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痛苦是无止尽的轮回。
单凛又做了那个梦。
“妈，等一下我们回去准备大餐等外公回来一起庆祝我被斯坦福大学录取。”17岁的她拉着母亲的手。
“瞧把你高兴的，还有，你不叫你爸一起啊？”
“哎呀，反正他也回不来，我们就庆祝我们自己的啊！”
母女俩高高兴兴地往停车场走去，结果在上车的那一刹那被人捂住了口鼻，拖进一辆黑色的面包车。等到醒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在一家废弃的工厂里。双手双脚被捆上了绳子，嘴上也贴了胶布。17岁的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外国人，一个是大块头的黑人，另一个是红色头发的小个子白人。他们坐在不远处喝啤酒，她隐约能听到他们在谈“雇主”“赎金”之类的话题。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些人是父亲生意上的对手找来的。父亲是做进出口贸易的，除了他家里还有谁会惹上外国人？
母亲比她醒来的晚，也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住了，但很快镇定下来，悄悄挪动身子，来帮她解绳子。
过了一会儿，小个子白人开始打电话，声音很小，她听不清，打完电话之后他便对黑人说：“开始吧！”母亲停下了动作，因为他们开始录制绑架视频。他们似乎很急，五亿美金不是一笔小数目，他们却只给了两天的时间。
解绳索是一件很耗时间的事，即使现在她们俩手上的绳子都松了也没有逃跑的机会。因为他们总是会留下一个人看守，他们的手里都有枪，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她们在等，一直在等。
小个子白人开车走了，剩下那个黑人在一旁吃外卖。他踢了踢地上的空罐啤酒，接着又抬头看了她们母女一眼，然后起身走了出去。铁链与铁门碰撞的声音十分刺耳，她们等一切都寂静了之后才敢动。脱去绳子之后，两人开始四处寻找出口，大门被锁死了，窗户也都从外面封住了。
“妈，这边。”单凛发现了一个很隐秘的管道，搬开旁边的杂物，竟然是一个排污管道。虽然已经很多年没用了，但是下面的污水池还是传来阵阵恶臭。“怎么办？跳吗？”
“跳。”母亲朝她点了一下头，然后两人纵身一跃。
等到上岸的时候，单凛才发现母亲的腿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妈，你没事吧？”
“没事。”母亲撕开衣服，简单地进行了包扎。“单凛，你听我说，我现在腿受了伤，会拖累你，你快点逃，知道吗？”
“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的。”
“单凛。”母亲捏着她的肩膀。“我会找个地方躲起来，你放心，没事的，我会等着你找人来救我，所以你快点跑，别回头知道吗？”
单凛还是很迟疑。
“别犹豫了，再不走我们俩都没机会了。”母亲把她往前推。“走啊！快走啊！”
“那好，你快点躲起来，我马上找人来救你。”说完，单凛转身拼尽全力地奔跑。快点，再快点，但单凛总看不见路的尽头。因为前几天下了雨，地下一片泥泞，单凛摔了好几跤，然后爬起来继续跑。但谁知脚底一滑，从斜坡滚进了路边的树林，脚踝疼痛难忍，单凛双手嵌入泥里，哪怕是爬，她也要去找人。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单凛开始体力不支，雨水打在她脸上，也不知为何，流进嘴里，却是咸的......
“汪汪......”“这边有人。”绍亓是第一个冲过去的。
“喂，你没事吧？醒醒。”绍亓抱起她，才发现她在发抖。“毯子。”用毯子紧紧裹住她之后，绍亓抱住她准备上医疗车。
她睁开眼，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我妈......还在那边，带我......去找她。”
眼前的人明明虚弱到不行，却还死死拽住他的袖子，明明此时送她去医院是最明智的选择，可看到她那双坚定的眸子，他却心软了。“我带你去。”语毕，便钻进了警车。
刚下警车，便有人喊：“这边有发现。”单凛下意识地回过头，绍亓却先她一步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说：“别看。”
在那一片嘈杂声中，单凛感觉有什么一点点撕碎了她的世界，他们说：“这有具尸体。”
绍亓感觉到有什么湿润了他的手掌，他口拙，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憋了半天，说了句：“我送你去医院。”
一路上，单凛安静地像具人偶。
这件案子明明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参与了一下搜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放心不下。他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床上的人连目光都未动。“那个......我给你买了束康乃馨，祝你早日康复。”床上的人也没回应，他尴尬地把花放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那个，你身体怎么样了？”
单凛觉得这个人很奇怪，几乎是天天来，前几次都是在门外徘徊，一被她发现就立刻掉头走人，现在倒是敢进到病房里来，却总是说一些无聊的废话。“如你所见，还没死。”
单凛绝对是话题终结者，绍亓被她堵得什么话也说不出。“对了，葬礼办了吗？”话一出，绍亓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叫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绍亓看单凛许久没说话，“对不......”
“在今天。”她的目光有些许波动，但始终没转过头来看他。
绍亓看着她，像是下来很大决心。“我会负责的。”
单凛带着狐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似笑非笑地说：“你要负责什么？”
“虽然我刚从警校毕业不久，没有多少资源来帮你查案，而且这件案子也不是我负责的，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我一天是警察，这件案子就是我的职责，无论过多久，我都会帮你抓到凶手的。”他说得无比真诚。“我以我的警徽发誓。”说完，他给她行了一个军礼，绍亓站的笔直，这大概是他有始以来行过的最认真的一次军礼。
也不知是不是窗外的阳光太明媚，竟然照亮了她的整个世界，她说：“好，我记下了。”
画面一闪，单凛又回到了那个废弃的工厂，一切都没有变。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他背对着她，那身影却让她感到如此熟悉。“是谁？谁在那？”
没有任何回应，单凛往前走了一两步，就在她快要碰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却突然转身，呈现在单凛面前的是姜辰那张冰冷的脸以及对着她的那把□□的枪膛。
他问：“你为什么骗我？”
“啊！”单凛惊得一身冷汗，空气静得可以听见她那快得异常的心跳声。
“单凛，怎么了？”姜辰推门而入，坐在她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然后拥她入怀。“别怕，我在。”
单凛僵直了身子，刚才梦里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这个怀抱让她觉得无比陌生。姜辰，我最怕的人，是你啊！
单凛又是一夜没睡，快天亮的时候珍妮打了一通电话过来。“我帮你查了，‘深蓝公司’的法人名叫肖恩.威尔逊，是个美国人，公司是九年前成立的，没有什么不合法的记录，另外，你寄过来的那张照片，我查了，档案里没有这个人。”
“谢了，珍妮。”公司是肖恩的，实际上，也算是姜辰的。九年前他们在美国，六年前来到中国，那么更早以前呢？他在哪？
“单小姐？你醒了吗？”门外传来一个男声。
“廖律师？你等一下。”单凛起床打开门。“有事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廖律师居然主动来找她？
“有些事想和你谈谈，我方便进来吗？”
“没事，进来吧！”
“昨晚姜总把你的事跟我说了，我找了一些朋友翻了一下当年的那个案子，虽然没找到什么线索，不过以我的职业病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我联系了负责你外公和你母亲资产的律师，他告诉了我一些事情，你有没有签过遗产转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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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凛又做了那个梦。
“妈，等一下我们回去准备大餐等外公回来一起庆祝我被斯坦福大学录取。”17岁的她拉着母亲的手。
“瞧把你高兴的，还有，你不叫你爸一起啊？”
“哎呀，反正他也回不来，我们就庆祝我们自己的啊！”
母女俩高高兴兴地往停车场走去，结果在上车的那一刹那被人捂住了口鼻，拖进一辆黑色的面包车。等到醒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在一家废弃的工厂里。双手双脚被捆上了绳子，嘴上也贴了胶布。17岁的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外国人，一个是大块头的黑人，另一个是红色头发的小个子白人。他们坐在不远处喝啤酒，她隐约能听到他们在谈“雇主”“赎金”之类的话题。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些人是父亲生意上的对手找来的。父亲是做进出口贸易的，除了他家里还有谁会惹上外国人？
母亲比她醒来的晚，也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住了，但很快镇定下来，悄悄挪动身子，来帮她解绳子。
过了一会儿，小个子白人开始打电话，声音很小，她听不清，打完电话之后他便对黑人说：“开始吧！”母亲停下了动作，因为他们开始录制绑架视频。他们似乎很急，五亿美金不是一笔小数目，他们却只给了两天的时间。
解绳索是一件很耗时间的事，即使现在她们俩手上的绳子都松了也没有逃跑的机会。因为他们总是会留下一个人看守，他们的手里都有枪，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她们在等，一直在等。
小个子白人开车走了，剩下那个黑人在一旁吃外卖。他踢了踢地上的空罐啤酒，接着又抬头看了她们母女一眼，然后起身走了出去。铁链与铁门碰撞的声音十分刺耳，她们等一切都寂静了之后才敢动。脱去绳子之后，两人开始四处寻找出口，大门被锁死了，窗户也都从外面封住了。
“妈，这边。”单凛发现了一个很隐秘的管道，搬开旁边的杂物，竟然是一个排污管道。虽然已经很多年没用了，但是下面的污水池还是传来阵阵恶臭。“怎么办？跳吗？”
“跳。”母亲朝她点了一下头，然后两人纵身一跃。
等到上岸的时候，单凛才发现母亲的腿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妈，你没事吧？”
“没事。”母亲撕开衣服，简单地进行了包扎。“单凛，你听我说，我现在腿受了伤，会拖累你，你快点逃，知道吗？”
“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的。”
“单凛。”母亲捏着她的肩膀。“我会找个地方躲起来，你放心，没事的，我会等着你找人来救我，所以你快点跑，别回头知道吗？”
单凛还是很迟疑。
“别犹豫了，再不走我们俩都没机会了。”母亲把她往前推。“走啊！快走啊！”
“那好，你快点躲起来，我马上找人来救你。”说完，单凛转身拼尽全力地奔跑。快点，再快点，但单凛总看不见路的尽头。因为前几天下了雨，地下一片泥泞，单凛摔了好几跤，然后爬起来继续跑。但谁知脚底一滑，从斜坡滚进了路边的树林，脚踝疼痛难忍，单凛双手嵌入泥里，哪怕是爬，她也要去找人。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单凛开始体力不支，雨水打在她脸上，也不知为何，流进嘴里，却是咸的......
“汪汪......”“这边有人。”绍亓是第一个冲过去的。
“喂，你没事吧？醒醒。”绍亓抱起她，才发现她在发抖。“毯子。”用毯子紧紧裹住她之后，绍亓抱住她准备上医疗车。
她睁开眼，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我妈......还在那边，带我......去找她。”
眼前的人明明虚弱到不行，却还死死拽住他的袖子，明明此时送她去医院是最明智的选择，可看到她那双坚定的眸子，他却心软了。“我带你去。”语毕，便钻进了警车。
刚下警车，便有人喊：“这边有发现。”单凛下意识地回过头，绍亓却先她一步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说：“别看。”
在那一片嘈杂声中，单凛感觉有什么一点点撕碎了她的世界，他们说：“这有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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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单凛安静地像具人偶。
这件案子明明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参与了一下搜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放心不下。他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床上的人连目光都未动。“那个......我给你买了束康乃馨，祝你早日康复。”床上的人也没回应，他尴尬地把花放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那个，你身体怎么样了？”
单凛觉得这个人很奇怪，几乎是天天来，前几次都是在门外徘徊，一被她发现就立刻掉头走人，现在倒是敢进到病房里来，却总是说一些无聊的废话。“如你所见，还没死。”
单凛绝对是话题终结者，绍亓被她堵得什么话也说不出。“对了，葬礼办了吗？”话一出，绍亓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叫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绍亓看单凛许久没说话，“对不......”
“在今天。”她的目光有些许波动，但始终没转过头来看他。
绍亓看着她，像是下来很大决心。“我会负责的。”
单凛带着狐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似笑非笑地说：“你要负责什么？”
“虽然我刚从警校毕业不久，没有多少资源来帮你查案，而且这件案子也不是我负责的，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我一天是警察，这件案子就是我的职责，无论过多久，我都会帮你抓到凶手的。”他说得无比真诚。“我以我的警徽发誓。”说完，他给她行了一个军礼，绍亓站的笔直，这大概是他有始以来行过的最认真的一次军礼。
也不知是不是窗外的阳光太明媚，竟然照亮了她的整个世界，她说：“好，我记下了。”
画面一闪，单凛又回到了那个废弃的工厂，一切都没有变。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他背对着她，那身影却让她感到如此熟悉。“是谁？谁在那？”
没有任何回应，单凛往前走了一两步，就在她快要碰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却突然转身，呈现在单凛面前的是姜辰那张冰冷的脸以及对着她的那把□□的枪膛。
他问：“你为什么骗我？”
“啊！”单凛惊得一身冷汗，空气静得可以听见她那快得异常的心跳声。
“单凛，怎么了？”姜辰推门而入，坐在她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然后拥她入怀。“别怕，我在。”
单凛僵直了身子，刚才梦里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这个怀抱让她觉得无比陌生。姜辰，我最怕的人，是你啊！
单凛又是一夜没睡，快天亮的时候珍妮打了一通电话过来。“我帮你查了，‘深蓝公司’的法人名叫肖恩.威尔逊，是个美国人，公司是九年前成立的，没有什么不合法的记录，另外，你寄过来的那张照片，我查了，档案里没有这个人。”
“谢了，珍妮。”公司是肖恩的，实际上，也算是姜辰的。九年前他们在美国，六年前来到中国，那么更早以前呢？他在哪？
“单小姐？你醒了吗？”门外传来一个男声。
“廖律师？你等一下。”单凛起床打开门。“有事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廖律师居然主动来找她？
“有些事想和你谈谈，我方便进来吗？”
“没事，进来吧！”
“昨晚姜总把你的事跟我说了，我找了一些朋友翻了一下当年的那个案子，虽然没找到什么线索，不过以我的职业病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我联系了负责你外公和你母亲资产的律师，他告诉了我一些事情，你有没有签过遗产转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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