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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妹?”苏陌掏出一堆材料,愣了一下,苏月舒和他的关系居然变成了堂兄妹。
“怎么,不满意啊?”齐冰兰微微皱眉,“我可是查到你有个亲叔叔,专门帮你弄的。”
苏陌眨了眨眼:“可我小叔十二岁就淹死了……而且这女方王翠花是谁啊?”
齐冰兰笑吟吟地:“外国不是有个十一岁就当爹的吗,可以说得通的。这个王翠花是你爸老家隔壁村的,全家都死光了,也省得麻烦。”
苏陌仔细看着资料,按照设定,他小叔最迟十二岁就和隔壁村比他大了十五岁的王翠花不可描述了,而且这个王翠花还是个有老公的……这也太狗血了吧,琼瑶知道了都得留下羞愧的眼泪,她都不敢这么编!
苏陌深深叹了口气:“算了无所谓了,能有个合法身份就行。请问,她什么时候可以来上学?
“随时都可以,学籍我慢慢给她弄吧,你先让她来学校吧。”齐冰兰打开保温杯,喝了口水,“对了,苏月舒成绩怎么样啊,能跟上实验班吗?”
“应该还行。”苏陌点点头,“毕竟只是十六中的实验班。”
“臭小子,什么话!”齐冰兰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虽然也没法反驳。
苏陌嘿嘿笑了笑:“大课间都要结束了,那我就先回班了。”
齐冰兰点点头,突然又说道:“对了,咱们实验班,比起长河的学生怎么样?哦,我不是说成绩什么的,就说学习氛围吧!”
“呃……就算是学习氛围,也还是有一定差距的。”苏陌眨了眨眼,露出为难的笑,“不过,有一说一,这比起他们高一一开始强多了!”
“也很正常,咱们才刚开始嘛,以后也会慢慢追上来的……”齐冰兰低头自嘲地笑笑,她对这个结果不意外,毕竟生源从一开始就是天差地别,虽然听苏陌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苏陌点头表示同意:“嗯,最近学习的人越来越多了,进度总是日积月累,量变引起质变。”
齐冰兰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琳琅她的数学成绩一直能保持不拖后腿,也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谢,反正也没什么事。举手之劳,助人为快乐之本。”苏陌垂着头,别开脸,嘴角情不自禁地咧了咧。
“其实我本人也是从你们这个年龄段过来的,我也教了怎么多年的学生……年轻人之间互相爱慕啊,互相吸引啊,都是很正常的。”齐冰兰把眼镜重新戴上,脸上带着鼓励,“你要是能把我闺女追到手就尽管来,我个人是比较开明的。不过,你千万不要伤害她……当然,我也相信你不会的。”
苏陌一个劲地揪着头发,期期艾艾的:“呵呵呵……我现在,没那个想法,嗯,当然也不是那个……就是吧……不真的没空想那些事情……”
“嗯,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顾虑很多。”齐冰兰看着苏陌,轻轻一叹,随后笑了笑,“真是委屈你了,来这种地方。”
“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中考没考好而已。”苏陌抿了抿嘴,“对了,我一直想问,请问尹琳琅的父亲……”
“他死了!”齐冰兰脸色突然一寒,冷冷地打断了苏陌的话。
苏陌忙不迭点头:“哦哦。我先回去了,齐老师再见。”
齐冰兰脸上稍稍缓和,但依旧横眉训斥:“回去吧,最好能稍微准备一下,这次你要是拿不到省一,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是,我尽量。”苏陌微微一笑,鞠了一躬,转身离开,走时还随手关上了门。
苏陌的背影在眼中消失,齐冰兰无声地笑了笑。
“这小子,变化真大呀……”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苏陌是在两年前,那时她即将到十六中赴任,而在此之前,她先去了一中、长河等名校考察学习。
苏陌当时在长河读初三,是接待她的学生代表之一。那时齐冰兰已经听说过苏陌的名字了,对苏陌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而苏陌也没有让她失望,他在校园里飞扬跋扈、锋芒毕露,少年的张扬和天才的傲气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还一副绝世皆浊,惟我独清的样子,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所以,有时候看着苏陌现在那温吞慵懒、甚至谦逊的模样,齐冰兰总会不禁怀疑自己的记忆产生了偏差。还是说,父母的离世对他影响这么大吗?
现在他成熟得根本不像个孩子,青涩的外表下,内在就像一个老狐狸一样圆滑。
……
“状元公,你可以啊!”
苏陌离开校长室,回班的路上正好遇上了几个同学,但奇怪的是,他们都用着一种暧昧的眼光打量着苏陌。
“嗯?”苏陌微微皱眉,不解,“什么意思?”
“状元公还装呢,金屋藏娇?你女朋友都找来学校了!”一人嬉皮笑脸的。
“我女朋友?我哪来的女朋友?”苏陌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连忙向教室的方向狂奔。
回了班级,不出所料,苏月舒身穿他的校服,翘着二郎腿,在他班上侃侃而谈,一点也不怕生。她的周围围了一圈八卦的同学,问东问西,满脸的求知欲,上课都没这么积极。
“状元公来了!”
同学们看到苏陌,脸上都露出了会心而又暧昧的笑,那笑容不言而喻。
“你怎么跑来了?”苏陌脸都黑了,把苏月舒从人群里拽了出来,小声地问。
苏月舒得意地哼了哼,挺起一马平川的胸。打苏陌一个猝不及防,让她有些窃喜:“啊呀,老爸你不是说最近就让我入学的嘛,所以今天先来踩踩点,和将来同学打个招呼!”
“我看你是来捣乱的吧!”苏陌臭着脸。
苏月舒握拳,态度诚恳:“老爸,你要相信我,我可是你亲闺女,怎么可能害你呢!”
苏陌看苏月舒的眼睛滴溜溜乱转,当然不信:“那他们说你是我女朋友是什么情况?”
“哎哎哎,你可别冤枉我啊,我从来没这么说!”苏月舒噘着嘴,“我只是跟她们说,我是你的情人。”
“……”苏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在胡说什么啊?”
苏月舒捂脸假哭:“可是我没撒谎啊老爸,前世情人也是情人啊!你不能过了一世就不承认了,你这样我好伤心啊嘤嘤嘤。”
“你明明是我前世讨债鬼吧!”苏陌只想一口老血吐出来,“还有,我刚刚给你办了身份证明,你现在是我堂妹,真要打招呼就好好打,不要胡说八道!”
“堂妹?”苏月舒又惊又喜,平白无故升了一个辈分,心里有一种农奴翻身把歌唱的喜悦,然后歪了歪头,软软地道,“欧尼酱?”
“好好说话!”苏陌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爸妈都是中国人!”
“可我外婆是日本人啊……啊,不过这些不重要。”苏月舒得意地拍了拍苏陌的肩膀,一副小人得势的嘴脸,一本正经,“老哥,从今天,咱们就是一个辈分的了!”
苏陌嘴角微微抽搐,熊孩子可真是气人:“行了,你赶紧的去给我解释清楚!”
苏月舒哼唧了一声:“切,老爸,你这么紧张,是不是因为怕谁误会啊?我在教室里看到蓝阿姨了,你一定是在意她吧,你现在是不是喜欢她?”
“我真不喜欢她,你不要乱说啊!”
“哼哼哼,你装傻也是没用的。”苏月舒嘴角露出了“我早已机智地看穿了一切”的笑,“而且不管你喜不喜欢,我都得先打个预防针!”
“喂,你要干什么……”
“放心,一定给你解释清楚!”
苏月舒脚步轻快地回到班级里,笑嘻嘻地指了指苏陌,一把搂着他的胳膊:“我刚刚是在开玩笑的,我叫苏月舒,是他的堂妹,最近会转来咱们班,到时候请各位多多照顾啦!”
男生们欢呼一片,苏月舒外貌遗传自父母,至少从外表看人模狗样的,是个极其少见的美少女。
“哦哦哦哦!堂妹好!堂妹有男朋友了吗?”
“堂妹不要怕,我们是正经人!”
“嗯嗯。”苏月舒很满意男生的反应,嘿嘿笑着,挽着苏陌的胳膊,脑袋轻轻地靠在苏陌的肩膀上,“我没有男朋友,不过我是兄控,别的男生就不考虑啦!所以女生们也不要对我老哥有什么非分之想哦,除非你们比我强,否则我是不会把我老哥交给你们的……而且,我还有嫂子了!”
“兄控?现实里居然真的有?”
“什么?状元公有女朋友了?谁啊?哪个班的?”
“苏陌你什么时候脱单的啊,你这个叛徒!”
“可恶,你们不会真的去德国骨科吧?”
“真的假的,我一直以为状元公对恋爱没兴趣的呢!”
“男神你怎么能这样,不是说过不早恋的嘛,我看错你了!”
“……”
班级里顿时炸锅了一般,个个嘴巴堪比加特林。
苏陌奋力甩开苏月舒,他看见刚跑完操的尹琳琅正在擦着脸上的汗水,和苏陌对视之后只是微微一笑,苏陌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我的这位嫂子啊,人长得很漂亮,家里巨有钱,成绩也超好,也超爱我老……哥,特别完美!”苏月舒一步步走向台下,每走一步就说一个优点,最终走到蓝素诗的面前,一拍她的桌子,“你听见了吗,这位同学?”
蓝素诗突然被卷入事件中心,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她刚刚一直在看错题集,根本不想关心苏陌的堂妹,谁的堂妹都和她没关系,有八卦的时间还不如多做几道题。
此刻,她也完全不能理解苏月舒这挑衅般的举动,对方的眼神就是在向她示威,好像自己在跟她什么嫂子抢人一样……
是不是搞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你那个“嫂子”,也和你哥没什么关系……你应该找我后面那个人才对吧。
蓝素诗默默地想着,眼中划过一丝疑惑。但是她懒得与人争辩,轻轻“哦”了一声,就低下头继续看她的错题集。
她与热闹的班级格格不入,好像两个世界。
“蓝阿姨还是这么酷,原来从小就这样了……”苏月舒碰了个软钉子,轻轻哼了一声,看来此刻他们两个还没有发生什么,这样最好,有我在,以后也别想再发生什么!
苏月舒在班级里扫视一圈,目光掠过尹琳琅的时候也只是停顿了一秒就转向下一个,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苏陌瞥着苏月舒的表情,心里猜到了什么,低头笑了笑,舒了口气,却也突然感觉有点疲惫,强硬地拉走苏月舒:“好了,我们要上课了,我送你出去吧,以后打招呼机会多的是!”
苏月舒这时也没反抗了,跟着苏陌走到校门口,苏陌对保安打了个招呼,对方就放行了。
“早点回去,别在外面逗留听到没?”苏陌再一次嘱咐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就是爱操心!”苏月舒甩了甩头,望着苏陌突然噗嗤一笑,“你小小年纪就变得和老父亲一样,以后怎么得了,只怕会更唠叨。”
“你到是让我省点心啊,你以为我想唠叨吗?”苏陌也觉得好笑,顿了一顿,脸上若无其事地问,“对了,咱们班上除了蓝素诗,你还认不认识其他人?”
“没太多印象,毕竟都是二十多年前的叔叔阿姨了,差别太大了。”苏月舒摇了摇头,“不过要是知道了名字,还是能想起来几个的,毕竟你们班上不少老碧池可都是对你有意思,当年你们同学聚会的时候……”
“尹琳琅认识吗?”苏陌眼神闪烁,终于忍不住在额头上挠了挠。
“没听说过,他是谁啊?”苏月舒歪了歪头,脸上不像是在演戏。
“哦,一个同学,随便问问……”苏陌无力地挤出一丝笑,“你回去吧,早点回去,别在外面逗留……”
“啊啊啊,又来了!”苏月舒捂着耳朵,逃也似的离开了,“我走了,再见!”
全班热烈讨论着苏陌的“女朋友”和他的妹妹,热度丝毫没有随着当事人的离开而减弱。
其中一个女生走到蓝素诗的面前,有些拘谨地笑:“班长,刚刚那个状元公的妹妹是和你认识的吗?”
“不认识。”蓝素诗头也不抬,语气淡淡的。
“诶……”女生还要再问,她身边的人连忙拉了拉她,给她使了个眼色。
女生便不再多言,径直走开了。
整个班级一片喧闹,但是蓝素诗好像是这份喧闹的绝缘体,她默默地低着头看着错题集,腰背笔直,一个人一个世界。
她隔绝了那个喧闹的世界,那个喧闹的世界也把她隔离了。哪怕她看上去和苏月舒关系匪浅,也没有人再找她。
“尹琳琅,我还以为你和状元公是一对呢!”
“你知道状元公女朋友是谁吗?”
“啊,堂妹说的女朋友该不会真的是你吧?”
尹琳琅本来在班级就是人气角色,现在身边更是围了老大一圈人。
她和苏陌一直是同桌,两人又都很优秀,所以经常有两人正在交往的传言。当然,只要有人问起这件事,就会遭到当事人的一致否认。
“不是啊,所以我都说了好多遍了,你们还不信,我和苏陌真的只是朋友。”尹琳琅低眸轻笑,“但我也没听他说过他有女朋友的事情,你们等他回来再去问他吧。”
然而很快上课铃就响了,同学们没有问到什么,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到位子上。
苏陌慢悠悠地踩着上课铃回到座位上,低着头。
“那个……”苏陌转向尹琳琅,拳头抵着嘴,眼神飘忽,想着接下来的措辞。
“怎么了?”尹琳琅歪头看着他,眼睛带着温柔的笑。
“我真的没有女朋友……”苏陌见这笑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铺垫都忘了,愣了一下又补充道,“我堂妹那个人吧,比较喜欢搞怪,经常开玩笑,你不必把她话当真。”
尹琳琅掩嘴轻笑,如风铃一般清脆:“我知道的,你没有女朋友。”
苏陌抿了抿嘴,他下意识地舒了口气,可是胸口还是越来越不顺。是啊,你当然知道我没有女朋友。
他突然抬头望着尹琳琅的眼睛,气势汹汹,眼神里带着某种决绝:“……为什么?”
“啊……”尹琳琅一怔,语文老师耿长军已经走进班上了,班级少许的喧闹声立刻被压了下去。
“上课了。”尹琳琅指了指讲台,小声说。
“哦哦……”
苏陌仿佛如梦初醒,那气势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手忙脚乱地翻出自己的课本。他默默地不再说话,心里清楚,差一点,就要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来了。
毕竟他们什么都不是,将来也只是两条平行线。苏陌攥了攥拳头,还真想问问未来的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下课后,尹琳琅起身去了卫生间,而苏陌再次被一些人围住问八卦。
“状元公,你和尹校花真的没有在一起吗?”
“你女朋友是哪里的啊?”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以学业为重,不要耽误学习啊!”
这时,一个女生突然想起了什么,瞥了眼不远处的蓝素诗:“你不会是喜欢的是蓝素诗吧,我跟你说,她可是……”
苏陌有些心烦,三言两语就把他们打发掉了。中午苏陌也没有回家,和往常一样找蓝素诗拼桌吃饭。
蓝素诗抬头看了看他,破天荒主动开口道:“你喜欢我吗?”
苏陌愣了愣,眨了眨眼,看来她是听到那些话了。这么单刀直入,倒也符合她的性格。他见蓝素诗那冷淡的脸,忍不住起了玩笑的心思:“你说的是哪种喜欢?”
蓝素诗眼中不起波澜,直白地道:“爱情。”
苏陌嘴角一咧,继续逗弄道:“班长啊,什么是爱情啊?”
蓝素诗望着苏陌,眼睛缓缓地眨了一下,面无表情:“就是你想把你的**插入我的……”
“停停停停停!”苏陌连忙打断了蓝素诗的话,红着脸,有些羞怒,“你不要一本正经地说这些少儿不宜的话题啊!”
“那是生物课上学的。”蓝素诗脸上依旧波澜不惊,毫无主观的感情,重新问了一遍,“你是喜欢我的吗?”
“不不不不不,那只是我堂妹看你漂亮开玩笑的!您千万别误会!”苏陌大力摇头,避之不及,态度极其诚恳。这就算是真的喜欢现在也不可能承认,这特么是性骚扰。
蓝素诗低下头,嘴角没绷住,微微弯了弯,那一瞬间好像冰泉破冻。
“你是不是笑了?”苏陌脸上不高兴,生气了,“你刚才就是在耍我玩是吧!”
蓝素诗抬起头,还是那种目下无尘的冷淡,自顾自地点头,低头吃饭:“不喜欢我就好。”
“为什么?”苏陌脸上更生气的样子,“班长,我喜欢你很丢你脸吗?”
“拒绝你,太麻烦。”蓝素诗头也不抬。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干,就莫名其妙地被发卡了?还有班长你别瞧不起人,追我的女生可是很多的好吧!”
蓝素诗并不理会,喝了口水:“解释清楚了?”
苏陌的气势顿时萎靡了下来,低下头大口扒饭,闷闷地道:“……她知道,不用解释。”
其实就算她真的误会了又能怎样呢?其实都一样,不会有什么不同。
“加油。”蓝素诗吃完饭,说着意义不明的鼓励,用眼神示意苏陌滚回自己座位上。
“呵……其实……”苏陌低头笑了一声,回到座位上,自顾自地嘟囔着,“我最近心里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蓝素诗扭头看了他一眼,苏陌笑笑,笑容涩涩的:“别多想,是我自己的原因。”
是因为那个,我所不知道,却又注定了的未来啊。
他不是个乖乖服从命运安排的听话孩子,他也知道未来是可以改变的,他可以拒绝命运所有的安排。
但是,任何任性都是需要代价的。
……
周五没有晚自习,苏陌很早就回到了家。
苏月舒热情地拥了上来,身上还穿着睡衣:“老爸,你回来啦!”
“嗯,我买了红茶,一会给你做奶茶。”苏陌笑了笑,把红茶放在一边,给热水壶接满水。
“嗯,老爸你真好!老爸我跟你说……我今天,帮你把衣服洗了!”苏月舒迫不及待地为自己表功,得意挺胸,一副“快表扬我,快表扬我”的嘴脸。
“干得不错,能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还知道倒进洗衣粉,这的确很了不起。”苏陌走到阳台,打开洗衣机,把里面的衣服拽了出来,“不过下次记得洗完就把它们晾起来。”
“人也是要一点点成长的嘛,老爸你要多夸我,要多鼓励教育!这样我才能变得更好!”苏月舒随意地坐下,脸趴在小矮桌上,很懒散的样子。
“算了吧,你是今天去我学校捣乱,怕我生气才知道洗衣服吧。”苏陌拿出衣撑,把衣服一件件理好挂起来。
“老爸,那你生气了吗?”苏月舒小声道。
苏陌白了她一眼,无奈一笑:“算了,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你是该学着做一点家务了,以后一点家务不做,婆家都找不到哦。”
“切,找不到就找不到,反正有你呢,一辈子不愁啦。”咸鱼少女脸贴着桌面,笑嘻嘻地看着苏陌的方向。
“你可别,以后还是去祸害别人吧!”苏陌哼了一声。
苏月舒一下子坐了起来,噘着嘴一脸不高兴:“老爸你变了昂,你原来可是天天叫我不要交男朋友不要嫁人的!现在你这是说话不算话!”
“真没想到未来的我还有抖m的倾向。”苏陌自顾自地道,“看来我从现在开始就得注意了!”
“反正你必须说话算话!”苏月舒噘着嘴哼哼,“后天我妈生日,生日礼物你准备好了吗?”
“魔方。”
“就魔方?老爸你有没有搞错啊?”
苏陌淡淡地说:“她那么有钱,自然什么都不缺。而且我现在和她不太熟,难不成一上来就送她9百9十9朵玫瑰花啊?魔方作为第一件生日礼物还算不错的。”
苏月舒笑嘻嘻地扑进床上打滚:“你要是送她9百9十9朵玫瑰花,她说不定直接就扔了,那么土!”
苏陌挂好衣服就去做奶茶,此时水正好也烧开了,他默默地泡着红茶,半晌,慢慢地开口道:“月舒,你的事情,要不要去跟你妈说?”
苏月舒骨碌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到苏陌身边:“千万不要!”
苏陌看苏月舒这么大反应,不由愣了愣:“为什么?”
苏月舒重重地叹了口气,使劲挠了挠头:“我妈超级任性的,我行我素!她现在知道真相,有可能会不管我的死活!”
苏陌嘴角微微一抽:“不至于吧,再怎么说你都是她闺女,真的能不管你的死活?”
“就是因为我是她闺女啊,她说不定会觉得这是命运在试图掌控她,然后为了不顺从命运,坚决不要我……”
“应该,不至于吧……”
虽然苏陌这么说着,但想起对方那似笑非笑的眼睛,说不定还真有可能,那个家伙就是那么一个任性奇妙的人。
“她做事真的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从来都不管别人的!”苏月舒苦着脸,跟苏陌大倒苦水,“我举个例子,之前有一次,你在实验室里忙了一个星期都没回家,然后我妈就直接杀进实验室,硬是把你拖了出来丢进车里。然后我就在外面看着车晃了一个多小时,再然后我妈容光焕发地把你搀回了实验室,还说什么‘用完了,还给你们了’,拉着我拍拍屁股就走了!当时那些叔叔阿姨都惊呆了,她却根本都不在意别人怎么看的!”
“这……”苏陌目瞪口呆,这段话里面槽点真的太多了,多到他想要吐槽都觉得十分麻烦,“你……”
一个多小时,这拿人当牲口呢!苏陌听着腿都不禁发软。还有直接杀进实验室当面拖人是怎么一回事,我不要面子的啊!还搀着进来,以后我面子往哪搁啊!
虽然那是还没有发生的未来,但是苏陌却已经开始同情自己了,以前学的功夫要么捡起来再练练吧,不然还真未必受得住……
苏月舒微微红着脸,絮絮叨叨地继续抱怨:“当时我比较小呢,还不懂。我老妈还骗我说,你们是在车上说了一个多小时的悄悄话,顺便切磋了下武术……总之,她就是这么一个任性的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顾虑别人,除非让她爱上你,不然我才不要跟她相认呢!她又不是你,没有十几年的感情,肯定不会对我负责的!”
“好……好吧……”
苏陌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总之,就算再忙,至少每个星期都该回家一趟啊!
……
周日,苏陌走出地铁口,天空昏幽,夜幕四合。四月初乍暖还寒,苏陌微微缩了缩头。
这里是清河市的商业区,不远处就是震泽湖,即使是夜间也很是繁华。
苏月舒电话打了过来:“喂喂喂,老爸,你见到我老妈了吗?”
苏陌瞥了眼远处向他招手的少女,小声道:“嗯,见到了,我现在正和你妈在一起,先挂了。”
“一定要好好表现昂,争取早点让她爱上你啊,然后用你们之间的感情去感化她,让她接受我!”
“我知道了。”
“谁啊,你女朋友?”远处的少女脚步轻盈地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运动衫,脸上挂着一丝坏坏的笑,就好像学校里突然抓住了他小把柄的女同学,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
苏陌看着那张和苏月舒有着七分相似的脸,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不是,家里人……一会儿去哪?”
少女甩了甩头发:“星月酒店咯。”
“那真是沾你的光,星月酒店那么豪华的地方我还没去过呢!”
苏陌嬉皮笑脸,用着一贯的腔调,星月是清河市有名的五星级酒店,价格可不便宜。
这位漂亮的少女是一个coser,cn叫望月兔,自称是职专扛把子,和苏陌年纪差不多。
两人是在初三升高中的那个暑假在一场漫展上认识的,那个时候开始,苏陌就已经在做摄影师,有偿给coser拍片做后期,有时候也会跟着coser去漫展跟拍。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极具戏剧性,当时苏陌正在给人拍照,望月兔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抱住了他。美少女的投怀送抱自然是让苏陌心里暗爽,但是还没等他开口问清缘由,却听望月兔临危不惧地喊道:“你们再过来,我就叫我老公分分钟把你们打成残废!”
苏陌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彪形大汉,个个凶神恶煞,摩拳擦掌。
苏陌瞬间明白了自己处境,他见势不妙当即就想逃跑,可惜却被望月兔死死地抱住,深情款款:“老公,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我保护你个锤子,你放开我,让我走!苏陌心里万马奔腾,然而身上拖着这么一个累赘终究没能跑掉,很快被大汉们追上殴打了一顿。
而事后望月兔要请苏陌吃饭赔罪,刚遭遇一场飞来横祸苏陌本来懒得理她,奈何她请客的地方是“不时”,清河市最高级的中餐厅之一,人均消费四位数。本着反正都被打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苏陌内心挣扎片刻便答应去了。
而在交谈中,苏陌得知望月兔近期有玩cosplay的打算,而看着这位冉冉升起的c圈萌新富婆,苏陌决定不计前嫌,并且毛遂自荐要做她的摄影师。
说起来苏陌至今都不知道当初追望月兔的那群人是谁,他没问过,望月兔也没有跟他说过缘由。苏陌倒是问过为什么要选他当替死鬼。望月兔很直白地回答反正要找个人喊老公,不如找个全场长得最帅的。
可恶,长得帅也有错吗?长得帅就活该倒霉吗?
不过苏陌心中的怨气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望月兔实在太有钱了!cosplsy的时候要求少,给钱多,偶尔还会送他一些小礼物。苏陌真希望那些屁事多给钱又墨迹的coser能跟她好好学学。
不过虽然望月兔出cosplay比较频繁,但在圈子里并没有什么名气,甚至都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当然不因为相貌不够,望月兔身材高挑,双腿修长,眉宇之间带着不可侵犯的成熟御姐范,就颜值来说绝对能胜过9成9的coser。
只不过,她看上去对二次元不太感兴趣,出了片也就自己欣赏,最多发发朋友圈和qq空间,也不运营微博b站,更是很少和圈子里的人互动。对她而言,花大价钱玩一次的cosplay更像是富二代无聊时找的乐子。
苏陌跟着望月兔走进星月酒店的电梯,而门口本应确认来者身份的酒店工作人员只是看了两人一眼,便低下了头,也不问话。
“……顶层?”苏陌见她直接按了最上面的39层,有些惊讶,“你该不会开了总统套房了吧?”
望月兔眼中带着莫名的笑:“是啊,早就开好了,等着你呢。”
“浪费啊……你把这开房的钱给我,你就是我的总统……不,你是我女王都行!”苏陌一脸心痛地哀嚎着,他知道这里的总统套房一晚上的价格是五位数。
望月兔嫌弃地撇撇嘴:“瞧你这点出息,我用这总统套房又没花一分钱。”
“为什么,这酒店你家亲戚开的?”
“这就是我家开的。”
苏陌震惊道:“星月酒店都是你家开的?你难不成真的是超级白富美?”
电梯到了顶层,望月兔甩了甩头发,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推开房牌号9999的总统套房的大门,轻轻一叹,嘴角翘了翘:“不,我只是一个除了美貌智慧以及财富之外,一无所有的贫困人口。”
苏陌下意识地瞥了眼对方那对a,心道也包括胸吗?
“啊!”苏陌突然跳了起来,抱着脚惨叫,“你干嘛踩我,我还什么都没说!”
望月兔理直气壮:“我听见你心里在说了。”
“你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你万一听错了呢!”
“我是不太喜欢讲道理,那又怎样?”
望月兔歪了歪头,眸如新月。
真是不讲道理,不过望月兔长得实在太漂亮了,所以苏陌看着她的脸就不生气了。跟在她身后走进房间,嘟嘟囔囔:“你这种的贫困人口我也想当……要么您包养我吧,我不想再努力了。”
望月兔随手插入房卡,刹那间,所有的灯光都亮了,灯火通明,对面那两片巨大的窗帘缓缓地自动拉开,通透的落地窗外,是震泽湖美丽的夜景。
她扭头看着苏陌,嘴角微微一勾,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耀眼夺目的灯光洒在两人的身上,她琉璃般的眼睛里好像荡漾着金色的流光,迷人而又危险。
“你现在是我什么人,要我养你啊?”
“呵呵呵,我就是开个玩笑嘛……”
苏陌张张嘴,僵硬地笑了笑,避开了望月兔的目光,低头假装调试相机。
望月兔“呵”了一声,嘴巴一咧,并未说话,随手关上了门。
星月酒店的总统套房至少有四五百平方米,但是里面的vav空调系统相当不错,很快就暖和起来,甚至让人感觉有点热。
“等我换个衣服,今天我心情好,给你点福利咯!”
望月兔笑着在苏陌的胸口轻轻拍了一下,迈开腿,走进隔壁房间。
苏陌坐在沙发上舒了口气,脱下外套,又无聊地起身,俯瞰着震泽湖的夜景。
震泽一侧的古道石路、瓦屋茶园已经掩埋在黑夜之中,另一侧的商业区却有万般景观,五彩斑斓的灯火倒映在粼粼的湖面上,美轮美奂。
难怪人家常常把总统套房建在顶楼,因为居高临下的感觉的确与众不同。苏陌记得小时候也去过其他酒店的总统套房,那时候他向下眺望,只是感觉风景不错。
“开始吧。”
不一会儿,望月兔走了出来,斜倚着沙发。
“你这……”
苏陌一呆,望月兔cos的角色好像是出自一款日本的西幻slg游戏,和往常一样,从别人想不到的地方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角色。
但问题是,这次的出处,是成人向的。
望月兔盈盈一笑:“别废话了,快点搞定吧!”
她头戴银发,带上美瞳,画好了眼线和口红,此刻也不要多余的妆容。
“好吧……”
苏陌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脸上微微发烫。
只能勉强包裹住关键部位、似露非露的比基尼铠甲,他不是没见过。那大腿上多出撕开的黑丝,他也不是没见过。那大片大片裸露的少女肌肤,他更是见过无数。
但是那些人的cosplay,没有一个能及得上望月兔的性感。
虽然苏陌早就察觉到了,但是直到今天,才对望月兔的身材有着如此直观的了解。
她的身上有明显地锻炼的痕迹,身薄瘦削,肌肉却十分凝实,身躯的每一道曲线,都有一种冶丽的力量感。小腹没有一丝余赘,中间有一道极为漂亮的马甲线。
她腰窄臀翘,大腿肌肉紧绷却不显得臃肿,小腿肚的那弧线如一道月牙,即使没有摸过也能让人感受到其中定然藏着惊人的弹性。
苏陌的目光在望月兔的腰臀腿上扫过,心里不由得想起苏月舒说的“一个多小时”“车都在震动”云云,忽然脸上一烫,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望月兔瞧着苏陌的动作,嘴角一勾:“你在干嘛,还不开始?”
苏陌别开脸,坐在床边,假装捂着肚子:“我肚子疼,等我一下。”
那腰、那臀、那腿,一个多小时,一个多小时……苏陌想让自己冷静,可他越是提醒自己不要在意,苏月舒的话就越是清晰。
望月兔扬了扬眉,看着苏陌的下半身,那近乎素颜的脸上扬起一抹妖冶的笑:“厕所可以借给你,你要不要去?”
“不用不用!”
苏陌使劲甩了甩头,他忽然觉得苏月舒可能是故意的,虽然她看起来又咸鱼又呆,但是她毕竟他们两个的女儿,不可能真的是傻瓜。她必然看出来了什么,然后故意说给他听的。
“我们开始吧。”苏陌缓缓地从床上站起来,一个劲盯着望月兔的脑门。
望月兔关上了大部分灯,偌大的套房客厅里昏暗又空旷,还有那么一丝丝宁静和暧昧。
“哈哈……你这一身,定做的话又得花不少钱吧。”苏陌不断地和望月兔说话,分散注意力。
“一万多而已。”望月兔轻描淡写地道。
“今天你的尺度好大……我怕你爹要是知道会打死我。”苏陌喉头微微滚动,提醒自己不要冲动。
“我爸很开明的,我就算跟他说我跟人开房了,他也只会提醒我记得做好安全措施。”望月兔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双腿笔直,手撑着床。
“……你爸好开放,你才多大啊?还跟人开房……”苏陌手握相机,也调整了个角度,心道要是苏月舒敢这样做的话,他一定把男方腿打断。
“你是想知道我的年龄,还是想知道,我有没有和别的男人开过房?”望月兔眉毛一挑,眼角带着戏弄。
“……”苏陌有些不知所措,若是平时他随口就回了,但是现在知道她疑似是自己未来妻子之后,一时想不到他该怎么回答才是正确的。
“我当然就是问你的年龄,毕竟像你这样的性格,一般男人哪能入你法眼。”苏陌顿了顿,又换了一个角度,“来,笑一下。”
“果然你今天真的怪怪的。”望月兔淡淡地站了起来,“不拍了,休息一会儿。”
“今天你也有点怪。”苏陌嘴上不甘示弱地反击,放下相机,低头翻看着刚才的成果。
望月兔走到窗边,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眺望着远方的万家灯火,瞳孔里印着那些光怪陆离。
“今天是我十七岁的生日。”她轻声说道。
“……嗯,我知道,我在你朋友圈里看见的,生日快乐。”苏陌愣了愣,连忙掏出了魔方。
“这就是你送给女生的生日礼物?”望月兔噗嗤一笑。
“你要是不喜欢就……”
“算了,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还好我记得这玩意应该怎么玩的。”
望月兔还是收下了,徒手拆开包装,随手转动。
“对了,你爸妈呢?今天过生日都不陪你吗?”苏陌抓了抓耳朵,问。
“他们在忙啊,反正每年都一样。”望月兔低下头,轻声笑了笑,握着魔方转来转去。
苏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从望月兔的手中抢过已经打乱的魔方:“你现在开始计时。”
望月兔不明其意,但是还是照做了。苏陌飞快地扭动魔方,直到将其复原的最后一步:“多长时间?”
“26秒,厉害啊。”望月兔轻轻地鼓掌,啧啧道。
“好久没玩了,有点生疏……”苏陌挠了挠脖子,“你什么时候能在26秒之内把魔方拼出来,我就答应你任何一个要求,怎么样?”
“任何要求?”
“只要不违法犯罪。”
“这个礼物,还算有点意思。”望月兔咧嘴一笑,点点头,“诶,说起来昂,去年圣诞节我好像送过你一副半指手套吧,雪豹纹没有指套的那种,我怎么好像没见你戴过?怎么,不喜欢么?”
“那个手套……一般都是在家里玩电脑时候用的,出门在外很容易弄脏……而且,现在天气转暖了,也用不着了。”苏陌神色一凛,后背冷汗津津,“好了,休息好了没,我们继续吧!”
“算了,差不多了。”望月兔挥了挥手,坐在床边低头拧着魔方,“今天就到这儿吧,你可以走了。照片我就不挑了,所有的都修一下吧,你给我印出来寄给我,我会把钱打给你的。”
苏陌如释重负,他迫不及待想要逃离,面对穿着如此性感的望月兔,他的胸口好像放进了一万只兔子。
他装好相机,回头望着这偌大的套房里那孤独的身影,又忍不住开头道:“……你今晚,就住这里吗?”
“可是一个人睡这,不觉得很空虚吗?”望月兔歪了歪头,艳红的双唇带起一丝莫名的笑,眼晴好像泛着流波,翘着黑丝的腿微微晃动,裙底大腿根若隐若现,“如果你留下陪我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呵呵,你可真会开玩笑……”苏陌喉头滚动,按捺住那热血澎湃,微微弯着腰,转身就要离开。
望月兔眼眸一弯,侧了侧头,腰间一缕银发落在那性感的腰上:“真的不要吗?今天是我17岁生日,作为第一次的日子也挺好的。”
“你多爱惜自己啊!这种事情别动不动就便宜了男生好不好!这是得交了男朋友才能做的吧!”
苏陌攥了攥拳头,口中义正言辞地怒斥望月兔,扭头仓皇而逃。
然而刚出门没多久,苏陌猛然又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他深吸了一口气,扶着墙,让自己缓缓平静下来。
苏陌返回到房门口,咳了咳,换了一副表情:“对了,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望月兔见苏陌去而复返,嘴角一翘:“你干嘛突然想知道我的名字?”
苏陌不好意思地抓头干笑:“我……就是想要知道,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
“求我我就告诉你啊。”
“好吧我求你。”
“你也太没骨气了吧!”望月兔恨其不争地叹了口气,眼一横,“你就真的那么想知道吗?”
“真的想。”苏陌大力点头,一脸羞涩的表情。
“叫声姐姐来听听。”
“姐姐,小弟想知道你的芳名,求求你告诉我吧!”
望月兔仰头哈哈一笑,眼神渐渐严肃,斜睨苏陌:“那你听清楚了,我只说一遍。”
苏陌点头:“好,我一定记着。”
“我叫林悠冉,林是林悠冉的林,悠是林悠冉的悠,冉是林悠冉的冉。”望月兔低垂着眼帘,没有看他,“别再忘记了,再忘记,你就死定了。”
果然是她……虽然早就猜到了结果,但是苏陌仍然心里发闷。有点堵堵的,又轻飘飘的,也不知道是释然还沉重,只是百味杂陈。
苏陌感觉自己或许沉默了许久,但是好像也不过是短短一瞬。
“嗯,我记住了。”苏陌说,“我叫苏陌。”
“我知道。”
……
这一回苏陌是真的走了,看着苏陌离开,林悠冉微微后仰伸了个懒腰,后背展现出一道漂亮的弧弓,轻声喃喃:“算这小子溜得快,再慢一点恐怕就走不掉咯。”
可惜,这家伙就是胆子小,不过今晚他要是真敢留下来,那今晚谁都打不开这个房间的门。嗯,虽然就知道这小子不敢。
林悠冉摸出手机,只见上面有无数个未接来电,她耸了耸肩,回拨了母亲望月美优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望月美优焦急的声音快速地响起:“喂喂,冉冉你快停下来,钱经理刚才打电话给你爸爸说你和一个男生在店里开房间了,你爸爸已经带人去!你们快停下来,赶紧走!还有你做好安全措施了没有啊?千万不要……”
林悠冉把手机从耳朵边移开,打开免提,不紧不慢地打断了望月美优的话:“我没事,我都说了我只是想在生日的时候拍组照片纪念一下。对了,你烤的蛋糕给我留着,我回去之前别让人动。我爸是不是又打算做长寿面了?唉,真是的,你们每年都搞一样的东西,也不嫌无聊。”
电话那一头陷入了沉默,半晌:“你真的,没有和男生交往?”
林悠冉低声笑了笑,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好骗你们的,我要是真的有男朋友,怎么可能会带他来自家酒店?”
望月美优长长松了口气:“哎呦……冉冉你真的吓死人了!那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爸爸说一声!”
“不用了,等他来我自然会跟他说的,正好,搭他的车回去。”林悠冉一边懒洋洋的说着,一边打开微信朋友圈,删除掉之前的一条动态。
那条朋友圈只有一句话:“下个星期天就十七岁了,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我呢?”
只有苏陌一个人点赞,也只有苏陌一个人能看见。
但是这条动态现在没用了,林悠冉删除了之后又重新发了一条,所有人都能看见。
“17岁,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
苏陌走在路边街道上,吹着早春的晚风,心里稍稍放松。他看不懂林悠冉,他甚至都不敢确定她说得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这家伙很奇妙,无论是笑容还是行动都让人捉摸不透,让人充满探索欲。她是一个如此有魅力的人,跟她结婚的话,说不定会很快乐……苏陌脑海里再次浮现了林悠冉的蜂腰翘臀以及那紧实的大腿。
我在大街上瞎意淫什么!苏陌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脑海中俄而又浮现出尹琳琅那温柔晏晏、一笑嫣然,瞬间,便冷静了下来。
对,他其实还没有下定决心。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以他的脑袋自然知道做出什么选择最好。
但是他真的不想,真的不舍得,凭什么呢?
苏月舒选择暂时向林悠冉隐瞒真相的决定,也给了他一丝喘息之机。她是为了她自己,可也是间接地帮了苏陌。
不过苏陌也清楚,逃是逃不掉的,自己总有一天会避无可避。
苏陌心事重重地走向地铁站,而路过附近的公交站台时,他突然见到了一个瘦削的身影。
他凝视了一会儿,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不禁揉了揉了脸,笑嘻嘻地走了过去,在对方的后背拍了一下。
那人冷不丁被打扰,下意识地扭头望去,见到苏陌正冲他嬉皮笑脸。
她正是蓝素诗,她穿着十六中的蓝白校服,背着个老旧的书包,腰腿脊背挺得笔直,微卷的棕色头发很随意地绑着马尾,耳朵上戴着廉价的白色耳机。
“班长,亲爱的班长大人~你在听什么呢?”
苏陌不客气地摘下蓝素诗耳朵上的一只耳机,自顾自地戴上,结果听到里面放的是英语听力,大失所望。
蓝素诗眼神冷淡,嘴角微微向下撇,有些嫌弃,想来是被苏陌刚才肉麻的呼唤恶心到了。从口袋里掏出老旧的mp3,点下了暂停键,把耳机从苏陌手上拿了回来。默默地转过身,不去理他。
“就算是讨厌我也请不要这么明显好不好啊,我明明是这么的爱戴你啊,班长!”苏陌一脸受伤。
“好好说话。”蓝素诗冷冷地道。
她和往常一样戴着廉价的黑色全框眼镜,表情却很冷,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不过苏陌也习惯了,她在学校也是这样从不与人亲近,也没人喜欢她。不过她无论何时,都是挺直着腰板,颔颈像童话里的白天鹅,总给人一种傲气凌人的感觉。
可惜了,明明这么漂亮,若是不那么冷冰冰的,也不至于将来混到只有苏陌一个朋友。
“怎么感觉你态度好像比平常还差……”苏陌小声嘀咕着,目光转向蓝素诗肩上的书包,突然一副抓到她把柄的样子,“啊,蓝素诗!我以为我们两个是公平竞争,没想到你周末偷偷上补习班!”
“去图书馆自习。”蓝素诗依然冷冷淡淡,目光被苏陌脖子上的单反所吸引。
注意到对方的视线,苏陌举起单反,故作轻松:“这个啊,是我的爱好,我喜欢街拍,你要看我今天的成果吗?”
“不要。”蓝素诗淡然地拒绝,对此毫无兴趣。
“你晚饭吃了没?正好前面有一家沙县小吃,沙县小吃的话我倒是可以请你。”苏陌眼睛扫过蓝素诗脖颈上的淤青,但并未停留。
蓝素诗似乎察觉到了苏陌的目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她还未开口,一辆公交缓缓地停在路边。
车门开启,几个路人。
“我回家了。”蓝素诗并不回答,但也给出了答案,转身跟在众人后面上车,走路姿势不太自然,“下次吧。”
“要我送你吗?天都黑了!”苏陌眼睛眨了眨,在她身后说道。
“不用。”蓝素诗头也不回,重新戴连忙挤了上去上了耳机。
苏陌目送着晚间公交车慢吞吞地远去,表情莫名地耸耸肩。不吃正好,沙县小吃也不便宜的,下次我才不请你!
和班长调侃了一会儿,苏陌心情微微好转,再次慢悠悠地走向地铁站。这时一辆奔驰g900如风一般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后面还紧紧地跟着六辆五菱宏光。
他们车速很快,用惯性漂移过弯,苏陌只看见了他们一闪而逝的尾灯。
在城市公路上这么飙车,这些有钱人真是王八蛋,全家生儿子没屁眼!苏陌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声。
然而,苏陌远远地看着那辆奔驰g900停在了星月酒店门口,数不清的黑衣壮汉从五菱宏光里鱼贯出,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也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壮汉远远地朝着自己的方向指了一下,好似发现了什么,招呼着其他人也望了过来。
“卧槽!”
苏陌罕见地骂了句脏话,拔腿就跑。
他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冲进地铁站,还没等安保人员反应过来,直接翻过闸口,他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就连博尔特刘翔见识到了苏陌此刻的速度估计也要甘拜下风!
地铁站里响起了关门的提示音,隔离门缓缓地闭合,苏陌眼一闭,终于在最后关头挤了进去。
地铁上,一个阿姨见蹲在地上呼哧喘气的苏陌,摇头叹息道:“这小伙子,就为了赶一班地铁,不要命了,四分钟就又有下一班啦!”
四分钟?四分钟之后我还有命坐地铁?坐轮椅吧!
苏陌没有时间搭理她,他喘着粗气,回忆着刚才那伙黑衣壮汉,背后冷汗津津。看这架势,要是被林东德逮住自己给她女儿拍那种18禁的情趣服,起码也要被打断腿。
“这特么叫开明?”苏陌心里恶狠狠地吐槽,骗子!
……
十六中在周一宣布即将举行月考,这场月考在推迟了一周之后终于姗姗来迟。
不过,这场月考却与过往不同,原因在于其极深的难度。即使是实验班的学生,做完之后也都浑浑噩噩,被虐得怀疑人生。
但是校方似乎也不太重视这次月考,只是轻描淡写地表示这是一中的试卷,让学生们尽快忘记这场考试,表示就当是一次竞赛题。
考完试后教室里哀鸿遍野,不少人更是拉着苏陌抱怨,苏陌被同学缠得烦了,就找了个借口走出教室找尹琳琅。
他来到小店,看见尹琳琅正在复印着什么,便笑着走了过去:“干嘛呢?”
尹琳琅一扭头,马尾轻轻地甩动。她见是苏陌,也笑了笑:“在复印课堂笔记……李裕已经请了好几天的病假了。”
“哦……”苏陌眼帘下垂,轻轻一哼,“我们可是同桌诶,我上个星期几天没来,你怎么不帮我复印课堂笔记?”
“你又不用……”尹琳琅说。
苏陌脸上不忿:“我怎么就用了,你这是不想让我进步啊?”
尹琳琅又好气又好笑:“你从来都没记过笔记啊,而且你上课也从来都不听!”
“说不定我那几天就正好想听了呢?”
“你……真是无赖!这样吧,你要是想看笔记了,就直接拿我的看吧!”
“嗯,这还差不多,关心同学要一视同仁!”
尹琳琅没好气地看了苏陌一眼:“你要是能认真听课,我天天关心你……”
可是话音未落,她又感觉这话似乎有歧义,便又微红着脸住口了,马尾一甩,不再看苏陌:“老板,请问一共多少钱?”
“诶诶诶,关心我什么啊?”苏陌没皮没脸地凑过去。
“我不跟你说了!”尹琳琅付了钱,抱着笔记本转身就走。
苏陌笑嘻嘻地跟在尹琳琅的身后,尹琳琅只是微微鼓着脸,不理他。
……
办公室里,齐冰兰给苏陌倒了一杯水,笑容有些疲惫:“你要不要猜猜,这次我们实验班平均分差人家一中多少?”
“三百分左右吧。”苏陌接过水,淡淡地说。
“这都能猜出来,你这聪明劲要是用在学习上就好了。”齐冰兰低头把各科平均成绩对比表拿给苏陌看,“高一相差三百三十一分,高二差了三百一十七分。”
苏陌从一堆数据中找到了尹琳琅的各科成绩,笑笑:“本来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其实没有必要强行比。”
“我跟一中谈妥了,我们会对接他们的课程。当然了,暂时只会在高一高二的实验班进行实验,以后会逐渐推广到全校的……”
“对接一中的课程?”苏陌一愣,在一中哪怕是垫底的货色,来十六的实验班都能屠杀一片,十六中学生跟得上人家的进度么?
“嗯,但其实也就是一中的教学视频。不过两校现在是合作性质,他们也会定期派老师过来了解我们的进度和问题……”
“一中这都能同意?”苏陌有些惊讶,这哪是合作,这是单方面的扶贫啊。
“这两年要弄摇号了,他们也想适应一下不那么优秀的学生。”
“哦……难怪。”苏陌释然了,不过随即又露出些许莫名的笑容,“不过,即使是这样,一中的课程压力还是太大了……”
齐冰兰喝了口水:“你是不是想说我揠苗助长?”
苏陌低头笑了笑:“是揠苗助长还是逼人上进……试过才知道。”
齐冰兰点点头:“是啊,所以我这次才用了一中的试卷,要先知道双方的差距有多大,才能了解使用后有没有效果……嘿嘿,你要不要看看你的成绩在一中的排名?”
“随便。”
“算了,还是不说了,你这臭小子一贯吊儿郎当的……下个星期一天气不错,我打算组织咱们班去龙凰山春游,放松一下,好迎接接下来的课程。这件事就让你这个团支书组织吧,可以自由组合小组。”
“龙凰山?”苏陌微怔。
“怎么了,龙凰山不好吗?”齐冰兰微微皱眉,她以前带着尹琳琅去那里玩过,感觉风景挺美的,而且没有门票。
“我家过去就是在龙凰山那一带的。”苏陌挠了挠头。
龙凰山的确风景优美,里面还有一片湖,四面被山丘环绕,苏陌过去没事的时候喜欢在湖边散步。他记得湖岸的高台上有一个亭子,天气好的时候登上亭子向下望,波光粼粼,湖水清澈泛着蓝光。
“怕触景生情?”
“那倒没有,我没那么矫情。”
“那就行了,我已经跟上面申报过了,也不好临时改。”齐冰兰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说,“省奥数竞赛快开始了,你给我好好准备,你要是能进省一,来年我们申报三星高中可以加不少分呢。”
“嗯,省一应该没问题的。”
“行啊,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你考好了,我就私人请你吃饭!”
“哦……”
“我会把琳琅喊上的。”
“您放心,为校争光是我们每个人应尽的本分和义务!”
苏陌大义凌然,一身的浩然之气。
校长哈哈地笑,低头看着文件,漫不经心地道:“对了,我还准备向一中要几个交换生过来。”
苏陌愣了一下:“一中的学生,怎么可能来我们这破学校耽搁时间?”
“什么叫破学校,不要妄自菲薄!”齐冰兰不满地瞪了苏陌一眼,“一中每年都有保送和保底的,那些人正好有时间,而且都是学霸,可以请他们指点我们同学学习!”
“那些人的确很闲,但是他们就算要找地方玩,恐怕也看不上十六中吧。”苏陌微微皱眉。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很清楚十六中在外人眼中是个什么地方,二星级的混子学校,比职专好不到哪去。
在那些好学生眼中,这种地方就是滥交打胎吸烟群架混混遍地……正经人谁敢来。
“十六中怎么啦,苏陌不也在嘛……”齐冰兰气势有些颓然,把眼镜摘下,按了按眼睛,嘴里嘟囔,“不过这目前只是个想法……哎,以后再说吧,来就来不来就算了!”
……
“老爸,我什么时候去上学啊?”晚上苏陌回到家,苏月舒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在床上咸鱼打滚。
“只要你想的话,随时都可以。”苏陌放下书包,笑着给苏月舒做奶茶,头也不抬。
“那我明天就要去学校,震住那群对你有非分之想的狐狸精!”苏月舒得意的挺胸,虽然挺了和没挺也差不多,“你闺女我美若天仙倾国倾城,我就说自己是兄控,我看谁有自信跟我抢!哼哼,我要用我的血肉之躯,守护你和我老妈的爱情!”
“别人有没有自信我不知道,但你倒是挺有自信的昂。正好我书包里有一套试卷,你拿出来做了,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老爸我跟你说昂,我可是一中的!”苏月舒慢腾腾地从床上爬下来,从苏陌的书包里掏出试卷。
听闻对方是一中的,苏陌也稍稍放心,随口道:“这是我们月考试卷,你不用全做,你把我圈的几道题做了就行了。”
“好,看我露一手给你看看!你们这二十年前的落后题,我闭着眼都会写!”苏月舒摩拳擦掌,自信洋溢。
一个半小时之后,苏陌看着苏月舒刚做完的试卷,沉默了许久。
他闭上了眼睛,感觉再看血压就上来了,深吸了一口气:“未来的一中这么垃了?”
苏月舒低着头,羞愧地说:“一中还是全市最好的高中。”
“那你是怎么考进一中的啊……”苏陌摁着眉心,脑壳痛。
虽然他圈选的都是有些难度的题目,但是眼下看苏月舒这成绩,在十六中的实验班都是靠后的水平啊。而在此之前,苏陌是信誓旦旦跟齐冰兰保证苏月舒成绩不差的。以至于在齐冰兰的心里,这个苏月舒将来不是华五,也起码是个985!
“老爸,我觉得这不能怪我嘛,都二十多年了,我们学的东西都不太一样了……”苏月舒见苏陌这副怀疑人生的表情,开始倒打一耙甩锅,理不直气也壮,“对了,都怪你,都是你说什么我成绩不好也没关系,你会养我一辈子的,所以我成绩不好都是因为你!”
苏陌无力地垂下头:“暂时别去学校了,你这几天在家好好学学这边的课程……我再给你补习一段时间再说吧!”
要是以苏月舒现在的状态去学校,苏陌还真不知道怎么跟校长交代。
由于前一天晚上给苏月舒补习,所以苏陌第二天早上起得很晚。
“老爸,你是不是迟到了啊?”苏月舒在床上揉了揉眼睛,哈欠连天。
“偶尔一两次没关系,我请假了。”
苏陌做好饭,准备去学校。其实在他身上没有迟到这两个字,他一向都迟到,区别只是迟到一节课还是两节课。而他就是到学校了也从不听课,要么就睡觉看小说,要么就是偷偷看同桌的侧脸。
但他可以这样,却不能这么教育女儿。
懒洋洋地来到学校,正好是课间。
尹琳琅站在讲台上,恳切地拍着桌子,红着眼睛,满脸极少见的悲伤。
“李裕同学的家里比较困难,还请各位同学伸出援手!有能力的就多捐一点,没有能力的就少捐一点,但我希望我们能一起帮助李裕同学渡过难关!”
“李裕怎么了?”苏陌找个人问了一下。
“好像是白血病。”
难怪这么长时间没来学校,苏陌心说,昨天尹琳琅还给他复印课堂笔记呢。
“捐款由我来收。”苏陌也站上讲台,手按着桌子,“李裕平时挺好脾气的一个人,和和气气的,从不跟人闹矛盾。现在生了病,大家能帮就帮一点吧!”
班级里此刻安安静静,没有人喧闹,虽然有人窃窃私语。
李裕一贯内向,在班级里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但是突然听说这种事,所有人也只会感到心有戚戚焉。
“谢谢你,苏陌。”两人回到座位上,尹琳琅小声对苏陌道谢。
她眼睛红红的,脸上完全没有往日的笑容,眼中甚至带着慌乱。
“你这话说的,好像李裕不是我同学一样。对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李裕白血病的?”
“早上的时候,他父母来找齐老师的……班会课上估计还要再说一遍,全校都会捐款。”
苏陌心里估算了一下:“就算号召全校捐款,但能有两三万就不错了。”
虽说如今医保可以免除大部分医疗费用,但即使是那剩下的一小部分,对于一般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更何况医保之外需要自费的地方也不少。
“……我知道的。”尹琳琅低下头,咬着嘴唇,露出懊恼的神色,“我还打算在网上募捐。”
“你知道怎么募捐吗?”
“我可以上网查。”
“算了吧,马上承接一中课程了,你别三心二意的。这件事你别管了,交给我就行了。”苏陌淡淡地说。
尹琳琅脸上苦笑,贴着苏陌小声道:“嗯,那真的太谢谢你了……李裕的家庭条件真的不太好,他爸爸还是八级伤残。他妈妈今天上午找齐老师的时候都跪下了,希望学校能帮忙……”
“哦,我知道了,我会尽力而为的。”
苏陌有点嫉妒李裕,居然能让尹琳琅这么挂心。但他知道,尹琳琅对谁都那么温柔,就像当年在龙凰山湖边对他那样。
她对谁都好,但对谁都没有特殊感情。
很快上课就响了,老师走进教室,但是尹琳琅却时不时发呆,眼中偶尔露出某种难以言说的悲戚,甚至是痛苦。她低下头,喃喃地问:“苏陌……白血病一定会死吗?”
“有的会死,有的不会死。”苏陌回了一句废话。
“为什么会死呢,不要死好不好……”
尹琳琅抓了抓头发,口中喃喃,但并不是在跟苏陌说话,而像是在自言自语。眼神愈发慌乱和惊恐,好像是遇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苏陌虽然看不见尹琳琅惨白的脸色,却也能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安,他轻轻戳了戳尹琳琅的腰:“我们尽量给他筹到钱让他做手术,他会没事的。”
被苏陌碰到最敏感的地方,尹琳琅如触电一般,“呀”了一声。她扭头看着苏陌,仿佛如梦初醒。
尹琳琅摸了摸被苏陌刚刚碰到的地方,重重点了点头:“嗯,他还年轻,有什么过不去的呢,一定不会死的!”
下课后,苏陌找齐冰兰要了李裕家的联系方式,让他们把李裕的各项入院资料发给自己。
晚上回到家,苏陌打开电脑开始为李裕写软文。他的内心全程很平静,也没有什么沉重的感觉。毕竟他和李裕也不熟,知道李裕得了白血病,也不过略有些惊讶。
如果不是尹琳琅的关系,他恐怕连多余的事情都懒得做,捐个几十块钱,也算对得起同学一场。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现在很少会因为别人的事情而冲动。齐冰兰说他这是成熟,但他觉得自己只是变得薄凉。芸芸众生都为刍狗,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人。
昔日的救人的小英雄,如今却躺在病床,无钱医治……李裕那平常的一生并没有什么能吸引人的地方,苏陌只好多写些日常让人有代入感,然后给他编了一个见义勇为的故事。
说他在某年夏天,救了一个溺水的同学,自己差点因此送命,但是清醒之后第一件事却是问同学是不是安然无恙……那个溺水同学的名字就叫苏陌。苏陌也不介意被李裕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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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满意啊?”齐冰兰微微皱眉,“我可是查到你有个亲叔叔,专门帮你弄的。”
苏陌眨了眨眼:“可我小叔十二岁就淹死了……而且这女方王翠花是谁啊?”
齐冰兰笑吟吟地:“外国不是有个十一岁就当爹的吗,可以说得通的。这个王翠花是你爸老家隔壁村的,全家都死光了,也省得麻烦。”
苏陌仔细看着资料,按照设定,他小叔最迟十二岁就和隔壁村比他大了十五岁的王翠花不可描述了,而且这个王翠花还是个有老公的……这也太狗血了吧,琼瑶知道了都得留下羞愧的眼泪,她都不敢这么编!
苏陌深深叹了口气:“算了无所谓了,能有个合法身份就行。请问,她什么时候可以来上学?
“随时都可以,学籍我慢慢给她弄吧,你先让她来学校吧。”齐冰兰打开保温杯,喝了口水,“对了,苏月舒成绩怎么样啊,能跟上实验班吗?”
“应该还行。”苏陌点点头,“毕竟只是十六中的实验班。”
“臭小子,什么话!”齐冰兰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虽然也没法反驳。
苏陌嘿嘿笑了笑:“大课间都要结束了,那我就先回班了。”
齐冰兰点点头,突然又说道:“对了,咱们实验班,比起长河的学生怎么样?哦,我不是说成绩什么的,就说学习氛围吧!”
“呃……就算是学习氛围,也还是有一定差距的。”苏陌眨了眨眼,露出为难的笑,“不过,有一说一,这比起他们高一一开始强多了!”
“也很正常,咱们才刚开始嘛,以后也会慢慢追上来的……”齐冰兰低头自嘲地笑笑,她对这个结果不意外,毕竟生源从一开始就是天差地别,虽然听苏陌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苏陌点头表示同意:“嗯,最近学习的人越来越多了,进度总是日积月累,量变引起质变。”
齐冰兰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琳琅她的数学成绩一直能保持不拖后腿,也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谢,反正也没什么事。举手之劳,助人为快乐之本。”苏陌垂着头,别开脸,嘴角情不自禁地咧了咧。
“其实我本人也是从你们这个年龄段过来的,我也教了怎么多年的学生……年轻人之间互相爱慕啊,互相吸引啊,都是很正常的。”齐冰兰把眼镜重新戴上,脸上带着鼓励,“你要是能把我闺女追到手就尽管来,我个人是比较开明的。不过,你千万不要伤害她……当然,我也相信你不会的。”
苏陌一个劲地揪着头发,期期艾艾的:“呵呵呵……我现在,没那个想法,嗯,当然也不是那个……就是吧……不真的没空想那些事情……”
“嗯,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顾虑很多。”齐冰兰看着苏陌,轻轻一叹,随后笑了笑,“真是委屈你了,来这种地方。”
“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中考没考好而已。”苏陌抿了抿嘴,“对了,我一直想问,请问尹琳琅的父亲……”
“他死了!”齐冰兰脸色突然一寒,冷冷地打断了苏陌的话。
苏陌忙不迭点头:“哦哦。我先回去了,齐老师再见。”
齐冰兰脸上稍稍缓和,但依旧横眉训斥:“回去吧,最好能稍微准备一下,这次你要是拿不到省一,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是,我尽量。”苏陌微微一笑,鞠了一躬,转身离开,走时还随手关上了门。
苏陌的背影在眼中消失,齐冰兰无声地笑了笑。
“这小子,变化真大呀……”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苏陌是在两年前,那时她即将到十六中赴任,而在此之前,她先去了一中、长河等名校考察学习。
苏陌当时在长河读初三,是接待她的学生代表之一。那时齐冰兰已经听说过苏陌的名字了,对苏陌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而苏陌也没有让她失望,他在校园里飞扬跋扈、锋芒毕露,少年的张扬和天才的傲气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还一副绝世皆浊,惟我独清的样子,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所以,有时候看着苏陌现在那温吞慵懒、甚至谦逊的模样,齐冰兰总会不禁怀疑自己的记忆产生了偏差。还是说,父母的离世对他影响这么大吗?
现在他成熟得根本不像个孩子,青涩的外表下,内在就像一个老狐狸一样圆滑。
……
“状元公,你可以啊!”
苏陌离开校长室,回班的路上正好遇上了几个同学,但奇怪的是,他们都用着一种暧昧的眼光打量着苏陌。
“嗯?”苏陌微微皱眉,不解,“什么意思?”
“状元公还装呢,金屋藏娇?你女朋友都找来学校了!”一人嬉皮笑脸的。
“我女朋友?我哪来的女朋友?”苏陌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连忙向教室的方向狂奔。
回了班级,不出所料,苏月舒身穿他的校服,翘着二郎腿,在他班上侃侃而谈,一点也不怕生。她的周围围了一圈八卦的同学,问东问西,满脸的求知欲,上课都没这么积极。
“状元公来了!”
同学们看到苏陌,脸上都露出了会心而又暧昧的笑,那笑容不言而喻。
“你怎么跑来了?”苏陌脸都黑了,把苏月舒从人群里拽了出来,小声地问。
苏月舒得意地哼了哼,挺起一马平川的胸。打苏陌一个猝不及防,让她有些窃喜:“啊呀,老爸你不是说最近就让我入学的嘛,所以今天先来踩踩点,和将来同学打个招呼!”
“我看你是来捣乱的吧!”苏陌臭着脸。
苏月舒握拳,态度诚恳:“老爸,你要相信我,我可是你亲闺女,怎么可能害你呢!”
苏陌看苏月舒的眼睛滴溜溜乱转,当然不信:“那他们说你是我女朋友是什么情况?”
“哎哎哎,你可别冤枉我啊,我从来没这么说!”苏月舒噘着嘴,“我只是跟她们说,我是你的情人。”
“……”苏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在胡说什么啊?”
苏月舒捂脸假哭:“可是我没撒谎啊老爸,前世情人也是情人啊!你不能过了一世就不承认了,你这样我好伤心啊嘤嘤嘤。”
“你明明是我前世讨债鬼吧!”苏陌只想一口老血吐出来,“还有,我刚刚给你办了身份证明,你现在是我堂妹,真要打招呼就好好打,不要胡说八道!”
“堂妹?”苏月舒又惊又喜,平白无故升了一个辈分,心里有一种农奴翻身把歌唱的喜悦,然后歪了歪头,软软地道,“欧尼酱?”
“好好说话!”苏陌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爸妈都是中国人!”
“可我外婆是日本人啊……啊,不过这些不重要。”苏月舒得意地拍了拍苏陌的肩膀,一副小人得势的嘴脸,一本正经,“老哥,从今天,咱们就是一个辈分的了!”
苏陌嘴角微微抽搐,熊孩子可真是气人:“行了,你赶紧的去给我解释清楚!”
苏月舒哼唧了一声:“切,老爸,你这么紧张,是不是因为怕谁误会啊?我在教室里看到蓝阿姨了,你一定是在意她吧,你现在是不是喜欢她?”
“我真不喜欢她,你不要乱说啊!”
“哼哼哼,你装傻也是没用的。”苏月舒嘴角露出了“我早已机智地看穿了一切”的笑,“而且不管你喜不喜欢,我都得先打个预防针!”
“喂,你要干什么……”
“放心,一定给你解释清楚!”
苏月舒脚步轻快地回到班级里,笑嘻嘻地指了指苏陌,一把搂着他的胳膊:“我刚刚是在开玩笑的,我叫苏月舒,是他的堂妹,最近会转来咱们班,到时候请各位多多照顾啦!”
男生们欢呼一片,苏月舒外貌遗传自父母,至少从外表看人模狗样的,是个极其少见的美少女。
“哦哦哦哦!堂妹好!堂妹有男朋友了吗?”
“堂妹不要怕,我们是正经人!”
“嗯嗯。”苏月舒很满意男生的反应,嘿嘿笑着,挽着苏陌的胳膊,脑袋轻轻地靠在苏陌的肩膀上,“我没有男朋友,不过我是兄控,别的男生就不考虑啦!所以女生们也不要对我老哥有什么非分之想哦,除非你们比我强,否则我是不会把我老哥交给你们的……而且,我还有嫂子了!”
“兄控?现实里居然真的有?”
“什么?状元公有女朋友了?谁啊?哪个班的?”
“苏陌你什么时候脱单的啊,你这个叛徒!”
“可恶,你们不会真的去德国骨科吧?”
“真的假的,我一直以为状元公对恋爱没兴趣的呢!”
“男神你怎么能这样,不是说过不早恋的嘛,我看错你了!”
“……”
班级里顿时炸锅了一般,个个嘴巴堪比加特林。
苏陌奋力甩开苏月舒,他看见刚跑完操的尹琳琅正在擦着脸上的汗水,和苏陌对视之后只是微微一笑,苏陌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我的这位嫂子啊,人长得很漂亮,家里巨有钱,成绩也超好,也超爱我老……哥,特别完美!”苏月舒一步步走向台下,每走一步就说一个优点,最终走到蓝素诗的面前,一拍她的桌子,“你听见了吗,这位同学?”
蓝素诗突然被卷入事件中心,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她刚刚一直在看错题集,根本不想关心苏陌的堂妹,谁的堂妹都和她没关系,有八卦的时间还不如多做几道题。
此刻,她也完全不能理解苏月舒这挑衅般的举动,对方的眼神就是在向她示威,好像自己在跟她什么嫂子抢人一样……
是不是搞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你那个“嫂子”,也和你哥没什么关系……你应该找我后面那个人才对吧。
蓝素诗默默地想着,眼中划过一丝疑惑。但是她懒得与人争辩,轻轻“哦”了一声,就低下头继续看她的错题集。
她与热闹的班级格格不入,好像两个世界。
“蓝阿姨还是这么酷,原来从小就这样了……”苏月舒碰了个软钉子,轻轻哼了一声,看来此刻他们两个还没有发生什么,这样最好,有我在,以后也别想再发生什么!
苏月舒在班级里扫视一圈,目光掠过尹琳琅的时候也只是停顿了一秒就转向下一个,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苏陌瞥着苏月舒的表情,心里猜到了什么,低头笑了笑,舒了口气,却也突然感觉有点疲惫,强硬地拉走苏月舒:“好了,我们要上课了,我送你出去吧,以后打招呼机会多的是!”
苏月舒这时也没反抗了,跟着苏陌走到校门口,苏陌对保安打了个招呼,对方就放行了。
“早点回去,别在外面逗留听到没?”苏陌再一次嘱咐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就是爱操心!”苏月舒甩了甩头,望着苏陌突然噗嗤一笑,“你小小年纪就变得和老父亲一样,以后怎么得了,只怕会更唠叨。”
“你到是让我省点心啊,你以为我想唠叨吗?”苏陌也觉得好笑,顿了一顿,脸上若无其事地问,“对了,咱们班上除了蓝素诗,你还认不认识其他人?”
“没太多印象,毕竟都是二十多年前的叔叔阿姨了,差别太大了。”苏月舒摇了摇头,“不过要是知道了名字,还是能想起来几个的,毕竟你们班上不少老碧池可都是对你有意思,当年你们同学聚会的时候……”
“尹琳琅认识吗?”苏陌眼神闪烁,终于忍不住在额头上挠了挠。
“没听说过,他是谁啊?”苏月舒歪了歪头,脸上不像是在演戏。
“哦,一个同学,随便问问……”苏陌无力地挤出一丝笑,“你回去吧,早点回去,别在外面逗留……”
“啊啊啊,又来了!”苏月舒捂着耳朵,逃也似的离开了,“我走了,再见!”
全班热烈讨论着苏陌的“女朋友”和他的妹妹,热度丝毫没有随着当事人的离开而减弱。
其中一个女生走到蓝素诗的面前,有些拘谨地笑:“班长,刚刚那个状元公的妹妹是和你认识的吗?”
“不认识。”蓝素诗头也不抬,语气淡淡的。
“诶……”女生还要再问,她身边的人连忙拉了拉她,给她使了个眼色。
女生便不再多言,径直走开了。
整个班级一片喧闹,但是蓝素诗好像是这份喧闹的绝缘体,她默默地低着头看着错题集,腰背笔直,一个人一个世界。
她隔绝了那个喧闹的世界,那个喧闹的世界也把她隔离了。哪怕她看上去和苏月舒关系匪浅,也没有人再找她。
“尹琳琅,我还以为你和状元公是一对呢!”
“你知道状元公女朋友是谁吗?”
“啊,堂妹说的女朋友该不会真的是你吧?”
尹琳琅本来在班级就是人气角色,现在身边更是围了老大一圈人。
她和苏陌一直是同桌,两人又都很优秀,所以经常有两人正在交往的传言。当然,只要有人问起这件事,就会遭到当事人的一致否认。
“不是啊,所以我都说了好多遍了,你们还不信,我和苏陌真的只是朋友。”尹琳琅低眸轻笑,“但我也没听他说过他有女朋友的事情,你们等他回来再去问他吧。”
然而很快上课铃就响了,同学们没有问到什么,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到位子上。
苏陌慢悠悠地踩着上课铃回到座位上,低着头。
“那个……”苏陌转向尹琳琅,拳头抵着嘴,眼神飘忽,想着接下来的措辞。
“怎么了?”尹琳琅歪头看着他,眼睛带着温柔的笑。
“我真的没有女朋友……”苏陌见这笑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铺垫都忘了,愣了一下又补充道,“我堂妹那个人吧,比较喜欢搞怪,经常开玩笑,你不必把她话当真。”
尹琳琅掩嘴轻笑,如风铃一般清脆:“我知道的,你没有女朋友。”
苏陌抿了抿嘴,他下意识地舒了口气,可是胸口还是越来越不顺。是啊,你当然知道我没有女朋友。
他突然抬头望着尹琳琅的眼睛,气势汹汹,眼神里带着某种决绝:“……为什么?”
“啊……”尹琳琅一怔,语文老师耿长军已经走进班上了,班级少许的喧闹声立刻被压了下去。
“上课了。”尹琳琅指了指讲台,小声说。
“哦哦……”
苏陌仿佛如梦初醒,那气势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手忙脚乱地翻出自己的课本。他默默地不再说话,心里清楚,差一点,就要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来了。
毕竟他们什么都不是,将来也只是两条平行线。苏陌攥了攥拳头,还真想问问未来的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下课后,尹琳琅起身去了卫生间,而苏陌再次被一些人围住问八卦。
“状元公,你和尹校花真的没有在一起吗?”
“你女朋友是哪里的啊?”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以学业为重,不要耽误学习啊!”
这时,一个女生突然想起了什么,瞥了眼不远处的蓝素诗:“你不会是喜欢的是蓝素诗吧,我跟你说,她可是……”
苏陌有些心烦,三言两语就把他们打发掉了。中午苏陌也没有回家,和往常一样找蓝素诗拼桌吃饭。
蓝素诗抬头看了看他,破天荒主动开口道:“你喜欢我吗?”
苏陌愣了愣,眨了眨眼,看来她是听到那些话了。这么单刀直入,倒也符合她的性格。他见蓝素诗那冷淡的脸,忍不住起了玩笑的心思:“你说的是哪种喜欢?”
蓝素诗眼中不起波澜,直白地道:“爱情。”
苏陌嘴角一咧,继续逗弄道:“班长啊,什么是爱情啊?”
蓝素诗望着苏陌,眼睛缓缓地眨了一下,面无表情:“就是你想把你的**插入我的……”
“停停停停停!”苏陌连忙打断了蓝素诗的话,红着脸,有些羞怒,“你不要一本正经地说这些少儿不宜的话题啊!”
“那是生物课上学的。”蓝素诗脸上依旧波澜不惊,毫无主观的感情,重新问了一遍,“你是喜欢我的吗?”
“不不不不不,那只是我堂妹看你漂亮开玩笑的!您千万别误会!”苏陌大力摇头,避之不及,态度极其诚恳。这就算是真的喜欢现在也不可能承认,这特么是性骚扰。
蓝素诗低下头,嘴角没绷住,微微弯了弯,那一瞬间好像冰泉破冻。
“你是不是笑了?”苏陌脸上不高兴,生气了,“你刚才就是在耍我玩是吧!”
蓝素诗抬起头,还是那种目下无尘的冷淡,自顾自地点头,低头吃饭:“不喜欢我就好。”
“为什么?”苏陌脸上更生气的样子,“班长,我喜欢你很丢你脸吗?”
“拒绝你,太麻烦。”蓝素诗头也不抬。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干,就莫名其妙地被发卡了?还有班长你别瞧不起人,追我的女生可是很多的好吧!”
蓝素诗并不理会,喝了口水:“解释清楚了?”
苏陌的气势顿时萎靡了下来,低下头大口扒饭,闷闷地道:“……她知道,不用解释。”
其实就算她真的误会了又能怎样呢?其实都一样,不会有什么不同。
“加油。”蓝素诗吃完饭,说着意义不明的鼓励,用眼神示意苏陌滚回自己座位上。
“呵……其实……”苏陌低头笑了一声,回到座位上,自顾自地嘟囔着,“我最近心里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蓝素诗扭头看了他一眼,苏陌笑笑,笑容涩涩的:“别多想,是我自己的原因。”
是因为那个,我所不知道,却又注定了的未来啊。
他不是个乖乖服从命运安排的听话孩子,他也知道未来是可以改变的,他可以拒绝命运所有的安排。
但是,任何任性都是需要代价的。
……
周五没有晚自习,苏陌很早就回到了家。
苏月舒热情地拥了上来,身上还穿着睡衣:“老爸,你回来啦!”
“嗯,我买了红茶,一会给你做奶茶。”苏陌笑了笑,把红茶放在一边,给热水壶接满水。
“嗯,老爸你真好!老爸我跟你说……我今天,帮你把衣服洗了!”苏月舒迫不及待地为自己表功,得意挺胸,一副“快表扬我,快表扬我”的嘴脸。
“干得不错,能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还知道倒进洗衣粉,这的确很了不起。”苏陌走到阳台,打开洗衣机,把里面的衣服拽了出来,“不过下次记得洗完就把它们晾起来。”
“人也是要一点点成长的嘛,老爸你要多夸我,要多鼓励教育!这样我才能变得更好!”苏月舒随意地坐下,脸趴在小矮桌上,很懒散的样子。
“算了吧,你是今天去我学校捣乱,怕我生气才知道洗衣服吧。”苏陌拿出衣撑,把衣服一件件理好挂起来。
“老爸,那你生气了吗?”苏月舒小声道。
苏陌白了她一眼,无奈一笑:“算了,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你是该学着做一点家务了,以后一点家务不做,婆家都找不到哦。”
“切,找不到就找不到,反正有你呢,一辈子不愁啦。”咸鱼少女脸贴着桌面,笑嘻嘻地看着苏陌的方向。
“你可别,以后还是去祸害别人吧!”苏陌哼了一声。
苏月舒一下子坐了起来,噘着嘴一脸不高兴:“老爸你变了昂,你原来可是天天叫我不要交男朋友不要嫁人的!现在你这是说话不算话!”
“真没想到未来的我还有抖m的倾向。”苏陌自顾自地道,“看来我从现在开始就得注意了!”
“反正你必须说话算话!”苏月舒噘着嘴哼哼,“后天我妈生日,生日礼物你准备好了吗?”
“魔方。”
“就魔方?老爸你有没有搞错啊?”
苏陌淡淡地说:“她那么有钱,自然什么都不缺。而且我现在和她不太熟,难不成一上来就送她9百9十9朵玫瑰花啊?魔方作为第一件生日礼物还算不错的。”
苏月舒笑嘻嘻地扑进床上打滚:“你要是送她9百9十9朵玫瑰花,她说不定直接就扔了,那么土!”
苏陌挂好衣服就去做奶茶,此时水正好也烧开了,他默默地泡着红茶,半晌,慢慢地开口道:“月舒,你的事情,要不要去跟你妈说?”
苏月舒骨碌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到苏陌身边:“千万不要!”
苏陌看苏月舒这么大反应,不由愣了愣:“为什么?”
苏月舒重重地叹了口气,使劲挠了挠头:“我妈超级任性的,我行我素!她现在知道真相,有可能会不管我的死活!”
苏陌嘴角微微一抽:“不至于吧,再怎么说你都是她闺女,真的能不管你的死活?”
“就是因为我是她闺女啊,她说不定会觉得这是命运在试图掌控她,然后为了不顺从命运,坚决不要我……”
“应该,不至于吧……”
虽然苏陌这么说着,但想起对方那似笑非笑的眼睛,说不定还真有可能,那个家伙就是那么一个任性奇妙的人。
“她做事真的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从来都不管别人的!”苏月舒苦着脸,跟苏陌大倒苦水,“我举个例子,之前有一次,你在实验室里忙了一个星期都没回家,然后我妈就直接杀进实验室,硬是把你拖了出来丢进车里。然后我就在外面看着车晃了一个多小时,再然后我妈容光焕发地把你搀回了实验室,还说什么‘用完了,还给你们了’,拉着我拍拍屁股就走了!当时那些叔叔阿姨都惊呆了,她却根本都不在意别人怎么看的!”
“这……”苏陌目瞪口呆,这段话里面槽点真的太多了,多到他想要吐槽都觉得十分麻烦,“你……”
一个多小时,这拿人当牲口呢!苏陌听着腿都不禁发软。还有直接杀进实验室当面拖人是怎么一回事,我不要面子的啊!还搀着进来,以后我面子往哪搁啊!
虽然那是还没有发生的未来,但是苏陌却已经开始同情自己了,以前学的功夫要么捡起来再练练吧,不然还真未必受得住……
苏月舒微微红着脸,絮絮叨叨地继续抱怨:“当时我比较小呢,还不懂。我老妈还骗我说,你们是在车上说了一个多小时的悄悄话,顺便切磋了下武术……总之,她就是这么一个任性的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顾虑别人,除非让她爱上你,不然我才不要跟她相认呢!她又不是你,没有十几年的感情,肯定不会对我负责的!”
“好……好吧……”
苏陌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总之,就算再忙,至少每个星期都该回家一趟啊!
……
周日,苏陌走出地铁口,天空昏幽,夜幕四合。四月初乍暖还寒,苏陌微微缩了缩头。
这里是清河市的商业区,不远处就是震泽湖,即使是夜间也很是繁华。
苏月舒电话打了过来:“喂喂喂,老爸,你见到我老妈了吗?”
苏陌瞥了眼远处向他招手的少女,小声道:“嗯,见到了,我现在正和你妈在一起,先挂了。”
“一定要好好表现昂,争取早点让她爱上你啊,然后用你们之间的感情去感化她,让她接受我!”
“我知道了。”
“谁啊,你女朋友?”远处的少女脚步轻盈地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运动衫,脸上挂着一丝坏坏的笑,就好像学校里突然抓住了他小把柄的女同学,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
苏陌看着那张和苏月舒有着七分相似的脸,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不是,家里人……一会儿去哪?”
少女甩了甩头发:“星月酒店咯。”
“那真是沾你的光,星月酒店那么豪华的地方我还没去过呢!”
苏陌嬉皮笑脸,用着一贯的腔调,星月是清河市有名的五星级酒店,价格可不便宜。
这位漂亮的少女是一个coser,cn叫望月兔,自称是职专扛把子,和苏陌年纪差不多。
两人是在初三升高中的那个暑假在一场漫展上认识的,那个时候开始,苏陌就已经在做摄影师,有偿给coser拍片做后期,有时候也会跟着coser去漫展跟拍。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极具戏剧性,当时苏陌正在给人拍照,望月兔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抱住了他。美少女的投怀送抱自然是让苏陌心里暗爽,但是还没等他开口问清缘由,却听望月兔临危不惧地喊道:“你们再过来,我就叫我老公分分钟把你们打成残废!”
苏陌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彪形大汉,个个凶神恶煞,摩拳擦掌。
苏陌瞬间明白了自己处境,他见势不妙当即就想逃跑,可惜却被望月兔死死地抱住,深情款款:“老公,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我保护你个锤子,你放开我,让我走!苏陌心里万马奔腾,然而身上拖着这么一个累赘终究没能跑掉,很快被大汉们追上殴打了一顿。
而事后望月兔要请苏陌吃饭赔罪,刚遭遇一场飞来横祸苏陌本来懒得理她,奈何她请客的地方是“不时”,清河市最高级的中餐厅之一,人均消费四位数。本着反正都被打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苏陌内心挣扎片刻便答应去了。
而在交谈中,苏陌得知望月兔近期有玩cosplay的打算,而看着这位冉冉升起的c圈萌新富婆,苏陌决定不计前嫌,并且毛遂自荐要做她的摄影师。
说起来苏陌至今都不知道当初追望月兔的那群人是谁,他没问过,望月兔也没有跟他说过缘由。苏陌倒是问过为什么要选他当替死鬼。望月兔很直白地回答反正要找个人喊老公,不如找个全场长得最帅的。
可恶,长得帅也有错吗?长得帅就活该倒霉吗?
不过苏陌心中的怨气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望月兔实在太有钱了!cosplsy的时候要求少,给钱多,偶尔还会送他一些小礼物。苏陌真希望那些屁事多给钱又墨迹的coser能跟她好好学学。
不过虽然望月兔出cosplay比较频繁,但在圈子里并没有什么名气,甚至都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当然不因为相貌不够,望月兔身材高挑,双腿修长,眉宇之间带着不可侵犯的成熟御姐范,就颜值来说绝对能胜过9成9的coser。
只不过,她看上去对二次元不太感兴趣,出了片也就自己欣赏,最多发发朋友圈和qq空间,也不运营微博b站,更是很少和圈子里的人互动。对她而言,花大价钱玩一次的cosplay更像是富二代无聊时找的乐子。
苏陌跟着望月兔走进星月酒店的电梯,而门口本应确认来者身份的酒店工作人员只是看了两人一眼,便低下了头,也不问话。
“……顶层?”苏陌见她直接按了最上面的39层,有些惊讶,“你该不会开了总统套房了吧?”
望月兔眼中带着莫名的笑:“是啊,早就开好了,等着你呢。”
“浪费啊……你把这开房的钱给我,你就是我的总统……不,你是我女王都行!”苏陌一脸心痛地哀嚎着,他知道这里的总统套房一晚上的价格是五位数。
望月兔嫌弃地撇撇嘴:“瞧你这点出息,我用这总统套房又没花一分钱。”
“为什么,这酒店你家亲戚开的?”
“这就是我家开的。”
苏陌震惊道:“星月酒店都是你家开的?你难不成真的是超级白富美?”
电梯到了顶层,望月兔甩了甩头发,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推开房牌号9999的总统套房的大门,轻轻一叹,嘴角翘了翘:“不,我只是一个除了美貌智慧以及财富之外,一无所有的贫困人口。”
苏陌下意识地瞥了眼对方那对a,心道也包括胸吗?
“啊!”苏陌突然跳了起来,抱着脚惨叫,“你干嘛踩我,我还什么都没说!”
望月兔理直气壮:“我听见你心里在说了。”
“你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你万一听错了呢!”
“我是不太喜欢讲道理,那又怎样?”
望月兔歪了歪头,眸如新月。
真是不讲道理,不过望月兔长得实在太漂亮了,所以苏陌看着她的脸就不生气了。跟在她身后走进房间,嘟嘟囔囔:“你这种的贫困人口我也想当……要么您包养我吧,我不想再努力了。”
望月兔随手插入房卡,刹那间,所有的灯光都亮了,灯火通明,对面那两片巨大的窗帘缓缓地自动拉开,通透的落地窗外,是震泽湖美丽的夜景。
她扭头看着苏陌,嘴角微微一勾,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耀眼夺目的灯光洒在两人的身上,她琉璃般的眼睛里好像荡漾着金色的流光,迷人而又危险。
“你现在是我什么人,要我养你啊?”
“呵呵呵,我就是开个玩笑嘛……”
苏陌张张嘴,僵硬地笑了笑,避开了望月兔的目光,低头假装调试相机。
望月兔“呵”了一声,嘴巴一咧,并未说话,随手关上了门。
星月酒店的总统套房至少有四五百平方米,但是里面的vav空调系统相当不错,很快就暖和起来,甚至让人感觉有点热。
“等我换个衣服,今天我心情好,给你点福利咯!”
望月兔笑着在苏陌的胸口轻轻拍了一下,迈开腿,走进隔壁房间。
苏陌坐在沙发上舒了口气,脱下外套,又无聊地起身,俯瞰着震泽湖的夜景。
震泽一侧的古道石路、瓦屋茶园已经掩埋在黑夜之中,另一侧的商业区却有万般景观,五彩斑斓的灯火倒映在粼粼的湖面上,美轮美奂。
难怪人家常常把总统套房建在顶楼,因为居高临下的感觉的确与众不同。苏陌记得小时候也去过其他酒店的总统套房,那时候他向下眺望,只是感觉风景不错。
“开始吧。”
不一会儿,望月兔走了出来,斜倚着沙发。
“你这……”
苏陌一呆,望月兔cos的角色好像是出自一款日本的西幻slg游戏,和往常一样,从别人想不到的地方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角色。
但问题是,这次的出处,是成人向的。
望月兔盈盈一笑:“别废话了,快点搞定吧!”
她头戴银发,带上美瞳,画好了眼线和口红,此刻也不要多余的妆容。
“好吧……”
苏陌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脸上微微发烫。
只能勉强包裹住关键部位、似露非露的比基尼铠甲,他不是没见过。那大腿上多出撕开的黑丝,他也不是没见过。那大片大片裸露的少女肌肤,他更是见过无数。
但是那些人的cosplay,没有一个能及得上望月兔的性感。
虽然苏陌早就察觉到了,但是直到今天,才对望月兔的身材有着如此直观的了解。
她的身上有明显地锻炼的痕迹,身薄瘦削,肌肉却十分凝实,身躯的每一道曲线,都有一种冶丽的力量感。小腹没有一丝余赘,中间有一道极为漂亮的马甲线。
她腰窄臀翘,大腿肌肉紧绷却不显得臃肿,小腿肚的那弧线如一道月牙,即使没有摸过也能让人感受到其中定然藏着惊人的弹性。
苏陌的目光在望月兔的腰臀腿上扫过,心里不由得想起苏月舒说的“一个多小时”“车都在震动”云云,忽然脸上一烫,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望月兔瞧着苏陌的动作,嘴角一勾:“你在干嘛,还不开始?”
苏陌别开脸,坐在床边,假装捂着肚子:“我肚子疼,等我一下。”
那腰、那臀、那腿,一个多小时,一个多小时……苏陌想让自己冷静,可他越是提醒自己不要在意,苏月舒的话就越是清晰。
望月兔扬了扬眉,看着苏陌的下半身,那近乎素颜的脸上扬起一抹妖冶的笑:“厕所可以借给你,你要不要去?”
“不用不用!”
苏陌使劲甩了甩头,他忽然觉得苏月舒可能是故意的,虽然她看起来又咸鱼又呆,但是她毕竟他们两个的女儿,不可能真的是傻瓜。她必然看出来了什么,然后故意说给他听的。
“我们开始吧。”苏陌缓缓地从床上站起来,一个劲盯着望月兔的脑门。
望月兔关上了大部分灯,偌大的套房客厅里昏暗又空旷,还有那么一丝丝宁静和暧昧。
“哈哈……你这一身,定做的话又得花不少钱吧。”苏陌不断地和望月兔说话,分散注意力。
“一万多而已。”望月兔轻描淡写地道。
“今天你的尺度好大……我怕你爹要是知道会打死我。”苏陌喉头微微滚动,提醒自己不要冲动。
“我爸很开明的,我就算跟他说我跟人开房了,他也只会提醒我记得做好安全措施。”望月兔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双腿笔直,手撑着床。
“……你爸好开放,你才多大啊?还跟人开房……”苏陌手握相机,也调整了个角度,心道要是苏月舒敢这样做的话,他一定把男方腿打断。
“你是想知道我的年龄,还是想知道,我有没有和别的男人开过房?”望月兔眉毛一挑,眼角带着戏弄。
“……”苏陌有些不知所措,若是平时他随口就回了,但是现在知道她疑似是自己未来妻子之后,一时想不到他该怎么回答才是正确的。
“我当然就是问你的年龄,毕竟像你这样的性格,一般男人哪能入你法眼。”苏陌顿了顿,又换了一个角度,“来,笑一下。”
“果然你今天真的怪怪的。”望月兔淡淡地站了起来,“不拍了,休息一会儿。”
“今天你也有点怪。”苏陌嘴上不甘示弱地反击,放下相机,低头翻看着刚才的成果。
望月兔走到窗边,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眺望着远方的万家灯火,瞳孔里印着那些光怪陆离。
“今天是我十七岁的生日。”她轻声说道。
“……嗯,我知道,我在你朋友圈里看见的,生日快乐。”苏陌愣了愣,连忙掏出了魔方。
“这就是你送给女生的生日礼物?”望月兔噗嗤一笑。
“你要是不喜欢就……”
“算了,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还好我记得这玩意应该怎么玩的。”
望月兔还是收下了,徒手拆开包装,随手转动。
“对了,你爸妈呢?今天过生日都不陪你吗?”苏陌抓了抓耳朵,问。
“他们在忙啊,反正每年都一样。”望月兔低下头,轻声笑了笑,握着魔方转来转去。
苏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从望月兔的手中抢过已经打乱的魔方:“你现在开始计时。”
望月兔不明其意,但是还是照做了。苏陌飞快地扭动魔方,直到将其复原的最后一步:“多长时间?”
“26秒,厉害啊。”望月兔轻轻地鼓掌,啧啧道。
“好久没玩了,有点生疏……”苏陌挠了挠脖子,“你什么时候能在26秒之内把魔方拼出来,我就答应你任何一个要求,怎么样?”
“任何要求?”
“只要不违法犯罪。”
“这个礼物,还算有点意思。”望月兔咧嘴一笑,点点头,“诶,说起来昂,去年圣诞节我好像送过你一副半指手套吧,雪豹纹没有指套的那种,我怎么好像没见你戴过?怎么,不喜欢么?”
“那个手套……一般都是在家里玩电脑时候用的,出门在外很容易弄脏……而且,现在天气转暖了,也用不着了。”苏陌神色一凛,后背冷汗津津,“好了,休息好了没,我们继续吧!”
“算了,差不多了。”望月兔挥了挥手,坐在床边低头拧着魔方,“今天就到这儿吧,你可以走了。照片我就不挑了,所有的都修一下吧,你给我印出来寄给我,我会把钱打给你的。”
苏陌如释重负,他迫不及待想要逃离,面对穿着如此性感的望月兔,他的胸口好像放进了一万只兔子。
他装好相机,回头望着这偌大的套房里那孤独的身影,又忍不住开头道:“……你今晚,就住这里吗?”
“可是一个人睡这,不觉得很空虚吗?”望月兔歪了歪头,艳红的双唇带起一丝莫名的笑,眼晴好像泛着流波,翘着黑丝的腿微微晃动,裙底大腿根若隐若现,“如果你留下陪我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呵呵,你可真会开玩笑……”苏陌喉头滚动,按捺住那热血澎湃,微微弯着腰,转身就要离开。
望月兔眼眸一弯,侧了侧头,腰间一缕银发落在那性感的腰上:“真的不要吗?今天是我17岁生日,作为第一次的日子也挺好的。”
“你多爱惜自己啊!这种事情别动不动就便宜了男生好不好!这是得交了男朋友才能做的吧!”
苏陌攥了攥拳头,口中义正言辞地怒斥望月兔,扭头仓皇而逃。
然而刚出门没多久,苏陌猛然又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他深吸了一口气,扶着墙,让自己缓缓平静下来。
苏陌返回到房门口,咳了咳,换了一副表情:“对了,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望月兔见苏陌去而复返,嘴角一翘:“你干嘛突然想知道我的名字?”
苏陌不好意思地抓头干笑:“我……就是想要知道,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
“求我我就告诉你啊。”
“好吧我求你。”
“你也太没骨气了吧!”望月兔恨其不争地叹了口气,眼一横,“你就真的那么想知道吗?”
“真的想。”苏陌大力点头,一脸羞涩的表情。
“叫声姐姐来听听。”
“姐姐,小弟想知道你的芳名,求求你告诉我吧!”
望月兔仰头哈哈一笑,眼神渐渐严肃,斜睨苏陌:“那你听清楚了,我只说一遍。”
苏陌点头:“好,我一定记着。”
“我叫林悠冉,林是林悠冉的林,悠是林悠冉的悠,冉是林悠冉的冉。”望月兔低垂着眼帘,没有看他,“别再忘记了,再忘记,你就死定了。”
果然是她……虽然早就猜到了结果,但是苏陌仍然心里发闷。有点堵堵的,又轻飘飘的,也不知道是释然还沉重,只是百味杂陈。
苏陌感觉自己或许沉默了许久,但是好像也不过是短短一瞬。
“嗯,我记住了。”苏陌说,“我叫苏陌。”
“我知道。”
……
这一回苏陌是真的走了,看着苏陌离开,林悠冉微微后仰伸了个懒腰,后背展现出一道漂亮的弧弓,轻声喃喃:“算这小子溜得快,再慢一点恐怕就走不掉咯。”
可惜,这家伙就是胆子小,不过今晚他要是真敢留下来,那今晚谁都打不开这个房间的门。嗯,虽然就知道这小子不敢。
林悠冉摸出手机,只见上面有无数个未接来电,她耸了耸肩,回拨了母亲望月美优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望月美优焦急的声音快速地响起:“喂喂,冉冉你快停下来,钱经理刚才打电话给你爸爸说你和一个男生在店里开房间了,你爸爸已经带人去!你们快停下来,赶紧走!还有你做好安全措施了没有啊?千万不要……”
林悠冉把手机从耳朵边移开,打开免提,不紧不慢地打断了望月美优的话:“我没事,我都说了我只是想在生日的时候拍组照片纪念一下。对了,你烤的蛋糕给我留着,我回去之前别让人动。我爸是不是又打算做长寿面了?唉,真是的,你们每年都搞一样的东西,也不嫌无聊。”
电话那一头陷入了沉默,半晌:“你真的,没有和男生交往?”
林悠冉低声笑了笑,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好骗你们的,我要是真的有男朋友,怎么可能会带他来自家酒店?”
望月美优长长松了口气:“哎呦……冉冉你真的吓死人了!那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爸爸说一声!”
“不用了,等他来我自然会跟他说的,正好,搭他的车回去。”林悠冉一边懒洋洋的说着,一边打开微信朋友圈,删除掉之前的一条动态。
那条朋友圈只有一句话:“下个星期天就十七岁了,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我呢?”
只有苏陌一个人点赞,也只有苏陌一个人能看见。
但是这条动态现在没用了,林悠冉删除了之后又重新发了一条,所有人都能看见。
“17岁,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
苏陌走在路边街道上,吹着早春的晚风,心里稍稍放松。他看不懂林悠冉,他甚至都不敢确定她说得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这家伙很奇妙,无论是笑容还是行动都让人捉摸不透,让人充满探索欲。她是一个如此有魅力的人,跟她结婚的话,说不定会很快乐……苏陌脑海里再次浮现了林悠冉的蜂腰翘臀以及那紧实的大腿。
我在大街上瞎意淫什么!苏陌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脑海中俄而又浮现出尹琳琅那温柔晏晏、一笑嫣然,瞬间,便冷静了下来。
对,他其实还没有下定决心。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以他的脑袋自然知道做出什么选择最好。
但是他真的不想,真的不舍得,凭什么呢?
苏月舒选择暂时向林悠冉隐瞒真相的决定,也给了他一丝喘息之机。她是为了她自己,可也是间接地帮了苏陌。
不过苏陌也清楚,逃是逃不掉的,自己总有一天会避无可避。
苏陌心事重重地走向地铁站,而路过附近的公交站台时,他突然见到了一个瘦削的身影。
他凝视了一会儿,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不禁揉了揉了脸,笑嘻嘻地走了过去,在对方的后背拍了一下。
那人冷不丁被打扰,下意识地扭头望去,见到苏陌正冲他嬉皮笑脸。
她正是蓝素诗,她穿着十六中的蓝白校服,背着个老旧的书包,腰腿脊背挺得笔直,微卷的棕色头发很随意地绑着马尾,耳朵上戴着廉价的白色耳机。
“班长,亲爱的班长大人~你在听什么呢?”
苏陌不客气地摘下蓝素诗耳朵上的一只耳机,自顾自地戴上,结果听到里面放的是英语听力,大失所望。
蓝素诗眼神冷淡,嘴角微微向下撇,有些嫌弃,想来是被苏陌刚才肉麻的呼唤恶心到了。从口袋里掏出老旧的mp3,点下了暂停键,把耳机从苏陌手上拿了回来。默默地转过身,不去理他。
“就算是讨厌我也请不要这么明显好不好啊,我明明是这么的爱戴你啊,班长!”苏陌一脸受伤。
“好好说话。”蓝素诗冷冷地道。
她和往常一样戴着廉价的黑色全框眼镜,表情却很冷,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不过苏陌也习惯了,她在学校也是这样从不与人亲近,也没人喜欢她。不过她无论何时,都是挺直着腰板,颔颈像童话里的白天鹅,总给人一种傲气凌人的感觉。
可惜了,明明这么漂亮,若是不那么冷冰冰的,也不至于将来混到只有苏陌一个朋友。
“怎么感觉你态度好像比平常还差……”苏陌小声嘀咕着,目光转向蓝素诗肩上的书包,突然一副抓到她把柄的样子,“啊,蓝素诗!我以为我们两个是公平竞争,没想到你周末偷偷上补习班!”
“去图书馆自习。”蓝素诗依然冷冷淡淡,目光被苏陌脖子上的单反所吸引。
注意到对方的视线,苏陌举起单反,故作轻松:“这个啊,是我的爱好,我喜欢街拍,你要看我今天的成果吗?”
“不要。”蓝素诗淡然地拒绝,对此毫无兴趣。
“你晚饭吃了没?正好前面有一家沙县小吃,沙县小吃的话我倒是可以请你。”苏陌眼睛扫过蓝素诗脖颈上的淤青,但并未停留。
蓝素诗似乎察觉到了苏陌的目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她还未开口,一辆公交缓缓地停在路边。
车门开启,几个路人。
“我回家了。”蓝素诗并不回答,但也给出了答案,转身跟在众人后面上车,走路姿势不太自然,“下次吧。”
“要我送你吗?天都黑了!”苏陌眼睛眨了眨,在她身后说道。
“不用。”蓝素诗头也不回,重新戴连忙挤了上去上了耳机。
苏陌目送着晚间公交车慢吞吞地远去,表情莫名地耸耸肩。不吃正好,沙县小吃也不便宜的,下次我才不请你!
和班长调侃了一会儿,苏陌心情微微好转,再次慢悠悠地走向地铁站。这时一辆奔驰g900如风一般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后面还紧紧地跟着六辆五菱宏光。
他们车速很快,用惯性漂移过弯,苏陌只看见了他们一闪而逝的尾灯。
在城市公路上这么飙车,这些有钱人真是王八蛋,全家生儿子没屁眼!苏陌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声。
然而,苏陌远远地看着那辆奔驰g900停在了星月酒店门口,数不清的黑衣壮汉从五菱宏光里鱼贯出,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也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壮汉远远地朝着自己的方向指了一下,好似发现了什么,招呼着其他人也望了过来。
“卧槽!”
苏陌罕见地骂了句脏话,拔腿就跑。
他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冲进地铁站,还没等安保人员反应过来,直接翻过闸口,他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就连博尔特刘翔见识到了苏陌此刻的速度估计也要甘拜下风!
地铁站里响起了关门的提示音,隔离门缓缓地闭合,苏陌眼一闭,终于在最后关头挤了进去。
地铁上,一个阿姨见蹲在地上呼哧喘气的苏陌,摇头叹息道:“这小伙子,就为了赶一班地铁,不要命了,四分钟就又有下一班啦!”
四分钟?四分钟之后我还有命坐地铁?坐轮椅吧!
苏陌没有时间搭理她,他喘着粗气,回忆着刚才那伙黑衣壮汉,背后冷汗津津。看这架势,要是被林东德逮住自己给她女儿拍那种18禁的情趣服,起码也要被打断腿。
“这特么叫开明?”苏陌心里恶狠狠地吐槽,骗子!
……
十六中在周一宣布即将举行月考,这场月考在推迟了一周之后终于姗姗来迟。
不过,这场月考却与过往不同,原因在于其极深的难度。即使是实验班的学生,做完之后也都浑浑噩噩,被虐得怀疑人生。
但是校方似乎也不太重视这次月考,只是轻描淡写地表示这是一中的试卷,让学生们尽快忘记这场考试,表示就当是一次竞赛题。
考完试后教室里哀鸿遍野,不少人更是拉着苏陌抱怨,苏陌被同学缠得烦了,就找了个借口走出教室找尹琳琅。
他来到小店,看见尹琳琅正在复印着什么,便笑着走了过去:“干嘛呢?”
尹琳琅一扭头,马尾轻轻地甩动。她见是苏陌,也笑了笑:“在复印课堂笔记……李裕已经请了好几天的病假了。”
“哦……”苏陌眼帘下垂,轻轻一哼,“我们可是同桌诶,我上个星期几天没来,你怎么不帮我复印课堂笔记?”
“你又不用……”尹琳琅说。
苏陌脸上不忿:“我怎么就用了,你这是不想让我进步啊?”
尹琳琅又好气又好笑:“你从来都没记过笔记啊,而且你上课也从来都不听!”
“说不定我那几天就正好想听了呢?”
“你……真是无赖!这样吧,你要是想看笔记了,就直接拿我的看吧!”
“嗯,这还差不多,关心同学要一视同仁!”
尹琳琅没好气地看了苏陌一眼:“你要是能认真听课,我天天关心你……”
可是话音未落,她又感觉这话似乎有歧义,便又微红着脸住口了,马尾一甩,不再看苏陌:“老板,请问一共多少钱?”
“诶诶诶,关心我什么啊?”苏陌没皮没脸地凑过去。
“我不跟你说了!”尹琳琅付了钱,抱着笔记本转身就走。
苏陌笑嘻嘻地跟在尹琳琅的身后,尹琳琅只是微微鼓着脸,不理他。
……
办公室里,齐冰兰给苏陌倒了一杯水,笑容有些疲惫:“你要不要猜猜,这次我们实验班平均分差人家一中多少?”
“三百分左右吧。”苏陌接过水,淡淡地说。
“这都能猜出来,你这聪明劲要是用在学习上就好了。”齐冰兰低头把各科平均成绩对比表拿给苏陌看,“高一相差三百三十一分,高二差了三百一十七分。”
苏陌从一堆数据中找到了尹琳琅的各科成绩,笑笑:“本来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其实没有必要强行比。”
“我跟一中谈妥了,我们会对接他们的课程。当然了,暂时只会在高一高二的实验班进行实验,以后会逐渐推广到全校的……”
“对接一中的课程?”苏陌一愣,在一中哪怕是垫底的货色,来十六的实验班都能屠杀一片,十六中学生跟得上人家的进度么?
“嗯,但其实也就是一中的教学视频。不过两校现在是合作性质,他们也会定期派老师过来了解我们的进度和问题……”
“一中这都能同意?”苏陌有些惊讶,这哪是合作,这是单方面的扶贫啊。
“这两年要弄摇号了,他们也想适应一下不那么优秀的学生。”
“哦……难怪。”苏陌释然了,不过随即又露出些许莫名的笑容,“不过,即使是这样,一中的课程压力还是太大了……”
齐冰兰喝了口水:“你是不是想说我揠苗助长?”
苏陌低头笑了笑:“是揠苗助长还是逼人上进……试过才知道。”
齐冰兰点点头:“是啊,所以我这次才用了一中的试卷,要先知道双方的差距有多大,才能了解使用后有没有效果……嘿嘿,你要不要看看你的成绩在一中的排名?”
“随便。”
“算了,还是不说了,你这臭小子一贯吊儿郎当的……下个星期一天气不错,我打算组织咱们班去龙凰山春游,放松一下,好迎接接下来的课程。这件事就让你这个团支书组织吧,可以自由组合小组。”
“龙凰山?”苏陌微怔。
“怎么了,龙凰山不好吗?”齐冰兰微微皱眉,她以前带着尹琳琅去那里玩过,感觉风景挺美的,而且没有门票。
“我家过去就是在龙凰山那一带的。”苏陌挠了挠头。
龙凰山的确风景优美,里面还有一片湖,四面被山丘环绕,苏陌过去没事的时候喜欢在湖边散步。他记得湖岸的高台上有一个亭子,天气好的时候登上亭子向下望,波光粼粼,湖水清澈泛着蓝光。
“怕触景生情?”
“那倒没有,我没那么矫情。”
“那就行了,我已经跟上面申报过了,也不好临时改。”齐冰兰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说,“省奥数竞赛快开始了,你给我好好准备,你要是能进省一,来年我们申报三星高中可以加不少分呢。”
“嗯,省一应该没问题的。”
“行啊,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你考好了,我就私人请你吃饭!”
“哦……”
“我会把琳琅喊上的。”
“您放心,为校争光是我们每个人应尽的本分和义务!”
苏陌大义凌然,一身的浩然之气。
校长哈哈地笑,低头看着文件,漫不经心地道:“对了,我还准备向一中要几个交换生过来。”
苏陌愣了一下:“一中的学生,怎么可能来我们这破学校耽搁时间?”
“什么叫破学校,不要妄自菲薄!”齐冰兰不满地瞪了苏陌一眼,“一中每年都有保送和保底的,那些人正好有时间,而且都是学霸,可以请他们指点我们同学学习!”
“那些人的确很闲,但是他们就算要找地方玩,恐怕也看不上十六中吧。”苏陌微微皱眉。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很清楚十六中在外人眼中是个什么地方,二星级的混子学校,比职专好不到哪去。
在那些好学生眼中,这种地方就是滥交打胎吸烟群架混混遍地……正经人谁敢来。
“十六中怎么啦,苏陌不也在嘛……”齐冰兰气势有些颓然,把眼镜摘下,按了按眼睛,嘴里嘟囔,“不过这目前只是个想法……哎,以后再说吧,来就来不来就算了!”
……
“老爸,我什么时候去上学啊?”晚上苏陌回到家,苏月舒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在床上咸鱼打滚。
“只要你想的话,随时都可以。”苏陌放下书包,笑着给苏月舒做奶茶,头也不抬。
“那我明天就要去学校,震住那群对你有非分之想的狐狸精!”苏月舒得意的挺胸,虽然挺了和没挺也差不多,“你闺女我美若天仙倾国倾城,我就说自己是兄控,我看谁有自信跟我抢!哼哼,我要用我的血肉之躯,守护你和我老妈的爱情!”
“别人有没有自信我不知道,但你倒是挺有自信的昂。正好我书包里有一套试卷,你拿出来做了,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老爸我跟你说昂,我可是一中的!”苏月舒慢腾腾地从床上爬下来,从苏陌的书包里掏出试卷。
听闻对方是一中的,苏陌也稍稍放心,随口道:“这是我们月考试卷,你不用全做,你把我圈的几道题做了就行了。”
“好,看我露一手给你看看!你们这二十年前的落后题,我闭着眼都会写!”苏月舒摩拳擦掌,自信洋溢。
一个半小时之后,苏陌看着苏月舒刚做完的试卷,沉默了许久。
他闭上了眼睛,感觉再看血压就上来了,深吸了一口气:“未来的一中这么垃了?”
苏月舒低着头,羞愧地说:“一中还是全市最好的高中。”
“那你是怎么考进一中的啊……”苏陌摁着眉心,脑壳痛。
虽然他圈选的都是有些难度的题目,但是眼下看苏月舒这成绩,在十六中的实验班都是靠后的水平啊。而在此之前,苏陌是信誓旦旦跟齐冰兰保证苏月舒成绩不差的。以至于在齐冰兰的心里,这个苏月舒将来不是华五,也起码是个985!
“老爸,我觉得这不能怪我嘛,都二十多年了,我们学的东西都不太一样了……”苏月舒见苏陌这副怀疑人生的表情,开始倒打一耙甩锅,理不直气也壮,“对了,都怪你,都是你说什么我成绩不好也没关系,你会养我一辈子的,所以我成绩不好都是因为你!”
苏陌无力地垂下头:“暂时别去学校了,你这几天在家好好学学这边的课程……我再给你补习一段时间再说吧!”
要是以苏月舒现在的状态去学校,苏陌还真不知道怎么跟校长交代。
由于前一天晚上给苏月舒补习,所以苏陌第二天早上起得很晚。
“老爸,你是不是迟到了啊?”苏月舒在床上揉了揉眼睛,哈欠连天。
“偶尔一两次没关系,我请假了。”
苏陌做好饭,准备去学校。其实在他身上没有迟到这两个字,他一向都迟到,区别只是迟到一节课还是两节课。而他就是到学校了也从不听课,要么就睡觉看小说,要么就是偷偷看同桌的侧脸。
但他可以这样,却不能这么教育女儿。
懒洋洋地来到学校,正好是课间。
尹琳琅站在讲台上,恳切地拍着桌子,红着眼睛,满脸极少见的悲伤。
“李裕同学的家里比较困难,还请各位同学伸出援手!有能力的就多捐一点,没有能力的就少捐一点,但我希望我们能一起帮助李裕同学渡过难关!”
“李裕怎么了?”苏陌找个人问了一下。
“好像是白血病。”
难怪这么长时间没来学校,苏陌心说,昨天尹琳琅还给他复印课堂笔记呢。
“捐款由我来收。”苏陌也站上讲台,手按着桌子,“李裕平时挺好脾气的一个人,和和气气的,从不跟人闹矛盾。现在生了病,大家能帮就帮一点吧!”
班级里此刻安安静静,没有人喧闹,虽然有人窃窃私语。
李裕一贯内向,在班级里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但是突然听说这种事,所有人也只会感到心有戚戚焉。
“谢谢你,苏陌。”两人回到座位上,尹琳琅小声对苏陌道谢。
她眼睛红红的,脸上完全没有往日的笑容,眼中甚至带着慌乱。
“你这话说的,好像李裕不是我同学一样。对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李裕白血病的?”
“早上的时候,他父母来找齐老师的……班会课上估计还要再说一遍,全校都会捐款。”
苏陌心里估算了一下:“就算号召全校捐款,但能有两三万就不错了。”
虽说如今医保可以免除大部分医疗费用,但即使是那剩下的一小部分,对于一般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更何况医保之外需要自费的地方也不少。
“……我知道的。”尹琳琅低下头,咬着嘴唇,露出懊恼的神色,“我还打算在网上募捐。”
“你知道怎么募捐吗?”
“我可以上网查。”
“算了吧,马上承接一中课程了,你别三心二意的。这件事你别管了,交给我就行了。”苏陌淡淡地说。
尹琳琅脸上苦笑,贴着苏陌小声道:“嗯,那真的太谢谢你了……李裕的家庭条件真的不太好,他爸爸还是八级伤残。他妈妈今天上午找齐老师的时候都跪下了,希望学校能帮忙……”
“哦,我知道了,我会尽力而为的。”
苏陌有点嫉妒李裕,居然能让尹琳琅这么挂心。但他知道,尹琳琅对谁都那么温柔,就像当年在龙凰山湖边对他那样。
她对谁都好,但对谁都没有特殊感情。
很快上课就响了,老师走进教室,但是尹琳琅却时不时发呆,眼中偶尔露出某种难以言说的悲戚,甚至是痛苦。她低下头,喃喃地问:“苏陌……白血病一定会死吗?”
“有的会死,有的不会死。”苏陌回了一句废话。
“为什么会死呢,不要死好不好……”
尹琳琅抓了抓头发,口中喃喃,但并不是在跟苏陌说话,而像是在自言自语。眼神愈发慌乱和惊恐,好像是遇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苏陌虽然看不见尹琳琅惨白的脸色,却也能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安,他轻轻戳了戳尹琳琅的腰:“我们尽量给他筹到钱让他做手术,他会没事的。”
被苏陌碰到最敏感的地方,尹琳琅如触电一般,“呀”了一声。她扭头看着苏陌,仿佛如梦初醒。
尹琳琅摸了摸被苏陌刚刚碰到的地方,重重点了点头:“嗯,他还年轻,有什么过不去的呢,一定不会死的!”
下课后,苏陌找齐冰兰要了李裕家的联系方式,让他们把李裕的各项入院资料发给自己。
晚上回到家,苏陌打开电脑开始为李裕写软文。他的内心全程很平静,也没有什么沉重的感觉。毕竟他和李裕也不熟,知道李裕得了白血病,也不过略有些惊讶。
如果不是尹琳琅的关系,他恐怕连多余的事情都懒得做,捐个几十块钱,也算对得起同学一场。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现在很少会因为别人的事情而冲动。齐冰兰说他这是成熟,但他觉得自己只是变得薄凉。芸芸众生都为刍狗,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人。
昔日的救人的小英雄,如今却躺在病床,无钱医治……李裕那平常的一生并没有什么能吸引人的地方,苏陌只好多写些日常让人有代入感,然后给他编了一个见义勇为的故事。
说他在某年夏天,救了一个溺水的同学,自己差点因此送命,但是清醒之后第一件事却是问同学是不是安然无恙……那个溺水同学的名字就叫苏陌。苏陌也不介意被李裕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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