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洋人都是有罪的
第222章 洋人都是有罪的
丁香花园。
邵友濂不卑不亢的坐在李经方的对面，看着李家下人刚刚冲泡的热茶，一缕白色水雾从杯口里袅袅升起，杯底里一瓣一瓣嫩绿的茶叶在水中绽放，舒展，轻盈浮游。
一杯清茶，茶香四溢，水是沸的，心是静的。微微端起茶杯，轻轻吹口气，看着水汽飘溢，浅酌慢品，任尘世浮华，呷一口香茶，闭眼回味，茶如人生，涩与甜全都在回味中。
有着挂印辞官决定的邵友濂心静如水，平静而润泽，于沁人心脾的宁静中，无需刻意攀附权贵，视权贵如浮云，心境澄澈。
对面的两人反而沉不住气，跃跃欲试的准备打破这种僵持的宁静，好在家教甚严，基本的城府还是有的，一直等到邵友濂放下茶杯，才开始询问。
李经方没有追究上海其他官员没有来的缘由，迫切的想知道上海的真相，他问邵友濂：“邵大人，上海对外联络被切断，家父派伯行前来了解情况，这一下午多少听说了一些，不知邵大人对占据上海的兰芳人有何看法？”
“没什么看法，很好，很强大。”邵友濂应付着回答。
盛宣怀与胡雪岩斗法中与邵友濂多有接触，当时盛宣怀就坐镇上海，将声势搞得很大，邵友濂见胡雪岩大势已去，在盛宣怀借力打力之下，也只能避而不见，其实对盛宣怀的行为是不耻的。
这次独立前来，也不是没有存着看盛宣怀笑话的打算，加之对仕途不再有热衷，更显轻松自如。
“邵道台，李家下人送出了三份拜帖，怎么只有你一人前来？姚镜子和龚后补呢？”
盛宣怀怎么说官级也是正三品，比邵友濂高两级，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而且他还是代表正一品的李鸿章而来，又有李大公子一同前来，因此对邵友濂现在的态度很不满，自然语气有点盛气凌人。
“来不了。”邵友濂眼中一丝凌冽一闪而过，冷冷的回答。
“怎么就来不了？病了？还是不在上海？懂不懂规矩啊？”盛宣怀两眼精光逼视着邵友濂，怒火一触即发。
“哦，你这话去跟兰芳人说啊！呵呵。”邵友濂直视盛宣怀丝毫不回避，轻描淡写的回答。
“你！”盛怒中的盛宣怀终于忍不住用手指指着邵友濂，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将邵友濂生吞活剥。
“盛叔，息怒，息怒，都是自己人，咋生气起来了啊。”李经方这时不能旁观了，立即死死摁下盛宣怀的手臂，安抚起来。但他对邵友濂的态度也很好奇，毕竟邵友濂并不是官场菜鸟，怎么会故意激怒盛宣怀呢，他很是不解。
李经方问邵友濂：“邵大人，是不是兰芳人扣押了姚太守和龚道台啊？”
“那倒没有，不过确实和兰芳人有关。上海突封变故，这些天松江府所有官员几乎没有歇息时间，没日没夜的忙碌，配合兰芳人安抚和赈济民众，以及居多善后事宜，最重要的是谋划上海的未来。我这个马上离任的道台倒是相对轻松，可以抽时间来拜访一下大公子。”邵友濂对李经方没有意见，态度自然好多了，详细的解释了一下。
“哦。他们晚上也要忙碌？”李经方问。
“是的，哪怕是我，白天也没有时间，也要跟着他们和兰芳来的官员开会协商啥的。他们散会之后，现在还聚集在苏松太道署衙门，继续消化白天讨论的问题，梳理没有弄明白的问题，以便于明天再会上继续提出来请教。”
“请教？请教什么？有什么好请教的？”盛宣怀又忍不住了。
“哼。”邵友濂满脸轻蔑的看着盛宣怀说：“不请教他们，来请教你这位高高在上的盛大人啊，学你如何窝里狠是吧？你有本事在洋人面前摆出这一副强势的样子啊！”
原来如此，李经方和盛宣怀终于知道邵友濂的态度会如此了，原来是为胡雪岩在打抱不平啊。
盛宣怀很是无奈，知道原因了，怒火自然也下去了，他解释说：“我承认胡光墉在西征问题上是有功劳的，但他心太大，摊子铺得大了，心也大了，最后引发资金周转失灵，受外商排挤，各地官僚竞相提款、敲诈勒索，我即便帮忙，他也维持不了多久，结果还是一样的。”
邵友濂说：“你也不能扣人家的电报，从中作梗，乘火打劫啊。”
盛宣怀继续解释：“大势已去，这块肥肉，我不吃，难道让洋人来吃啊？好歹我接盘，各地官僚的贪婪有所收敛，再说左公年事以高，身体不堪重负，加之远离朝廷中枢，所起到的作用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大。”
事实上也如此，没有盛宣怀，也会有张宣怀，也不能说胡雪岩的经营策略有问题，只是胡雪岩时运不济，赶上了清法战争的爆发，加上这个时代经商所能用上的手段并不是太多，周转不灵之下被人盯上了。奇书网 www.qishuw.com
只是，邵友濂对盛宣怀的不满，更多的是因为，盛宣怀将战场选择了上海，让他背上了这个锅，作为可带二品红色顶戴得红顶商人，即便最后落败，历史上必定会有一笔，而这一笔下去，自己怎么都逃不脱被记下。
旁观的李经方能想得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两个人都说不上谁对谁错，这是一笔糊涂账，估计两个当事人也能明白，只是心里不痛快而已，倒不于不去继续纠缠。
李经方马上打断他们的话，问邵友濂：“邵大人，那些洋人就这么关在跑马场也不是事啊，你们下一步准怎么处理这些洋人，这可是几千人啊。”
邵友濂客气的回答：“大公子，不是我们准备怎么处理，而是兰芳人怎么处理。我们这些上海官员没有权力去干涉兰芳人的决定，而且洋人也没有想象中可怕。”
“不怕他们追究？直隶和京城的洋人都着急上火了，每天都派人到我们总督府来询问，家父都被他们问烦了，这不就派我们南下来看看情况，也好给他们回个话啊。”李经方将身段放下，期待邵友濂能从中调和一下。
“大公子，据我所知，这些洋人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是什么意思？要处决吗？”李经方紧张的问。
邵友濂回答说：“那倒不会，等天气好一点，兰芳人会押解他们去参加劳役，以赎回这些年在大清土地上的罪行。”
盛宣怀不解的问：“赎罪？他们犯了什么罪？我们怎么不知道啊，这些人大多是外国侨民，兰芳人这么做不怕引起国际纠纷吗？这个锅到时候不会让我们大清来背吧？”
邵友濂想了想说：“具体罪行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兰芳的徐总统说，来到大清的洋人，无论是西洋人还是东洋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那些传教士呢？他们办学，办医院，这都是做好事啊，也有罪？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李经方眉头紧皱，感觉事情有点大。
“据徐总统说，这些传教士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比那些用枪炮轰开炎黄大门的士兵更加恶劣。所谓传教，全是伪善，大清和列强的历次冲突和战争都有传教士的身影。只是我也没明白其中的缘由，或许真相是他们说的那样吧，反正兰芳人不怕得罪洋人。”
“那些领事呢？”李经方下一步的去向基本已经定下来了，将随驻英钦差大臣刘瑞芬赴英，担任参赞，因此对外交事务很是在意。
邵友濂用肯定的语气回答说：“兰芳人说，这些领事都有罪，非法组织武装进入他国，用武力谋取不应当享有的权力和利益，特别是领事裁判权更是凌驾他们主权，罪不可赦。”
李经方问：“那外交事务怎么办？我们大清帝国也有领事在他们国家，到时候会不会遭到报复啊？”
“我问过这个问题。”
“他们怎么说？”李经方急切的问。
在吴淞口见识过兰芳军队的强大，虽然兰芳海军对镇远号很客气，但无时不刻都对镇远号保持着警戒。兰芳军人对自己也很客气，忙前忙后的将自己和随员接送到上海，说话也没有洋人那样盛气凌人，但又无时不刻透着一股威严气势。
加之归国舰队的所见所闻，他清楚，这是一支比世界所有列强都要强大的军队，他们不会害怕任何一个列强的挑战。即便自己是李鸿章的儿子，在兰芳军人面前也是没有底气的。
邵友濂回答：“目前洋人在上海的领事馆是非法的，所建领事馆馆址也是非法的，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同样是非法的。洋人想要在上海建立领事馆，需要他们国家提供对等待遇，同时还要在上海官府指定的区域和地方购买土地，所建馆舍设计必须获得官府的审批、”
“领事馆人员需要向上海外事单位进行申报登记，办理领事认证，领事特权与豁免必须双方国家签订对等的领事条约，任何不公平的领事条约都是非法的，比如领事裁判权制度是对大清帝国的主权的侵犯。”
“更为重要的是，列强和大清朝廷签订的所有条约都是非法条约，任何准备和大清帝国建立外交关系的国家，必须归还历史条约中大清帝国赔付的赔款，同时，任何一个炎黄人都有追回洋人从大清抢夺物品的权力。”
李经方越听越紧张，被兰芳人这么一弄，他对自己下一步的工作去向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一条条下来，一条比一条可怕，这是要与世界为敌啊，他们想要干嘛？
从邵友濂转述的内容看，事情大条了，李经方和盛宣怀脑海中已经没有主张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盛宣怀反应倒是很快，他反问道：“兰芳这是不是要彻底取代所有西方列强了？”
邵友濂满脸肃然：“这些事徐总统和曾总督交谈时谈到的，盛大人的担忧，总督大人也提出来过。但徐总统有过承诺，他们说的内容，兰芳以后会认真执行，绝不会在大清帝国谋取涉及主权的利益。但有个前提是，他们作为曾经的大清人，有义务先清理大清境内所有非法洋人。”
李经方问：“这个徐总统是兰芳的最高负责人？他怎么会在上海？”
“徐总统是副总统，本来准备北上访问京城的，但兰芳来电，访问日程延后到四月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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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友濂不卑不亢的坐在李经方的对面，看着李家下人刚刚冲泡的热茶，一缕白色水雾从杯口里袅袅升起，杯底里一瓣一瓣嫩绿的茶叶在水中绽放，舒展，轻盈浮游。
一杯清茶，茶香四溢，水是沸的，心是静的。微微端起茶杯，轻轻吹口气，看着水汽飘溢，浅酌慢品，任尘世浮华，呷一口香茶，闭眼回味，茶如人生，涩与甜全都在回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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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经方没有追究上海其他官员没有来的缘由，迫切的想知道上海的真相，他问邵友濂：“邵大人，上海对外联络被切断，家父派伯行前来了解情况，这一下午多少听说了一些，不知邵大人对占据上海的兰芳人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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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道台，李家下人送出了三份拜帖，怎么只有你一人前来？姚镜子和龚后补呢？”
盛宣怀怎么说官级也是正三品，比邵友濂高两级，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而且他还是代表正一品的李鸿章而来，又有李大公子一同前来，因此对邵友濂现在的态度很不满，自然语气有点盛气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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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没有，不过确实和兰芳人有关。上海突封变故，这些天松江府所有官员几乎没有歇息时间，没日没夜的忙碌，配合兰芳人安抚和赈济民众，以及居多善后事宜，最重要的是谋划上海的未来。我这个马上离任的道台倒是相对轻松，可以抽时间来拜访一下大公子。”邵友濂对李经方没有意见，态度自然好多了，详细的解释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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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教？请教什么？有什么好请教的？”盛宣怀又忍不住了。
“哼。”邵友濂满脸轻蔑的看着盛宣怀说：“不请教他们，来请教你这位高高在上的盛大人啊，学你如何窝里狠是吧？你有本事在洋人面前摆出这一副强势的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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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宣怀继续解释：“大势已去，这块肥肉，我不吃，难道让洋人来吃啊？好歹我接盘，各地官僚的贪婪有所收敛，再说左公年事以高，身体不堪重负，加之远离朝廷中枢，所起到的作用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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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观的李经方能想得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两个人都说不上谁对谁错，这是一笔糊涂账，估计两个当事人也能明白，只是心里不痛快而已，倒不于不去继续纠缠。
李经方马上打断他们的话，问邵友濂：“邵大人，那些洋人就这么关在跑马场也不是事啊，你们下一步准怎么处理这些洋人，这可是几千人啊。”
邵友濂客气的回答：“大公子，不是我们准备怎么处理，而是兰芳人怎么处理。我们这些上海官员没有权力去干涉兰芳人的决定，而且洋人也没有想象中可怕。”
“不怕他们追究？直隶和京城的洋人都着急上火了，每天都派人到我们总督府来询问，家父都被他们问烦了，这不就派我们南下来看看情况，也好给他们回个话啊。”李经方将身段放下，期待邵友濂能从中调和一下。
“大公子，据我所知，这些洋人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是什么意思？要处决吗？”李经方紧张的问。
邵友濂回答说：“那倒不会，等天气好一点，兰芳人会押解他们去参加劳役，以赎回这些年在大清土地上的罪行。”
盛宣怀不解的问：“赎罪？他们犯了什么罪？我们怎么不知道啊，这些人大多是外国侨民，兰芳人这么做不怕引起国际纠纷吗？这个锅到时候不会让我们大清来背吧？”
邵友濂想了想说：“具体罪行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兰芳的徐总统说，来到大清的洋人，无论是西洋人还是东洋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那些传教士呢？他们办学，办医院，这都是做好事啊，也有罪？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李经方眉头紧皱，感觉事情有点大。
“据徐总统说，这些传教士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比那些用枪炮轰开炎黄大门的士兵更加恶劣。所谓传教，全是伪善，大清和列强的历次冲突和战争都有传教士的身影。只是我也没明白其中的缘由，或许真相是他们说的那样吧，反正兰芳人不怕得罪洋人。”
“那些领事呢？”李经方下一步的去向基本已经定下来了，将随驻英钦差大臣刘瑞芬赴英，担任参赞，因此对外交事务很是在意。
邵友濂用肯定的语气回答说：“兰芳人说，这些领事都有罪，非法组织武装进入他国，用武力谋取不应当享有的权力和利益，特别是领事裁判权更是凌驾他们主权，罪不可赦。”
李经方问：“那外交事务怎么办？我们大清帝国也有领事在他们国家，到时候会不会遭到报复啊？”
“我问过这个问题。”
“他们怎么说？”李经方急切的问。
在吴淞口见识过兰芳军队的强大，虽然兰芳海军对镇远号很客气，但无时不刻都对镇远号保持着警戒。兰芳军人对自己也很客气，忙前忙后的将自己和随员接送到上海，说话也没有洋人那样盛气凌人，但又无时不刻透着一股威严气势。
加之归国舰队的所见所闻，他清楚，这是一支比世界所有列强都要强大的军队，他们不会害怕任何一个列强的挑战。即便自己是李鸿章的儿子，在兰芳军人面前也是没有底气的。
邵友濂回答：“目前洋人在上海的领事馆是非法的，所建领事馆馆址也是非法的，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同样是非法的。洋人想要在上海建立领事馆，需要他们国家提供对等待遇，同时还要在上海官府指定的区域和地方购买土地，所建馆舍设计必须获得官府的审批、”
“领事馆人员需要向上海外事单位进行申报登记，办理领事认证，领事特权与豁免必须双方国家签订对等的领事条约，任何不公平的领事条约都是非法的，比如领事裁判权制度是对大清帝国的主权的侵犯。”
“更为重要的是，列强和大清朝廷签订的所有条约都是非法条约，任何准备和大清帝国建立外交关系的国家，必须归还历史条约中大清帝国赔付的赔款，同时，任何一个炎黄人都有追回洋人从大清抢夺物品的权力。”
李经方越听越紧张，被兰芳人这么一弄，他对自己下一步的工作去向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一条条下来，一条比一条可怕，这是要与世界为敌啊，他们想要干嘛？
从邵友濂转述的内容看，事情大条了，李经方和盛宣怀脑海中已经没有主张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盛宣怀反应倒是很快，他反问道：“兰芳这是不是要彻底取代所有西方列强了？”
邵友濂满脸肃然：“这些事徐总统和曾总督交谈时谈到的，盛大人的担忧，总督大人也提出来过。但徐总统有过承诺，他们说的内容，兰芳以后会认真执行，绝不会在大清帝国谋取涉及主权的利益。但有个前提是，他们作为曾经的大清人，有义务先清理大清境内所有非法洋人。”
李经方问：“这个徐总统是兰芳的最高负责人？他怎么会在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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