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纸牌屋2
只见四周冉冉升起一串串碧蓝色的气泡，逸子只觉得冰爽，好像身处凉水之中。堆积的气泡慢慢变得细长，拉出了眼尾、眼眦，气泡内白冰凝结化成了瞳孔。气泡畅游交叠，好似千万双眼睛满世界惊惶地奔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胡乱碰撞着，像突破四周的壁垒，狰狞着逃蹿着，可眼睛里的慌张又怕打扰了什么，感觉在拘谨地求谁的宽恕。
它们声势浩大，同时卑微求存！它们在害怕，背后有什么在监视着它们，有什么在刺激着它们，甚至要消灭它们。
不要看着我！难道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还是你是不好的人？为什么，我们各自为安不好吗？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身边响起一个朦胧的低沉如梦的声音。
巨大的压力劈头倒下，逸子喉咙一阵痉挛，要呕吐起来。一块无形的石头堵在逸子胸口，让他渐渐呼吸不过来了。
逸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得那么紧张，只觉得有什么腐败的东西在它们眼睛里溢出来，封闭起整个空间，监视着他，压抑得让他愤怒。
就像无处不在的劝谏，无处不在的暗算。
他无可避免地看到它们，它们也在他视野所及的每个角落盯着他。
逸子强撑起淡定来，起身踩过铺天盖地的眼睛，感觉有什么虫子在挠着他的脚底，好像真的踩到了颤动的眼睛。逸子越走，越觉得它们真实，越不敢迈开步子。
他想找到屋子两边的梯子，爬出屋子去。
一只无形的手要把他强按入不属于他的悲怆的情感里。
这肯定是假的，幻术！四周都是布幔！都只是布幔而已！逸子不断提醒自己。
我害怕！你怕不怕！你站起来走啊！本来颤抖的声音忽然癫狂起来，尖锐的笑声像一声变形的啸鸣，划过他的耳膜。
多不公平啊！你多努力——但是没有用啊。那个声音继续说。
逸子快步往墙体靠拢，明明近在咫尺的墙却永远无法到达！他要找到那个梯子啊！他猛得往前扑去，扑了个空，但是他手里的刀借着刀风在前方划了一个口子——但是那里现出来的不是他所想的纸牌屋，而是血，沿着各个眼睛的轮廓涌动。
逸子只觉得肮脏，让他想起沾着血的毛发，战场上倒下的一个一个人，由身边熟悉的人忽然变得僵直冰冷没有温度。
它们的眼神变得悲愤，直直盯着他，仿佛要透过他的肌肤、刺痛他的骨头。
逸子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做了错事，但是他控制着表情——像用一层膜把凌乱的心思裹起来，不至于慌张失措。他与它们僵持着，被流动的血液一步步逼退。
地上的血越来越多，无穷无尽的样子。空气里都是让人抓狂的粘稠声！像有什么在血液之下张弛。
逸子更觉得恶心，忽然他背上压着了什么依靠物。他余光一瞥，竟然摸着了阶梯！他翻身要登梯，忽然手下一空，阶梯柔软如布幔！四周的眼睛变了形，凹陷下去，将他整个人吞没下去。
不要！逸子反射般拽住什么东西。它也倒下来，抖落一堆闪亮的碎片。
那么一瞬间，他仰视着满天的眼睛，看着它们的戏谑，看着它们的谄媚，看着它们的凶狠，好像被他们千刀万割了一样浑身失去了力气。
碎片落在他的眼睛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痛觉。他怀疑是玻璃掉进他的眼睛（虽然他不知道哪里来的玻璃），他伸手去摸，摸到几块碎片。碎片融入他的手，任他怎么也摆不脱。他的手变得透明虚无。
他跌落一片如水般清冷的星光里，众多眼睛扭曲成一片晦涩的灿烂闯入他眼里
他完全陷于被动，不能够挣扎，不能够呼喊，也找不到出路。他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也不能与目前的一切心意相通。不能破译，不能相知。
他一下下地往黑暗里劈去，希望撕毁这片虚无。一束冷光从他刀尖出来，像有了生命一般往黑暗深处扭曲而去。它在黑暗里前后左右纵横而行，化作一个横搁在逸子身上的棋盘！
天大如斗地如棋盘，楚河汉界直车斜马，将帅携相带炮远远相对！
逸子背后触及什么硬物，借着腰力一弹想起身，只听到“咔擦”一声清响，什么拖住了他的喉咙把他拖回地上。他一阵窒息，头颅着地，摔得眼前发黑。
他本能地用手去拉喉咙上的东西，手臂传来蚂蚁般噬咬的麻痛感，之后便失去了知觉。他好似没了四肢的残人，慌张不知所措。
不是幻境吗？为什么我会有痛觉？
对面“帅”的高空有一个红点渐渐变大，成一个赤红色的眼睛，像漂浮在空中的没有感情的鬼火，喷射着灼人的焰火，将它四周一面青铜獠牙面具照得阴沉森冷。
面具的嘴巴被一条三角头毒蛇扎穿，毒蛇盘踞其上庄严得像座契合的雕像。
冷汗蒙了逸子的眼睛，他痛苦地摇了摇头，想挣脱来，这时转念一想。
有“帅”必有“将”！
他拼命往后仰头，想看看自己这边是什么人，只看到自己躺在一颗棋子里，有字虚浮在上方变换不停。
难道自己也是这里的子？！还是未定的。
一把锥子不为人知地对准逸子天灵盖。
“你果然着急。”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在逸子这边响起，富有诱人的磁性，听得逸子心里一荡，似乎一身热血都向那个方向流去了。
将！逸子本能地以为是将。
除了将，还有谁有资格在这天地棋盘发话？还有谁能够为自己说话？
那把害人的锥子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了。
逸子得逃一死。
“帅”之上的“鬼火”忽然眯成一条缝，似乎在笑，透着瘆人的谄媚。
一群蝙蝠从青铜獠牙面具的五窍涌出来，叫嚣着扑向逸子。它们似乎嗅到了他血管里诱人的血液。
“你看，你还是来了。”面具口齿不清，挣得嘴上的蟒蛇都撕出了血，“我不着急，你能出来？”
逸子想看看“将”是什么样的，但是他浑身僵冷，全没了挣扎的力气。
“将”没了声音，只是有谁在叠收着棋子，发出几声脆响，震得逸子头脑发昏。
“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人？”面具朦胧道——大概是嘴巴被封着，说话不方便。
逸子那边传来一声冷笑，好像不小心被警察猜透了心思的流氓混混，透着一股飞扬跋扈的劲儿。
“你没有棋子，怎么下？”“将”好似和“帅”熟络了很久的朋友，这一句低语有几分嘲弄的味道。
青铜獠牙面具动也不动，上面凝着一股积累了许久的阴冷、沉重和沧桑：“你的棋子也藏得严实啊。”
“将”应了什么，逸子没有听清楚。
逸子在“将”洒脱的语调里沉沉睡去——棋盘像沼泽一样慢慢把他包裹起来，紧密地贴合着他的躯体，他陷了进去。
像破了另一番天地，棋盘之下流霜纷落，慢慢化作一个染了血的桃花高台，周围双生花拥簇。
双生的花朵一起摇曳一起在花池里旋转，一朵不断吸取另一朵的精魂，否则两朵都会败落。但是，这样最后也只是一朵生长，一朵枯萎。
双生花是仙界的代表花。
逸子想起了桑那天来信邀他看双生花，心里隐隐发痛。
桃花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个女生。她睡在躺椅上，雪白的战袍披在身上，滑落了一半沾着地上的桃花。她一手放在身上，一手垂在半空，血在她胸口上结成斑驳一块。绝美的容颜在苟延残喘的落日里凝固成一副名画，带着宗教的神圣，也带着死亡的垂怜。
烧落的垂帘跌入花池里，迎风掀起火势。
逸子看得呆了，这般充满禁忌的美，充满死亡预言的美。
他脚下如踩薄云，走起来十分轻巧，但是他并没有靠近她，他觉得害怕，那人好像预言着什么不祥，又或者是显示着已经过去了的某个悲剧。
他不知道，他无法参透其中的一切。
历史，命运，抑或人心的搏斗？
但他更担心的是怎么出去。
外面，唐洢听到了什么异响，在这么安静的地方是很少有别的声音的。她撑起身往四周看了一下，浮洳爬上屋顶，象征性地给她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上级要借她屋子用用。
想来浮洳知道她快要坏事了，直接换人。准确来说，换到另一个方案。
唐洢也懒得理会，摆摆手：悉听尊便。
反正她把他弄进幻境了。至于幻境的吉凶——她又没有出手相救，只是什么也不做而已。
逸子好歹也进了四五重幻境了，在这么下去早晚出事。但是她也只是走好自己的流程，不愿意担心更多。
“你去哪里？”唐洢见浮洳转身要出去，又问了一声。
“我不能在这儿呆那么久，我得回仙界去。”浮洳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
这个人，居然把上级带到这儿来，自己就走了？！
“行行行，你忙的要死，我闲得发愁。”唐洢不耐烦地挥挥手，感觉他像一根钉子一样扎眼，看着就很不痛快，“有事再找我，我是真的闲。”
浮洳笑了一声：“看得出来。”
为什么会有人真的会那么用心办事呢？这人真是无聊透了。唐洢无可奈何地想，也不管他要干什么去了，仰头躺在屋顶上。
不知过了多久，屋顶传来一阵阵震颤，她目光一顿，看着屋檐上跳动的小石块，哼地笑笑。
软的不行来硬的了。
早流传殿下有一番压箱底的本事，但只是基于殿下的身世家底流传出来的，就没有人见过——除了那次，殿下为了公主与魔獠作战，在场的人都死了绝大部分，方圆上千米的地方不但被夷为平地，连土地都被砍得七零八碎，像翻了一遍似的。
唯有两人安然无恙——真叫人惊奇！
唉，谁知道他的本事呢？用暴力能解决的事偏偏要用道理，用颜值能吃的饭偏偏要用才华。
唐洢用魔法棒点了一下天窗，伸手拉住窗框，天窗变成了一块玻璃，一用力就拖开了，剩下一个没有缝隙的屋顶。
她把窗框拉到自己身边，一放手，玻璃陷进去，又成了天窗。
她支着脑袋往里看去，只见里面的时空都被切割得粉碎，有一人在那扭动手里的魔方，两眼都没了眼瞳，灵脉劲起像根枝一样爬满全身，看得吓人。
有人封了他的灵脉，才会出现这种灵脉壅堵的模样。
他要强行通脉，也不怕灵脉寸断。
魔方悬空，那人单手把弄魔方，单手操刀，刀法精湛有道，破空声如龙吟虎啸。
落刀之处地面崩塌，所到之处翻起一块块惊人的碎片。
里面的世界除了他站的地方，都被砍杀得一塌糊涂了。
屋顶两个天窗飞速旋动起来，破败的地方迅速重生，以强大的修复能力努力恢复周而复始的状态——唐洢向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那并不是什么天窗，也不是什么楼梯，只是一个凸向高空的太极。一个天窗白天，一个天窗黑夜——并不是什么黑白天一半，只是因为它们是黑白两仪。
所以屋子能保持一种周而复始的状态。
他是堂堂殿下，居然因此像个玩偶一样，在幻境里任人捉弄。他无法忍受。
唐洢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看他愤怒，看他用那种独特的刀法四处突围。
几缕不吉利的黑烟缠在他周围，阴魂不散。
也许你的尊严和傲气高于你的生命…….唐洢无可奈何地想。
“哎，要不你求求我，没准我就把你放了呢。”唐洢笑道。
但是他听不到的，没有人帮他终止幻境。
他疯狂地粉碎着里面的一切东西，好像和它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唐洢慢慢觉得有些异常了，似乎有些太过了。
受了幻象的刺激？
他飞跃起身，弯腰抱膝，腾空翻转起来，弹跳力惊人！——他忽然靠近唐洢所在的高度，把唐洢吓了一跳！
他几刀砍在窗户上。
只听到恐怖的“刺啦”一声，“窗户”出现一道裂缝！
唐洢大吃一惊。
暴......暴力解决问题，他好像要成功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
啊啊啊啊啊，这.......不是人，怎么可以这样！你不在幻境里破玄机，反而破坏幻境外的环境，这不是钻空子吗！虽然选择破坏屋子的人数不胜数。
能砍坏这屋子的，虽然说他不是第一人，但他也就是第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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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声势浩大，同时卑微求存！它们在害怕，背后有什么在监视着它们，有什么在刺激着它们，甚至要消灭它们。
不要看着我！难道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还是你是不好的人？为什么，我们各自为安不好吗？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身边响起一个朦胧的低沉如梦的声音。
巨大的压力劈头倒下，逸子喉咙一阵痉挛，要呕吐起来。一块无形的石头堵在逸子胸口，让他渐渐呼吸不过来了。
逸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得那么紧张，只觉得有什么腐败的东西在它们眼睛里溢出来，封闭起整个空间，监视着他，压抑得让他愤怒。
就像无处不在的劝谏，无处不在的暗算。
他无可避免地看到它们，它们也在他视野所及的每个角落盯着他。
逸子强撑起淡定来，起身踩过铺天盖地的眼睛，感觉有什么虫子在挠着他的脚底，好像真的踩到了颤动的眼睛。逸子越走，越觉得它们真实，越不敢迈开步子。
他想找到屋子两边的梯子，爬出屋子去。
一只无形的手要把他强按入不属于他的悲怆的情感里。
这肯定是假的，幻术！四周都是布幔！都只是布幔而已！逸子不断提醒自己。
我害怕！你怕不怕！你站起来走啊！本来颤抖的声音忽然癫狂起来，尖锐的笑声像一声变形的啸鸣，划过他的耳膜。
多不公平啊！你多努力——但是没有用啊。那个声音继续说。
逸子快步往墙体靠拢，明明近在咫尺的墙却永远无法到达！他要找到那个梯子啊！他猛得往前扑去，扑了个空，但是他手里的刀借着刀风在前方划了一个口子——但是那里现出来的不是他所想的纸牌屋，而是血，沿着各个眼睛的轮廓涌动。
逸子只觉得肮脏，让他想起沾着血的毛发，战场上倒下的一个一个人，由身边熟悉的人忽然变得僵直冰冷没有温度。
它们的眼神变得悲愤，直直盯着他，仿佛要透过他的肌肤、刺痛他的骨头。
逸子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做了错事，但是他控制着表情——像用一层膜把凌乱的心思裹起来，不至于慌张失措。他与它们僵持着，被流动的血液一步步逼退。
地上的血越来越多，无穷无尽的样子。空气里都是让人抓狂的粘稠声！像有什么在血液之下张弛。
逸子更觉得恶心，忽然他背上压着了什么依靠物。他余光一瞥，竟然摸着了阶梯！他翻身要登梯，忽然手下一空，阶梯柔软如布幔！四周的眼睛变了形，凹陷下去，将他整个人吞没下去。
不要！逸子反射般拽住什么东西。它也倒下来，抖落一堆闪亮的碎片。
那么一瞬间，他仰视着满天的眼睛，看着它们的戏谑，看着它们的谄媚，看着它们的凶狠，好像被他们千刀万割了一样浑身失去了力气。
碎片落在他的眼睛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痛觉。他怀疑是玻璃掉进他的眼睛（虽然他不知道哪里来的玻璃），他伸手去摸，摸到几块碎片。碎片融入他的手，任他怎么也摆不脱。他的手变得透明虚无。
他跌落一片如水般清冷的星光里，众多眼睛扭曲成一片晦涩的灿烂闯入他眼里
他完全陷于被动，不能够挣扎，不能够呼喊，也找不到出路。他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也不能与目前的一切心意相通。不能破译，不能相知。
他一下下地往黑暗里劈去，希望撕毁这片虚无。一束冷光从他刀尖出来，像有了生命一般往黑暗深处扭曲而去。它在黑暗里前后左右纵横而行，化作一个横搁在逸子身上的棋盘！
天大如斗地如棋盘，楚河汉界直车斜马，将帅携相带炮远远相对！
逸子背后触及什么硬物，借着腰力一弹想起身，只听到“咔擦”一声清响，什么拖住了他的喉咙把他拖回地上。他一阵窒息，头颅着地，摔得眼前发黑。
他本能地用手去拉喉咙上的东西，手臂传来蚂蚁般噬咬的麻痛感，之后便失去了知觉。他好似没了四肢的残人，慌张不知所措。
不是幻境吗？为什么我会有痛觉？
对面“帅”的高空有一个红点渐渐变大，成一个赤红色的眼睛，像漂浮在空中的没有感情的鬼火，喷射着灼人的焰火，将它四周一面青铜獠牙面具照得阴沉森冷。
面具的嘴巴被一条三角头毒蛇扎穿，毒蛇盘踞其上庄严得像座契合的雕像。
冷汗蒙了逸子的眼睛，他痛苦地摇了摇头，想挣脱来，这时转念一想。
有“帅”必有“将”！
他拼命往后仰头，想看看自己这边是什么人，只看到自己躺在一颗棋子里，有字虚浮在上方变换不停。
难道自己也是这里的子？！还是未定的。
一把锥子不为人知地对准逸子天灵盖。
“你果然着急。”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在逸子这边响起，富有诱人的磁性，听得逸子心里一荡，似乎一身热血都向那个方向流去了。
将！逸子本能地以为是将。
除了将，还有谁有资格在这天地棋盘发话？还有谁能够为自己说话？
那把害人的锥子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了。
逸子得逃一死。
“帅”之上的“鬼火”忽然眯成一条缝，似乎在笑，透着瘆人的谄媚。
一群蝙蝠从青铜獠牙面具的五窍涌出来，叫嚣着扑向逸子。它们似乎嗅到了他血管里诱人的血液。
“你看，你还是来了。”面具口齿不清，挣得嘴上的蟒蛇都撕出了血，“我不着急，你能出来？”
逸子想看看“将”是什么样的，但是他浑身僵冷，全没了挣扎的力气。
“将”没了声音，只是有谁在叠收着棋子，发出几声脆响，震得逸子头脑发昏。
“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人？”面具朦胧道——大概是嘴巴被封着，说话不方便。
逸子那边传来一声冷笑，好像不小心被警察猜透了心思的流氓混混，透着一股飞扬跋扈的劲儿。
“你没有棋子，怎么下？”“将”好似和“帅”熟络了很久的朋友，这一句低语有几分嘲弄的味道。
青铜獠牙面具动也不动，上面凝着一股积累了许久的阴冷、沉重和沧桑：“你的棋子也藏得严实啊。”
“将”应了什么，逸子没有听清楚。
逸子在“将”洒脱的语调里沉沉睡去——棋盘像沼泽一样慢慢把他包裹起来，紧密地贴合着他的躯体，他陷了进去。
像破了另一番天地，棋盘之下流霜纷落，慢慢化作一个染了血的桃花高台，周围双生花拥簇。
双生的花朵一起摇曳一起在花池里旋转，一朵不断吸取另一朵的精魂，否则两朵都会败落。但是，这样最后也只是一朵生长，一朵枯萎。
双生花是仙界的代表花。
逸子想起了桑那天来信邀他看双生花，心里隐隐发痛。
桃花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个女生。她睡在躺椅上，雪白的战袍披在身上，滑落了一半沾着地上的桃花。她一手放在身上，一手垂在半空，血在她胸口上结成斑驳一块。绝美的容颜在苟延残喘的落日里凝固成一副名画，带着宗教的神圣，也带着死亡的垂怜。
烧落的垂帘跌入花池里，迎风掀起火势。
逸子看得呆了，这般充满禁忌的美，充满死亡预言的美。
他脚下如踩薄云，走起来十分轻巧，但是他并没有靠近她，他觉得害怕，那人好像预言着什么不祥，又或者是显示着已经过去了的某个悲剧。
他不知道，他无法参透其中的一切。
历史，命运，抑或人心的搏斗？
但他更担心的是怎么出去。
外面，唐洢听到了什么异响，在这么安静的地方是很少有别的声音的。她撑起身往四周看了一下，浮洳爬上屋顶，象征性地给她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上级要借她屋子用用。
想来浮洳知道她快要坏事了，直接换人。准确来说，换到另一个方案。
唐洢也懒得理会，摆摆手：悉听尊便。
反正她把他弄进幻境了。至于幻境的吉凶——她又没有出手相救，只是什么也不做而已。
逸子好歹也进了四五重幻境了，在这么下去早晚出事。但是她也只是走好自己的流程，不愿意担心更多。
“你去哪里？”唐洢见浮洳转身要出去，又问了一声。
“我不能在这儿呆那么久，我得回仙界去。”浮洳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
这个人，居然把上级带到这儿来，自己就走了？！
“行行行，你忙的要死，我闲得发愁。”唐洢不耐烦地挥挥手，感觉他像一根钉子一样扎眼，看着就很不痛快，“有事再找我，我是真的闲。”
浮洳笑了一声：“看得出来。”
为什么会有人真的会那么用心办事呢？这人真是无聊透了。唐洢无可奈何地想，也不管他要干什么去了，仰头躺在屋顶上。
不知过了多久，屋顶传来一阵阵震颤，她目光一顿，看着屋檐上跳动的小石块，哼地笑笑。
软的不行来硬的了。
早流传殿下有一番压箱底的本事，但只是基于殿下的身世家底流传出来的，就没有人见过——除了那次，殿下为了公主与魔獠作战，在场的人都死了绝大部分，方圆上千米的地方不但被夷为平地，连土地都被砍得七零八碎，像翻了一遍似的。
唯有两人安然无恙——真叫人惊奇！
唉，谁知道他的本事呢？用暴力能解决的事偏偏要用道理，用颜值能吃的饭偏偏要用才华。
唐洢用魔法棒点了一下天窗，伸手拉住窗框，天窗变成了一块玻璃，一用力就拖开了，剩下一个没有缝隙的屋顶。
她把窗框拉到自己身边，一放手，玻璃陷进去，又成了天窗。
她支着脑袋往里看去，只见里面的时空都被切割得粉碎，有一人在那扭动手里的魔方，两眼都没了眼瞳，灵脉劲起像根枝一样爬满全身，看得吓人。
有人封了他的灵脉，才会出现这种灵脉壅堵的模样。
他要强行通脉，也不怕灵脉寸断。
魔方悬空，那人单手把弄魔方，单手操刀，刀法精湛有道，破空声如龙吟虎啸。
落刀之处地面崩塌，所到之处翻起一块块惊人的碎片。
里面的世界除了他站的地方，都被砍杀得一塌糊涂了。
屋顶两个天窗飞速旋动起来，破败的地方迅速重生，以强大的修复能力努力恢复周而复始的状态——唐洢向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那并不是什么天窗，也不是什么楼梯，只是一个凸向高空的太极。一个天窗白天，一个天窗黑夜——并不是什么黑白天一半，只是因为它们是黑白两仪。
所以屋子能保持一种周而复始的状态。
他是堂堂殿下，居然因此像个玩偶一样，在幻境里任人捉弄。他无法忍受。
唐洢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看他愤怒，看他用那种独特的刀法四处突围。
几缕不吉利的黑烟缠在他周围，阴魂不散。
也许你的尊严和傲气高于你的生命…….唐洢无可奈何地想。
“哎，要不你求求我，没准我就把你放了呢。”唐洢笑道。
但是他听不到的，没有人帮他终止幻境。
他疯狂地粉碎着里面的一切东西，好像和它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唐洢慢慢觉得有些异常了，似乎有些太过了。
受了幻象的刺激？
他飞跃起身，弯腰抱膝，腾空翻转起来，弹跳力惊人！——他忽然靠近唐洢所在的高度，把唐洢吓了一跳！
他几刀砍在窗户上。
只听到恐怖的“刺啦”一声，“窗户”出现一道裂缝！
唐洢大吃一惊。
暴......暴力解决问题，他好像要成功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
啊啊啊啊啊，这.......不是人，怎么可以这样！你不在幻境里破玄机，反而破坏幻境外的环境，这不是钻空子吗！虽然选择破坏屋子的人数不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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