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做人
青春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荒唐的，包括打架这种事。
青春里，其实我有很多很多的迷茫，都无处申诉，也无话可说。多得是词不达意、言不由衷的时候。
所以，那时候的我，打架更多的不是要讲什么道理，只是纯粹的泄罢了。
这样子的打架，我们喜欢叫他『出气筒』。指专门给我们打来解气的家伙们。
而现在，台球厅里和我找事的那两个九七届的青年，还有他们身边那三四个围着他们拥护他们的，就是我眼中的『出气筒』了。
人多又怎么样呢？
——其实我根本不喜欢那个铆焊班的班花，有再多人喜欢她又怎么样了呢？
我不喜欢。我甚至根本不认识她。
甚至她是我『可能喜欢』的女人介绍给我的。
那感觉就像是『被好人卡』，只不过是以『给了我面子』的形态。
就像是我也曾无数次做过的那样，遇见有喜欢我的女孩，给她介绍个帅哥男朋友，以此结束她喜欢我这件事。
简单说就是：你不就是想要个男朋友吗？给你，别再来烦我。
——我如此接收到了她的信息，仿佛说：想做我男朋友？你不配。你就只配那种货色的。
很讽刺。
——我们用『智慧』来装扮着『羞辱』。
在一层又一层涟漪样的人际关系圈里『如鱼得水』。
可我们不快乐，很不快乐。
严格意义上说，沈茗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甚至是初恋。
可那只是字面上的关系。事实上，我从来没喜欢过她，从来没有。
——
当然，这不妨碍我『为了她』而和这几个九七届的打架。
其实我也只是想打架罢了，仅此而已。
无聊嘛，为被羞辱而无法宣泄的青春、与再无法与她恋爱的告别，犹如一场盛大的『献祭』，献祭着敌人们的鲜血，以那些血红，祭奠着我心中的悲伤。
我从小就仿佛活在『诗情画意』的人生中。只是画作从来也不只是仕女图、景色图、天地一沙鸥……
还有修罗图、地狱图、世态炎凉……
——
我的架，打的疯狂；我的人，打成快乐；我的心，打到悲伤……
眼下，我就想用一场荒唐的打架，掩盖我心中那不想为人知道的真相。
……当所有人都看到我为了『她』而争锋打架的时候，谁还能说我不爱她呢？
人生就是这么肤浅。
我根本不需要真的爱她，我只需要表现出来就可以了。
所有人都煞有介事的说着『我好爱她』，我微笑的听着，……假如人云亦云的也能骗过我该多好？
可惜，我欺骗不了我自己，我的心，冰冷的就像块石头，从来没有过真实的温度……也仿佛正在变化向万年寒玉……渐渐的在失去『人』的温度与气息……
还好我做了很久很久的人，我懂得『人』该怎样活着的言谈举止。
我慢慢现，我需要扮演『人』，才能状若如常的在这红尘里生活下去。
——
老牛来了。
他自己一个人来的，笑着说：“咱们玩两盘，你小子最近台球技术见涨啊。”
我笑着点头，配合着说：“之前玩了几个通宵，包夜苦练过的。还行。”
挨得近了，老牛对我悄悄说：“事情突然，人都不在，就我一个人在教室。我先过来，他们找江杰他们去了……”
老牛话还没说完，魏飞那边就已经跑过来了，
他可真的是跑过来的，冲过来劈头盖脸就问：“谁要打你？草！”
老牛喊住他接下来还要叫骂的话，暗暗比划了一下旁边桌变得沉默的九七届，轻声说道：“看情况，等下我若把球杆反过来拿，咱们就马上狠狠打！”
“你和沈茗的事我听西姐说了，你小子行啊！连铆焊班花都拿下了。——九七届那小子是追沈茗的，听说从沈茗刚入学就看上了，一直在追，追半年了。被你小子给截胡了。……今儿这架打一场也好，沈茗那丫头不老实，有很多男人追求，你早晚在打一架，要不然不能服众。”
我点点头，想起西姐，心中那不为人知的羞辱感又令我暴怒一分，我说道：“正好趁此打一架，咱们攻上九七届，之前正好没借口对他们宣战。”
魏飞听到这笑了，说：“那好，我早就想打架了。一天闲的无聊。”
——
就在我们摩拳擦掌的想大打一场的时候，曾江杰到了。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身后跟着一个女人，一个我初见里喜欢但也已经不想再见的女人——西姐。
西姐过来对着那几个九七届的劈头盖脸就问：“沈茗是我介绍给他处的，怎么？你对我是不是有意见？”
九七届的见到西姐，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有畏惧显现，但仍然不甘心，干脆也不掩饰了，指着我骂道：“就他那个逼样，哪里配得上她！”
“你他吗嘴巴放干净点！”老牛直接回顶了他一句。
我冲老牛感激一笑，然后对那几个九七点讲：“要打就出拳头，哪那么多废话。你他吗是娘们装的吗？女扮男装，没老二的是吗？”
我不是那种只会逼逼而不动手的人，我骂人的目的往往就是为了要打架的。
但西姐一下子就盯住了我，走到我面前，那双古怪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错觉吧，我竟然感觉到她前所未有严肃的盯着我，瞳子水汪汪的明亮着……
她……要哭了？
我不敢问，甚至不敢让别人知道、注意到这一点。
她对我说：“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是吗？”
我看着这样的她……
气焰全消。
我低下骄傲的头，轻柔的看着她，不再如斗鸡一般硬着脖子，轻轻点头，说：“我听。”
“那你现在就给我走。这里的事，我来给你解决。你和沈茗好好处对象……对她好点儿。”
“……”我：“行！西姐说了算。”
——托西姐的服，我们没有能和九七届宣战成功。
事实上直到我离开学校，因为西姐的关系，我们依然没能真正和九七届宣战。
事后回想起来，恐怕她才是我们学校里真正的名不见经传的『老大』。
——
我什么都不管。
许多事根本不需要我再管。
——
我只是听了西姐的话，认真的和沈茗拍拖了。
……其实究竟什么是认真的恋爱呢？
谁知道！反正我不知道。
我根本就不懂怎么恋爱。
而沈茗，自从西姐大力出手的为我拉旗撑腰后，那些追求者再也不敢来找我的事儿了。
我每天的生活就因为这样而变得更加乏味了。
每一天的，我除了上学和兄弟们抽烟打屁，就只剩下陪她玩儿。
我甚至记不得她那些喜好和快乐，因为女孩子的玩法啊，我毫无兴趣。
这样的生活仿佛『赋闲在家』一样，我多了许多自由时光，当然是被兄弟们理解为恋爱时光的。可其实我每一天都很冷静的活着。
我不喜欢她，始终也做不到喜欢她。我只是装扮成喜欢她的样子吧，我想。可这种事情真的骗得过她吗？
我其实也知道，假如我不是这个能打架、有面子、仿佛一呼百应的我，她早就离我而去了。
她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但我想她并不喜欢我。
她喜欢的是我们五兄弟在学校里的威风。
不奇怪，因为那是能让她在学校里和任何人嚣张的资本。
——我每一天都在临睡前思考自己，『吾当每日三省己身』。
而我想的最多的就是：我在干嘛？
我……究竟在干嘛啊。
——
坐在五楼的水泥窗台上抽烟，我一次偶然的，看见了那个之前二十七中的从桑塔纳里走出来的漂亮女孩。
那是我家里租住的又一处房子。
我早不知道搬过多少次家了，家附近的人，我也失去了重新认识的兴趣。
管他们是谁呢，反正惹了我就打，打怕了自然就安宁了。何必费心费功夫的交涉相处？
我因为搬家离开了太多的『驻地』……没有人还可以真的继续做朋友，往往就是个『人走茶凉』的下场。
——
“原来也就是个一般的妞嘛。”我瞧了眼她，有心泡泡她玩，可想到自己有女朋友了，也只好作罢。
——拍拖怎么可能没有肢体接触呢？
我和沈茗也一样，是时候该『一起睡了』。
我把她领回家里，父母自然是不在家的。
我把她拉到双人床边一起坐下来，互相搂着，我在后面，把她搂在身前，她背对着我，我在前边搂住她的手指，正好在她的裤子裤扣的位置，我知道，只要打开它，我就能睡她了。
……而这颗扣子，我始终盯着它想，直到夕阳西下了，我仍然没有打开它。
我自然是性正常的。
我只是想不通，没决定好到底要不要睡她。
我和她是正式的恋爱关系，我大致知道，我若是睡了她，以我的个性，我会娶她为妻……
可我真的要娶她吗？
我不喜欢她……
睡了她以后，无论西姐还是兄弟，都会要我必须娶她为妻的。
我和一个不喜欢的女人结婚……再跑去工厂那个我根本不喜欢的环境里去工作，我的人生，难道就这样子早早的被宣判『结束』了吗？
——
那之后，我开始躲着她。
我不想再见她，因为我知道自己到了该睡她的时候了。若不睡是不可能的，我们身边充斥着这样子的事情。近乎潜规则一样。
可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这样早早的『终结』我的人生，我的一切未来。
尽管，这样一来的确看起来容易的多，我早早的了结了我一生的全部。
但太过潦草了。
我很担心，未来那么漫长的岁月里，我该依靠什么来支撑我活下去，活的有滋有味。
——兄弟显然是逃脱恋爱最好的借口了。
魏飞家离我家不远，我开始特别喜欢去他家窜门。
山东人的确好客，我的到来，受到他父母的热心欢迎。
——
我开始了解到了魏飞这个记忆里唯有孔武一面的真实人生。原来他也和我们一样，有喜欢的女孩、有青春期的迷茫。
但却是在『她喜欢我』以后才知道的。
——曾经有人说我装逼、自大，明明长得一般，却自以为是的觉得那是帅。
其实我从来没有『自我认为』这种事，我只是从小到大听的太多，也见了太多类似的原因了。
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别人用容貌来形容我，因为那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我的确不喜欢丑，可也不执着于美。
——
魏飞看得出我心里的抑郁，于是提议找他山东的邻居朋友一起打麻将。
我当然乐意参与。
不然能玩什么呢？
混子的生活真的好无聊。
打架、喝酒、抽烟、泡妞……余下就是扑克与麻将，真的是枯燥到无味。
当然依然不是赌钱的麻将，我绝对不赌钱的。
……我因为父亲赌博害的我连学业都无法继续，我怎么会重蹈覆撤的走父亲的老路？
有句话说：摔跤了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千万别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
我一直牢记在心。
——
打麻将来了两个女孩，我只记住一个，倒不是容貌多漂亮的缘故，主要是因为魏飞隆重介绍这是他姐的样子，十足的隆重，我差点以为是教堂的牧师在宣读结婚誓词呢。
那自然也是个苗条的女孩了。
我身边只要能和我真的说上话做朋友的女孩，没有胖子，……我想这是我唯一的不能容忍吧。
她容貌自然也是漂亮的，……不然呢。
她是清纯的，……但或许那更接近形容气质，而不是容貌。
事实上，我看着她，尽管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有一种『阿姨』的成熟感，倒也不是说长得老，而是脸形五官的轮廓显得如此。
谁会去喜欢一个阿姨呢。
——当然，必定不是一个真的阿姨。
我也因为沈茗的事而心中烦闷。因此也的确需要泄一下情绪。
而对于青春期里的男孩而言，还有什么比和女孩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的更能『消愁』呢。
于是打麻将的时候，从第一次无意间洗牌时我们碰到了彼此的手后，那眼神儿就一起不对了。
那一次麻将玩到很晚，已经有了傍晚九点，是在那女孩的家里。
我有点不想走了……
她也不想让我走……
于是，我们提议玩通宵，至少玩到凌晨十二点，然后嘛……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你们懂的。
……
不过这样暧昧的夜晚，却被魏飞忽然的耍酒疯给搞砸了。
我知道他突然干掉一杯三两的六十多度白酒。
我只以为是山东人都爱喝酒，晚上不喝酒可能不舒服。
却没想到起酒疯来了。
无奈，我只好辞别『暧昧且可能疯狂的夜晚』。
兄弟重要嘛，
把魏飞拉回家，他处于半醉半醒之间，忽然间的，他劈头盖脸的问我：“我姐和沈茗，你到底喜欢谁！”
“啊？”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呆住了。
沈茗是因为西姐才拍拖的；魏飞的姐姐只是我疏解烦闷的消遣品……
我喜欢谁？
我谁也不喜欢。
可这话不能对兄弟说啊。因为我敏锐的觉他问的古怪，忍不住反问他：“你到底怎么了？有话直接说！别跟个娘们似的！”
“我喜欢我姐！”魏飞说。
石破天惊。
绝对的石破天惊。
我当时气的几乎是骂出来的：“那你他吗的介绍她给我干嘛！”
“谁他吗要介绍给你！”魏飞坐到地上，抓着自己的头低着头，沮丧的说：“我只是想让你见见我喜欢的女人……”
我懂了。
朋友妻不可欺，这事儿是我的错。
我没怎么犹豫，直截了当的说：“这事儿是哥我错了，我给你赔礼道歉。放心，以后我若再碰她一下，出门被车压死！”
他却摇头，抬头看向我，泪水都流下来了，说：“有你这话，我知足！——但我姐跟我说了，说她喜欢你。问我你人怎么样……”
“一个穷傻逼呗！我还能算什么东西！”我对他讲。
他摇头，骂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兄弟！”
“……”我眼里也蕴起了泪，我觉得自己特不是个东西。
我抢兄弟的女人……
满大街的女人，我们兄弟明明可以随意换着玩的，我却做了这么畜生的事情。
“「帅」太他吗的重要了！我姐说你很帅，她喜欢你！”魏飞狠狠一拳打在墙上，『咚』一声闷响，然后惨淡的声音里，仿佛连疼痛都已经感觉不到，说着：“她不喜欢我，就因为我不帅……”
我无话可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其实魏飞长得算帅的，否则根本近不得我的身……
只是帅和美一样，有太多种。他是那种虎头虎脑的壮汉的帅。属于壮的能卖萌的那种。
唯一要说缺点，就是个子矮了一点，比我低半个头，将将一米七吧。
那一晚……
他了一夜的酒疯，拼命的说着：“你要好好照顾我姐！只要你答应，我这条命就是你的！我认你做老大！”
我记不清自己说了多少话了，只知道自己在不停的道歉。
其实我做错什么了？
我他吗也是无辜的啊！
这狗娘养的青春！
——
他后半夜听起了一山东人有特殊情结的歌《逼上梁山》，他和我说：山东人都是英雄，他要做英雄，他说我也是个英雄好汉。要认我为大哥。
可我不是宋江，我可没那么多钱可以挥霍，我也不喜欢梁山的许多不义之举。
《水浒传》，在我看，写的没有别的，就是一个『浒』字，但这浒不是字面上这个，而是『虎』。
虎，大虫也，武松曾拳打而除之。
假如梁山里全是武松，那才叫好汉帮。
——但没关系，那份情怀，我也喜欢，我仿佛被勾起『久远到足以被我遗忘了的记忆』，我也是想要做英雄的人。
我要找到那个女孩。
她是谁呢？
是沈茗？是魏飞的姐姐？
显然不是，因为我的心灵感应不到那份悸动。
——我的未来，究竟在哪？
第二天，当我和宿醉的魏飞头晕眼花的走进学校以后，没多久，传来了又一次意外的噩耗，
这是一次令我们兄弟决裂反目、学校生活对我彻底失去意义的噩耗——沈茗被打了。
……我的女人被打了？
活腻了吧！
“魏飞！”
“知道，放心，不管他是谁，敢动你的女人，打死他！”
我们那时候还完全不知道，命运等待我们的究竟是什么。
反正不是快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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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时候的我，打架更多的不是要讲什么道理，只是纯粹的泄罢了。
这样子的打架，我们喜欢叫他『出气筒』。指专门给我们打来解气的家伙们。
而现在，台球厅里和我找事的那两个九七届的青年，还有他们身边那三四个围着他们拥护他们的，就是我眼中的『出气筒』了。
人多又怎么样呢？
——其实我根本不喜欢那个铆焊班的班花，有再多人喜欢她又怎么样了呢？
我不喜欢。我甚至根本不认识她。
甚至她是我『可能喜欢』的女人介绍给我的。
那感觉就像是『被好人卡』，只不过是以『给了我面子』的形态。
就像是我也曾无数次做过的那样，遇见有喜欢我的女孩，给她介绍个帅哥男朋友，以此结束她喜欢我这件事。
简单说就是：你不就是想要个男朋友吗？给你，别再来烦我。
——我如此接收到了她的信息，仿佛说：想做我男朋友？你不配。你就只配那种货色的。
很讽刺。
——我们用『智慧』来装扮着『羞辱』。
在一层又一层涟漪样的人际关系圈里『如鱼得水』。
可我们不快乐，很不快乐。
严格意义上说，沈茗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甚至是初恋。
可那只是字面上的关系。事实上，我从来没喜欢过她，从来没有。
——
当然，这不妨碍我『为了她』而和这几个九七届的打架。
其实我也只是想打架罢了，仅此而已。
无聊嘛，为被羞辱而无法宣泄的青春、与再无法与她恋爱的告别，犹如一场盛大的『献祭』，献祭着敌人们的鲜血，以那些血红，祭奠着我心中的悲伤。
我从小就仿佛活在『诗情画意』的人生中。只是画作从来也不只是仕女图、景色图、天地一沙鸥……
还有修罗图、地狱图、世态炎凉……
——
我的架，打的疯狂；我的人，打成快乐；我的心，打到悲伤……
眼下，我就想用一场荒唐的打架，掩盖我心中那不想为人知道的真相。
……当所有人都看到我为了『她』而争锋打架的时候，谁还能说我不爱她呢？
人生就是这么肤浅。
我根本不需要真的爱她，我只需要表现出来就可以了。
所有人都煞有介事的说着『我好爱她』，我微笑的听着，……假如人云亦云的也能骗过我该多好？
可惜，我欺骗不了我自己，我的心，冰冷的就像块石头，从来没有过真实的温度……也仿佛正在变化向万年寒玉……渐渐的在失去『人』的温度与气息……
还好我做了很久很久的人，我懂得『人』该怎样活着的言谈举止。
我慢慢现，我需要扮演『人』，才能状若如常的在这红尘里生活下去。
——
老牛来了。
他自己一个人来的，笑着说：“咱们玩两盘，你小子最近台球技术见涨啊。”
我笑着点头，配合着说：“之前玩了几个通宵，包夜苦练过的。还行。”
挨得近了，老牛对我悄悄说：“事情突然，人都不在，就我一个人在教室。我先过来，他们找江杰他们去了……”
老牛话还没说完，魏飞那边就已经跑过来了，
他可真的是跑过来的，冲过来劈头盖脸就问：“谁要打你？草！”
老牛喊住他接下来还要叫骂的话，暗暗比划了一下旁边桌变得沉默的九七届，轻声说道：“看情况，等下我若把球杆反过来拿，咱们就马上狠狠打！”
“你和沈茗的事我听西姐说了，你小子行啊！连铆焊班花都拿下了。——九七届那小子是追沈茗的，听说从沈茗刚入学就看上了，一直在追，追半年了。被你小子给截胡了。……今儿这架打一场也好，沈茗那丫头不老实，有很多男人追求，你早晚在打一架，要不然不能服众。”
我点点头，想起西姐，心中那不为人知的羞辱感又令我暴怒一分，我说道：“正好趁此打一架，咱们攻上九七届，之前正好没借口对他们宣战。”
魏飞听到这笑了，说：“那好，我早就想打架了。一天闲的无聊。”
——
就在我们摩拳擦掌的想大打一场的时候，曾江杰到了。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身后跟着一个女人，一个我初见里喜欢但也已经不想再见的女人——西姐。
西姐过来对着那几个九七届的劈头盖脸就问：“沈茗是我介绍给他处的，怎么？你对我是不是有意见？”
九七届的见到西姐，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有畏惧显现，但仍然不甘心，干脆也不掩饰了，指着我骂道：“就他那个逼样，哪里配得上她！”
“你他吗嘴巴放干净点！”老牛直接回顶了他一句。
我冲老牛感激一笑，然后对那几个九七点讲：“要打就出拳头，哪那么多废话。你他吗是娘们装的吗？女扮男装，没老二的是吗？”
我不是那种只会逼逼而不动手的人，我骂人的目的往往就是为了要打架的。
但西姐一下子就盯住了我，走到我面前，那双古怪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错觉吧，我竟然感觉到她前所未有严肃的盯着我，瞳子水汪汪的明亮着……
她……要哭了？
我不敢问，甚至不敢让别人知道、注意到这一点。
她对我说：“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是吗？”
我看着这样的她……
气焰全消。
我低下骄傲的头，轻柔的看着她，不再如斗鸡一般硬着脖子，轻轻点头，说：“我听。”
“那你现在就给我走。这里的事，我来给你解决。你和沈茗好好处对象……对她好点儿。”
“……”我：“行！西姐说了算。”
——托西姐的服，我们没有能和九七届宣战成功。
事实上直到我离开学校，因为西姐的关系，我们依然没能真正和九七届宣战。
事后回想起来，恐怕她才是我们学校里真正的名不见经传的『老大』。
——
我什么都不管。
许多事根本不需要我再管。
——
我只是听了西姐的话，认真的和沈茗拍拖了。
……其实究竟什么是认真的恋爱呢？
谁知道！反正我不知道。
我根本就不懂怎么恋爱。
而沈茗，自从西姐大力出手的为我拉旗撑腰后，那些追求者再也不敢来找我的事儿了。
我每天的生活就因为这样而变得更加乏味了。
每一天的，我除了上学和兄弟们抽烟打屁，就只剩下陪她玩儿。
我甚至记不得她那些喜好和快乐，因为女孩子的玩法啊，我毫无兴趣。
这样的生活仿佛『赋闲在家』一样，我多了许多自由时光，当然是被兄弟们理解为恋爱时光的。可其实我每一天都很冷静的活着。
我不喜欢她，始终也做不到喜欢她。我只是装扮成喜欢她的样子吧，我想。可这种事情真的骗得过她吗？
我其实也知道，假如我不是这个能打架、有面子、仿佛一呼百应的我，她早就离我而去了。
她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但我想她并不喜欢我。
她喜欢的是我们五兄弟在学校里的威风。
不奇怪，因为那是能让她在学校里和任何人嚣张的资本。
——我每一天都在临睡前思考自己，『吾当每日三省己身』。
而我想的最多的就是：我在干嘛？
我……究竟在干嘛啊。
——
坐在五楼的水泥窗台上抽烟，我一次偶然的，看见了那个之前二十七中的从桑塔纳里走出来的漂亮女孩。
那是我家里租住的又一处房子。
我早不知道搬过多少次家了，家附近的人，我也失去了重新认识的兴趣。
管他们是谁呢，反正惹了我就打，打怕了自然就安宁了。何必费心费功夫的交涉相处？
我因为搬家离开了太多的『驻地』……没有人还可以真的继续做朋友，往往就是个『人走茶凉』的下场。
——
“原来也就是个一般的妞嘛。”我瞧了眼她，有心泡泡她玩，可想到自己有女朋友了，也只好作罢。
——拍拖怎么可能没有肢体接触呢？
我和沈茗也一样，是时候该『一起睡了』。
我把她领回家里，父母自然是不在家的。
我把她拉到双人床边一起坐下来，互相搂着，我在后面，把她搂在身前，她背对着我，我在前边搂住她的手指，正好在她的裤子裤扣的位置，我知道，只要打开它，我就能睡她了。
……而这颗扣子，我始终盯着它想，直到夕阳西下了，我仍然没有打开它。
我自然是性正常的。
我只是想不通，没决定好到底要不要睡她。
我和她是正式的恋爱关系，我大致知道，我若是睡了她，以我的个性，我会娶她为妻……
可我真的要娶她吗？
我不喜欢她……
睡了她以后，无论西姐还是兄弟，都会要我必须娶她为妻的。
我和一个不喜欢的女人结婚……再跑去工厂那个我根本不喜欢的环境里去工作，我的人生，难道就这样子早早的被宣判『结束』了吗？
——
那之后，我开始躲着她。
我不想再见她，因为我知道自己到了该睡她的时候了。若不睡是不可能的，我们身边充斥着这样子的事情。近乎潜规则一样。
可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这样早早的『终结』我的人生，我的一切未来。
尽管，这样一来的确看起来容易的多，我早早的了结了我一生的全部。
但太过潦草了。
我很担心，未来那么漫长的岁月里，我该依靠什么来支撑我活下去，活的有滋有味。
——兄弟显然是逃脱恋爱最好的借口了。
魏飞家离我家不远，我开始特别喜欢去他家窜门。
山东人的确好客，我的到来，受到他父母的热心欢迎。
——
我开始了解到了魏飞这个记忆里唯有孔武一面的真实人生。原来他也和我们一样，有喜欢的女孩、有青春期的迷茫。
但却是在『她喜欢我』以后才知道的。
——曾经有人说我装逼、自大，明明长得一般，却自以为是的觉得那是帅。
其实我从来没有『自我认为』这种事，我只是从小到大听的太多，也见了太多类似的原因了。
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别人用容貌来形容我，因为那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我的确不喜欢丑，可也不执着于美。
——
魏飞看得出我心里的抑郁，于是提议找他山东的邻居朋友一起打麻将。
我当然乐意参与。
不然能玩什么呢？
混子的生活真的好无聊。
打架、喝酒、抽烟、泡妞……余下就是扑克与麻将，真的是枯燥到无味。
当然依然不是赌钱的麻将，我绝对不赌钱的。
……我因为父亲赌博害的我连学业都无法继续，我怎么会重蹈覆撤的走父亲的老路？
有句话说：摔跤了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千万别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
我一直牢记在心。
——
打麻将来了两个女孩，我只记住一个，倒不是容貌多漂亮的缘故，主要是因为魏飞隆重介绍这是他姐的样子，十足的隆重，我差点以为是教堂的牧师在宣读结婚誓词呢。
那自然也是个苗条的女孩了。
我身边只要能和我真的说上话做朋友的女孩，没有胖子，……我想这是我唯一的不能容忍吧。
她容貌自然也是漂亮的，……不然呢。
她是清纯的，……但或许那更接近形容气质，而不是容貌。
事实上，我看着她，尽管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有一种『阿姨』的成熟感，倒也不是说长得老，而是脸形五官的轮廓显得如此。
谁会去喜欢一个阿姨呢。
——当然，必定不是一个真的阿姨。
我也因为沈茗的事而心中烦闷。因此也的确需要泄一下情绪。
而对于青春期里的男孩而言，还有什么比和女孩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的更能『消愁』呢。
于是打麻将的时候，从第一次无意间洗牌时我们碰到了彼此的手后，那眼神儿就一起不对了。
那一次麻将玩到很晚，已经有了傍晚九点，是在那女孩的家里。
我有点不想走了……
她也不想让我走……
于是，我们提议玩通宵，至少玩到凌晨十二点，然后嘛……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你们懂的。
……
不过这样暧昧的夜晚，却被魏飞忽然的耍酒疯给搞砸了。
我知道他突然干掉一杯三两的六十多度白酒。
我只以为是山东人都爱喝酒，晚上不喝酒可能不舒服。
却没想到起酒疯来了。
无奈，我只好辞别『暧昧且可能疯狂的夜晚』。
兄弟重要嘛，
把魏飞拉回家，他处于半醉半醒之间，忽然间的，他劈头盖脸的问我：“我姐和沈茗，你到底喜欢谁！”
“啊？”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呆住了。
沈茗是因为西姐才拍拖的；魏飞的姐姐只是我疏解烦闷的消遣品……
我喜欢谁？
我谁也不喜欢。
可这话不能对兄弟说啊。因为我敏锐的觉他问的古怪，忍不住反问他：“你到底怎么了？有话直接说！别跟个娘们似的！”
“我喜欢我姐！”魏飞说。
石破天惊。
绝对的石破天惊。
我当时气的几乎是骂出来的：“那你他吗的介绍她给我干嘛！”
“谁他吗要介绍给你！”魏飞坐到地上，抓着自己的头低着头，沮丧的说：“我只是想让你见见我喜欢的女人……”
我懂了。
朋友妻不可欺，这事儿是我的错。
我没怎么犹豫，直截了当的说：“这事儿是哥我错了，我给你赔礼道歉。放心，以后我若再碰她一下，出门被车压死！”
他却摇头，抬头看向我，泪水都流下来了，说：“有你这话，我知足！——但我姐跟我说了，说她喜欢你。问我你人怎么样……”
“一个穷傻逼呗！我还能算什么东西！”我对他讲。
他摇头，骂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兄弟！”
“……”我眼里也蕴起了泪，我觉得自己特不是个东西。
我抢兄弟的女人……
满大街的女人，我们兄弟明明可以随意换着玩的，我却做了这么畜生的事情。
“「帅」太他吗的重要了！我姐说你很帅，她喜欢你！”魏飞狠狠一拳打在墙上，『咚』一声闷响，然后惨淡的声音里，仿佛连疼痛都已经感觉不到，说着：“她不喜欢我，就因为我不帅……”
我无话可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其实魏飞长得算帅的，否则根本近不得我的身……
只是帅和美一样，有太多种。他是那种虎头虎脑的壮汉的帅。属于壮的能卖萌的那种。
唯一要说缺点，就是个子矮了一点，比我低半个头，将将一米七吧。
那一晚……
他了一夜的酒疯，拼命的说着：“你要好好照顾我姐！只要你答应，我这条命就是你的！我认你做老大！”
我记不清自己说了多少话了，只知道自己在不停的道歉。
其实我做错什么了？
我他吗也是无辜的啊！
这狗娘养的青春！
——
他后半夜听起了一山东人有特殊情结的歌《逼上梁山》，他和我说：山东人都是英雄，他要做英雄，他说我也是个英雄好汉。要认我为大哥。
可我不是宋江，我可没那么多钱可以挥霍，我也不喜欢梁山的许多不义之举。
《水浒传》，在我看，写的没有别的，就是一个『浒』字，但这浒不是字面上这个，而是『虎』。
虎，大虫也，武松曾拳打而除之。
假如梁山里全是武松，那才叫好汉帮。
——但没关系，那份情怀，我也喜欢，我仿佛被勾起『久远到足以被我遗忘了的记忆』，我也是想要做英雄的人。
我要找到那个女孩。
她是谁呢？
是沈茗？是魏飞的姐姐？
显然不是，因为我的心灵感应不到那份悸动。
——我的未来，究竟在哪？
第二天，当我和宿醉的魏飞头晕眼花的走进学校以后，没多久，传来了又一次意外的噩耗，
这是一次令我们兄弟决裂反目、学校生活对我彻底失去意义的噩耗——沈茗被打了。
……我的女人被打了？
活腻了吧！
“魏飞！”
“知道，放心，不管他是谁，敢动你的女人，打死他！”
我们那时候还完全不知道，命运等待我们的究竟是什么。
反正不是快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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