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明！”
阿莎明跳下去的时候，姜缱跟着喊了一声。她对虞丙的喜欢姜缱是知道的。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姜缱一直以为阿莎明还是小孩子，原来小孩子的喜欢是可以豁出命去的。
身体深处似乎有把刀在绞杀姜缱的血肉，腹中的疼痛让姜缱浑身发抖，可这却比不上阿莎明的死对她的打击。
阿莎明就那么跳下去了，娇花一样的小姑娘，刚刚开出一个花骨朵便再也没机会盛放了。不知这么跌下去有多痛，阿莎明很怕痛的……姜缱模模糊糊的想着，张大双眼茫然看着脚下的深涧，一时面如金纸。
不多久她被端沐其娜的声音唤回现实。
“不过死了一个寨民，哭天抢地做什么？”端沐其娜不耐烦道：“王子予，你到底想好没有？”
季予脸色铁青。他想了想，道：“夔姬，你可知巫王从前和我说过什么？”
端沐其娜狐疑道：“巫婵说了什么有什么要紧？她都死了。”
“巫王说，她找了圣童三年而不得，悟出来一个道理。王位之争刀光剑影，稍不留神就血流成河，她不意外有一天自己的位子会被人觊觎。然而王族之人死于王族之事，也算是死得其所。她一生都在做准备，并不会害怕，只是遗憾几乎每一代权力更迭都会牵扯到圣巫和灵山上的人，白白叫无辜的人送死。她告诉我，这些年找不到圣童，她挺高兴的，心想若巫咸国能够一朝改变此种选王之法，倒不失为一件善事。”
端沐其娜打断道：“巫咸自巫神时代起就是由圣巫指定巫王，巫婵弄丢了圣童，还给自己找借口！”
季予弯了弯嘴，现出一丝嘲讽的笑。
“夔姬，你不如巫王通透。巫咸可以有圣童，圣童长大了也可以做圣巫，可圣巫和巫王何必非得有联系？得了宗室和民心，谁做不得王？真可惜，你们端沐氏本来实力不弱，却偏偏选择去毒杀百姓和宗室，失了最好的支持。如今就算给了你圣童，你也做不成巫王的。”
端沐杰瞪大眼睛望着季予。
端沐其娜又恼怒起来，冷声道：“王子莫不是还想糊弄我？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要我放了圣童罢了。不可能的，圣童是我的，巫咸我也要。至于民心和宗室，我怕什么？只要王子起誓，有夏后氏的支持，巫咸王自然做得，巫樱也自然杀得。”
季予悠悠的说：“做巫王，巫樱比你合适。”
“巫樱凭什么做巫王？她不过是个捡了漏，和她姑母一样胆小无能！”端沐其娜有些得意，“对了，王子还不知道罢，巫樱也想要这圣童呢。要不是她，你妇人不会从宝源山出来，也不会落到我手里。”
“她是想要圣童。不过她比你识时务，懂得什么时候放手。”
季予将手从袖子中伸出，又抬头望了望头顶的登葆山。雄奇的险峰覆盖着白色的雪和深绿的林子，幽深得看不到天空的尽头。可是若有人仔细看，会发现细细的雪粉不知被什么惊扰了，簌簌的下落。
端沐杰忽然发声道：“其娜，莫听他东拉西扯，快把我弄上去。”
端沐其娜神色一怔，随即发狠道：“王子再不发誓，莫说这些寨民，便是你妇人我也只能杀了。”
“不可！”姜缱慌忙打断，“不可起誓！不可杀巫樱！我死不要紧。”说罢，她企图向面前的山谷跃去，可是身上绵软无力，被端沐其娜的士卒死死摁住。
姜缱恍惚间似乎又回到四年前。
听到父亲战死的消息，她慌忙赶到母亲身边。可是她还是去晚了。母亲的血流了一地，她捂住母亲脖子上的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血。那么鲜红的血液，从她的指缝渗出来，一如母亲流失的生命。
姜缱打了一个寒战。如果那时候自己去得早一点，也许还来得及阻止母亲的自戕。如果自己当初不去宝源山找阿媪，这些人也不会因此丧命。如果不是自己匆忙逃离寨子，萝儿有不会被抓住。
好累。好痛。宝源山的人凭什么因为自己而死？自己若是死在四年前是不是更好一些？姜缱想，她她害死这么多人，还不如自己去死。死不可怕，屈辱的活着才痛苦。
没想到隔了这些年，她终于理解了母亲的死志。
季予对姜缱脱口而出：“不要做傻事！缱，我会救你和萝儿。”
“缱儿，缱儿！”姜缗失声痛哭，“缱儿你不要吓我。”
姜缱挣扎着挺直脊背，对季予说：“你若发这个誓，我永远不原谅你。你若认输，我永远看不起你。”
她又向着姜缗道：“姐姐，不要哭。你忘了么，父亲说过，对着仇人不可流泪。”
犹如被重锤击中，姜缗身子晃了晃，哑了声音。仲余连忙扶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王子予，快发誓！”端沐其娜催促着。
季予问：“找到了么？”
“什么？”端沐其娜怀疑自己听错了。
身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熟悉的嗓音令端沐其娜悚然回头。那人高声道：“找到了！”
“宗姬小心！”有人高呼。
端沐其娜看见背后一道冷光带着噬魂夺魄的寒意向她袭来。是谁背叛了她？来不及细想，她慌忙闪身躲到士卒身后。
那人是端沐其娜身边的近侍，平素话不多，她并未留意过他。他一击不中并不恋战，而是立即调转方向将姜缱护在身后。
“区区一个叛徒，也想掀起水花？”端沐其娜叫道，却立刻见到原本把守着关卡的士卒竟将堵住路口的巨石推下悬崖，打开了上下山的通道。
“怎么回事？”端沐其娜立刻尖叫着发号施令：“杀了他们，全部杀了！”
季予终于将手抬起，虚虚的指着上方的山林。一支响箭从他袖中射出，奔着登葆山的顶峰而去。
山动了。
端沐其娜惊恐的发现她的上方山林有人冲下来，而山下也有人在往上冲。她终于明白过来，季予说了那么多，不过是和她拖延时间，现在她腹背受敌，被包围了。
端沐其娜红了眼，“姒予，我绝不会放过你。”
说罢，她打开了手中的罐子，要将巫毒撒向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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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莎明跳下去的时候，姜缱跟着喊了一声。她对虞丙的喜欢姜缱是知道的。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姜缱一直以为阿莎明还是小孩子，原来小孩子的喜欢是可以豁出命去的。
身体深处似乎有把刀在绞杀姜缱的血肉，腹中的疼痛让姜缱浑身发抖，可这却比不上阿莎明的死对她的打击。
阿莎明就那么跳下去了，娇花一样的小姑娘，刚刚开出一个花骨朵便再也没机会盛放了。不知这么跌下去有多痛，阿莎明很怕痛的……姜缱模模糊糊的想着，张大双眼茫然看着脚下的深涧，一时面如金纸。
不多久她被端沐其娜的声音唤回现实。
“不过死了一个寨民，哭天抢地做什么？”端沐其娜不耐烦道：“王子予，你到底想好没有？”
季予脸色铁青。他想了想，道：“夔姬，你可知巫王从前和我说过什么？”
端沐其娜狐疑道：“巫婵说了什么有什么要紧？她都死了。”
“巫王说，她找了圣童三年而不得，悟出来一个道理。王位之争刀光剑影，稍不留神就血流成河，她不意外有一天自己的位子会被人觊觎。然而王族之人死于王族之事，也算是死得其所。她一生都在做准备，并不会害怕，只是遗憾几乎每一代权力更迭都会牵扯到圣巫和灵山上的人，白白叫无辜的人送死。她告诉我，这些年找不到圣童，她挺高兴的，心想若巫咸国能够一朝改变此种选王之法，倒不失为一件善事。”
端沐其娜打断道：“巫咸自巫神时代起就是由圣巫指定巫王，巫婵弄丢了圣童，还给自己找借口！”
季予弯了弯嘴，现出一丝嘲讽的笑。
“夔姬，你不如巫王通透。巫咸可以有圣童，圣童长大了也可以做圣巫，可圣巫和巫王何必非得有联系？得了宗室和民心，谁做不得王？真可惜，你们端沐氏本来实力不弱，却偏偏选择去毒杀百姓和宗室，失了最好的支持。如今就算给了你圣童，你也做不成巫王的。”
端沐杰瞪大眼睛望着季予。
端沐其娜又恼怒起来，冷声道：“王子莫不是还想糊弄我？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要我放了圣童罢了。不可能的，圣童是我的，巫咸我也要。至于民心和宗室，我怕什么？只要王子起誓，有夏后氏的支持，巫咸王自然做得，巫樱也自然杀得。”
季予悠悠的说：“做巫王，巫樱比你合适。”
“巫樱凭什么做巫王？她不过是个捡了漏，和她姑母一样胆小无能！”端沐其娜有些得意，“对了，王子还不知道罢，巫樱也想要这圣童呢。要不是她，你妇人不会从宝源山出来，也不会落到我手里。”
“她是想要圣童。不过她比你识时务，懂得什么时候放手。”
季予将手从袖子中伸出，又抬头望了望头顶的登葆山。雄奇的险峰覆盖着白色的雪和深绿的林子，幽深得看不到天空的尽头。可是若有人仔细看，会发现细细的雪粉不知被什么惊扰了，簌簌的下落。
端沐杰忽然发声道：“其娜，莫听他东拉西扯，快把我弄上去。”
端沐其娜神色一怔，随即发狠道：“王子再不发誓，莫说这些寨民，便是你妇人我也只能杀了。”
“不可！”姜缱慌忙打断，“不可起誓！不可杀巫樱！我死不要紧。”说罢，她企图向面前的山谷跃去，可是身上绵软无力，被端沐其娜的士卒死死摁住。
姜缱恍惚间似乎又回到四年前。
听到父亲战死的消息，她慌忙赶到母亲身边。可是她还是去晚了。母亲的血流了一地，她捂住母亲脖子上的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血。那么鲜红的血液，从她的指缝渗出来，一如母亲流失的生命。
姜缱打了一个寒战。如果那时候自己去得早一点，也许还来得及阻止母亲的自戕。如果自己当初不去宝源山找阿媪，这些人也不会因此丧命。如果不是自己匆忙逃离寨子，萝儿有不会被抓住。
好累。好痛。宝源山的人凭什么因为自己而死？自己若是死在四年前是不是更好一些？姜缱想，她她害死这么多人，还不如自己去死。死不可怕，屈辱的活着才痛苦。
没想到隔了这些年，她终于理解了母亲的死志。
季予对姜缱脱口而出：“不要做傻事！缱，我会救你和萝儿。”
“缱儿，缱儿！”姜缗失声痛哭，“缱儿你不要吓我。”
姜缱挣扎着挺直脊背，对季予说：“你若发这个誓，我永远不原谅你。你若认输，我永远看不起你。”
她又向着姜缗道：“姐姐，不要哭。你忘了么，父亲说过，对着仇人不可流泪。”
犹如被重锤击中，姜缗身子晃了晃，哑了声音。仲余连忙扶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王子予，快发誓！”端沐其娜催促着。
季予问：“找到了么？”
“什么？”端沐其娜怀疑自己听错了。
身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熟悉的嗓音令端沐其娜悚然回头。那人高声道：“找到了！”
“宗姬小心！”有人高呼。
端沐其娜看见背后一道冷光带着噬魂夺魄的寒意向她袭来。是谁背叛了她？来不及细想，她慌忙闪身躲到士卒身后。
那人是端沐其娜身边的近侍，平素话不多，她并未留意过他。他一击不中并不恋战，而是立即调转方向将姜缱护在身后。
“区区一个叛徒，也想掀起水花？”端沐其娜叫道，却立刻见到原本把守着关卡的士卒竟将堵住路口的巨石推下悬崖，打开了上下山的通道。
“怎么回事？”端沐其娜立刻尖叫着发号施令：“杀了他们，全部杀了！”
季予终于将手抬起，虚虚的指着上方的山林。一支响箭从他袖中射出，奔着登葆山的顶峰而去。
山动了。
端沐其娜惊恐的发现她的上方山林有人冲下来，而山下也有人在往上冲。她终于明白过来，季予说了那么多，不过是和她拖延时间，现在她腹背受敌，被包围了。
端沐其娜红了眼，“姒予，我绝不会放过你。”
说罢，她打开了手中的罐子，要将巫毒撒向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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