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在场所有人皆齐齐一愣。
季予，唤了一声“缱！”，也不管高阳承的刀锋有多近，强行扔了刀去扶姜缱。
姜缱眼前一阵发黑，头也晕得厉害。星星点点的血迹散落在她的衣襟，她一把反握住季予的手，似乎怕他再去和高阳承争斗。
“为何会吐血？缱，你……你怎么样？”季予也慌了。他憋了许多日，猜测着姜缱和高阳承的过往，他计划离开这里，却在即将离开时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
不得不说，他早就想和高阳承打一场。他算计了一番，想让姜缱看到他就算受了伤也能嬴过高阳承，好让她知道谁才是最勇猛的男子。登葆山和宝源山如今这个样子，百废待兴，季予知道不该再让姜缱难过，但他每日陷入自我折磨，终于失了冷静，随着心意任性了一回。
但是，见姜缱吐了血，季予立刻就后悔了。他本想看看她更在乎谁，他本想如果姜缱更在乎高阳承，他就一刀杀了他，可是事到临头却发现现实永远复杂而沉重，他这一手不过是害了姜缱。
季予扶着姜缱，他手上伤口皮肉翻起，一时间不知姜缱的衣裳上是她自己的血还是季予的。回忆不合时宜的闪现，他记起她在纶邑时逃走的那日，她无法被证实的痘疫让他从生到死由死到生最后哀默心死，他一下子醒悟过来什么是最重要的。
姜缱吐出一口血后，之前闷痛的胸口反而舒服了一些，呼吸也顺畅多了。她惊惶未定，拉着季予道：“予，你答应我，以后都不可为难高阳承。”
季予脑中嗡的一下，仿佛被人用大锤砸中。姜缱话里话外是向着高阳承的，这一锤砸得他没了言语。
高阳承倒是十分磊落，承认道：“缱儿，你可有事？今日我是主动与他动手，他要带你下山，态度甚是挑衅。缱儿你别怕，受了委屈便告诉我，我替你杀了他。”
姜缱想得更多。濮人如今只只剩下这片山林可以栖身，高阳承却如此冲动和季予动了手。再怎么说季予也是姒少康的儿子，巫咸如今归顺了大夏，得罪了季予绝没有好处。她将濮人摆在弱者的位置上，不禁担心起来。刺杀王子不是小罪，若真的追究起来，恐怕登葆山上所有的濮人都要受到牵连。她不能再让濮人经历一次劫难。
姜缱执着的追着季予问：“予，你不答应我么？”
季予脸色难看极了。他垂着眼看姜缱衣襟上的血迹，她吐了血却仍顾着高阳承。她不知生了什么病让他胆战心惊，一方面又觉得心凉透了，高阳承方才都大言不惭说要杀了自己了，姜缱却逼迫自己让步。
这是什么道理？
怒火一拱一拱的，季予将姜缱打横抱起，直着脖子说：“是我为难他么？是他为难我吧！不说了，先去让疾医瞧瞧你。”不肯答应其他事。
这一场好像是闹剧，可季予除了肩膀，手掌也添了新伤。姜缱被他抱着，心想如此他们二人便打不起来了，悬着的心揪着痛，她不安道：“你的手伤了，放我下来吧。”
自然是痛的，血将姜缱的衣裙弄得脏污了，季予坚持摇摇头，仿佛感觉松开了手她也会消失一般。季予道：“今日便下山，如何？”
高阳承听到此处，眉头一拧又跟了上来。
“缱儿方才吐了血，如何能下山？”
季予无论如何看高阳承都不顺眼，他隐忍着脾气刚想说要带着疾医去宝源山，姜缱回过头来说：“承，莫担心，我没事了。”
她又说：“我在山上住得有些闷了，想去宝源山会会巫樱。”事关萝儿的未来，她也希望能尽快解决。
山上的疾医并不多高明，只能说出个大概来：“王子妇是急火攻心加上产后虚弱，须得细心调理。这一时半刻倒并无大碍。倒是王子，手上伤口深可见骨，若感染了可是相当危险。”
如此一来，季予不得不憋着气在山上又多住了几日。
清晨第一道曙光印到窗户上，姜缱打开门。
天色尚有些黑沉，一丝亮光中，姜缱看见季予靠在屋子外面的松树下。他整个人陷在暗处，看起来朦朦胧胧的，围绕着低迷忧伤的气息。
这几日二人之间莫名起了隔阂，季予刻意远离姜缱，想冷静冷静。
姜缱出了屋子，“在等我？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季予面色平静，“睡不着了。缱也醒得很早。”
姜缱的脸色还惨白着，生下槐儿不知失了多少血，整个人看着一点生气都没有。
不知她多久才能恢复元气。季予想过去将她搂在怀中，又生生停住脚步。
四周静悄悄的，姜缱看了季予一会儿，二人之间拉扯着莫名的情绪。姜缱有些不好受，打破沉默道：“可有什么事？”
季予慢慢说道：“我和兄长，打算在宝源山待上一日便回大夏，你姐姐也会走。”
姜缱心口一闷，“在宝源山只留一日？”
“端沐氏作乱是我的疏忽。缱，我知道你难过，可是大夏事端未平，我父亲还病着，我想带槐儿回去看望他。”
姜缱沉默了。
卜朔的话她反复琢磨了几日，犹如大石压在心头。若自己真的不久于人世，对季予会有什么影响？跟他一起去了大夏，让他为了自己与夏后少康产生矛盾，值得吗？
姜缱拉住季予的手，“手上的伤如何了？肩上的呢？给我看看。”
季予的情绪更加差了。他每每提起下山和返程，她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我向来康健，伤恢复得很快。”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可是我很难受。”
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季予在等待姜缱给他些许安心。只要她愿意和他去大夏，高阳承的存在他可以忽略。
将姜缱留在宝源山季予他最后悔的事，可如果重新选择一次，他还是会去羌地找回仲余，还是会耽搁数月才能回来。
人生不知有什么方法可以两全。
“缱，”季予牵起姜缱的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你答应过我，和我一起回大夏。”
姜缱的手很冷，可季予的胸膛很暖和，有温热的气息传了过来，让她很想沉溺其中。姜缱轻抚他手上的绷带，看着他眼中的一点哀伤的微光，他的心思她如何不懂？可是两个人在一起从来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
“予，”姜缱开口道：“登葆山上的濮人损失很大，宝源山更是十室九空，能不能让我留在巫咸？”
季予手上一紧，正要开口，忽然见姜缗从山上奔来，一边喊着：“不好了缱儿，高阳承昨夜遇刺，性命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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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予，唤了一声“缱！”，也不管高阳承的刀锋有多近，强行扔了刀去扶姜缱。
姜缱眼前一阵发黑，头也晕得厉害。星星点点的血迹散落在她的衣襟，她一把反握住季予的手，似乎怕他再去和高阳承争斗。
“为何会吐血？缱，你……你怎么样？”季予也慌了。他憋了许多日，猜测着姜缱和高阳承的过往，他计划离开这里，却在即将离开时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
不得不说，他早就想和高阳承打一场。他算计了一番，想让姜缱看到他就算受了伤也能嬴过高阳承，好让她知道谁才是最勇猛的男子。登葆山和宝源山如今这个样子，百废待兴，季予知道不该再让姜缱难过，但他每日陷入自我折磨，终于失了冷静，随着心意任性了一回。
但是，见姜缱吐了血，季予立刻就后悔了。他本想看看她更在乎谁，他本想如果姜缱更在乎高阳承，他就一刀杀了他，可是事到临头却发现现实永远复杂而沉重，他这一手不过是害了姜缱。
季予扶着姜缱，他手上伤口皮肉翻起，一时间不知姜缱的衣裳上是她自己的血还是季予的。回忆不合时宜的闪现，他记起她在纶邑时逃走的那日，她无法被证实的痘疫让他从生到死由死到生最后哀默心死，他一下子醒悟过来什么是最重要的。
姜缱吐出一口血后，之前闷痛的胸口反而舒服了一些，呼吸也顺畅多了。她惊惶未定，拉着季予道：“予，你答应我，以后都不可为难高阳承。”
季予脑中嗡的一下，仿佛被人用大锤砸中。姜缱话里话外是向着高阳承的，这一锤砸得他没了言语。
高阳承倒是十分磊落，承认道：“缱儿，你可有事？今日我是主动与他动手，他要带你下山，态度甚是挑衅。缱儿你别怕，受了委屈便告诉我，我替你杀了他。”
姜缱想得更多。濮人如今只只剩下这片山林可以栖身，高阳承却如此冲动和季予动了手。再怎么说季予也是姒少康的儿子，巫咸如今归顺了大夏，得罪了季予绝没有好处。她将濮人摆在弱者的位置上，不禁担心起来。刺杀王子不是小罪，若真的追究起来，恐怕登葆山上所有的濮人都要受到牵连。她不能再让濮人经历一次劫难。
姜缱执着的追着季予问：“予，你不答应我么？”
季予脸色难看极了。他垂着眼看姜缱衣襟上的血迹，她吐了血却仍顾着高阳承。她不知生了什么病让他胆战心惊，一方面又觉得心凉透了，高阳承方才都大言不惭说要杀了自己了，姜缱却逼迫自己让步。
这是什么道理？
怒火一拱一拱的，季予将姜缱打横抱起，直着脖子说：“是我为难他么？是他为难我吧！不说了，先去让疾医瞧瞧你。”不肯答应其他事。
这一场好像是闹剧，可季予除了肩膀，手掌也添了新伤。姜缱被他抱着，心想如此他们二人便打不起来了，悬着的心揪着痛，她不安道：“你的手伤了，放我下来吧。”
自然是痛的，血将姜缱的衣裙弄得脏污了，季予坚持摇摇头，仿佛感觉松开了手她也会消失一般。季予道：“今日便下山，如何？”
高阳承听到此处，眉头一拧又跟了上来。
“缱儿方才吐了血，如何能下山？”
季予无论如何看高阳承都不顺眼，他隐忍着脾气刚想说要带着疾医去宝源山，姜缱回过头来说：“承，莫担心，我没事了。”
她又说：“我在山上住得有些闷了，想去宝源山会会巫樱。”事关萝儿的未来，她也希望能尽快解决。
山上的疾医并不多高明，只能说出个大概来：“王子妇是急火攻心加上产后虚弱，须得细心调理。这一时半刻倒并无大碍。倒是王子，手上伤口深可见骨，若感染了可是相当危险。”
如此一来，季予不得不憋着气在山上又多住了几日。
清晨第一道曙光印到窗户上，姜缱打开门。
天色尚有些黑沉，一丝亮光中，姜缱看见季予靠在屋子外面的松树下。他整个人陷在暗处，看起来朦朦胧胧的，围绕着低迷忧伤的气息。
这几日二人之间莫名起了隔阂，季予刻意远离姜缱，想冷静冷静。
姜缱出了屋子，“在等我？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季予面色平静，“睡不着了。缱也醒得很早。”
姜缱的脸色还惨白着，生下槐儿不知失了多少血，整个人看着一点生气都没有。
不知她多久才能恢复元气。季予想过去将她搂在怀中，又生生停住脚步。
四周静悄悄的，姜缱看了季予一会儿，二人之间拉扯着莫名的情绪。姜缱有些不好受，打破沉默道：“可有什么事？”
季予慢慢说道：“我和兄长，打算在宝源山待上一日便回大夏，你姐姐也会走。”
姜缱心口一闷，“在宝源山只留一日？”
“端沐氏作乱是我的疏忽。缱，我知道你难过，可是大夏事端未平，我父亲还病着，我想带槐儿回去看望他。”
姜缱沉默了。
卜朔的话她反复琢磨了几日，犹如大石压在心头。若自己真的不久于人世，对季予会有什么影响？跟他一起去了大夏，让他为了自己与夏后少康产生矛盾，值得吗？
姜缱拉住季予的手，“手上的伤如何了？肩上的呢？给我看看。”
季予的情绪更加差了。他每每提起下山和返程，她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我向来康健，伤恢复得很快。”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可是我很难受。”
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季予在等待姜缱给他些许安心。只要她愿意和他去大夏，高阳承的存在他可以忽略。
将姜缱留在宝源山季予他最后悔的事，可如果重新选择一次，他还是会去羌地找回仲余，还是会耽搁数月才能回来。
人生不知有什么方法可以两全。
“缱，”季予牵起姜缱的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你答应过我，和我一起回大夏。”
姜缱的手很冷，可季予的胸膛很暖和，有温热的气息传了过来，让她很想沉溺其中。姜缱轻抚他手上的绷带，看着他眼中的一点哀伤的微光，他的心思她如何不懂？可是两个人在一起从来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
“予，”姜缱开口道：“登葆山上的濮人损失很大，宝源山更是十室九空，能不能让我留在巫咸？”
季予手上一紧，正要开口，忽然见姜缗从山上奔来，一边喊着：“不好了缱儿，高阳承昨夜遇刺，性命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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