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离别很长
去记者夫妇家的路上，两人什么话也没有说，一前一后，中间始终隔着一米的距离。
明知道不是自己的错，也明知道是宋锦年无缘无故发脾气，可当跟在他的身后，望着他挺拔的背影，踩着他走过的脚印，心却莫名其妙的发虚，好像自己对他做了什么狼心狗肺的事情一样。
走在前头的人突然回头，楚小筱踏出去的脚微微一顿还是正正落在那个比她的脚大出许多的脚印上，站定不动，望着不远处的人，三分紧张七分委屈。
“过来。”
“干嘛？”
“前面路滑，一起走。”
“哦。”楚小筱继续踩着脚印上前。其实她很想反驳一句，这条路她从懂事时就开始走了，十几年下来，闭着眼睛都能从头走到尾，又怎么会不知道前面的路况。可看到他认真样子，楚小筱只来得及答应，没来得及拒绝。
小跑着蹭到他身边，脚下因为绊到石子差点摔倒，被宋锦年眼疾手快伸手挡住，责怪几句后，又听他轻轻地说可以牵吗，她愣愣的点点头，脑子不知在想什么，仰头看着他低声说，可以。
他的温度从手腕转到掌心，又传到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隐隐作痛。
“我没有女朋友。”宋锦年目不斜视的看着无处，记者夫妇的家在眼中越来越立体。
“啊？”楚小筱不懂他为何说这种话，但想到是本人说起的话题，挠挠头，顺便把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问出来，“我听说你有女朋友啊，我还亲眼见过呢。”
“没有，”宋锦年道，手上的力度大了几分，“所有关于我和别人的传言，你都不用信。”
七点四十五分，两人来到记者夫妇的家。
阿瑾已经准备好丰富的早餐，而对于宋锦年从外面回来这件事，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惊讶。
成山扛着锄头从院子里挖出半坛老酒，打开盖子，酒香浓烈，醉了满院秋风。
“从前舍不得喝，现在要出国了，再不喝，就永远喝不了了。”成山呵呵的笑着，给自己的杯子倒了满满一杯，“来这儿住的不算久，但真要离开时，还真是舍不得啊。”
成山啜一口小酒，闭上眼睛，好似又回到刚搬到这里的那天。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云追着太阳，太阳追着山，小鸟扑棱着翅膀跳上枝头，村门口的大黄狗打着盹儿，风在吹，花在笑，而他在干什么呢？当时他在干什么呢？
忘了！
“想念的话，以后可以常回来看看。”楚小筱道。
“不回来了，”阿瑾道，“年纪大了，就只能折腾这么一次了。”
记者夫妇的行李并不多，只用两个行李袋就将整个家装到了美国。
冒雪花的电视机被蒙上一块布，这是成山从农村带到大城市，又从大城市背到小山村的伙伴，见证过他的光辉岁月，也记录了他的狼狈不堪。
每天早晨准时打鸣的公鸡送给了隔壁邻居。
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游过泳的鸭子送给了村口靠河边住的一户人家。
共同生活十几年的小黑在一个月前化作一抷黄土埋在了院子里，从此逍遥自在，再不用漂泊。
庭院很干净，树还是枝繁叶茂的样子，看起来跟健康。
房子是父亲生前亲手盖的，外面长满了青苔，但能遮风挡雨。带不走。
钥匙留给了小情侣，希望以后遇到挫折无处可去时，他们还会这儿有一个避风港。
成山站在门外望着这里的一砖一瓦，仰头看了看太阳，握着妻子的手上了车。
楚小筱也回头看了几眼，拉开车门正要上去，却看到不远处额头贴着绷带的吕林。他整个人都笼在阳光里，站在路边的一颗大石头上，面向着她，看不清什么表情。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难受的快要呼吸不过来。
忽然，阳光一暗，视线闯入一片白，熟悉的气息在空气中环绕，抬头，便看到了背对着她的宋锦年。
手颤巍巍的抓上他的衣角，又往他的身边靠了靠，感到他的手握上她的，忽而心安。
“我们走吧。”楚小筱道。
“嗯。”宋锦年重新拉开车门，等她进去后，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驱车离开。
楚小筱一直没敢往车窗外看去，生怕这一转头，就看到吕林追着车在后面跑。
为什么突然会对吕林产生这么大的抗拒？甚至害怕？
这个问题直到出了填平村走上大公路，楚小筱也没想明白。
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她讨厌那个人，她厌恶那个人，即使他是邻居，即使她父母和他的父母关系不错，她不想再看到他。
仔细的回想一个原因似乎是件很费脑费力的事，楚小筱无意识的对着窗户撞了两下额头，没想起来，又撞两下，还是没想起来……
“楚小筱。”宋锦年皱着眉头，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逐渐收紧。
“嗯？”楚小筱看过去，茫然道，“叫我干什么？”
“陪我聊天。”刚好遇上红灯，宋锦年转头对上她的目光，用命令般的语气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许停。”
“凭什么呀？”楚小筱道。
“回去带你去吃牛肉面。”
“说什么呀？”
“随便，或者跟成山、瑾姨聊也行。”
红灯变绿灯，车子又开始在路上行驶起来，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填平村越来越远，已经看不到半点轮廓。
楚小筱为牛肉面折腰，转头笑嘻嘻的问起了八卦。
“瑾姨，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是谁追的谁？”
阿瑾道：“大概是我十八岁，成山二十八岁的时候。”
成山乐呵道：“我俩是同时看上眼的，没有谁追的谁。忘记那天去做什么采访了，结束后和大伙一起去餐馆吃饭，刚巧碰到出来兼职的她，然后吃着吃着就突然瞧上眼了，走时给她留了个私人电话，一来二去，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没你们现在的小年轻浪漫，还抱着玫瑰花小气球什么的。”
“哇，为什么我觉得很浪漫呢？”楚小筱双眼发亮，“朴实无华才是这世上最真实的爱情啊。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会有人因为一束花一点浪漫就改变自己的喜欢？”
“我年轻那会儿还真见过那么几回，”成山道。“社会很复杂的，什么事情都会变得不纯粹。”
楚小筱道：“真的很难想象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阿瑾道：“小筱是怎么想的呢？”
楚小筱想了想，认真道：“对于我来说，如果他是我喜欢的人，只要他说喜欢我，管他浪不浪漫，没有玫瑰我也会跟他在一起。相反，若是我不喜欢，就是摘星星摘月亮我也不答应。”
“最浪漫的告白难道不是我喜欢的他（她）也刚好喜欢我吗？你们说是不是？”
成山和阿瑾相视一笑，表达了认同。
“宋锦年，我说的对不对呀？”楚小筱转头看向专注开车的人，发现他竟然在偷笑，忍不了，“你笑什么？很可笑吗？”
宋锦年道：“没有，很真实。”
楚小筱瞬间笑开了花：“回去赏你两瓶牛奶。”
半个小时后，凌川机场。
记者夫妇的飞机是上午九点，此时已经是八点半，成山想在起飞前去一趟厕所，阿瑾不便陪同，自然落在了宋锦年身上。
坐在休息室，楚小筱和阿瑾从过去聊到未来，她们之间虽然在年龄上有很大的差距，却并不会让她觉得有代沟。她很喜欢听瑾姨说起过去年代发生的趣事，以前奶奶在的时候，都是奶奶说给她听，后来奶奶去世，她就再也没机会听了。
相聚很短，离别却很长。
飞往美国的班机按时起飞，机场上空发出轰隆隆的响声，飞机划过天空留下长长的轨迹，像是笔墨晕染宣纸，逐渐展成一幅画。
出了机场，站在人潮拥挤的露天停车场，望着上空呼啸过的飞机，她想她是再没机会看到成山堆着乐呵的笑脸幽默地讲述自己当记者那些年经历过的惊险时刻，也再没机会看到瑾姨温婉的笑着说她和成山的故事了。
有点伤感，但这就是生活。
人的一生总会遇到各种匆匆过客。
成山给他们指了一条回南城市最近的路，约莫四十分钟，比原计划路线短了将近一个小时，途径亓北县，正好是宋小冉家乡所在地。
打着要去看小冉的旗号，楚小筱尽情发挥坑蒙拐骗的手段，拖着宋锦年去了最近的百货超市，这些拿一点，那些取一点，整满一购物车后，到结账排队的时候，懊恼的一敲脑门：“啊呀，我钱包忘车里了。”眨巴着眼睛看向宋锦年。
宋锦年了然，扔下购物车带上人往出口去：“我去给你开门。”
楚小筱想这人真是不够善解人意，情商真低……
“算了，太麻烦，直接用我的吧。”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脸又好，钱又多，心又善，祝他的女朋友貌美又如花，聪明又善良。
去亓北县的路上楚小筱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她什么加宋锦年微信了？
而且，宋锦年发的最新一条朋友圈怎么回事？
内容：谢谢！
底下配一张她流着血泪出钱买的两排牛奶，拍的还贼特么清晰。
重要的是，她什么时候给他回复“不客气”这三个字了？？？
“你对我的手机做了什么？”楚小筱道。
“就你看到的。”宋锦年道。
“你就不心虚？”
“经过你的同意。”
“我没说允许你用我的微信给你的朋友圈演戏吧？”
“你也没说不允许。”
“……哎你这人，把你手机拿来，我也让你试试被人操控的滋味。”
话落，手上多了个手机：“……额，这个……”
宋锦年道：“随便翻，随便用。密码国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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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不是自己的错，也明知道是宋锦年无缘无故发脾气，可当跟在他的身后，望着他挺拔的背影，踩着他走过的脚印，心却莫名其妙的发虚，好像自己对他做了什么狼心狗肺的事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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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
“干嘛？”
“前面路滑，一起走。”
“哦。”楚小筱继续踩着脚印上前。其实她很想反驳一句，这条路她从懂事时就开始走了，十几年下来，闭着眼睛都能从头走到尾，又怎么会不知道前面的路况。可看到他认真样子，楚小筱只来得及答应，没来得及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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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女朋友。”宋锦年目不斜视的看着无处，记者夫妇的家在眼中越来越立体。
“啊？”楚小筱不懂他为何说这种话，但想到是本人说起的话题，挠挠头，顺便把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问出来，“我听说你有女朋友啊，我还亲眼见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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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四十五分，两人来到记者夫妇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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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来了，”阿瑾道，“年纪大了，就只能折腾这么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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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吧。”楚小筱道。
“嗯。”宋锦年重新拉开车门，等她进去后，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驱车离开。
楚小筱一直没敢往车窗外看去，生怕这一转头，就看到吕林追着车在后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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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呀？”楚小筱道。
“回去带你去吃牛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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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小筱为牛肉面折腰，转头笑嘻嘻的问起了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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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瑾道：“大概是我十八岁，成山二十八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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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为什么我觉得很浪漫呢？”楚小筱双眼发亮，“朴实无华才是这世上最真实的爱情啊。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会有人因为一束花一点浪漫就改变自己的喜欢？”
“我年轻那会儿还真见过那么几回，”成山道。“社会很复杂的，什么事情都会变得不纯粹。”
楚小筱道：“真的很难想象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阿瑾道：“小筱是怎么想的呢？”
楚小筱想了想，认真道：“对于我来说，如果他是我喜欢的人，只要他说喜欢我，管他浪不浪漫，没有玫瑰我也会跟他在一起。相反，若是我不喜欢，就是摘星星摘月亮我也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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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山和阿瑾相视一笑，表达了认同。
“宋锦年，我说的对不对呀？”楚小筱转头看向专注开车的人，发现他竟然在偷笑，忍不了，“你笑什么？很可笑吗？”
宋锦年道：“没有，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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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夫妇的飞机是上午九点，此时已经是八点半，成山想在起飞前去一趟厕所，阿瑾不便陪同，自然落在了宋锦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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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聚很短，离别却很长。
飞往美国的班机按时起飞，机场上空发出轰隆隆的响声，飞机划过天空留下长长的轨迹，像是笔墨晕染宣纸，逐渐展成一幅画。
出了机场，站在人潮拥挤的露天停车场，望着上空呼啸过的飞机，她想她是再没机会看到成山堆着乐呵的笑脸幽默地讲述自己当记者那些年经历过的惊险时刻，也再没机会看到瑾姨温婉的笑着说她和成山的故事了。
有点伤感，但这就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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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山给他们指了一条回南城市最近的路，约莫四十分钟，比原计划路线短了将近一个小时，途径亓北县，正好是宋小冉家乡所在地。
打着要去看小冉的旗号，楚小筱尽情发挥坑蒙拐骗的手段，拖着宋锦年去了最近的百货超市，这些拿一点，那些取一点，整满一购物车后，到结账排队的时候，懊恼的一敲脑门：“啊呀，我钱包忘车里了。”眨巴着眼睛看向宋锦年。
宋锦年了然，扔下购物车带上人往出口去：“我去给你开门。”
楚小筱想这人真是不够善解人意，情商真低……
“算了，太麻烦，直接用我的吧。”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脸又好，钱又多，心又善，祝他的女朋友貌美又如花，聪明又善良。
去亓北县的路上楚小筱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她什么加宋锦年微信了？
而且，宋锦年发的最新一条朋友圈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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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是，她什么时候给他回复“不客气”这三个字了？？？
“你对我的手机做了什么？”楚小筱道。
“就你看到的。”宋锦年道。
“你就不心虚？”
“经过你的同意。”
“我没说允许你用我的微信给你的朋友圈演戏吧？”
“你也没说不允许。”
“……哎你这人，把你手机拿来，我也让你试试被人操控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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