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开滦矿事
对于开平那边的情况，孙谏声回答了丁开山的提问：“那边的消息也有了一些。首先是开平那里的淮军情况。王怀庆从昌图府调到这里担任通永镇总兵时，带来了三个淮军巡防营，应该不到一千五百人。大家都知道，淮军巡防营虽比不了新军，但要比旧军巡防营和八旗兵的战斗力要强出很多。据我们内线的人传出的消息说，近日他们还要有几个淮军巡防营开拔到这里。另外，王怀庆他们请求直隶省拨发新式武器装备，只是不知道直隶省同意了没有。这如果拨发下来的话，淮军的战斗力会大幅增强，这对于我们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秦啸天说：“我们在麻永福嘴里掏出来的情报也讲，王怀庆他们已经征得直隶省同意，近日就要更换新式武器装备，用以防备我们进行起义的。”
丁开山道：“这下，淮军这个骨头更是难啃了。”
孙谏声接着说：“从开平传来的另一个消息也是个坏消息。开平煤矿那边的工人们在英国商人的挑拨下与滦州这方面矿工不合。把这两拨人捏到一起来参加起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看，得大掌门的您亲自出马了。”
“唉，我去那里也只能劝一劝。他们积怨已久，恐怕顶不了大事的。”丁开山道，“明天我们一起去开平试一下吧。”
孙谏声说：“大掌门的如能亲自去开平，我想理门弟子当中就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几个人就推动起义的若干问题讨论到掌灯时分方才作罢。这时，李聚堂把秦啸天和冷逢君存在他这里的盒子枪取出来，交给了他们。李聚堂说，开平城里凶险，也许二人用得着这玩意儿。
第二天雄鸡将秦啸天唤醒。他起来一看，却是个大阴天；天阴的虽不算浓重，但四周雾霾一片，人看不出去多远。天空仿佛将人装到了袋子里一般，憋得十分难受。他来到了后院，拿出燕山老叟送给他的那半本《一苇渡江》认真练了起来。这《一苇渡江》是个武功绝学，听说是达摩祖师开创的。学会了它，不仅轻功了得，就连武功也是万夫莫敌的。秦啸天从第一招开始，一直练到了最后一招方才作罢。
他刚用毛巾擦了擦汗，便有人来叫他到前院集合。丁开山、孙谏声、秦啸天、冷逢君四人已经等在那里了。这些人连早饭都没有顾得上吃，便准备策马向开平城奔去。按理说，堂堂的理门大掌门出行，要有很多理门弟子随从的。可丁开山一个都不带。
雷庄离开平城只有几十里路程。在离开平城还有几里地的时候，后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几个人停下马，向后观望着。冷逢君眼尖，远远地看到了是雷振海追了上来。到了大家近前，雷振海勒住了马缰绳，气喘吁吁地说：“丁大哥，不好了。滦州煤矿的矿工与开平煤矿的要械斗。我们武馆的人也跑去不少，都带着大刀，看样要出事！”
丁开山急问：“为什么要械斗？”
“我也不太清楚。我劝他们，他们也不听。我没来得及告诉李庄主，便一个人找来了。”雷振海道。
孙谏声猜测道：“一定是积怨已久的那件事。会出人命的！”
几人一听，大事不好，急忙调转马头奔向了开平煤矿。到了那里之后，偌大矿区空竟然无一人，并没有发现械斗的迹象。他们左右寻找，最后在矿工居住的窝棚里找到了一个躺在地铺上的老矿工。老矿工病得很重，他的被褥和煤的颜色没什么两样。这人也是“在理儿”的。他们一问，才知道矿工们都奔向了铁路煤炭装运站。老矿工有些着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一再托付他的大掌门丁开山要阻止他儿子参加械斗；他说，他的几个儿子都死于矿难，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若是儿子死于械斗，自己这把老骨头可就没人埋了。丁开山心里有些难受，他扔下了两块大洋，并点头答应了老矿工之后，几个人又策马追向了煤炭装运站。
到达铁路装运站的时候，只见黑压压的两拨矿工纷纷举着刀枪棍棒以及挖煤用的锄铲之类的，怒目而视。铁路旁堆积着大量的煤等待外运。这些矿工大多穿得破破烂烂，面容消瘦黝黑，似乎是永远也洗不下去了似的。滦州矿工大概有四五百人；开平的矿工更多，达到了千余人。丁开山等人奔到了两拨人中间，这才跳下了马。孙谏声与雷振海奔向了滦州矿工中间；丁开山则去了开平的矿工那里。
这边，孙谏声问滦州煤矿的一个矿工：“老六，昨天我不是和你说好了么？等我到开平煤矿的矿工那里解释清楚之后，两家矿工代表坐下来好好谈谈，消除双方矛盾。你怎么不听我的，大老远的跑来和开平矿工争斗？”
老六有些愤怒，他解释说：“是这么回事。昨天您跟我们说了之后，我们把您的意思都告诉了每一位矿工，大家也答应了。可谁知今早，他们开平的矿工却抢走了我们滦州矿的车皮。没有车皮，无法外运煤炭。矿里只好停了产。矿工们都是指望着每天发下来的工钱过活的。这一停，便领不到了当日的工钱。一天拿不回米面，妻儿老小也就断了炊。矿工们一怒之下，便啥也不顾了，纷纷扛着家伙来抢车皮。我一看不妙，只好追了过来，怕他们吃亏。”
孙谏声说：“吃亏？那也不能械斗啊。两边的矿工可都是兄弟，大家可以坐下来商量嘛！”
“兄弟？”老六指着那边说，“您看，他们请来了十来个扬威武馆的武师助阵，他的人也比咱多。究竟是谁要械斗？”
孙谏声向另一边望去，只见对方的人确实比他们多了一倍。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武师站在队伍面前，虎视眈眈地望着这边。
开平矿工那边，丁开山也找到了理门的一些弟子，他问：“咱理门不只是提倡戒烟戒酒，也是提倡以博爱为先的。我平时怎么教导你们的？你们怎能对同胞矿工下手呢？！”
一个理门的弟子在诉苦道：“大掌门的，这可是他们先找上门来来打斗的。您还不清楚，他们的另一拨矿工躺在在滦州铁路上，拦住我们的运煤火车不让过。咱这边卖不出煤，也拿不上工钱，一家老小都在家张着嘴等着呢。”
丁开山道：“这可是你们把人家滦州矿的车皮给抢过来的。人家这不来要了吗？”
“听工头说，这些车皮原本就是我们的。”
“听工头说的，他们说什么你们也信？”
丁开山一眼望见了那位老矿工的儿子，他把那人招到近前，责备道：“你老爹病卧在床上，担心死了。这械斗可是要出人命的。若是出了事，我怎么向你老爹交代？”
那个老矿工的儿子压低声音道：“大掌门，是我们矿主逼我们来的。您看，那些工头不都来了么？”说完，他用眼向那几个工头一瞟。
丁开山顺着那个矿工的目光望去。只见矿工队伍中七八个工头头戴英式藤制安全帽，上身穿着西服之类的洋装，但也是脏兮兮的，他们正站在矿工后面起劲地鼓动着。
丁开山站在了一块大石头上，高喊着：“工友们！你们都冷静一下。我看还是先回去上工吧。对于用车皮运煤这些事情，都是矿主们操心的，可以说跟我们毫无关系。刚才那位兄弟说了，他一天拿不回工钱，家里就得挨饿。但你们是否知道，矿上一停产，矿主们损失有多少么？他们比你们着急。所以，他们最关心是否停产、是否有车皮运煤之事。咱们只是挖煤的，就不要操心这些事了。等大家回去之后，我们找两边的矿工代表坐下来谈一谈，来解开这个疙瘩。”
开平的一个工头马上说：“净他妈扯淡！你来谈？你有多大的面子？你能代表所有矿工吗？”看样子，他不认识赫赫有名的丁开山。
“当然能代表的了。怎么你不信？！”丁开山口气生硬地反问了一句。
“这可是有名的丁大掌门呢，不可得罪！”另一个工头对刚才那个工头说了一句之后，转过来说，“丁大掌门，这是我们矿上的事。虽说您是理门大掌门的，德高望重，但也不能插手我们矿上的事吧？我看您还是退到一边歇着去，免得伤着您！”
“原来是理门大掌柜的呀，得罪了。”那名不认识他的工头说，“没有车皮，我们的矿工们可就饿死了！”
“即便是饿死也不能做挑动械斗这种缺德事啊？！”丁开山对他依旧是口气生硬。
那位工头也来气了，他向后喊道：“咱们都快饿死了，还他妈的管不管什么理门大掌门的来给咱调解？兄弟们，都上啊！”说罢，他指挥着矿工们便要冲。
“我看你们敢？！”
但丁开山的喊声淹没在矿工们愤怒的嘈杂声中。人群开始向前涌动，丁开山已经无法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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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啸天说：“我们在麻永福嘴里掏出来的情报也讲，王怀庆他们已经征得直隶省同意，近日就要更换新式武器装备，用以防备我们进行起义的。”
丁开山道：“这下，淮军这个骨头更是难啃了。”
孙谏声接着说：“从开平传来的另一个消息也是个坏消息。开平煤矿那边的工人们在英国商人的挑拨下与滦州这方面矿工不合。把这两拨人捏到一起来参加起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看，得大掌门的您亲自出马了。”
“唉，我去那里也只能劝一劝。他们积怨已久，恐怕顶不了大事的。”丁开山道，“明天我们一起去开平试一下吧。”
孙谏声说：“大掌门的如能亲自去开平，我想理门弟子当中就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几个人就推动起义的若干问题讨论到掌灯时分方才作罢。这时，李聚堂把秦啸天和冷逢君存在他这里的盒子枪取出来，交给了他们。李聚堂说，开平城里凶险，也许二人用得着这玩意儿。
第二天雄鸡将秦啸天唤醒。他起来一看，却是个大阴天；天阴的虽不算浓重，但四周雾霾一片，人看不出去多远。天空仿佛将人装到了袋子里一般，憋得十分难受。他来到了后院，拿出燕山老叟送给他的那半本《一苇渡江》认真练了起来。这《一苇渡江》是个武功绝学，听说是达摩祖师开创的。学会了它，不仅轻功了得，就连武功也是万夫莫敌的。秦啸天从第一招开始，一直练到了最后一招方才作罢。
他刚用毛巾擦了擦汗，便有人来叫他到前院集合。丁开山、孙谏声、秦啸天、冷逢君四人已经等在那里了。这些人连早饭都没有顾得上吃，便准备策马向开平城奔去。按理说，堂堂的理门大掌门出行，要有很多理门弟子随从的。可丁开山一个都不带。
雷庄离开平城只有几十里路程。在离开平城还有几里地的时候，后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几个人停下马，向后观望着。冷逢君眼尖，远远地看到了是雷振海追了上来。到了大家近前，雷振海勒住了马缰绳，气喘吁吁地说：“丁大哥，不好了。滦州煤矿的矿工与开平煤矿的要械斗。我们武馆的人也跑去不少，都带着大刀，看样要出事！”
丁开山急问：“为什么要械斗？”
“我也不太清楚。我劝他们，他们也不听。我没来得及告诉李庄主，便一个人找来了。”雷振海道。
孙谏声猜测道：“一定是积怨已久的那件事。会出人命的！”
几人一听，大事不好，急忙调转马头奔向了开平煤矿。到了那里之后，偌大矿区空竟然无一人，并没有发现械斗的迹象。他们左右寻找，最后在矿工居住的窝棚里找到了一个躺在地铺上的老矿工。老矿工病得很重，他的被褥和煤的颜色没什么两样。这人也是“在理儿”的。他们一问，才知道矿工们都奔向了铁路煤炭装运站。老矿工有些着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一再托付他的大掌门丁开山要阻止他儿子参加械斗；他说，他的几个儿子都死于矿难，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若是儿子死于械斗，自己这把老骨头可就没人埋了。丁开山心里有些难受，他扔下了两块大洋，并点头答应了老矿工之后，几个人又策马追向了煤炭装运站。
到达铁路装运站的时候，只见黑压压的两拨矿工纷纷举着刀枪棍棒以及挖煤用的锄铲之类的，怒目而视。铁路旁堆积着大量的煤等待外运。这些矿工大多穿得破破烂烂，面容消瘦黝黑，似乎是永远也洗不下去了似的。滦州矿工大概有四五百人；开平的矿工更多，达到了千余人。丁开山等人奔到了两拨人中间，这才跳下了马。孙谏声与雷振海奔向了滦州矿工中间；丁开山则去了开平的矿工那里。
这边，孙谏声问滦州煤矿的一个矿工：“老六，昨天我不是和你说好了么？等我到开平煤矿的矿工那里解释清楚之后，两家矿工代表坐下来好好谈谈，消除双方矛盾。你怎么不听我的，大老远的跑来和开平矿工争斗？”
老六有些愤怒，他解释说：“是这么回事。昨天您跟我们说了之后，我们把您的意思都告诉了每一位矿工，大家也答应了。可谁知今早，他们开平的矿工却抢走了我们滦州矿的车皮。没有车皮，无法外运煤炭。矿里只好停了产。矿工们都是指望着每天发下来的工钱过活的。这一停，便领不到了当日的工钱。一天拿不回米面，妻儿老小也就断了炊。矿工们一怒之下，便啥也不顾了，纷纷扛着家伙来抢车皮。我一看不妙，只好追了过来，怕他们吃亏。”
孙谏声说：“吃亏？那也不能械斗啊。两边的矿工可都是兄弟，大家可以坐下来商量嘛！”
“兄弟？”老六指着那边说，“您看，他们请来了十来个扬威武馆的武师助阵，他的人也比咱多。究竟是谁要械斗？”
孙谏声向另一边望去，只见对方的人确实比他们多了一倍。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武师站在队伍面前，虎视眈眈地望着这边。
开平矿工那边，丁开山也找到了理门的一些弟子，他问：“咱理门不只是提倡戒烟戒酒，也是提倡以博爱为先的。我平时怎么教导你们的？你们怎能对同胞矿工下手呢？！”
一个理门的弟子在诉苦道：“大掌门的，这可是他们先找上门来来打斗的。您还不清楚，他们的另一拨矿工躺在在滦州铁路上，拦住我们的运煤火车不让过。咱这边卖不出煤，也拿不上工钱，一家老小都在家张着嘴等着呢。”
丁开山道：“这可是你们把人家滦州矿的车皮给抢过来的。人家这不来要了吗？”
“听工头说，这些车皮原本就是我们的。”
“听工头说的，他们说什么你们也信？”
丁开山一眼望见了那位老矿工的儿子，他把那人招到近前，责备道：“你老爹病卧在床上，担心死了。这械斗可是要出人命的。若是出了事，我怎么向你老爹交代？”
那个老矿工的儿子压低声音道：“大掌门，是我们矿主逼我们来的。您看，那些工头不都来了么？”说完，他用眼向那几个工头一瞟。
丁开山顺着那个矿工的目光望去。只见矿工队伍中七八个工头头戴英式藤制安全帽，上身穿着西服之类的洋装，但也是脏兮兮的，他们正站在矿工后面起劲地鼓动着。
丁开山站在了一块大石头上，高喊着：“工友们！你们都冷静一下。我看还是先回去上工吧。对于用车皮运煤这些事情，都是矿主们操心的，可以说跟我们毫无关系。刚才那位兄弟说了，他一天拿不回工钱，家里就得挨饿。但你们是否知道，矿上一停产，矿主们损失有多少么？他们比你们着急。所以，他们最关心是否停产、是否有车皮运煤之事。咱们只是挖煤的，就不要操心这些事了。等大家回去之后，我们找两边的矿工代表坐下来谈一谈，来解开这个疙瘩。”
开平的一个工头马上说：“净他妈扯淡！你来谈？你有多大的面子？你能代表所有矿工吗？”看样子，他不认识赫赫有名的丁开山。
“当然能代表的了。怎么你不信？！”丁开山口气生硬地反问了一句。
“这可是有名的丁大掌门呢，不可得罪！”另一个工头对刚才那个工头说了一句之后，转过来说，“丁大掌门，这是我们矿上的事。虽说您是理门大掌门的，德高望重，但也不能插手我们矿上的事吧？我看您还是退到一边歇着去，免得伤着您！”
“原来是理门大掌柜的呀，得罪了。”那名不认识他的工头说，“没有车皮，我们的矿工们可就饿死了！”
“即便是饿死也不能做挑动械斗这种缺德事啊？！”丁开山对他依旧是口气生硬。
那位工头也来气了，他向后喊道：“咱们都快饿死了，还他妈的管不管什么理门大掌门的来给咱调解？兄弟们，都上啊！”说罢，他指挥着矿工们便要冲。
“我看你们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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