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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解放送客

小说:匿影作者:上树之蛙字数:0更新时间 : 2019-05-17 21:53:38
苗春娃的葬礼无疑是范家川最有规模的。没有一个人说,其实现在的苗春娃身份是个劳改犯,即使是范家人,都没有人说。

        苗家人在葬礼接近尾声时,由苗老五和大侄子代表苗氏家族,对所有帮了大忙的人都表示了最真诚的感谢。

        苗家在夜里守灵只剩下他们至亲的时候,把所有需要感谢的名单在大家的嘴里过了无数遍。

        苗家的后人们记住了这些名字,这些恩情将和仇恨一样,都将会在这个家族的后人心中生根发芽,并将会在合适的时间以恩报恩,以怨还怨。

        肖家老二肖水寒无疑是一号功臣。没有他的那一手“旁门左道”功夫,春娃的面目何以示人,又如何去见地下的爹娘?

        所有的人都能感觉到,肖家老二在这个院子里已经受到了苗家人最高的礼遇,至于原因后来还是让人们慢慢都知道了。

        肖家老二还有这一手?范新甲给人说,你不知道那个肖老二,手上的劲有多大?当过兵的以前也见过,哪有这么野的?

        解放的表现也让苗家人很称道。一个刚回乡时间不长的年轻人,每天跟在曹阴阳后面侍候着,就这份耐心都让人感动呢!

        范老四在一个天气好的日子里,躺在磨盘边上,听着人们的议论。

        “哼!”他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他哼的不是肖水寒,那个他管不着也不敢管。

        他哼的是范解放,其实他也是自己把自己气了一下而已,人家范解放又哪里把他当一回事了呢?

        水寒听到人们表扬解放的时候就偷偷地笑,哪里又能想到解放这么周到地服侍曹阴阳,是看上了他的小女儿呢?

        他有时候就睡在解放家,解放妈烧的炕确实热。在水寒连诈带哄地逼问下,解放才把他如何去接曹阴阳的经过说了。

        “水寒,你不知道,我还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子这么动过心呢。”解放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很柔和的色泽,就连水寒都感觉他好像在说这件事的时候,表现和往常都不一样了。

        解放说,他那天套着车去找曹阴阳的时候,有人给他指了门。

        阴阳家的门开着,他把牲口拴在门口的一个棚子上就进去找人。

        他说他在院子里咳嗽了一声,可后来那个曹阴阳的小女儿说她没听见。

        “我进去就看到上房的光线下面坐着一个女娃娃,一抬头,我就觉得她长得真好看。”

        水寒忍着笑。在他的理解中,解放也就是个他们喝酒让他去菜园偷葱拔萝卜的角色,哪想到这个不开窍的竟然喜欢上一个女娃娃了!

        水寒说你们说话了没?解放说,说了呀,她还问我为什么不出声,我说我咳嗽了,她说我没咳嗽,就是咳嗽了,也可能和她爹的声音是一样的。

        水寒最后还是笑出了声,说这样吧,你还是赶紧找个人上门提亲去,小心你说的这个仙女让人给抢了去。你说小拴最近咋没在,咱们回来就见了一面是吧?

        解放一回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确实好多天没有见到他了。

        蒋小拴又进了一趟金沿县城,最后他和丁爷坐到了一个桌子上。

        是丁爷派人来找他的,说是一块喝酒。小拴知道,丁爷这是把自己认成兄弟了。

        喝那顿酒的时候,小拴说了他在范家川的那档子事。丁爷就跟没有听见一样。

        直到他出门的时候,丁爷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叫范新甲?行了,赶年前我让人去看看他。”

        蒋小拴回来的时候,正遇到苗家人在发送苗春娃。这么长的停灵时间,在范家川也是少见的了。蒋小拴还在心里嘀咕,自己走的时候就死了,怎么现在才埋着呐?

        两行由沈先生撰写的挽联由苗家子侄用高杆挑着,在街巷上招摇而过:

        出身山野走州过县男儿自有报国志

        曾居府衙审堂断案英雄未遂爱民心

        村人们都说,这挽联写得好呀,你看多长!

        解放问水寒,你说这挽联写得咋样?水寒故作沉思状,说你还是问一下你的丈人爹,我看你一天装模作样地跟着呢,肯定也能看出个好坏来。

        村部有人也说过,像苗春娃这样的身份,苗家人这么大张旗鼓地办,县上的领导会不会出面阻拦?

        结果是什么都没有,当把苗春娃送到祖坟埋了,都没有见到县上来过一兵一卒,这倒让村人们觉得多少有些不美气。

        白主任对范家川的事情是知道一些的,但他不会过问。人都已经死了,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有人给他秘密报告了范老五在苗家的灵堂挨打了,他也只是笑了一下,再没有过问这些事情。如果范老五根本没有去,他还倒觉得不正常。

        苗家已经在收拾摆开的摊场了,十几天了,也把人实在是熬坏了。

        苗春娃的老婆孩子在走的前一天,最后破解了苗春娃那天到那个坡上去干什么。

        “我爸给我写过一封信,说是在那个农场有一种草,天再冷都冻不死,他准备给我写信的时候夹着寄回来,就在我的生日那天去采......”

        苗家的事情都办完了,剩下的工作自然由族人们完成。有人想起了还有上房里坐着的曹阴阳,在这种事情上,人家可是贵客,得找个人送回去。

        总不能再麻烦人家解放了吧?苗老五想着让哪个侄儿跑一趟,可是解放说,苗家爸这有什么呢,我接来再负责送回去,我去套车。

        曹阴阳坐在上房里看着人们在忙碌着,只听说安排那个接了他的叫解放的小伙子送他,可是中午饭都吃过了,还不见他的人。

        沈先生陪着他聊天,就见范解放从门口慌慌张张地进来说,实在不好意思,找的那车有点问题,拾掇了半天,曹阴阳咱们现在走吧。

        苗家人把送曹阴阳的报酬也就是粮食给他放到了车上,又把他的那套家什给装好。解放妈粗声大嗓地喊着:“解放,你这个时候去送阴阳,赶晚上能回来不?”

        水寒说婶,您别再管了,解放这是掐着点送阴阳呢,你晚上不用给他做饭了。

        水寒回到家里,合作说哥,你咋说解放哥是掐着点送呢?水寒说那是我跟婶开玩笑的话,你小孩子家别问了。

        合作说哥,沈先生在上房屋里,爹说你回来了过去一下。

        水寒多少能猜出一点原因来。这次当兵回来他没有去过沈先生家,他想沈先生应该也明白他的意思了吧。

        上房里肖子铭和沈先生都抽着旱烟,屋子里就一股呛呛的火辣辣的味道。

        改莲看到水寒进来,说给你先生爸倒碗水去,都半天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水寒给他们倒了水后,就坐在地上一个小木凳上。

        “嗨嗨,”沈先生咳了两声,“水寒,你爹给我说了,我也不怪你。你也识文断字的,我知道这种事呢不能强求。以后你没事了还是到我家里来,咱们亲戚做不成,朋友还是要做的。你知道我这个人,看上个谁就没个办法么。”

        水寒站起来说,先生爸,实在是不好意思,照琴是个好女子,就是我......

        沈先生把手抬了一下,示意他不用往下说了。他站起来把烟袋别在了腰上说,我回了,都别送了,水寒明天过来咱们再好好杀几盘,我看你有长进没?

        哎.....

        改莲惋惜地说,我就纳闷了,那么那的女子你怎么就不要呢?水寒说,妈,你不懂。

        合作晚上睡觉的时候问爹,为什么我哥不娶沈家照琴呀?

        改莲没好气的说,人家要的是什么狗屁感觉。肖子铭说不是狗屁感觉,水寒说的是感觉,你在合作跟前别再给胡说了,水寒有水寒的心思。

        水寒能有什么心思呢?他躺在自己的炕上,眼前又闪过沈照琴的脸来。

        模样周正着呢,甚至可以说是标致.....身段也长得好看,可是自己就是没有那种感觉,什么感觉呢?过一辈子到底要怎么样的一个人呢?《聊斋》书上说的女子世间应该是没有的。

        对于这个问题,他心里也没有明确的概念,但他肯定不是沈照琴。他昏昏欲睡了,梦中竟然把他笑醒了,他梦见范解放娶了个女阴阳先生,脸长得和那个曹阴阳一样,只不过是个女的。

        沈照琴听到爹带来了水寒的意思,眼泪马上就下来了。她妈就骂上了:“多好的肖家老二,咱不稀罕!都是你爹一天乱抬举,现在倒好,人都知道你把女子给人家肖家送着呢,人家都不要!”

        沈先生突然就骂开了,说你一个婆娘家乱叫唤个啥,一没订婚二没什么的,怎么了么?这婚姻大事讲究着个你情我愿,没缘分么!

        沈照琴第二天找了个机会,在路上对肖水寒说,只要你一天不娶,我就不嫁。只有你娶了,我才嫁人。这个,你总管不了吧?

        肖水寒说你这么为难自己干嘛呢?沈照琴说我就想看你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她扭身走的时候,突然把他的胳膊狠狠掐了一下,水寒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觉得她又可爱又好笑。

        解放送着阴阳先生的车子确实还是有问题,快到阴阳家的时候,车轴上的一个销子什么时候丢了都不知道。

        于是在这个天已经麻黑的路上,阴阳坐在车上,赶车的走几步还得跳下车,把轴往里踹踹,不然脱了就真坏在大路上了。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阴阳家的儿子女儿看到爹后面还领着一个陌生人,穿着旧军装。

        他的小女子看到这身军装脸马上就红了,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

        阴阳说,花儿,给爹和小范两个做饭,都饿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阴阳的老婆说这个范家川离这能有多远?走得还带了星星?

        阴阳打着呵欠说,我现在才知道,这都是那个穿军装的小范捣的鬼。好好的车他半路上把一个销子给拔了,害得老子在车上冻着走了这么长的路。

        啥?婆娘说是他自己拔的?

        阴阳就笑着说,我把阴阳两界的事都判着呢,这娃娃还给我使障眼法。

        婆娘说那他是为啥呀?这么冷的天他也是找罪受着呢。

        阴阳说为了啥?咱们家能有什么东西让这娃娃惦记?你忘记了,接我的时候就是他。

        婆娘说,哦,我知道了,他想跟着你学阴阳。

        阴阳又打了一个呵欠说,睡吧,他可能想跟着你学阴阳呢!

        阴阳睡下就打起了呼噜,婆娘还想着这个当过兵的想学阴阳?那也没有必要把轴上的销子给拔了呀?

        婆娘起身到隔壁屋里,那屋睡着当兵的和他的小儿子,这么冷的天,别把客人给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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