝了，为此被她骂我狂傲。
我非常费解，我不谈恋爱是我的自由，我有义务和任何人谈恋爱吗？
我有时觉得很乏味，仿佛她们觉得人生里除了恋爱和结婚，就什么也没有了。
——但我的人生不是。
我虽然偶尔还是会想起来要找到我儿时心中的那个女孩，但我却对此力不从心。
因为我已经开始知道，恋爱或结婚，只是生活里的一部分，而我更重要的，是先找到『我自己』。
我已经不再为了单纯的赚钱而工作了，可那样一来，我工作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
我也找不见那个理由。
但我很确定，美师这条路不适合我走。
找个美容师的老婆，每天打工剪头，回去和老婆过日子，等到三十多岁开个小廊，然后如此继续的活下去，直到退休，直到死亡……
我想更多去『看见』，这个世界上社会里还有太多我不知道的行当、不了解的人生，那里面说不定可以给我人生的答案，
我自己，
我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
我活着，为何需要活着……
——
我离开了美行业，从新回到销售领域，依靠曾经的工作经验，我找到了一份电脑学校的招生老师工作，电脑和老师，无疑都是我感觉新鲜的工作，我为此觉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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