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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赴约

小说:少年祭1作者:骨瓜字数:0更新时间 : 2022-08-09 10:59:08
  “差点失约了。”逸子说。

  “没事,我也食言了。”唐洢说,“答应过你不牵扯别人的。我们这样算扯平了吗?”

  逸子不悦地皱起眉:造成的伤亡是说扯平就能扯平的?

  与此同时,她魔法棒上的一颗水晶发出微弱的光芒。

  她低头擦了一下:“殿下也知道死不复生哦?”

  逸子提防地看了她一眼。

  她挥挥魔法棒,在小巷边画了个门,没有看他:“这颗水晶很久没有亮了,我以为它坏了呢。”

  “…….”他看了一眼云雾浓浓的门里面。

  “是不是很好奇啊?”她笑眯眯地问,“魔獠没怎么带你走那些稀奇古怪的地方,你可是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

  逸子眉头一跳。

  她做了一个请的姿态。

  “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逸子没有进去。

  “你以为你问,我就会告诉你吗?”唐洢意味深长地笑笑,“更神奇的在后头呢。敢不敢来?”

  逸子略微点头,指尖一弹,一点蓝光渗入他心脏处。

  “聪明。看来殿下你平时没有设结界的习惯哪,很危险哦。”她有些心疼地摸摸那颗水晶。

  又不亮了。

  “你把将军怎么样了?”逸子停在洞口,特地停下来问她。

  她先是一愣,俄而笑了:“不怎样啊,就落一下水而已——你真是个护短的人啊!”

  逸子孤疑地看了她一眼,半信半疑。他走到里面去,四周被深蓝色的雾霾包裹,既不辨天日,也不明方向,不知哪里传来一阵阵类似于心跳的声音,出奇的响亮,像夏天的闷雷。逸子拨了拨雾霾,一拨下去,四周又涌上来,连一点空隙都不留。

  他抬头看了看,上面漂浮着白色的液体,散开薄薄一层蓝色细丝。

  他走了两步,脚下漾开浅浅的涟漪,像蓝色的镜面上铺了一层水膜。

  一个白色的影子从雾霾里走出来,是唐洢。

  她低头打开一个怀表,看了一眼,放回口袋里,一副不怎么理睬的样子。

  “准备工作不应该在我进来之前就完成的么?”逸子提醒她。

  声音扑到雾里,没有回音,里面很空阔。

  “哦,我在看你还剩多少时间。”唐洢笑起来。

  “……什么意思?”

  “走吧,还等什么。”唐洢在前面带路,扑克牌在她两旁依次竖立,黑黝黝如同巨人担当的城墙。

  可等逸子走过去,上面便发出了各种光芒,红色方砖,黑色梅花,红色桃心,黑色葵扇。有类似于孑孓的东西在光里慌乱地爬。

  逸子站住脚,看着那些光芒:“你有留意过上面的东西吗?”

  唐洢靠在前面的扑克牌上,和他相隔两张:“看,我在的地方什么都没有的。”

  逸子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我是一个石狮子,没有人会在石狮子里面刻上一颗灵活抖动的心的。”她曲起指尖敲敲扑克牌。

  那里发出纸张的闷响声。

  她用一种懒散的声音跟他解释,就像重复了一百遍之后的导游,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无论走到哪里,我服从别人的命令,所以不会有自己的痕迹的”

  “这些是我自己的痕迹?”

  “嗯,如果你可以看懂的话,还可以读出自己干了什么呢。”她勾了勾唇,有些坏坏地看着他,“你看懂了吗?不就是虫子一样的东西吗?目前所有人都这么说。”

  “……”逸子发现自从自己碰到她,就一直处于下风。

  “那你是奉谁的命令?”逸子猛得反应过来。

  “活在梦里哪殿下。”唐洢说,“当你被我打败,生命奄奄一息的时候,我才会告诉你,或者,不告诉你吧?”

  逸子远远看着她:“你宁愿一辈子都乌黑一片吗?你可以活上千年万年,这样都没关系吗?”

  “谁说的。”

  逸子心想:孺子可教也。

  “我可能明天就死了。什么时候觉得活着没意思了,想死一死,就可以去死啊。”

  这种随便得不负责任的态度很让人恼火。

  她掏出怀表,忽然压了压白色礼帽,在帽檐下冲他神秘地笑笑:“尊贵的顾客上帝,你的生命终点在我左手边。”

  逸子神色淡淡的看着她。

  桑给他的警告,他可没有忘。他的天命,他没有忘。

  “但是,”她的声音沉了沉,将那个怀表举到他面前,上面的指针发了疯似的拼命颤抖,拼命往前跑,快得让人怀疑它会脱手而出,“你挺好运的。没死成。”

  逸子不知怎么地有点想笑:“你以为咒我就能咒死我么?”

  她白了他一眼,“啪”地收好怀表:“好了,我们开始吧。比什么?”

  这边问题刚出口,那边响指一打,幻象急剧涣散,狂风卷残云般消失殆尽。

  这响指打得爽快,一指一令的……

  逸子看得也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唐洢笑笑,看着他,把手伸到他面前,响了一下,又响一下:“你忘了上次怎么发号施令,把我打在地上的?”

  “……”逸子愣了愣。

  “如果你想说‘手下败将’,我可不会轻饶你!”她回头笑道。

  明明笑得那么明朗,跟说的话一点也不搭。

  他们身处一间尽由扑克牌铺就的房子里,房间的颜色时而缭乱,时而是单调的黑色或者红色。纯黑,被红色打碎,变得缭乱,又被红色占据,周而复始。

  黑色极其压抑,红色又过于耀眼,缭乱又让人目眩,如坠梦境。

  唯有那心跳的声音至此至终没有消失。

  逸子运动灵力抵御这里的干扰,却感觉四周有什么封闭了自己的身体,很大程度地局限了灵力的波及范围。

  唐洢坐在对面一个王座上。白色手套自然地从她手上脱出来,拨拉开五指,跳着去洗牌。

  唐洢朝他做了一个礼让的手势。

  逸子看了看周围,坐上她对面的位置。

  房子里没有什么,屋顶和地板两两相望,却很高大,目测有五六楼的高度,两侧的楼梯顺着墙体攀沿而上,直达屋顶,分别通向两个小小的天窗,一边黑夜一边白昼。

  逸子再一看,四周尽是墙体,没有门!

  “这个房子你设计的?”逸子问。

  她一直看着那双仿佛成了精的手套,不知从哪里拿了一颗冰糖草莓放到嘴里,这时看向他了:“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品味独特。”逸子顿了顿,“我想,在地面开一个门,就不用爬那么高出去了。”

  “没有啊,”她笑起来,“我没打算出去啊,爬高一点不也可以看到风景吗?”

  “.……”逸子无言以对,“为什么有两个楼梯?”

  “也不问问我给谁设计的。”她说,“我要招待客人啊。”

  逸子有点受不了她的脑回路:“还给客人准备了…….替你过去的,现在的,以后的客人,谢谢你。”

  她又笑了:“没有啦,还有两个没设计完,那样我方便啊,哪里都可以上去。”

  一串牌反扣着倒了过来,逸子看了一眼:“怎么玩?”

  “要玩我想的,还是玩赌王们玩的?”唐洢的眉眼弯弯,很有狼牙月的感觉。

  “玩你的。”逸子想起那些舞女们发作那瞬间的表情,脸色微微凝重。

  “那好啊。”她说,白手套从一边抽出四张牌给她。她手指一抹,夹在指间翻过来给他看,“第一,游戏时间是两个小时。第二,看牌。方块,你喜欢叫红砖的东西;红桃,你喜欢叫它桃心;黑桃,你喜欢叫葵扇;还有就是梅花……”

  两人不合时宜地笑了。

  “不好意思。”逸子礼貌地道了歉,“身边的人都这么说。”

  唐洢隔空给了他竖起大拇指:“生动形象。是有很多种说法,有人就叫它们桃杏梅方,里面的‘杏’就是红桃…....嗯,桃心。”

  手套夹起来的两张副牌。

  她用手指了指:“大王,小王。”

  “大王代表太阳,小王代表月亮。桃杏梅方代表春夏秋冬。红色代表白昼,黑色代表黑夜。黑桃为橄榄,代表和平,形似长矛,代表军队;红桃为红星,代表智慧和爱情,形似红心,代表牧师;梅花为三草,代表幸福和农业;方块为钻石,象征财富,又形似方砖,代表工匠。纸牌上的竖琴等可以作为武器赐予他。控制权之外的由机缘环顺势安排。”

  “明白。”逸子说。

  “一连串说那么多你都能明白,你真不是人。”唐洢想什么就说什么了。

  “不要骂人。”逸子敏感地反对不良现象。

  “抱歉。”唐洢很快接了话。

  “在这场比赛之前我们已经存在资源的不公平。那么,让一切重新开始,”她一抹那两张副牌,一起拿在右手,“我们就用我们抽中的人生决斗吧!”

  “输了会怎样?赢了又会怎样?”逸子双手相扣放在桌面上,端坐着。

  “赢了就出去呗,输了就会跌入失败的那一刻幻象里,能逃出去就逃出去,”她的声音变得冰冷,“逃不出去就困在里面吧!”

  “那现在……”

  “随你抽五张,分别使用为他的昼夜、季节、品质。只有大王的,只能用白昼,他是个勤劳的人,也是个事必亲躬的人,他的生命只有游戏时间的三分之二,他可能平庸累死,也可能拥有超人的成就;只有小王的人,他就是懒人啊,要么饿死,要么发挥懒人的智慧,时间也是游戏时限的三分之二。要是都没有或者都有,那就自由多啦,自己安排白天黑夜啊。”

  “就是说,王优先于色块?”

  “嗯。”她顿了顿,“第一张没抽到王的话,王就要被扔出去了。除了白天黑夜,其余的决定都是一次性的哦。”

  “那,开始吧。”逸子说。

  用五张牌给别人过一生啊。

  她背后有一双新手套拎着新鲜的杨梅跳出来。

  杨梅放在一边,手套套上去。

  “啊,那就开始吧。”她话音一落,心跳声消失了,换成了时钟的滴答声。窗口的黑夜像布幔一样“哗”地垂下来,上面画着几盏灯和两只婴儿——看起来像儿童的卡通手笔,只有黑夜落了地,灯亮起来,婴孩哭啼了,那一点点黄晕的光就显得孤寂而清冷了。

  让人笑不出来:奔向世界的旅行充满未知和恐惧,当你什么也不无法决定时,已经被命运之手推下车——孤零零,连行李箱都没有,好像能活下去都显得扯淡。

  “殿下,既然是一生,那就少不了舆论哦。”她咬住鲜红的杨梅,嘴唇染上了些红色的汁液,显出女性的魅惑来了。

  “明白。”逸子不想多话,抽出第一张牌,“赋予他智慧和爱情。”

  她翻过手上的牌:“赋予他幸福。”

  黑夜下翻起两栋小屋。

  片刻后,唐洢小声嘀咕道:“操,你那边甄嬛传了吗?”

  “啊,是吗?”

  “殿下,您不看着他的吗?错过亮牌救驾的时机,死了怎么办?”

  “抱歉,没有经验。”

  她眯了眯眼,像突然暴露在光线下的猫:“我希望你不是被一个没有经验的上帝拿着。”

  就是有一个没有经验的上帝,也配一个不那么称职的敌人。

  这一句话,像一条锋利的线,“嘶”地横穿逸子的心,掀起满地风尘。

  逸子看了她一眼:“度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害人一命,就不会坠入地狱?再没有经验,也是上帝。怎么愿意因为一个凡人的死下地狱?”

  所以,我不会让他死的。

  “哦呀,要说的那么冷漠吗?你不能疼他吗?”她笑起来,“他因你而生,饱受生而为人的磨难和苦楚啊!他是纸人,可他自己会痛哦。”

  她的声音扑到黑夜里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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