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黑盒子快递
临近高考，学生们的情绪压抑到极点，学校决定考前的一周放假。
短短七天时间，黑奇络用来全天候的复习。
有时看起数来不辨昼夜，姐姐黑络星出门打工时她是什么姿势，回来时往往还是什么姿势。
于是两人基本不怎么交谈，时间在静默中流淌。
夏季天热，食物容易坏掉，但每次黑奇络偶尔把头从书堆里抬起来，便可看到桌上放着已经冷掉却绝对新鲜的饭食。
有时是一根略略融化的雪糕或一个余温尚存的豆包，这时，她会一边抱怨费钱一边美滋滋的赶快吃掉。
然后侧耳细听，往往会听到小心翼翼离开的脚步声，这时黑奇络才会淡淡一笑……
时间飞也似的掠过去，转眼高考、等待、填报志愿……一件件似乎惊天动地的大事平静的来了，又平静的去了。
一转眼十多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好了，高考后似乎连天气都凉快了许多，闷热不再。
把录取通知放进抽屉里再上锁，一系列动作结束之后，黑络星长出一口气。
好了，等把钥匙交给朋友藏起来，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后悔了，她心想。
拿着钥匙路过妹妹黑奇络的房间，黑络星却突然停住了。
房间门大开着，黑奇络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她自己的通知书，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她的身边是拉开的抽屉，里面的东西都已经腾空了，地上散落着钥匙和锁。
显然，她要做和自己一样的事。
黑络星默不作声的，等妹妹把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事情做了个遍，才出声道:
“你想好了？”
后者一愣，猛的抬头，见到的，是不知在那里已经站了多久的姐姐黑络星。
“姐！你……”
黑奇络很是惊讶，甚至还有些惊慌，不过没有维持多久，她马上冷静了下来，点点头说:
“嗯，我已经想好了。”
黑奇络早在高考前就已经决定了:她决定中止学业，出去工作。
想了想，她又笑笑说:“反正我也没有多想上。”
黑络星闻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黑奇络面前，慢慢蹲下，紧紧的盯着她，就像她是第一次见这个妹妹。
黑奇络直视着姐姐的双眼。自从祖母过世以来，就很少看到黑络星脸上有表情，她通常都是板着一张冷脸，很难看到像现在这样眉头紧皱的神态。
许久，黑络星才说: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可以申请补助，可以贷款，你只要四年就又能赚钱了干嘛急于这一时？而且反正……你上学的时候也可以打工，我不给你寄生活费还不行么？”
近两年很少见啊，姐姐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黑奇络想，莫名觉得有点滑稽。
“对，四年后就能工作了……姐，咱家要只是穷，我就不说什么了。”看着姐姐一脸认真，黑奇络却嗤笑一声:
“先不说四年以后能不能立即找到工作，你以为债头能等我四年？还是他们能看着我们欠着债还悠哉悠哉的掏学费、上大学？”
“我在工作……”
“够吗？”黑奇络反问，“姐你劝我半天了，你自己呢？”
说着，她朝黑络星的衣兜努努嘴，见后者没有反应，便径直从她的兜里抽出那把钥匙，自嘲般的说:
“真是亲姐妹，就是像！只是……到底我是妹妹，就是没姐利索，都锁好了啊？接下来是不是打算交给岑哥，免得自己后悔啊？其实……”
黑络星没说话，只是那张本就瘦削的脸，此时看去更比以往苍白了些许。
见她这样，黑奇络下面的话到了嘴边，却是再说不出口了。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对峙着。
时间在静默里流淌，也不知道这样的状况维持了多久，一串电话铃声打破了沉默。
黑奇络拿起手机，本地，未知号码。
“喂？”
“黑……奇络女士吗？”对方是个陌生的男音。
“对，是我……您是？”
“我扁通快递的。就在路口那一带，这儿没门牌号，下来取一下？”
快递？姐姐买了什么东西吗？黑奇络奇怪的看看黑络星，后者摇摇头，用同样的目光回看她，显然也并不知情。
“好的，请稍等……”
挂上电话，黑奇络满心疑惑的起身去取快递，既然家里没人买东西，那这快递是？
下楼取了快递，居然一口气收到两个，方方正正、一般大小的两个盒子。
收件人分别写着黑奇络和黑络星两人，却都写了黑奇络的手机号。
而发件人信息，则不知什么时候被涂掉了。
问快递小哥，对方一问三不知，那一脸茫然的表情看上去比她还懵。
巧的是，黑奇络下楼取快递时碰到了邻居家岑书，他同样来取快递。
而且，岑书所取的也是一模一样的盒子，甚至发件人信息也被涂掉了！
两人看着彼此手中的快递愣了一下，然后一起回到黑奇络家。
相对三无言，彼此默默的撕掉快递包装，果然露出三个一模一样的盒子。
黑色，塑料材质，正面用金色印出古怪的图案。
这图案不伦不类:大性状是圆形，看上去古色古香，像图腾，可图案的周围却印了一堆英文字母。
字母串起来读是“欢迎”。
盒子里最上层是个蓝色信封，三人分别拿起来拆开读后，又分别对视一眼。
岑书先开口打趣道:
“有意思啊，这学校校长肯定是个吃货啊，这校名倒过来就是山药，哈哈……”
黑奇络也跟着笑了几声。
信封里是张录取通知书，一个叫“山淮”的国立本科大学表示已经录取了三人。
“我们……好像都没有填报这个学校的专业吧？”笑过之后，黑奇络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岑书想了想，掏出手机查找了一番，然后黑着脸把手机递给面前两人。
屏幕上是填报信息表，只见上面赫然显示，除了岑书之前接到的通知书所显示的学校已呈录取状态外，还有个“特殊批次”，正是这所“山淮”大学，状态竟也是录取！
黑奇络接过手机，又把自己和姐姐的信息也查了一遍，同样的，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这所自己从未填报过的“山淮”大学。
三人愕然，黑奇络和岑书看着手机上的信息默默无语。
而黑络星，则盯着盒子盖上的图案出神。
之前不觉得怎么，现在再看着它，竟感到目光有点移不开，而且，这图案莫名的熟悉，越看越想看……
“这……我没有填报过这个学校啊……”
这时，黑奇络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黑络星抬头，刚好对上岑书的眼睛，岑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接口道:
“不止，之前我们没有选过任何‘特殊批次’的学校吧？而且……这专业也不是……”
屏幕上显示三人的所选专业都是“政治专业”，这就很古怪了。
黑奇络闻言又搜索了一阵儿，才抬起头来:
“说是国立大学，却没有任何关于‘山淮大学’的资料，我搜了一下，全特么是山药……”
顿了顿，她又不太确定的问道:
“这是……骗人的吧？”
“那填报信息怎么说？”岑书反问道，“总不能是咱们集体梦游填报的志愿吧？”
说着，他还故意闭上眼睛学了学梦游的样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学的一点都不像，倒有点像某电影里的丧尸。
不过没有人笑。
于是岑书放下通知书，从盒子里又拿出一个小信封，里面是一张信和几张车票。
看罢了信，岑书抖了抖手里的车票:
“要真是骗子，那这还挺有诚意啊，连车票都买好了！还指明了哪里到哪里上下车，就是开学时间早了点……”
“啧啧……”黑奇络在盒子里一翻，果然也有这么一封。
“无所谓。”从盒盖上移开视线后，黑络星就又拿起通知书细细查看，而后又把盒子里的东西都翻了一遍。
不过她兴趣聊聊，只是随便看一眼就丢下。
最后，黑络星随手甩下通知书，然后起身去拿外套——她打工的时间到了。
穿好衣服，她想了想把之前一直放在兜里的钥匙交给岑书，嘱咐几句，然后说道:
“我不知道填报信息是怎么回事……但是不是骗子都不重要，反正我也不会去。”
岑书一愣，看看黑络星，看看手里的钥匙，又看了看那封蓝色信封的通知书，一时无言。
“也是，看它也没什么意义……”黑奇络笑了笑，也丢下手里的东西。
……
于是，半个月后，他们登上了开往“山淮”大学方向第一站的长途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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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七天时间，黑奇络用来全天候的复习。
有时看起数来不辨昼夜，姐姐黑络星出门打工时她是什么姿势，回来时往往还是什么姿势。
于是两人基本不怎么交谈，时间在静默中流淌。
夏季天热，食物容易坏掉，但每次黑奇络偶尔把头从书堆里抬起来，便可看到桌上放着已经冷掉却绝对新鲜的饭食。
有时是一根略略融化的雪糕或一个余温尚存的豆包，这时，她会一边抱怨费钱一边美滋滋的赶快吃掉。
然后侧耳细听，往往会听到小心翼翼离开的脚步声，这时黑奇络才会淡淡一笑……
时间飞也似的掠过去，转眼高考、等待、填报志愿……一件件似乎惊天动地的大事平静的来了，又平静的去了。
一转眼十多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好了，高考后似乎连天气都凉快了许多，闷热不再。
把录取通知放进抽屉里再上锁，一系列动作结束之后，黑络星长出一口气。
好了，等把钥匙交给朋友藏起来，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后悔了，她心想。
拿着钥匙路过妹妹黑奇络的房间，黑络星却突然停住了。
房间门大开着，黑奇络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她自己的通知书，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她的身边是拉开的抽屉，里面的东西都已经腾空了，地上散落着钥匙和锁。
显然，她要做和自己一样的事。
黑络星默不作声的，等妹妹把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事情做了个遍，才出声道:
“你想好了？”
后者一愣，猛的抬头，见到的，是不知在那里已经站了多久的姐姐黑络星。
“姐！你……”
黑奇络很是惊讶，甚至还有些惊慌，不过没有维持多久，她马上冷静了下来，点点头说:
“嗯，我已经想好了。”
黑奇络早在高考前就已经决定了:她决定中止学业，出去工作。
想了想，她又笑笑说:“反正我也没有多想上。”
黑络星闻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黑奇络面前，慢慢蹲下，紧紧的盯着她，就像她是第一次见这个妹妹。
黑奇络直视着姐姐的双眼。自从祖母过世以来，就很少看到黑络星脸上有表情，她通常都是板着一张冷脸，很难看到像现在这样眉头紧皱的神态。
许久，黑络星才说: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可以申请补助，可以贷款，你只要四年就又能赚钱了干嘛急于这一时？而且反正……你上学的时候也可以打工，我不给你寄生活费还不行么？”
近两年很少见啊，姐姐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黑奇络想，莫名觉得有点滑稽。
“对，四年后就能工作了……姐，咱家要只是穷，我就不说什么了。”看着姐姐一脸认真，黑奇络却嗤笑一声:
“先不说四年以后能不能立即找到工作，你以为债头能等我四年？还是他们能看着我们欠着债还悠哉悠哉的掏学费、上大学？”
“我在工作……”
“够吗？”黑奇络反问，“姐你劝我半天了，你自己呢？”
说着，她朝黑络星的衣兜努努嘴，见后者没有反应，便径直从她的兜里抽出那把钥匙，自嘲般的说:
“真是亲姐妹，就是像！只是……到底我是妹妹，就是没姐利索，都锁好了啊？接下来是不是打算交给岑哥，免得自己后悔啊？其实……”
黑络星没说话，只是那张本就瘦削的脸，此时看去更比以往苍白了些许。
见她这样，黑奇络下面的话到了嘴边，却是再说不出口了。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对峙着。
时间在静默里流淌，也不知道这样的状况维持了多久，一串电话铃声打破了沉默。
黑奇络拿起手机，本地，未知号码。
“喂？”
“黑……奇络女士吗？”对方是个陌生的男音。
“对，是我……您是？”
“我扁通快递的。就在路口那一带，这儿没门牌号，下来取一下？”
快递？姐姐买了什么东西吗？黑奇络奇怪的看看黑络星，后者摇摇头，用同样的目光回看她，显然也并不知情。
“好的，请稍等……”
挂上电话，黑奇络满心疑惑的起身去取快递，既然家里没人买东西，那这快递是？
下楼取了快递，居然一口气收到两个，方方正正、一般大小的两个盒子。
收件人分别写着黑奇络和黑络星两人，却都写了黑奇络的手机号。
而发件人信息，则不知什么时候被涂掉了。
问快递小哥，对方一问三不知，那一脸茫然的表情看上去比她还懵。
巧的是，黑奇络下楼取快递时碰到了邻居家岑书，他同样来取快递。
而且，岑书所取的也是一模一样的盒子，甚至发件人信息也被涂掉了！
两人看着彼此手中的快递愣了一下，然后一起回到黑奇络家。
相对三无言，彼此默默的撕掉快递包装，果然露出三个一模一样的盒子。
黑色，塑料材质，正面用金色印出古怪的图案。
这图案不伦不类:大性状是圆形，看上去古色古香，像图腾，可图案的周围却印了一堆英文字母。
字母串起来读是“欢迎”。
盒子里最上层是个蓝色信封，三人分别拿起来拆开读后，又分别对视一眼。
岑书先开口打趣道:
“有意思啊，这学校校长肯定是个吃货啊，这校名倒过来就是山药，哈哈……”
黑奇络也跟着笑了几声。
信封里是张录取通知书，一个叫“山淮”的国立本科大学表示已经录取了三人。
“我们……好像都没有填报这个学校的专业吧？”笑过之后，黑奇络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岑书想了想，掏出手机查找了一番，然后黑着脸把手机递给面前两人。
屏幕上是填报信息表，只见上面赫然显示，除了岑书之前接到的通知书所显示的学校已呈录取状态外，还有个“特殊批次”，正是这所“山淮”大学，状态竟也是录取！
黑奇络接过手机，又把自己和姐姐的信息也查了一遍，同样的，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这所自己从未填报过的“山淮”大学。
三人愕然，黑奇络和岑书看着手机上的信息默默无语。
而黑络星，则盯着盒子盖上的图案出神。
之前不觉得怎么，现在再看着它，竟感到目光有点移不开，而且，这图案莫名的熟悉，越看越想看……
“这……我没有填报过这个学校啊……”
这时，黑奇络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黑络星抬头，刚好对上岑书的眼睛，岑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接口道:
“不止，之前我们没有选过任何‘特殊批次’的学校吧？而且……这专业也不是……”
屏幕上显示三人的所选专业都是“政治专业”，这就很古怪了。
黑奇络闻言又搜索了一阵儿，才抬起头来:
“说是国立大学，却没有任何关于‘山淮大学’的资料，我搜了一下，全特么是山药……”
顿了顿，她又不太确定的问道:
“这是……骗人的吧？”
“那填报信息怎么说？”岑书反问道，“总不能是咱们集体梦游填报的志愿吧？”
说着，他还故意闭上眼睛学了学梦游的样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学的一点都不像，倒有点像某电影里的丧尸。
不过没有人笑。
于是岑书放下通知书，从盒子里又拿出一个小信封，里面是一张信和几张车票。
看罢了信，岑书抖了抖手里的车票:
“要真是骗子，那这还挺有诚意啊，连车票都买好了！还指明了哪里到哪里上下车，就是开学时间早了点……”
“啧啧……”黑奇络在盒子里一翻，果然也有这么一封。
“无所谓。”从盒盖上移开视线后，黑络星就又拿起通知书细细查看，而后又把盒子里的东西都翻了一遍。
不过她兴趣聊聊，只是随便看一眼就丢下。
最后，黑络星随手甩下通知书，然后起身去拿外套——她打工的时间到了。
穿好衣服，她想了想把之前一直放在兜里的钥匙交给岑书，嘱咐几句，然后说道:
“我不知道填报信息是怎么回事……但是不是骗子都不重要，反正我也不会去。”
岑书一愣，看看黑络星，看看手里的钥匙，又看了看那封蓝色信封的通知书，一时无言。
“也是，看它也没什么意义……”黑奇络笑了笑，也丢下手里的东西。
……
于是，半个月后，他们登上了开往“山淮”大学方向第一站的长途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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