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红绫这话，真是越来越难听了，连赵滟凝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说道：“红菱姑娘也不必这般苛刻，青青还小，才艺嘛，可以慢慢学。”
红绫“哼”了一声：“才艺是可以努力和勤奋慢慢学，哪怕天资不足，学个架势也足够糊弄那些附庸风雅的俗人了。可脸蛋和身段，却不是努力就能有的。”
青青又气又急，但还是倔强地说：“我相信，总有些追求不一样的人，而且，只要吃得好，穿得漂亮，人也会变漂亮的。”
自从来到“东篱山庄”后，虽然要干农活吧，但因为吃得好了，天天有鱼有肉，还有羊奶喝，她甚至偷偷地用羊奶擦脸，明显地觉得自己比以前漂亮多了。
红绫瞥了她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了赵滟凝的身上：“你真的要将她送到这里来？”
言下之意，你不是在拯救失足少女吗？还带往里头送的？
赵滟凝说道：“我答应给她一个奖赏，这是她自己想要的。”
红绫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但最后还是点点头：“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个忙，我还是得帮的。我去跟妈妈说一声。”
她说着，就要起身。
“等等。”
赵滟凝按住了她的手，重新将她拉回了椅子上坐好，然后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给她把脉。
红绫愣了一下，就要收回自己的手：“只是最近有些食欲不振，总是犯困，应该是天气热了的缘故。你别听那些丫头们嚼舌根，我没事。”
“你……怀孕了。”
红绫如遭雷击，好半晌才颤抖着问：“你……你说什么？你说我怎么了？”
“你没听错。”赵滟凝又重复了一遍，“你怀孕了。”
“我怀孕了？”红绫喃喃地重复，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自己的肚子。
或许是从来不曾怀过孕，也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怀孕的女子，她摸的是自己的胃部。
赵滟凝看她这呆滞的模样，心中五味陈杂，顺手就抓着她的手，按在了小腹上。
怀孕不到两个月，小腹处还不怎么明显，伸手去摸，也摸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红绫却很是激动，手上不敢用力，像是怕弄疼了孩子似的。
青青也是不敢置信——她居然怀孕了？虽然说，妓女怀孕也不算多稀罕的事，尤其是青楼里的这些姑娘，平日里都只会在做那事前和避子汤，并不会直接绝孕，就是在窑子里，青青也亲眼看到过怀孕的。
不过像她们这种肮脏的地方，想要被赎身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没有她们怀的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根本就没有利用的价值，所以一旦发现，就会老鸨强行打掉，以免影响接客。
听到红绫有孩子了，她第一个反应是害怕。
红绫也从震惊回过神来了。
她突然起身，但没有离开，而是走到了赵滟凝的面前，然后又突然就跪了下来。
赵滟凝防备地看她：“你干什么？”
红绫说：“奴家有事求赵姑娘，还请赵姑娘能够应允。”
赵滟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你先起来，有什么话我们起来再说。”
红绫不动：“赵姑娘若不答应奴家，奴家就不起来。”
赵滟凝劝道：“你这样长时间地跪着对孩子不好。”
红绫说：“要是赵姑娘不答应的话，与其让孩子跟着我受苦，还不如没生下来就死了的好。”
赵滟凝扶额：“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能帮上忙？”
红绫说道：“这个忙，只有赵姑娘能帮。”
赵滟凝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忍心拒绝：“先说说看吧！”
红绫说：“奴家求赵姑娘，能带奴家离开‘春满园’。红绫不求别的，只求能够在‘东篱山庄’有一个容身的地方。”
赵滟凝有些奇怪：“红菱姑娘想要赎身的话，自己存下的银钱也都足够了吧？”
红绫苦笑道：“我原是罪臣之女，是被抄家之后，成为了官妓，后来辗转之下，被卖到了这‘春满园’来，我是终身都不被允许赎身的。”
这种情况，赵滟凝在书里见到过，算是极重的惩罚了。
如果说有谁能够救她脱离火坑，又愿意去救的，或许真的只有自己了吧！
“你先起来吧！”
红绫还是不动：“求赵姑娘答应救奴家和奴家的孩子。奴家实在是不忍孩子生下来之后，也跟着奴家世世代代为奴为娼。”
她说着，就冲着赵滟凝磕了一个头。
“起来吧！我答应你。”
对赵滟凝来说，其实这的确不是多大的事，都不用惊动李弘度或者官府，甚至也不用去取消娼籍，直接将红绫接到“东篱山庄”去就是。
等红绫到了“东篱山庄”，她就不信，有人敢去她那里要人。
就算真的有人敢，有人拿这事来做文章——比如李弘度的政敌什么的，那也没有关系，反正她向来离经叛道、特立独行，家里收留的女子，几乎都是那种风月场所出来的，再多一个红绫，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多谢赵姑娘救奴家和孩子一命。”红绫再次朝她磕了三个响头。
赵滟凝就这么坐着受了，反正她去拦也没用。
等到红绫磕完了头后，她这才说道：“叫老鸨过来吧！”
红绫连忙唤了丫鬟进来，吩咐她去请妈妈过来。
丫鬟见她这么着急忙慌的，也不敢耽搁，哪怕是被妈妈骂，也立马就跑去了。
刚刚才入睡的老鸨，就这么被丫鬟从被子里挖出来了，一路骂骂咧咧地过来了。
要不是叫她来的人是红绫，只怕就不是骂几句而已了。
“红绫啊，这个时候叫妈妈过来，是有什么事啊？”
老鸨打着哈欠走了进来，哈欠打到一半，就看到了赵滟凝，立马收起了不耐烦，陪着笑脸冲赵滟凝打招呼：“原来是赵家大姑娘来了！这些小蹄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赵姑娘来了，怎么也不来通知我一声？”
红绫说道：“妈妈，这不是通知你来了嘛！而且赵姑娘有话要跟妈妈说。”
老鸨也不敢在赵滟凝旁边坐下，就这么站着，陪着笑脸问：“赵姑娘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奴家啊？只要赵姑娘吩咐，奴家一定给赵姑娘办得漂漂亮亮的。”
一个四十出头，虽然风韵犹存的女人，一口一个“奴家”“奴家”，还状做娇羞的，看得赵滟凝眉头直抽抽。
红绫是个聪明得，提醒了这么一句后，也不再催促赵滟凝，就这么站在一旁等着。
赵滟凝笑眯眯地看着老鸨，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冲她说道：“王妈妈，坐吧！”
老鸨应了一声，喜滋滋地在赵滟凝旁边坐下了。
赵滟凝说道：“王妈妈应该知道，我与红菱姑娘素来交好。想当初，我家包子铺初开业的时候，一个客人都没有，还是红菱姑娘帮衬，这才将包子铺给开了起来。”
“那是，那是。”老鸨笑眯了眼，“我们家红绫啊，那是聪明又体贴，最喜欢帮忙有困难的姐妹了。”
赵滟凝也不理她说了什么，自顾自地接着说道：“跟红菱姑娘熟识了之后，我更是佩服红菱姑娘的才艺，尤其是琵琶和琴，在鹿山城内，无人能出其右，所以……我想请红绫姑娘去我家里住上一段时间，让她教授我们家那些姑娘们琴艺，王妈妈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老鸨面露为难：“这……”
带青青来的时候，赵滟凝是做好了准备这老鸨会刁难的，所以她出来的时候，身上带了不少的银票。
所以她也不废话，直接将一摞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老鸨的眼睛顿时就直了。
如今这鹿山县，还有谁能比赵家更有钱的？但她也没想到，这赵滟凝居然能够有钱到这种地步。
一百两一张的银票啊，就这么随手拍出来一摞，就算是红绫，三五年下来的，也未必能够赚到这么多啊！
但是银票虽然很好，但老鸨却不敢收。
她陪着笑脸冲赵滟凝说：“赵姑娘，不是奴家要驳您的面子，实在是……这红菱姑娘跟那些卖身进来的姑娘不同，她是不允许随意离开‘春满园’的。”
赵滟凝点头：“我知道，红菱姑娘跟我说了，她是罪臣之女，终身不得脱离娼籍，我只是请她去家里教授琴艺，又不是要给她赎身，这也不行吗？”
老鸨摇头：“不行的啊！赵姑娘，你是不知道，我们‘春满园’是时常有人来查的，要是被发现红菱姑娘不在了，这，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啊！”
赵滟凝问：“你担不起，那我担得起吗？”
“这……”老鸨不敢回答。
赵滟凝问：“来查的是哪里的人？”
这个，老鸨倒是可以直言不讳：“是县衙里的人。”
赵滟凝说：“既然是县衙的人，以我跟马二爷和秦夫人的关系，你觉得县衙地人会为难我吗？他们真要是问起来，你就说红菱姑娘被我带走了，他们要是想见人的话，来我‘东篱山庄’见就是了。”
“这，这……”
赵滟凝重新抓起银票，塞进老鸨的手里，再次笑眯眯地说道：“王妈妈，我呢，不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既然我已经做了决定，今天非带走红菱姑娘不可，难道你真的要跟我过不去吗？”
这老鸨哪里敢啊？她吓得慌忙摆手。
“不敢就对了。”赵滟凝说道，“今天我之所以孤身一人过来，也是想好好跟王妈妈谈谈，并不是恃强凌弱。你放心，我知道红菱姑娘是你‘春满园’的头牌，将她带走了，你也为难，所以，这不我特意找了个姑娘来替代红菱姑娘吗？青青，过来。”
她说着，冲青青招了招手。
青青立马小跑着过来了，带着些忐忑地看着老鸨。
老鸨看到她，眼里满是绝望——这就，还是特意挑出来替代红绫的？这赵姑娘确定不是收了“怡红院”的好处，才来她们“春满园”砸场子的？
这“怡红院”到底是给了她多少钱啊？
赵滟凝也不理会这老鸨到底是什么心情，甚至不管她到底同不同意，直接冲着红绫说道：“去收拾东西吧！收拾些贵重的物品，和几件贴身衣物就行了，其他的我那里都有。”
红绫应了一声，慌忙就带着丫鬟去收拾东西去了。
除了这些年攒下来的金银珠宝，红绫只带了几身换洗的衣裳，还有两个贴身丫鬟。
这两个丫鬟都是从小就跟着她的，年纪都不大，还没有接过客……但前阵子，老鸨已经跟她提过这事，所以必须得带着她们一起走。
对她带走这两个丫鬟的事，老鸨倒是没什么反应，她现在有个非常不详的预感——红绫这一次离开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然后，哪怕明知道是这样，她却无能为力。
她敢跟赵滟凝对着干吗？
她不敢啊！
也不看看之前惹到了这个女魔头的人现在都是什么下场！
那个赵昀一家，还有张秀才一家，一夜之间，接连破产不说，现在都成了阴沟里的老鼠，连乞丐都不如，早就被人赶出城去了，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这一切是谁干的？
马金宝干的啊！
谁示意的？
就这位赵大小姐示意的啊！
堂堂知县小舅子，都为她鞍前马后，她又算个什么？
不管了！
反正到时候要是有人来查，她就说是被这赵大小姐强行带走的。她人微言轻，不敢说什么。
对了，她得先去县衙说一声，不管怎么样，得先将自己撇干净才对。
至于赵滟凝带过来的那个丑丫头……老鸨撇了撇嘴，既然是白送的，不要白不要。
要是让人知道这是赵家的姑娘……说不定就有愿意捧场的呢？
老鸨打着如意算盘，含泪送走了赵滟凝和红绫。
红绫离开“春满园”的时候，也就两个包袱，两个丫鬟一人背一个。
这模样，旁边见到的人，谁又能想得到她这一走，就不打算再回来了呢？
这“春满园”里的人，又有谁能想到，她还有离开的这一天呢？
就连红绫自己，都不曾想到过。
当初，她就随手帮过的一个小忙，居然就让她有了脱离火坑的机会。
还记得小的时候，曾听母亲说过，种下善因，就会结出善果。
她父亲为官清廉一辈子，却惨遭栽赃灭门，她原本决定再也不信善有善报了的。
如今，这“善报”就落在她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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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来到“东篱山庄”后，虽然要干农活吧，但因为吃得好了，天天有鱼有肉，还有羊奶喝，她甚至偷偷地用羊奶擦脸，明显地觉得自己比以前漂亮多了。
红绫瞥了她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了赵滟凝的身上：“你真的要将她送到这里来？”
言下之意，你不是在拯救失足少女吗？还带往里头送的？
赵滟凝说道：“我答应给她一个奖赏，这是她自己想要的。”
红绫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但最后还是点点头：“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个忙，我还是得帮的。我去跟妈妈说一声。”
她说着，就要起身。
“等等。”
赵滟凝按住了她的手，重新将她拉回了椅子上坐好，然后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给她把脉。
红绫愣了一下，就要收回自己的手：“只是最近有些食欲不振，总是犯困，应该是天气热了的缘故。你别听那些丫头们嚼舌根，我没事。”
“你……怀孕了。”
红绫如遭雷击，好半晌才颤抖着问：“你……你说什么？你说我怎么了？”
“你没听错。”赵滟凝又重复了一遍，“你怀孕了。”
“我怀孕了？”红绫喃喃地重复，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自己的肚子。
或许是从来不曾怀过孕，也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怀孕的女子，她摸的是自己的胃部。
赵滟凝看她这呆滞的模样，心中五味陈杂，顺手就抓着她的手，按在了小腹上。
怀孕不到两个月，小腹处还不怎么明显，伸手去摸，也摸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红绫却很是激动，手上不敢用力，像是怕弄疼了孩子似的。
青青也是不敢置信——她居然怀孕了？虽然说，妓女怀孕也不算多稀罕的事，尤其是青楼里的这些姑娘，平日里都只会在做那事前和避子汤，并不会直接绝孕，就是在窑子里，青青也亲眼看到过怀孕的。
不过像她们这种肮脏的地方，想要被赎身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没有她们怀的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根本就没有利用的价值，所以一旦发现，就会老鸨强行打掉，以免影响接客。
听到红绫有孩子了，她第一个反应是害怕。
红绫也从震惊回过神来了。
她突然起身，但没有离开，而是走到了赵滟凝的面前，然后又突然就跪了下来。
赵滟凝防备地看她：“你干什么？”
红绫说：“奴家有事求赵姑娘，还请赵姑娘能够应允。”
赵滟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你先起来，有什么话我们起来再说。”
红绫不动：“赵姑娘若不答应奴家，奴家就不起来。”
赵滟凝劝道：“你这样长时间地跪着对孩子不好。”
红绫说：“要是赵姑娘不答应的话，与其让孩子跟着我受苦，还不如没生下来就死了的好。”
赵滟凝扶额：“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能帮上忙？”
红绫说道：“这个忙，只有赵姑娘能帮。”
赵滟凝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忍心拒绝：“先说说看吧！”
红绫说：“奴家求赵姑娘，能带奴家离开‘春满园’。红绫不求别的，只求能够在‘东篱山庄’有一个容身的地方。”
赵滟凝有些奇怪：“红菱姑娘想要赎身的话，自己存下的银钱也都足够了吧？”
红绫苦笑道：“我原是罪臣之女，是被抄家之后，成为了官妓，后来辗转之下，被卖到了这‘春满园’来，我是终身都不被允许赎身的。”
这种情况，赵滟凝在书里见到过，算是极重的惩罚了。
如果说有谁能够救她脱离火坑，又愿意去救的，或许真的只有自己了吧！
“你先起来吧！”
红绫还是不动：“求赵姑娘答应救奴家和奴家的孩子。奴家实在是不忍孩子生下来之后，也跟着奴家世世代代为奴为娼。”
她说着，就冲着赵滟凝磕了一个头。
“起来吧！我答应你。”
对赵滟凝来说，其实这的确不是多大的事，都不用惊动李弘度或者官府，甚至也不用去取消娼籍，直接将红绫接到“东篱山庄”去就是。
等红绫到了“东篱山庄”，她就不信，有人敢去她那里要人。
就算真的有人敢，有人拿这事来做文章——比如李弘度的政敌什么的，那也没有关系，反正她向来离经叛道、特立独行，家里收留的女子，几乎都是那种风月场所出来的，再多一个红绫，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多谢赵姑娘救奴家和孩子一命。”红绫再次朝她磕了三个响头。
赵滟凝就这么坐着受了，反正她去拦也没用。
等到红绫磕完了头后，她这才说道：“叫老鸨过来吧！”
红绫连忙唤了丫鬟进来，吩咐她去请妈妈过来。
丫鬟见她这么着急忙慌的，也不敢耽搁，哪怕是被妈妈骂，也立马就跑去了。
刚刚才入睡的老鸨，就这么被丫鬟从被子里挖出来了，一路骂骂咧咧地过来了。
要不是叫她来的人是红绫，只怕就不是骂几句而已了。
“红绫啊，这个时候叫妈妈过来，是有什么事啊？”
老鸨打着哈欠走了进来，哈欠打到一半，就看到了赵滟凝，立马收起了不耐烦，陪着笑脸冲赵滟凝打招呼：“原来是赵家大姑娘来了！这些小蹄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赵姑娘来了，怎么也不来通知我一声？”
红绫说道：“妈妈，这不是通知你来了嘛！而且赵姑娘有话要跟妈妈说。”
老鸨也不敢在赵滟凝旁边坐下，就这么站着，陪着笑脸问：“赵姑娘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奴家啊？只要赵姑娘吩咐，奴家一定给赵姑娘办得漂漂亮亮的。”
一个四十出头，虽然风韵犹存的女人，一口一个“奴家”“奴家”，还状做娇羞的，看得赵滟凝眉头直抽抽。
红绫是个聪明得，提醒了这么一句后，也不再催促赵滟凝，就这么站在一旁等着。
赵滟凝笑眯眯地看着老鸨，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冲她说道：“王妈妈，坐吧！”
老鸨应了一声，喜滋滋地在赵滟凝旁边坐下了。
赵滟凝说道：“王妈妈应该知道，我与红菱姑娘素来交好。想当初，我家包子铺初开业的时候，一个客人都没有，还是红菱姑娘帮衬，这才将包子铺给开了起来。”
“那是，那是。”老鸨笑眯了眼，“我们家红绫啊，那是聪明又体贴，最喜欢帮忙有困难的姐妹了。”
赵滟凝也不理她说了什么，自顾自地接着说道：“跟红菱姑娘熟识了之后，我更是佩服红菱姑娘的才艺，尤其是琵琶和琴，在鹿山城内，无人能出其右，所以……我想请红绫姑娘去我家里住上一段时间，让她教授我们家那些姑娘们琴艺，王妈妈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老鸨面露为难：“这……”
带青青来的时候，赵滟凝是做好了准备这老鸨会刁难的，所以她出来的时候，身上带了不少的银票。
所以她也不废话，直接将一摞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老鸨的眼睛顿时就直了。
如今这鹿山县，还有谁能比赵家更有钱的？但她也没想到，这赵滟凝居然能够有钱到这种地步。
一百两一张的银票啊，就这么随手拍出来一摞，就算是红绫，三五年下来的，也未必能够赚到这么多啊！
但是银票虽然很好，但老鸨却不敢收。
她陪着笑脸冲赵滟凝说：“赵姑娘，不是奴家要驳您的面子，实在是……这红菱姑娘跟那些卖身进来的姑娘不同，她是不允许随意离开‘春满园’的。”
赵滟凝点头：“我知道，红菱姑娘跟我说了，她是罪臣之女，终身不得脱离娼籍，我只是请她去家里教授琴艺，又不是要给她赎身，这也不行吗？”
老鸨摇头：“不行的啊！赵姑娘，你是不知道，我们‘春满园’是时常有人来查的，要是被发现红菱姑娘不在了，这，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啊！”
赵滟凝问：“你担不起，那我担得起吗？”
“这……”老鸨不敢回答。
赵滟凝问：“来查的是哪里的人？”
这个，老鸨倒是可以直言不讳：“是县衙里的人。”
赵滟凝说：“既然是县衙的人，以我跟马二爷和秦夫人的关系，你觉得县衙地人会为难我吗？他们真要是问起来，你就说红菱姑娘被我带走了，他们要是想见人的话，来我‘东篱山庄’见就是了。”
“这，这……”
赵滟凝重新抓起银票，塞进老鸨的手里，再次笑眯眯地说道：“王妈妈，我呢，不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既然我已经做了决定，今天非带走红菱姑娘不可，难道你真的要跟我过不去吗？”
这老鸨哪里敢啊？她吓得慌忙摆手。
“不敢就对了。”赵滟凝说道，“今天我之所以孤身一人过来，也是想好好跟王妈妈谈谈，并不是恃强凌弱。你放心，我知道红菱姑娘是你‘春满园’的头牌，将她带走了，你也为难，所以，这不我特意找了个姑娘来替代红菱姑娘吗？青青，过来。”
她说着，冲青青招了招手。
青青立马小跑着过来了，带着些忐忑地看着老鸨。
老鸨看到她，眼里满是绝望——这就，还是特意挑出来替代红绫的？这赵姑娘确定不是收了“怡红院”的好处，才来她们“春满园”砸场子的？
这“怡红院”到底是给了她多少钱啊？
赵滟凝也不理会这老鸨到底是什么心情，甚至不管她到底同不同意，直接冲着红绫说道：“去收拾东西吧！收拾些贵重的物品，和几件贴身衣物就行了，其他的我那里都有。”
红绫应了一声，慌忙就带着丫鬟去收拾东西去了。
除了这些年攒下来的金银珠宝，红绫只带了几身换洗的衣裳，还有两个贴身丫鬟。
这两个丫鬟都是从小就跟着她的，年纪都不大，还没有接过客……但前阵子，老鸨已经跟她提过这事，所以必须得带着她们一起走。
对她带走这两个丫鬟的事，老鸨倒是没什么反应，她现在有个非常不详的预感——红绫这一次离开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然后，哪怕明知道是这样，她却无能为力。
她敢跟赵滟凝对着干吗？
她不敢啊！
也不看看之前惹到了这个女魔头的人现在都是什么下场！
那个赵昀一家，还有张秀才一家，一夜之间，接连破产不说，现在都成了阴沟里的老鼠，连乞丐都不如，早就被人赶出城去了，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这一切是谁干的？
马金宝干的啊！
谁示意的？
就这位赵大小姐示意的啊！
堂堂知县小舅子，都为她鞍前马后，她又算个什么？
不管了！
反正到时候要是有人来查，她就说是被这赵大小姐强行带走的。她人微言轻，不敢说什么。
对了，她得先去县衙说一声，不管怎么样，得先将自己撇干净才对。
至于赵滟凝带过来的那个丑丫头……老鸨撇了撇嘴，既然是白送的，不要白不要。
要是让人知道这是赵家的姑娘……说不定就有愿意捧场的呢？
老鸨打着如意算盘，含泪送走了赵滟凝和红绫。
红绫离开“春满园”的时候，也就两个包袱，两个丫鬟一人背一个。
这模样，旁边见到的人，谁又能想得到她这一走，就不打算再回来了呢？
这“春满园”里的人，又有谁能想到，她还有离开的这一天呢？
就连红绫自己，都不曾想到过。
当初，她就随手帮过的一个小忙，居然就让她有了脱离火坑的机会。
还记得小的时候，曾听母亲说过，种下善因，就会结出善果。
她父亲为官清廉一辈子，却惨遭栽赃灭门，她原本决定再也不信善有善报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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