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叹为
人生里有许多的生平仅见，在那个当下……以及往后的可能无限的岁月里，都余味绕梁、叹为观止。
尽管我的第一次，那个女人没有给我留下任何记忆。
我是个会自主遗忘不美好的人。
——可也有些女孩，让我为遇见她而感恩，沉吟至今。
就像是我曾经遇见的一个为我按摩的女孩。
她很温柔。
她其实并不是温柔的。
她的个性并不能用简单的『柔软』来形容，就像她低垂时、和半闭的眸子一同勾勒出来的那眉目如画的样子，若画卷里的美人一般。
而甚至比她容貌更加让人难以忘怀的，是她的姿态，那一颦一笑、那一举一动、那一音一语，那一声赞叹……当然是我出的。
静如处子，何止如此，我忍不住生出这样子的赞叹。
她的每一次动作、每一个行为，都那样完美的若出尘脱俗之仙子、又勾人心魄的宛若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她便是这样子让人哪怕为她驻足一生，凝眸一世，都恍若一眼而已，那般子的一眼万年。
画卷都是静止。
她也是静止的。
可静止的美人儿不是温柔的……
所以我猜，她不是温柔的。
——
那是仿佛一瞬之间的遇见与离别，却已萦绕心间。
往后余生，能有如此一美人可怀念，不憾平生。
——
人生就是这样，许多事，都在一秒又一秒的时光里生了，又结束了，然后……
还有什么在开始呢？
——暗恋的失恋，我没有哭，只是压抑着的惆怅。我忽然觉得，其实我连失恋都不算有资格，因为我们根本没恋爱过。
女朋友啊……有女朋友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那时候的我还完全不知道。
——
技校的生活开始了。这是一间建设公司下设的技校，尽管企业早已经『半死不活』了。但学校倒是感觉不到『人之将死』的破败，反而散着属于坏学生们的沸腾滋味，以诡异的姿态蓬勃向上着，活像是一群妖孽。
那是一间驻在山顶上的学校，就算以我身体素质之好，想骑车子直达校门也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山脚下直达山顶那条路实在太陡峭了，在地球的万有引力下，车子根本是冲刺再猛也会在半路上用尽惯力，然后我们不得不放下那股狠劲儿与仿佛要冲撞一切的热血，老老实实的走上山，在校门处变成乖宝宝的样子……
没办法，就像跺脚，你跺你也麻……那样子的。爬山啊，你爬你也累。
乖宝宝们一个个喘着粗气，在校门口只剩下喘息的声响，活像刚参加完铁人三项，能不老实嘛。
而我，自从来到技校后，再也没见过『书本』的样子，我甚至一度都忘记了上学是需要读书的。
我身边的同学们，每一个都如此，没人还会学习，我若干年后回想，我甚至不知道上课的时候老师讲的是什么……嗯，她有讲过课吧？
真是，鬼知道。
——当然，尽管只是一间技校，但规矩还是有模有样的，刚入学，我们这批新生就被送进了军队，参加军训，美其名曰要收收我们的性子。
……军队能收束我们的性子？别傻了，军队只能收服那些体力不好瞎装逼的货色。
我们这群以体能健常的、运动神经达的，到了军队，简直就跟脱缰野马一样，在证明着自己的体能，有多么的不可一世，让人仰望。
必定，我们又不是真的军队的人，军队其实管束不到我们。唯一管我们的是教官，只是教官可不会讨厌我们这几个体能好的。
军人特别注重体能，除非你是女孩、还长得漂亮，否则『弱不禁风』这四个字，绝对会被从上到下的鄙视你到体无完肤。
——老人们喜欢说两句话：第一句，养儿防老；第二句：身体好是革命的本钱，男人只要身体好，不愁吃喝。
……可见，男人的武力值，对于生活有多么重要的影响作用。
当然，我当时其实并不真的知道区别在哪，反正我是体能最好的那一部分人里面的，类似苦恼从来不属于我。
中考的体育项目，我立定跳远能跳两米五多，人体向上只练了个把月就轻松十六个，跑一千五百米也只用了差两秒四分钟的成绩。
……但我跑步的成绩还是被鄙视了，是当时监考的一个美女学姐，她认为我没拼尽全力，应该像那群喜欢出风头的家伙一样，刚上来就先一个三百米冲刺，然后再用尽吃奶的力气，摇摇领先，直到最后，把成绩压缩在三分四十秒之内……
我心说：老子又不是神经病，出那个风头干什么？……再说，他们是为了考重点高中，加分。
我却是个连学业都放弃的人了。
——
但不管怎么说，我这种人，虽然是被学校送进了军区里，人生地不熟之地、还是和一群互不认识的新生，但我依然玩的生龙活虎。
印象最深的还是一上来就被教官仿佛杀威棒的『站立』。
虽然小学时候领少先队员红领巾那几天也学过类似的站法，但随着后来连广播体操都已经懒散扯淡的岁月后，所剩无几。
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但我惯常喜欢随遇而安的活着，所以没有任何心理障碍，直接开始按照教官要求，开始了军训第一关。
杀威棒的威力是显而易见的，不足五分钟，那种几乎把自己的整身劲道崩成一股劲儿的站法便让许多同学吃不住了，第一批倒下的自然是女生了。
……但可不止女生，男生也很多体力不支的，见到有人先败退，就忍不住心生摇摆了。
可惜，他们不是女孩、更不是美女，所以被教官毫不留情的给拒绝了，『敢不服就打。』——教官说。
嗯，果然都老实了。
——但显然教官心里对我们能站多久，是有清楚了解的。
随着第一个女孩真正的倒下，如大楼坍塌一般的整个人直直倒下，人心惶惶这个词，出现在了我们的军训队伍中。
而我只是看着这一切，感觉好玩，因为我的体能连一半都没用到，真是差得远了。
余光瞧不见太多人，但还是有几个和我一样面色如常的，我心说：这才对嘛，否则多没意思。
在较劲，没错，对我们而言，军训的程度根本不够力，我们在彼此较劲。
——教官似乎知道我们大部分人的程度也就到此为止了。
直到他喊停，满意的看了我们几个依然笔挺的人一眼，说着真实军人的新人军训有多么刻苦，我们这只是小菜一碟。
我们几个挥汗如雨，却体能旺盛的，此时彼此对视一眼，默契一笑。
通过一次考验，我们成功的驱除了『害群之马』，所谓英雄惜英雄，我们那时候，和体能不好的人是做不了朋友的。
为什么？
呵呵，你说你很能打……结果体能却是个『渣』，你是在看不起我们的智商吗？
打架是很累人的事情，没体力你不可能打架厉害，这是基本依据。
——
一整天的军训结束了，我们几个体能好的，被分在了两三个宿舍里同住，其他人……谁在乎其他人，他们和我们不是同类。
我们热络的聊着天，偶尔夸夸其谈全是运动上的傲人成绩、打架、泡妞的趣事。
至于学习？别闹了，根本没人提。所以，我学习曾经很好这件事，在这时候起，已经被我选择性遗忘了。
——
我们带着水杯，好像是军训时老师要求的，那时节太空杯的那种不怕热水的塑料杯才刚流行，我们已经人手一个；没人商量过，为此又是一阵兴高采烈的大笑，所谓『英雄所见略同』，
略同。
——宿舍是晚上十点熄灯。当时还只有八点左右，有同学说起当兵人的趣事，说我们如今虽然只有短短三天，但在军区里，也算得上是当兵人的了。
我们深以为然的点头。
……其实我初中不能念书，也曾想过要去当兵，但我觉得当『和平兵』没意思，家附近这是个雷迅军团，就是雷达兵，我觉得没劲。
我和父母说过，想去做边防兵，比如当时火热的xc兵，据说当兵回来后工作和待遇都很好，……当然，对我而言，主要是那里的生活够野，因为据说只有那里的兵才能『杀敌』！那是我理解的士兵的唯一职责。
不杀敌，我跑沙场去干嘛？没劲。
——但显然事情都是双面的，我是家中独子，独苗一根，父母那是说什么也不肯我去当兵的，按照他们说法，我就不是个老实孩子。
杀敌是那么好杀的？到时候被人给杀了怎么办。
当兵的事理所当然就搁置了。
——我还想要去少林寺学功夫，做个俗家弟子。
这件事说出来，简直比当边防兵影响更大，可能因为自小的佛缘藏不住吧？我从小遇见不知道多少个和尚，寺庙的或游方化缘的，都想收我做个六根清净的真和尚。
少林寺可不止有功夫，更重要的是佛门，所以父母更是铁了心一样的坚决不同意。
——
“当兵的都会偷偷喝酒，咱们也喝吧！”绰号疯子的家伙怂恿我们说：“你们都喝过酒吧？”
那时候正是『装大人』的年纪，虽然没有假装穿上一身西装来表达，但那时候我可是整日穿皮鞋的……
“喝！当然喝过了，酒谁没喝过。”我说。
“那咱们去下面军区里那个食杂店买酒喝！”疯子提议。
“这里是军队，有酒卖吗？”
“当然有，放心。”
“那咱们喝白酒？”
“……”我。
说真的，虽然那时候能喝一点酒了，但只喝过啤酒，白酒不好喝，度数也实在太高，令人望而生畏啊。
显然，装逼和作死是有区别的，大家都很默契的尴尬沉默，显然是懂了。
“那咱们就买啤酒，回来就装太空杯里，教官现不了！”
“好！”
我们风风火火的买了啤酒回来，上下铺，热情如火的聊天，话题很快的就聊到了那些即将同校的女孩身上。
烟、酒、女人，那时节里几乎是我们不离口的。
虽然若干年后我早已经不再抽烟了。
但我抽烟却很早，第一次在小学五年级，当然，只是玩玩而已。真正抽烟，还是在进入技校以后，就在此刻。
我接过疯子递过来的烟，一同喷云吐雾的玩着先吐一个烟圈，然后再下一口烟，凝烟成箭的从圆环中间穿过去……这动作就跟『黄色笑话』一样，已是标配技能，不会是要被鄙视或嘲笑的。
青春期的大男孩，就算龙争虎斗的较劲里，也不会忘记看美女这种事。
我们宿舍里四个人，就有两个已经有看上的女孩，喜欢上了。……其中就有我一个，哈哈。
我喜欢那女孩是个神态文质彬彬、走路姿态也极有韵味，仿佛婀娜多姿一般，不过眼睛是很小的……哦，应该称之为『狭长』，可并不难看，反倒很美，五官在白皙的有点婴儿肥的瓜子脸上，美的很干净。
我很喜欢她的别致，真是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可能因为都是素颜的样子吧，感觉更真实与纯粹。
她名字叫聂文娟。
——
另一个喜欢的叫遥儿，咱们不是喜欢一个人。女孩实在太多了，又只是初见，没必要。
我自小就是个慢热的人，特别慢热的那种。就像是喜欢女孩子这种事，我永远都是不和任何人争风吃醋的，若是有其他男人、尤其朋友和我喜欢了同一个女孩，我几乎都是谦让的。
倒不是我软弱、更不是虚伪。
先我觉得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不敢自称君子，但礼节不会少；同时，也是太骄傲了，我讨厌被人选择我，既然你认为我不是唯一，那我们又何必在一起，于是乎，也就根本不理睬那些所谓情敌，甚至不理那个梦中情人。
——这种个性几乎是泡不到妞的。所以我一度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为情所困』的那一天。
然而……
——
宿舍里响起了歌声，但绝对没有绕梁三日的意思，至多也就是个鬼哭狼嚎。
我们这寝室里，都是一时之选，军训的佼佼者，所以仿佛都以为这里是歌厅或者有着厚厚一层层隔音棉阻隔的专业录音棚，我们放肆的歌唱，在傍晚九十点钟……
想想，在军队里，这样子的我们竟然没有被教官打死……教官还真算得上宽宏大量了。
——我们当下只是徜徉在陌生也熟悉的气氛里。
若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可以快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那绝对是『艺术』。
而最能够引起共鸣的艺术，无疑是『歌声』。
尽管文字也可以，但喜欢读书的人可不多，比如我那时候，都基本忘记了书本这种东西了。
但音乐却可以陪伴住几乎所有人的青春，无论是我们这些学坏了的……还是好学生们。
暗恋、失恋，这永远都是青春里永恒的主题，在一情歌里，哪怕是『为添新词强说愁』也好、或者『驴唇不对马嘴』也没关系，我们只是喜欢、沉浸在那悲凉歌声的悲痛与迷茫里，无限的放大着我们的感官，敏感到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每一个，还能证明存活的呼吸。
——
哪个少女不怀春。
哪个少年不爱人……
我还记得我唱的是周华剑的《爱相随》，或许因为鼻音重吧，学的很像，被夸鼻腔共鸣，……我只是微微一笑。
很多时候，我的微笑都是没意义的，或者说是善意的、纯粹的善意的、纯粹到……没有意义的。
我们此起彼伏的歌声，似乎没有引来任何人的注意，就算是隔壁的宿舍里，仿佛也都是宁静的出奇。
假如有人点一根蜡烛在我们屋子里，它会诡异的熄灭掉吗？
就仿佛有一股压抑的惆怅，如透明的液体般蔓延出去，蔓延到看不见的任何地方，堵住了所有的口鼻与声音……
我们都有些困了，喝过酒、聊过失恋、也谈累了对新女孩的喜欢与可能的之后追求……
——
忽然间的，走廊里响起吵闹声。
怎么了？
我们莫名其妙，
一个室友跑出去打探……
一两分钟后跑回来，一脸兴奋的说道：“另一个宿舍，也和咱们一样体能蛮牛的那几个，他们出事了！”
“出事？什么事？”我似乎也兴奋起来了。
别问我为什么兴奋……我哪知道。
“他们被教官拉出去罚站了！说是一晚上不让睡觉！”
“什么事儿搞这么大？”
“好像是他们偷偷跑去军队的游泳池游泳去了。”
“哦……”我听完也没觉得多大事儿。
“谁带的头？”疯子忽然问。
“姓牛的那个，瞧着就一身牛劲，他是第一个，带头的，所以被罚的最重。”
“哦？”疯子眼睛一亮，笑道：“原来是老牛啊，初中听说过他，很能打，是他们学校里的老大。”
“难怪。”我点头，心说：难怪这么能惹事。
“怎么样，既然有人带头了，咱们也不能太老实，怎么样，也出去惹惹事？”
我对这些倒是无所谓，点头说：“我都行，你们想惹，咱们就惹。”
疯子想了想，摇头说：“老牛都把教官惹毛了，我们再惹事，容易倒大霉，不合算。这里又不是学校里，犯不着在军队耍横。”
咱们一听也是这个道理。
但显然疯子要说的是后面这句，这才是重点：“何况，一旦名声太坏，到时候要泡妞可就不容易了。你们说，咱们到底是要惹事，还是泡妞？哪个更重要？”
我琢磨了下，说道：“那咱们还是泡妞吧。”
哈哈。
那一晚，我们就怀揣着如此『崇高』的心理斗争后，安然睡下了。
——
没过多久，我们正式上学了。
在我还来不及感怀初中与那些好学生时期的岁月时……
我已经在新的学校里，莫名其妙的『出名』了。
倒还真不是我喜欢出风头。
从小练轻功的嘛……难免对自己的灵活过分自信。
所谓艺高人胆大。
我们学校建立在山上，一侧是夯实的地基，但教学楼背面则是笔直垂直山脊，仿佛悬崖峭壁一样，我们的教室窗户看出去，有过十层楼那么高。
而我的出名呢，源自于此。
那是初到学校里，分班以后，也不知哪个叠了个纸飞机，然后轻轻丢出，在教室里完整的画了一个圆的循环，再轻轻被他接住。
这一下子惹起了几乎所有同学的沸腾，包括我。
我心说：纸飞机我也是叠过玩过的，可如此神乎其技一般的玩法，别说做到，见都没见过。
忍不住，我也叠起纸飞机来了，记得讲台上，老师还在喋喋不休的讲『课堂纪律』……想想还真是讽刺。
比如我们这几个刺头，老师都会选择性无视我们。
然而，意外生的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又仿佛电闪雷鸣的电光火石之里。我的纸飞机没能画出圆，它在我满怀期待的目光下，打了个弯儿，飞出窗户去了……
我很尴尬，觉得实在是太丢脸了。
这么丢脸的纸飞机，绝对是我力道不对，不可能是我叠的不好。
我怀着这样的心情趴窗户去看我的纸飞机，现它跌落在窗户外墙下面的一个『横筋』上。
横筋算是建筑术语，指的是在楼墙高度到达一定距离后，以更坚固的钢筋结构来做墙体横向支架，是抗震（抗击地震）的惯用技术手段。
当然，我那时候可不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的。
但我至少知道，它和教室的地面差不多高，也就是一米二三左右，我当时一心要捡我的纸飞机，也没想那么多，反正手可以拉着窗户框的呀，于是我一跃就跳出去了……
那纸飞机与此同时很调皮，竟然顺着横筋挪移出了两米左右，变成了另一个窗户旁，和我的窗户中间间隔大约一个一米宽左右的墙面。
我依然没多想，身子一低，就去勾纸飞机了。
可，我跳出窗户的第一瞬间，教室里就已经传出了惊呼声。
必定那可不是一楼……
然后，随着我整个身子低出窗户的视线……讲台上的女老师出一声尖叫！
然后她跑出了教室，去找教导处主任去了。
而我呢，很顺利的捡到了纸飞机，顺便从那一侧的窗户爬回了教室，直接坐回椅子，状若如常，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当女老师带着满脸凶相的教导主任来指着我说我掉下楼的时候，我看到她话说一半就呆掉了……
足足三四秒后，才指着我问：“你怎么在这？”
我很奇怪反问：“上学啊。老师你怎么了？”
女老师一声嘶吼：“你给我去教导处！快去！快！”
……那一次，我是刚刚上学，就被叫去教导处给训话了，好在男教导主任似乎觉得我勇气可嘉，不仅没教训我，还勉励了我几句。大致意思就是，我还不错。
——
等我第二天再上学的时候，我彻底成为我们学校里的『名人』了。
学校是三年制，但虽然如此，却有四个年级差。因为我们这一届，之前有一个班，比我们早来念书半年。
在学校，也很讲究论资排辈的。
我们这么呛的新生，自然有人会不爽。
我们念的是汽车修理专业，……千万别问我汽车怎么修理，我连书本长什么样儿都想不起来的，那时节我连书包都没有，上学的标配是香烟，还有打火机……
就在我莫名其妙成为名人后，那个早我们半年的九八届汽修一班，来了几个班里的头目，走到我面前，跟我说：“听说你很牛逼啊。”
我瞧着他们，正要说话。
身后，疯子的声音和人到了：“怎么？你们有事儿呀？比我们早半年就牛逼了？”
我一听有人代我说话，我也就懒得说了。
但显然我和疯子都是身材消瘦的人，对方并不在乎我们两个瘦电线杆子。
我也没想着要善了，只是的确没想到刚到学校就要打架。
疯子会不会出手？我心里没谱，在我看，能帮我说句话，已经很讲义气了。
就在我认为弄不好要挨打的时候，身后又有声音出现了，
“要打就打，哪那么多废话。”
一只手搭在我肩上，我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在军队里惹怒教官的据说很有点来头的老牛。
他对我善意的露出微笑，因为是国字脸，大眼睛，所以显得憨厚可爱，他说：“同学你好，我们是同班，我叫牛增田，咱们以后多来往，有事情互相帮忙。”
我还真是第一次被人帮助，说不感动是假的，所以当下我点点头，说：“好！咱们以后就是好朋友。”
牛增田身边是曾江杰，一个容貌帅气到足以称为俊秀的男孩。
他和疯子一样，耳朵上都有着耳洞，不同的是他比疯子帅多了，同时不单单有耳钉，还有眼线……纹的。
当然，他可不仅仅只有帅而已，很能打的。
我们四个，就这样在一瞬间里相遇了。
紧随其后，是一个矮个子但身材像老虎一样壮的男人，虎头虎脑的一张脸，一看就充满爆力，后来我们知道他是原体校的，练摔跤的。因为父亲是建设公司的工人，所以才来这里念书，因为父亲要给他安排工作。
他是山东人，且绝不堕山东梁山之名，后来我学会的喜欢唱的《逼上梁山》就是跟他一起听而学会的。
他走过来，和我们都是一个班级的，平日里也脸熟了的，过来一瞧阵势，笑了，对我说：“打架？算我一个？”
“来！”我们一声吼，转头去看那几个俨然已经严阵以待的紧张的要命的汽修一班老大们，问：“打不打？不敢打就给我滚！”
我的技校生活，就这样稀奇古怪又自然而然的，完全脱离了我旧有的人生轨迹。
我从小就在寻找力量，而此刻，我仍然不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力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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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我的第一次，那个女人没有给我留下任何记忆。
我是个会自主遗忘不美好的人。
——可也有些女孩，让我为遇见她而感恩，沉吟至今。
就像是我曾经遇见的一个为我按摩的女孩。
她很温柔。
她其实并不是温柔的。
她的个性并不能用简单的『柔软』来形容，就像她低垂时、和半闭的眸子一同勾勒出来的那眉目如画的样子，若画卷里的美人一般。
而甚至比她容貌更加让人难以忘怀的，是她的姿态，那一颦一笑、那一举一动、那一音一语，那一声赞叹……当然是我出的。
静如处子，何止如此，我忍不住生出这样子的赞叹。
她的每一次动作、每一个行为，都那样完美的若出尘脱俗之仙子、又勾人心魄的宛若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她便是这样子让人哪怕为她驻足一生，凝眸一世，都恍若一眼而已，那般子的一眼万年。
画卷都是静止。
她也是静止的。
可静止的美人儿不是温柔的……
所以我猜，她不是温柔的。
——
那是仿佛一瞬之间的遇见与离别，却已萦绕心间。
往后余生，能有如此一美人可怀念，不憾平生。
——
人生就是这样，许多事，都在一秒又一秒的时光里生了，又结束了，然后……
还有什么在开始呢？
——暗恋的失恋，我没有哭，只是压抑着的惆怅。我忽然觉得，其实我连失恋都不算有资格，因为我们根本没恋爱过。
女朋友啊……有女朋友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那时候的我还完全不知道。
——
技校的生活开始了。这是一间建设公司下设的技校，尽管企业早已经『半死不活』了。但学校倒是感觉不到『人之将死』的破败，反而散着属于坏学生们的沸腾滋味，以诡异的姿态蓬勃向上着，活像是一群妖孽。
那是一间驻在山顶上的学校，就算以我身体素质之好，想骑车子直达校门也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山脚下直达山顶那条路实在太陡峭了，在地球的万有引力下，车子根本是冲刺再猛也会在半路上用尽惯力，然后我们不得不放下那股狠劲儿与仿佛要冲撞一切的热血，老老实实的走上山，在校门处变成乖宝宝的样子……
没办法，就像跺脚，你跺你也麻……那样子的。爬山啊，你爬你也累。
乖宝宝们一个个喘着粗气，在校门口只剩下喘息的声响，活像刚参加完铁人三项，能不老实嘛。
而我，自从来到技校后，再也没见过『书本』的样子，我甚至一度都忘记了上学是需要读书的。
我身边的同学们，每一个都如此，没人还会学习，我若干年后回想，我甚至不知道上课的时候老师讲的是什么……嗯，她有讲过课吧？
真是，鬼知道。
——当然，尽管只是一间技校，但规矩还是有模有样的，刚入学，我们这批新生就被送进了军队，参加军训，美其名曰要收收我们的性子。
……军队能收束我们的性子？别傻了，军队只能收服那些体力不好瞎装逼的货色。
我们这群以体能健常的、运动神经达的，到了军队，简直就跟脱缰野马一样，在证明着自己的体能，有多么的不可一世，让人仰望。
必定，我们又不是真的军队的人，军队其实管束不到我们。唯一管我们的是教官，只是教官可不会讨厌我们这几个体能好的。
军人特别注重体能，除非你是女孩、还长得漂亮，否则『弱不禁风』这四个字，绝对会被从上到下的鄙视你到体无完肤。
——老人们喜欢说两句话：第一句，养儿防老；第二句：身体好是革命的本钱，男人只要身体好，不愁吃喝。
……可见，男人的武力值，对于生活有多么重要的影响作用。
当然，我当时其实并不真的知道区别在哪，反正我是体能最好的那一部分人里面的，类似苦恼从来不属于我。
中考的体育项目，我立定跳远能跳两米五多，人体向上只练了个把月就轻松十六个，跑一千五百米也只用了差两秒四分钟的成绩。
……但我跑步的成绩还是被鄙视了，是当时监考的一个美女学姐，她认为我没拼尽全力，应该像那群喜欢出风头的家伙一样，刚上来就先一个三百米冲刺，然后再用尽吃奶的力气，摇摇领先，直到最后，把成绩压缩在三分四十秒之内……
我心说：老子又不是神经病，出那个风头干什么？……再说，他们是为了考重点高中，加分。
我却是个连学业都放弃的人了。
——
但不管怎么说，我这种人，虽然是被学校送进了军区里，人生地不熟之地、还是和一群互不认识的新生，但我依然玩的生龙活虎。
印象最深的还是一上来就被教官仿佛杀威棒的『站立』。
虽然小学时候领少先队员红领巾那几天也学过类似的站法，但随着后来连广播体操都已经懒散扯淡的岁月后，所剩无几。
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但我惯常喜欢随遇而安的活着，所以没有任何心理障碍，直接开始按照教官要求，开始了军训第一关。
杀威棒的威力是显而易见的，不足五分钟，那种几乎把自己的整身劲道崩成一股劲儿的站法便让许多同学吃不住了，第一批倒下的自然是女生了。
……但可不止女生，男生也很多体力不支的，见到有人先败退，就忍不住心生摇摆了。
可惜，他们不是女孩、更不是美女，所以被教官毫不留情的给拒绝了，『敢不服就打。』——教官说。
嗯，果然都老实了。
——但显然教官心里对我们能站多久，是有清楚了解的。
随着第一个女孩真正的倒下，如大楼坍塌一般的整个人直直倒下，人心惶惶这个词，出现在了我们的军训队伍中。
而我只是看着这一切，感觉好玩，因为我的体能连一半都没用到，真是差得远了。
余光瞧不见太多人，但还是有几个和我一样面色如常的，我心说：这才对嘛，否则多没意思。
在较劲，没错，对我们而言，军训的程度根本不够力，我们在彼此较劲。
——教官似乎知道我们大部分人的程度也就到此为止了。
直到他喊停，满意的看了我们几个依然笔挺的人一眼，说着真实军人的新人军训有多么刻苦，我们这只是小菜一碟。
我们几个挥汗如雨，却体能旺盛的，此时彼此对视一眼，默契一笑。
通过一次考验，我们成功的驱除了『害群之马』，所谓英雄惜英雄，我们那时候，和体能不好的人是做不了朋友的。
为什么？
呵呵，你说你很能打……结果体能却是个『渣』，你是在看不起我们的智商吗？
打架是很累人的事情，没体力你不可能打架厉害，这是基本依据。
——
一整天的军训结束了，我们几个体能好的，被分在了两三个宿舍里同住，其他人……谁在乎其他人，他们和我们不是同类。
我们热络的聊着天，偶尔夸夸其谈全是运动上的傲人成绩、打架、泡妞的趣事。
至于学习？别闹了，根本没人提。所以，我学习曾经很好这件事，在这时候起，已经被我选择性遗忘了。
——
我们带着水杯，好像是军训时老师要求的，那时节太空杯的那种不怕热水的塑料杯才刚流行，我们已经人手一个；没人商量过，为此又是一阵兴高采烈的大笑，所谓『英雄所见略同』，
略同。
——宿舍是晚上十点熄灯。当时还只有八点左右，有同学说起当兵人的趣事，说我们如今虽然只有短短三天，但在军区里，也算得上是当兵人的了。
我们深以为然的点头。
……其实我初中不能念书，也曾想过要去当兵，但我觉得当『和平兵』没意思，家附近这是个雷迅军团，就是雷达兵，我觉得没劲。
我和父母说过，想去做边防兵，比如当时火热的xc兵，据说当兵回来后工作和待遇都很好，……当然，对我而言，主要是那里的生活够野，因为据说只有那里的兵才能『杀敌』！那是我理解的士兵的唯一职责。
不杀敌，我跑沙场去干嘛？没劲。
——但显然事情都是双面的，我是家中独子，独苗一根，父母那是说什么也不肯我去当兵的，按照他们说法，我就不是个老实孩子。
杀敌是那么好杀的？到时候被人给杀了怎么办。
当兵的事理所当然就搁置了。
——我还想要去少林寺学功夫，做个俗家弟子。
这件事说出来，简直比当边防兵影响更大，可能因为自小的佛缘藏不住吧？我从小遇见不知道多少个和尚，寺庙的或游方化缘的，都想收我做个六根清净的真和尚。
少林寺可不止有功夫，更重要的是佛门，所以父母更是铁了心一样的坚决不同意。
——
“当兵的都会偷偷喝酒，咱们也喝吧！”绰号疯子的家伙怂恿我们说：“你们都喝过酒吧？”
那时候正是『装大人』的年纪，虽然没有假装穿上一身西装来表达，但那时候我可是整日穿皮鞋的……
“喝！当然喝过了，酒谁没喝过。”我说。
“那咱们去下面军区里那个食杂店买酒喝！”疯子提议。
“这里是军队，有酒卖吗？”
“当然有，放心。”
“那咱们喝白酒？”
“……”我。
说真的，虽然那时候能喝一点酒了，但只喝过啤酒，白酒不好喝，度数也实在太高，令人望而生畏啊。
显然，装逼和作死是有区别的，大家都很默契的尴尬沉默，显然是懂了。
“那咱们就买啤酒，回来就装太空杯里，教官现不了！”
“好！”
我们风风火火的买了啤酒回来，上下铺，热情如火的聊天，话题很快的就聊到了那些即将同校的女孩身上。
烟、酒、女人，那时节里几乎是我们不离口的。
虽然若干年后我早已经不再抽烟了。
但我抽烟却很早，第一次在小学五年级，当然，只是玩玩而已。真正抽烟，还是在进入技校以后，就在此刻。
我接过疯子递过来的烟，一同喷云吐雾的玩着先吐一个烟圈，然后再下一口烟，凝烟成箭的从圆环中间穿过去……这动作就跟『黄色笑话』一样，已是标配技能，不会是要被鄙视或嘲笑的。
青春期的大男孩，就算龙争虎斗的较劲里，也不会忘记看美女这种事。
我们宿舍里四个人，就有两个已经有看上的女孩，喜欢上了。……其中就有我一个，哈哈。
我喜欢那女孩是个神态文质彬彬、走路姿态也极有韵味，仿佛婀娜多姿一般，不过眼睛是很小的……哦，应该称之为『狭长』，可并不难看，反倒很美，五官在白皙的有点婴儿肥的瓜子脸上，美的很干净。
我很喜欢她的别致，真是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可能因为都是素颜的样子吧，感觉更真实与纯粹。
她名字叫聂文娟。
——
另一个喜欢的叫遥儿，咱们不是喜欢一个人。女孩实在太多了，又只是初见，没必要。
我自小就是个慢热的人，特别慢热的那种。就像是喜欢女孩子这种事，我永远都是不和任何人争风吃醋的，若是有其他男人、尤其朋友和我喜欢了同一个女孩，我几乎都是谦让的。
倒不是我软弱、更不是虚伪。
先我觉得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不敢自称君子，但礼节不会少；同时，也是太骄傲了，我讨厌被人选择我，既然你认为我不是唯一，那我们又何必在一起，于是乎，也就根本不理睬那些所谓情敌，甚至不理那个梦中情人。
——这种个性几乎是泡不到妞的。所以我一度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为情所困』的那一天。
然而……
——
宿舍里响起了歌声，但绝对没有绕梁三日的意思，至多也就是个鬼哭狼嚎。
我们这寝室里，都是一时之选，军训的佼佼者，所以仿佛都以为这里是歌厅或者有着厚厚一层层隔音棉阻隔的专业录音棚，我们放肆的歌唱，在傍晚九十点钟……
想想，在军队里，这样子的我们竟然没有被教官打死……教官还真算得上宽宏大量了。
——我们当下只是徜徉在陌生也熟悉的气氛里。
若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可以快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那绝对是『艺术』。
而最能够引起共鸣的艺术，无疑是『歌声』。
尽管文字也可以，但喜欢读书的人可不多，比如我那时候，都基本忘记了书本这种东西了。
但音乐却可以陪伴住几乎所有人的青春，无论是我们这些学坏了的……还是好学生们。
暗恋、失恋，这永远都是青春里永恒的主题，在一情歌里，哪怕是『为添新词强说愁』也好、或者『驴唇不对马嘴』也没关系，我们只是喜欢、沉浸在那悲凉歌声的悲痛与迷茫里，无限的放大着我们的感官，敏感到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每一个，还能证明存活的呼吸。
——
哪个少女不怀春。
哪个少年不爱人……
我还记得我唱的是周华剑的《爱相随》，或许因为鼻音重吧，学的很像，被夸鼻腔共鸣，……我只是微微一笑。
很多时候，我的微笑都是没意义的，或者说是善意的、纯粹的善意的、纯粹到……没有意义的。
我们此起彼伏的歌声，似乎没有引来任何人的注意，就算是隔壁的宿舍里，仿佛也都是宁静的出奇。
假如有人点一根蜡烛在我们屋子里，它会诡异的熄灭掉吗？
就仿佛有一股压抑的惆怅，如透明的液体般蔓延出去，蔓延到看不见的任何地方，堵住了所有的口鼻与声音……
我们都有些困了，喝过酒、聊过失恋、也谈累了对新女孩的喜欢与可能的之后追求……
——
忽然间的，走廊里响起吵闹声。
怎么了？
我们莫名其妙，
一个室友跑出去打探……
一两分钟后跑回来，一脸兴奋的说道：“另一个宿舍，也和咱们一样体能蛮牛的那几个，他们出事了！”
“出事？什么事？”我似乎也兴奋起来了。
别问我为什么兴奋……我哪知道。
“他们被教官拉出去罚站了！说是一晚上不让睡觉！”
“什么事儿搞这么大？”
“好像是他们偷偷跑去军队的游泳池游泳去了。”
“哦……”我听完也没觉得多大事儿。
“谁带的头？”疯子忽然问。
“姓牛的那个，瞧着就一身牛劲，他是第一个，带头的，所以被罚的最重。”
“哦？”疯子眼睛一亮，笑道：“原来是老牛啊，初中听说过他，很能打，是他们学校里的老大。”
“难怪。”我点头，心说：难怪这么能惹事。
“怎么样，既然有人带头了，咱们也不能太老实，怎么样，也出去惹惹事？”
我对这些倒是无所谓，点头说：“我都行，你们想惹，咱们就惹。”
疯子想了想，摇头说：“老牛都把教官惹毛了，我们再惹事，容易倒大霉，不合算。这里又不是学校里，犯不着在军队耍横。”
咱们一听也是这个道理。
但显然疯子要说的是后面这句，这才是重点：“何况，一旦名声太坏，到时候要泡妞可就不容易了。你们说，咱们到底是要惹事，还是泡妞？哪个更重要？”
我琢磨了下，说道：“那咱们还是泡妞吧。”
哈哈。
那一晚，我们就怀揣着如此『崇高』的心理斗争后，安然睡下了。
——
没过多久，我们正式上学了。
在我还来不及感怀初中与那些好学生时期的岁月时……
我已经在新的学校里，莫名其妙的『出名』了。
倒还真不是我喜欢出风头。
从小练轻功的嘛……难免对自己的灵活过分自信。
所谓艺高人胆大。
我们学校建立在山上，一侧是夯实的地基，但教学楼背面则是笔直垂直山脊，仿佛悬崖峭壁一样，我们的教室窗户看出去，有过十层楼那么高。
而我的出名呢，源自于此。
那是初到学校里，分班以后，也不知哪个叠了个纸飞机，然后轻轻丢出，在教室里完整的画了一个圆的循环，再轻轻被他接住。
这一下子惹起了几乎所有同学的沸腾，包括我。
我心说：纸飞机我也是叠过玩过的，可如此神乎其技一般的玩法，别说做到，见都没见过。
忍不住，我也叠起纸飞机来了，记得讲台上，老师还在喋喋不休的讲『课堂纪律』……想想还真是讽刺。
比如我们这几个刺头，老师都会选择性无视我们。
然而，意外生的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又仿佛电闪雷鸣的电光火石之里。我的纸飞机没能画出圆，它在我满怀期待的目光下，打了个弯儿，飞出窗户去了……
我很尴尬，觉得实在是太丢脸了。
这么丢脸的纸飞机，绝对是我力道不对，不可能是我叠的不好。
我怀着这样的心情趴窗户去看我的纸飞机，现它跌落在窗户外墙下面的一个『横筋』上。
横筋算是建筑术语，指的是在楼墙高度到达一定距离后，以更坚固的钢筋结构来做墙体横向支架，是抗震（抗击地震）的惯用技术手段。
当然，我那时候可不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的。
但我至少知道，它和教室的地面差不多高，也就是一米二三左右，我当时一心要捡我的纸飞机，也没想那么多，反正手可以拉着窗户框的呀，于是我一跃就跳出去了……
那纸飞机与此同时很调皮，竟然顺着横筋挪移出了两米左右，变成了另一个窗户旁，和我的窗户中间间隔大约一个一米宽左右的墙面。
我依然没多想，身子一低，就去勾纸飞机了。
可，我跳出窗户的第一瞬间，教室里就已经传出了惊呼声。
必定那可不是一楼……
然后，随着我整个身子低出窗户的视线……讲台上的女老师出一声尖叫！
然后她跑出了教室，去找教导处主任去了。
而我呢，很顺利的捡到了纸飞机，顺便从那一侧的窗户爬回了教室，直接坐回椅子，状若如常，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当女老师带着满脸凶相的教导主任来指着我说我掉下楼的时候，我看到她话说一半就呆掉了……
足足三四秒后，才指着我问：“你怎么在这？”
我很奇怪反问：“上学啊。老师你怎么了？”
女老师一声嘶吼：“你给我去教导处！快去！快！”
……那一次，我是刚刚上学，就被叫去教导处给训话了，好在男教导主任似乎觉得我勇气可嘉，不仅没教训我，还勉励了我几句。大致意思就是，我还不错。
——
等我第二天再上学的时候，我彻底成为我们学校里的『名人』了。
学校是三年制，但虽然如此，却有四个年级差。因为我们这一届，之前有一个班，比我们早来念书半年。
在学校，也很讲究论资排辈的。
我们这么呛的新生，自然有人会不爽。
我们念的是汽车修理专业，……千万别问我汽车怎么修理，我连书本长什么样儿都想不起来的，那时节我连书包都没有，上学的标配是香烟，还有打火机……
就在我莫名其妙成为名人后，那个早我们半年的九八届汽修一班，来了几个班里的头目，走到我面前，跟我说：“听说你很牛逼啊。”
我瞧着他们，正要说话。
身后，疯子的声音和人到了：“怎么？你们有事儿呀？比我们早半年就牛逼了？”
我一听有人代我说话，我也就懒得说了。
但显然我和疯子都是身材消瘦的人，对方并不在乎我们两个瘦电线杆子。
我也没想着要善了，只是的确没想到刚到学校就要打架。
疯子会不会出手？我心里没谱，在我看，能帮我说句话，已经很讲义气了。
就在我认为弄不好要挨打的时候，身后又有声音出现了，
“要打就打，哪那么多废话。”
一只手搭在我肩上，我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在军队里惹怒教官的据说很有点来头的老牛。
他对我善意的露出微笑，因为是国字脸，大眼睛，所以显得憨厚可爱，他说：“同学你好，我们是同班，我叫牛增田，咱们以后多来往，有事情互相帮忙。”
我还真是第一次被人帮助，说不感动是假的，所以当下我点点头，说：“好！咱们以后就是好朋友。”
牛增田身边是曾江杰，一个容貌帅气到足以称为俊秀的男孩。
他和疯子一样，耳朵上都有着耳洞，不同的是他比疯子帅多了，同时不单单有耳钉，还有眼线……纹的。
当然，他可不仅仅只有帅而已，很能打的。
我们四个，就这样在一瞬间里相遇了。
紧随其后，是一个矮个子但身材像老虎一样壮的男人，虎头虎脑的一张脸，一看就充满爆力，后来我们知道他是原体校的，练摔跤的。因为父亲是建设公司的工人，所以才来这里念书，因为父亲要给他安排工作。
他是山东人，且绝不堕山东梁山之名，后来我学会的喜欢唱的《逼上梁山》就是跟他一起听而学会的。
他走过来，和我们都是一个班级的，平日里也脸熟了的，过来一瞧阵势，笑了，对我说：“打架？算我一个？”
“来！”我们一声吼，转头去看那几个俨然已经严阵以待的紧张的要命的汽修一班老大们，问：“打不打？不敢打就给我滚！”
我的技校生活，就这样稀奇古怪又自然而然的，完全脱离了我旧有的人生轨迹。
我从小就在寻找力量，而此刻，我仍然不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力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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