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发难
自从周后宾天，后宫妃嫔接连殉国，崇祯已经有多日不曾踏入过乾清宫这片区域，有时候甚至宁愿绕路也不肯靠近这里，此刻的崇祯在礼官引领下走进乾清门，每一步都好似在被人用力地撕扯着他心头的伤口。
望着那大殿里的棺椁，崇祯一时间竟思绪百转，脑子里全是周后生前的音容笑貌，两行浊泪再也不受控制，顺着他瘦削的脸颊倏然滑落。
“朕来了，皇后，朕来了……”
他忽然加快了脚步，向着大殿扑去，将搀着他的王承恩与褚宪章带得连连踉跄，一连小跑了几步才将将跟上他的步伐，可没料他却又忽然止住了身形，直愣愣站在原地，两人顺着崇祯的视线看去，王承恩倒不觉得有何异样，但褚宪章的脸色就立时变得难看起来。
乾清宫大殿正门前的平台上，数十个白衣素服的亲卫按战时阵型分组，肃立于平台左右两侧，只看装束，他们与其他内操并无不同，区别在于他们的手中没有刀剑火铳，只有一挺挺重机枪立在身侧。
“这些便是太子从忠勇营调拨出去的亲卫？”崇祯打量着那些亲卫，心中涌起的哀痛不知不觉间已悄然消散。
“皇爷圣明，正是他们，八百亲卫倚仗重机枪威力，对阵十万城下之敌，歼敌无数，自身却不伤一人。”
崇祯听后默然不语，昨日散朝之后，他本打算让褚宪章从西直门调回两千士卒，万一太子那边有个什么情况也好应对，没想褚宪章竟说城上守军皆知亲卫营的厉害，恐怕命令一下就会当场倒戈，他连夜派出了几个心腹太监出宫查探，结果汇总到他的案头，让他震撼无比的同时，也空前地对太子产生了种疏离与陌生的感觉。
“长子慈烺拜见父皇。”
朱光明出来了，一个人从大殿中走出，跪在台阶上对崇祯稽首而拜，施礼动作让人纠不出任何错漏，台阶下的百官同样三拜两叩，向朱光明行拜见半君之礼。
“太子平身。”崇祯走上平台，亲手扶起朱光明，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表面上还要做出一副亲近的样子，“大行皇后归于五行，朕知你心中哀痛，也要保重身子且莫要悲伤过度。”
“是。”朱光明拱手答道，形态举止从容大方，一如往日那位太子殿下，看不出任何区别。
崇祯与他错身而过，走出两步又回身拖住了他的走，边往大殿中走，边喃喃细语说道：“你母亲自经之责，八分为闯贼所迫，两分在朕。她是国母，与朕同掌乾坤，社稷若果真倾覆，朕亦不会苟全性命于人世。”
他这话倒是一点也不假，要不是朱光明横空出世，他这回恐怕还在煤山那棵老歪脖子树上挂着。
崇祯在大殿门口停下来脚步，继续说道：“你守住内城，大败十数万贼寇，又歼敌数万，打得贼军再不敢窥视内城，足以告慰你母亲在天之灵，这很好。”说到这里，崇祯又停顿了片刻，望向殿中棺椁，说道：“朕将你母亲的灵堂设在乾清宫，亦是因朕心中有愧，悔不该不听她劝告，以致落得今日下场，唯有极尽哀荣……”
朱光明静静听着，心中却在摇头，在他看来，崇祯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丈夫，但他也绝不像历史上的许多末代皇帝那样骄奢淫逸，反倒是生活简朴，且十分勤政，然而他虽然有中兴大明之心，却没有那个能力，或者说没那个实力。
别的不说，只说袁崇焕被捕下狱之后，辽东兵马竟不听朝廷调遣，还要袁崇焕一纸书信才回京师勤王。
再看看这次李自成攻打京师吧，顺军从二月开始东进，朝廷兵马一败再败，可朝堂上因为南迁还是召集兵马勤王吵了整整一个多月，一直到了三月初六，朝堂上才达成号召天下兵马勤王的统一意见，然而结果怎么样呢，山东的刘泽清谎称坠马受伤，带兵南逃了，南京的史可法一直到四月初七才“准备北上”，最可笑的还是吴三桂，多尔衮从山海关到北京只用了两天，而他却走了十五天还没走到。
崇祯连近在咫尺的兵马的指挥不动，还能有什么作为，指望一群只知道动嘴皮子的御史言官吗。
可不管怎么说，崇祯是一个失败的皇帝，就算他的生活作风、工作态度再好，方向错了，做得越多也只会错得越多。
崇祯倾诉完，看似心中的那口浊气散去，脸上的神色也轻松了一些，可旁人却看不出，他们两人之间早就筑起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隔阂。
朱光明没有在周后的丧礼上搞事情，主要还是那些言官们的品级太低，也没有资格在乾清宫中祭拜，倒让朱光明没了动手的借口。
整个仪式的流程经过简化，顺利进行到最后。
两天后，崇祯在皇极殿前的平台召集群臣，不议朝政，只为向大行皇后上谥号，事关这幅身体的生身之母，朱光明这次倒没有缺席，他的四百亲卫也跟着一起到了皇极殿前的广场，只等朝会结束，他就会带着这些亲卫离开紫禁城，这两天城外顺军动作不断，几次炮轰城头，要不是城外亲卫营日夜堤防，恐怕要吃大亏。
而且，朱光明既然带着兵马进宫，在离开之前，总要让那些习惯了扯后腿的人见识一下亲卫营的实力，他蛰伏了这几天，等的就是那些人自动送上门来。
果然，既定议题还未开始，那些御史就开始摩拳擦掌，首辅魏藻德还未出班，一名御史就抢在了他的前面。
“陛下，三日之前臣等所奏之事尚未明定是非，一干大臣勋贵至此还被扣押，既然太子已在朝上，何不请太子殿下分说一二？”
崇祯眉头皱了皱，正要驳斥，可看到太子身后的四百亲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皇帝没有反对，御史们就更加兴奋了，很快又有一名言官站了出来，直接对朱光明施了一礼，问道：“臣听闻前几日顺天府差役无故抓捕了十多名士子，不知可有此事？”
“兵部侍郎张伯鲸，不顾百姓死活，强征城中青壮守城，敢问太子殿下，这是何故？”
“臣听闻太子私设东宫三司，此举并无定例，恐有违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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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那大殿里的棺椁，崇祯一时间竟思绪百转，脑子里全是周后生前的音容笑貌，两行浊泪再也不受控制，顺着他瘦削的脸颊倏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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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加快了脚步，向着大殿扑去，将搀着他的王承恩与褚宪章带得连连踉跄，一连小跑了几步才将将跟上他的步伐，可没料他却又忽然止住了身形，直愣愣站在原地，两人顺着崇祯的视线看去，王承恩倒不觉得有何异样，但褚宪章的脸色就立时变得难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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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便是太子从忠勇营调拨出去的亲卫？”崇祯打量着那些亲卫，心中涌起的哀痛不知不觉间已悄然消散。
“皇爷圣明，正是他们，八百亲卫倚仗重机枪威力，对阵十万城下之敌，歼敌无数，自身却不伤一人。”
崇祯听后默然不语，昨日散朝之后，他本打算让褚宪章从西直门调回两千士卒，万一太子那边有个什么情况也好应对，没想褚宪章竟说城上守军皆知亲卫营的厉害，恐怕命令一下就会当场倒戈，他连夜派出了几个心腹太监出宫查探，结果汇总到他的案头，让他震撼无比的同时，也空前地对太子产生了种疏离与陌生的感觉。
“长子慈烺拜见父皇。”
朱光明出来了，一个人从大殿中走出，跪在台阶上对崇祯稽首而拜，施礼动作让人纠不出任何错漏，台阶下的百官同样三拜两叩，向朱光明行拜见半君之礼。
“太子平身。”崇祯走上平台，亲手扶起朱光明，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表面上还要做出一副亲近的样子，“大行皇后归于五行，朕知你心中哀痛，也要保重身子且莫要悲伤过度。”
“是。”朱光明拱手答道，形态举止从容大方，一如往日那位太子殿下，看不出任何区别。
崇祯与他错身而过，走出两步又回身拖住了他的走，边往大殿中走，边喃喃细语说道：“你母亲自经之责，八分为闯贼所迫，两分在朕。她是国母，与朕同掌乾坤，社稷若果真倾覆，朕亦不会苟全性命于人世。”
他这话倒是一点也不假，要不是朱光明横空出世，他这回恐怕还在煤山那棵老歪脖子树上挂着。
崇祯在大殿门口停下来脚步，继续说道：“你守住内城，大败十数万贼寇，又歼敌数万，打得贼军再不敢窥视内城，足以告慰你母亲在天之灵，这很好。”说到这里，崇祯又停顿了片刻，望向殿中棺椁，说道：“朕将你母亲的灵堂设在乾清宫，亦是因朕心中有愧，悔不该不听她劝告，以致落得今日下场，唯有极尽哀荣……”
朱光明静静听着，心中却在摇头，在他看来，崇祯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丈夫，但他也绝不像历史上的许多末代皇帝那样骄奢淫逸，反倒是生活简朴，且十分勤政，然而他虽然有中兴大明之心，却没有那个能力，或者说没那个实力。
别的不说，只说袁崇焕被捕下狱之后，辽东兵马竟不听朝廷调遣，还要袁崇焕一纸书信才回京师勤王。
再看看这次李自成攻打京师吧，顺军从二月开始东进，朝廷兵马一败再败，可朝堂上因为南迁还是召集兵马勤王吵了整整一个多月，一直到了三月初六，朝堂上才达成号召天下兵马勤王的统一意见，然而结果怎么样呢，山东的刘泽清谎称坠马受伤，带兵南逃了，南京的史可法一直到四月初七才“准备北上”，最可笑的还是吴三桂，多尔衮从山海关到北京只用了两天，而他却走了十五天还没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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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管怎么说，崇祯是一个失败的皇帝，就算他的生活作风、工作态度再好，方向错了，做得越多也只会错得越多。
崇祯倾诉完，看似心中的那口浊气散去，脸上的神色也轻松了一些，可旁人却看不出，他们两人之间早就筑起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隔阂。
朱光明没有在周后的丧礼上搞事情，主要还是那些言官们的品级太低，也没有资格在乾清宫中祭拜，倒让朱光明没了动手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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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崇祯在皇极殿前的平台召集群臣，不议朝政，只为向大行皇后上谥号，事关这幅身体的生身之母，朱光明这次倒没有缺席，他的四百亲卫也跟着一起到了皇极殿前的广场，只等朝会结束，他就会带着这些亲卫离开紫禁城，这两天城外顺军动作不断，几次炮轰城头，要不是城外亲卫营日夜堤防，恐怕要吃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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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眉头皱了皱，正要驳斥，可看到太子身后的四百亲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皇帝没有反对，御史们就更加兴奋了，很快又有一名言官站了出来，直接对朱光明施了一礼，问道：“臣听闻前几日顺天府差役无故抓捕了十多名士子，不知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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