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红颜劫
巍峨冷戚的殿宇旁有一丛月桂林，林子中有座枯树亭，房子、林子、亭子在没有任何光束的照耀下都是一样的一团黑。
忽的一道金光骤现，月宫宫主翩跹而至。她一身素白纱裙在黑夜与金光的两相作用下泛起斑斓璀璨，风头一时盖过周遭与身俱来的金色之气。
乌黑如墨的发丝迎着风被吹散到两边，显现出她姣好的容颜。她一向素目冷面，如今脸上嵌着的两颗红色眼眸使她看着像个黑夜精灵，妖冶冷媚。
后又行至半空，将右手背于身后，倜傥出尘的模样又不禁让人再要寻出几个好词来形容她这副尊容。
嫦娥驾临之处刚好是那座枯树亭，此时她身下正倚着棵树干，即使是已经枯了，也使人产生它即将迎来“枯木逢春”的错觉。
“属下恭迎宫主回宫。”身后，一人、一兔、一狐齐刷刷的站成一排迎她。
环视着眼前诸片岛屿连成的巍峨宫殿，嫦娥最后将目光停于正前方的正殿吩咐道：
“以后每日戌时至本神歇息，六宫三十六殿全点上蜡烛，宫门口挂上些红色灯笼，也需处处点亮，别让别人以为我们这是什么犄角旮旯。这好歹是本神月神殿下住的地儿！”
“是，宫主。”心月狐自觉领下了这份差事。
嫦娥再瞧瞧身上，这衣服她可不敢再穿了，太过招摇，还好之前去的都是亮堂地儿，才没惹下祸事。前阵子老君说这是他南海之南的一个道友送的，她念在老君瞧不上这“身外之物”，又感慨他老人家穿不上，所以好心替他“笑纳”了，未曾想这还是件宝衣。
“这黑发一点都不美，黑漆漆的又加上这儿乌漆嘛黑，搞得本神没头发似的，还是银发配本神，染回来吧。”
“是，宫主。”心月狐不知何故，极为殷勤地再次主动应下差事。
想来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凌霄殿发生的事，不过好在心月狐事事都依着她，此刻她的心情不算太差。
嫦娥倚着树，将它当作亭子的栏杆，察觉身后只留一人气息时，她开始自言自语道：“西王母娘娘说的是，我在这广寒宫住着极好。这话的另一层则是我脾气不好，不好与人相与。”
她侧过头，脸上说不出是委屈还是倔强，逞强睁大的眼里莫名涌出一股泪来，是沙子迷了眼。
“不，你很好。”从她身后传来了韩思的声音。
“都说神是要有大爱的，无欲无求才好。可本神活得越来越不像个神仙，想要的太多，爱恨太过分明，所以才与这里格格不入。”
嫦娥感慨自己还有如此“懂事”的时候，她眨了下眼，想挤干净泪让自己回头时好看些，但旧的去了新的又来，她只得背对着那人，一动不动。
身后之人不发一言，倾听着主人的独白。月色下，她这半斜的背影很是迷人，与这月桂、月色、枯树融成一体。
“不嚼这些个大道理，真要有什么本神不怕，本神还有你堂堂司命大人罩着，到那时，你可别忘了替我‘逆天改命’啊？”嫦娥一边说道一边摆弄着裙摆上的银尘。
“您以为小神做着多大的官？”
不计较他说话的内容，光听到韩思浑厚纯净之声，嫦娥的心就安了。
“对，不要你以为，本神以为就行了。”嫦娥回。
连夜，嫦娥坐在案前，拿了张簇新的梅花笺纸，二寸宽，三寸长。她用同辈的口吻写了张拜帖，随后让脚程最快的玉兔给送去红颜洞了。
翌日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宫主今日起得这么早？”看着嫦娥不仅辰时刚到就起，还打扮妥当正准备出门的模样，某看门人甚是诧异。
嫦娥一摆手“切”了一声，“太阳关本神何事？月亮升对了才要紧呢！”
韩思双肩一耸，执剑抱拳，如此说也没什么毛病。他知道今日嫦娥要去红颜洞拜访百花仙子，但不解的是嫦娥说要他陪着去。
直至他们走到中天门，嫦娥开始“交代”：“本神昨天想找小月聊些关于百花仙子她们在人间的事，但去传话的玉兔跑得太快，她回来说百花仙子很高兴本神去她那儿，还邀请本神去用午饭，品品人间美食。她高兴本神自然也高兴，高兴得倒头就睡着了。”嫦娥今日像只小麻雀，歪着脑袋在韩思跟前叽叽喳喳个没完。
“哎？我说，你的脸怎么变黑了？别急，本神正要说到你呢。本神想着今早让玉兔搜罗些话本子给我，我随便翻翻也能了解些情况，但玉兔还睡着。嘿你说巧不巧，巧不巧我们家看门的正是司命大人本尊了，天下哪还有话本子比司命大人手上的命簿更真的！嘿……”
嫦娥激动地说着比划着，眉毛扬得高高，她正要掐着腰抬起脚踩到一块大石头上继续吹捧时，司命闭眼龇牙，抬手至她眼前：“停，您别说了，小神知道自己的用处了。”
除了在“关键时刻”让他将过往的命簿翻给她看这档子事，还有什么好事呢？韩思摇头径直走到她前头继续赶路。
他们行了大约半个时辰，来到百花仙子的洞府——蓬莱薄命岩红颜洞。
百花仙子此时已候在洞口，她上前行礼后为嫦娥一一介绍起与她同来的姐妹们：牡丹、迎辇花、杏花、铁树花与笑靥花五位仙子。
她们一群人边走边寒暄，最后达成共识互称姐妹，百花仙子称月神为“嫦娥姐姐”，嫦娥则唤百花在人间的俗名“唐闺臣”，即“闺臣妹妹”。
她们先是一块吃茶尝点心，主人家很是细心地备了十几样糕点请客人们一一品过，再简要道一道它们的来历。
这里都是女子，嫦娥怕她们觉得不便，就让韩思与自己坐在一边。
嫦娥坐在位子上相互看看大家，开口道：“眼下这光景，倒让本神想起了你们在凡间历劫，凡间据说有个叫女儿国的国家，里边只有女子，男子很少得见是吗？”
未等众花仙开口，韩思猛得一记咳嗽，瞪了嫦娥一眼：您以为这是《西游记》吗？
韩大人显然不是什么“善茬”，好在话不多，他直接将那“女儿国”场景如会动的画卷般铺陈在嫦娥眼前。
此女儿国非彼女儿国，这个女儿国女人着男装，男人着女装。瞧了他们在街头闹市的行事做派，一眼就明白这国名的来历，真是本神的好帮手！
果然，百花仙子也如画中这般给嫦娥解释了一遍，嫦娥作出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
百花仙子补充道：“嫦娥姐姐，这都是我凡间的舅舅远洋游历回来告诉我的，更好顽的是舅舅极得女儿国国王喜欢，被她扣下险些做了王妃，那一套缠足更是把他折腾坏了！”
众人脑补百花的舅舅受着逼迫，要整日辛苦扮作女子，都不禁掩嘴笑了。
座上还有一人沉默不言，嫦娥见了关切问她道：“若花妹妹，不知本神可否这样唤你？你是女儿国的太子，想来你与亭亭、红红还有兰音回国，见到女儿国已物是人非，你也未曾见着你父王最后一面，心里定不是滋味。本神刚才不该提女儿国，实在抱歉。”
所有人无不惊了一惊，“若花、兰音”分别是牡丹、迎辇花二位仙子的凡间名字，“亭亭、红红”则是杏花与铁树花仙子的闺名，更离奇的是嫦娥就连她们在人间的事迹都记得清楚。
“是啊，这一记就要记一百个，一晚上可以？再加上她这记性？”某大人腹诽。
牡丹仙子稍稍恢复镇定，她起身回嫦娥道：“上神，不打紧的。小仙们对凡尘之事不该耿耿于怀，而是将经历教训铭刻于心，以此更好提升修为才是。”
嫦娥点头称是忙让她坐下。牡丹仙子虽是这么说，但她依旧是一副俊秀公子打扮，与她的小月差不多，身上的王者之气一时挥之不去。
嫦娥又将目光移向亭亭与红红处，这两位都是出自黑齿国的才女。她侧过头与百花仙子聊起了往事，谈到当日二位仙子把百花的爹爹探花郎唐傲与见多识广的多九公整得够呛，反倒是他们两个老学究成了白丁。
同时又为二位在本国受到埋没而连连叹气。
再后来，“好在啊后来在大唐中了才女，又得武帝派去女儿国大展宏图，辅佐若花终得扬眉吐气！这叫什么？‘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嫦娥点评赞许道。
她这一套下来，感觉不是在讲她们的故事，而是一个老道的说书人，将故事原汁原味地讲予她们听，令在座之人无不称绝。
“看来不只备了功课，还背了几个成语，领教了。”某大人感叹。
吃了些小点歇息之际，嫦娥从袖口取出两盒东西，分别送给红红与亭亭，“这是本神从老君那里搜罗来的东海黑珍珠制成的黑胭脂，如今借花献佛了。”
两位仙子欣然收下，黑齿国人通体皆黑，红红与亭亭出了国才日益变白，但还是比一般人黑上许多，所以她的礼物正好受用。
一旁杵着的韩大人面上不显，心中为刚才的行为感到多余，这又是说故事又是送礼物，呵，他是闲得慌，要上这来准备随时救场？
百花仙子礼尚往来，将一个镶金锦盒打开，送上芍药珍品“金腰带”一朵。“闺臣那日在凌霄殿，见姐姐那身衣服很是不俗，姐姐长得美，发髻上簪金戴银未免俗气，依妹妹愚见，正差金腰带来衬。”
嫦娥简直要将眉头皱成“川”字，啧啧了两声，满目感激地收下礼物，“相见恨晚呐，真真懂我！”她心里是这么想的。
一直聊到晌午，撤了午饭再上点心，笑靥花仙子终于坐不住了，她可是个慧心妙舌的主儿，所以趁着午后大家困乏之际上来就说了好些个笑话，引得气氛再次活跃开来。
嫦娥用自己认为好笑韩大人却觉得很冷的事情勉强应对。她央了笑靥花仙子讲了擅长的赏古琴、画春扇、下围棋、打马吊、讲牌经、打双陆、下象棋、品萧、斗百草、对对子、行妙令、讲骑射林林总总几十项品类技能，边夸边请教，最后轻搭了她的背不忘热络道：“本神最佩服的就是紫芝妹妹了，能主持一百人的宴会，还能谁也不冷落下，教得众宾客们如宜。”
韩大人道：小神最佩服的就是宫主您了，五体投地。
期间，姐妹们兴致浓浓喝了几杯酒，更是让韩思韩大人舞了一回剑。紫芝杏眼桃腮与众姐妹打趣道：“哎呀这回可让我涨了见识，与人好好说道五百年了。”
临别之际，众姐妹与嫦娥作别，并相约下次在广寒宫一聚，笑靥花仙子还应下了替她招揽一百个客人的差事。
百花仙子拉着嫦娥的手道：“姐姐，我们姐妹下凡之事从未疑你，只因我们甚少来往，妹妹们也不好去打搅姐姐，如今相交才知姐姐为人。妹妹这有句真心话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少些烦忧，你看我们百花历劫归来，难的事全不记得了，倒是添了许多欢喜回忆。”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本神是不是很笨？百花仙子都看出本神要去历劫了，本神却不自知。”嫦娥背手走在前头。
“不笨，还很聪明。宫主自请历劫，还要求比她们更甚百倍，向来生劫易渡情劫难了，宫主又给自己挖了个坑。”韩大人跟在后头分析道。
“你知道的还挺多，就不能说些好的夸夸本神吗？”嫦娥回头问道，笑眼正好对上了一脸严肃的韩思。
韩思仔细打量了她片刻：大概是美酒微醺她才会笑。
他不假思索道：“小神刚才已说了您很聪明，您不想越活越像神仙，所以立誓，为的是活成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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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一道金光骤现，月宫宫主翩跹而至。她一身素白纱裙在黑夜与金光的两相作用下泛起斑斓璀璨，风头一时盖过周遭与身俱来的金色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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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又行至半空，将右手背于身后，倜傥出尘的模样又不禁让人再要寻出几个好词来形容她这副尊容。
嫦娥驾临之处刚好是那座枯树亭，此时她身下正倚着棵树干，即使是已经枯了，也使人产生它即将迎来“枯木逢春”的错觉。
“属下恭迎宫主回宫。”身后，一人、一兔、一狐齐刷刷的站成一排迎她。
环视着眼前诸片岛屿连成的巍峨宫殿，嫦娥最后将目光停于正前方的正殿吩咐道：
“以后每日戌时至本神歇息，六宫三十六殿全点上蜡烛，宫门口挂上些红色灯笼，也需处处点亮，别让别人以为我们这是什么犄角旮旯。这好歹是本神月神殿下住的地儿！”
“是，宫主。”心月狐自觉领下了这份差事。
嫦娥再瞧瞧身上，这衣服她可不敢再穿了，太过招摇，还好之前去的都是亮堂地儿，才没惹下祸事。前阵子老君说这是他南海之南的一个道友送的，她念在老君瞧不上这“身外之物”，又感慨他老人家穿不上，所以好心替他“笑纳”了，未曾想这还是件宝衣。
“这黑发一点都不美，黑漆漆的又加上这儿乌漆嘛黑，搞得本神没头发似的，还是银发配本神，染回来吧。”
“是，宫主。”心月狐不知何故，极为殷勤地再次主动应下差事。
想来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凌霄殿发生的事，不过好在心月狐事事都依着她，此刻她的心情不算太差。
嫦娥倚着树，将它当作亭子的栏杆，察觉身后只留一人气息时，她开始自言自语道：“西王母娘娘说的是，我在这广寒宫住着极好。这话的另一层则是我脾气不好，不好与人相与。”
她侧过头，脸上说不出是委屈还是倔强，逞强睁大的眼里莫名涌出一股泪来，是沙子迷了眼。
“不，你很好。”从她身后传来了韩思的声音。
“都说神是要有大爱的，无欲无求才好。可本神活得越来越不像个神仙，想要的太多，爱恨太过分明，所以才与这里格格不入。”
嫦娥感慨自己还有如此“懂事”的时候，她眨了下眼，想挤干净泪让自己回头时好看些，但旧的去了新的又来，她只得背对着那人，一动不动。
身后之人不发一言，倾听着主人的独白。月色下，她这半斜的背影很是迷人，与这月桂、月色、枯树融成一体。
“不嚼这些个大道理，真要有什么本神不怕，本神还有你堂堂司命大人罩着，到那时，你可别忘了替我‘逆天改命’啊？”嫦娥一边说道一边摆弄着裙摆上的银尘。
“您以为小神做着多大的官？”
不计较他说话的内容，光听到韩思浑厚纯净之声，嫦娥的心就安了。
“对，不要你以为，本神以为就行了。”嫦娥回。
连夜，嫦娥坐在案前，拿了张簇新的梅花笺纸，二寸宽，三寸长。她用同辈的口吻写了张拜帖，随后让脚程最快的玉兔给送去红颜洞了。
翌日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宫主今日起得这么早？”看着嫦娥不仅辰时刚到就起，还打扮妥当正准备出门的模样，某看门人甚是诧异。
嫦娥一摆手“切”了一声，“太阳关本神何事？月亮升对了才要紧呢！”
韩思双肩一耸，执剑抱拳，如此说也没什么毛病。他知道今日嫦娥要去红颜洞拜访百花仙子，但不解的是嫦娥说要他陪着去。
直至他们走到中天门，嫦娥开始“交代”：“本神昨天想找小月聊些关于百花仙子她们在人间的事，但去传话的玉兔跑得太快，她回来说百花仙子很高兴本神去她那儿，还邀请本神去用午饭，品品人间美食。她高兴本神自然也高兴，高兴得倒头就睡着了。”嫦娥今日像只小麻雀，歪着脑袋在韩思跟前叽叽喳喳个没完。
“哎？我说，你的脸怎么变黑了？别急，本神正要说到你呢。本神想着今早让玉兔搜罗些话本子给我，我随便翻翻也能了解些情况，但玉兔还睡着。嘿你说巧不巧，巧不巧我们家看门的正是司命大人本尊了，天下哪还有话本子比司命大人手上的命簿更真的！嘿……”
嫦娥激动地说着比划着，眉毛扬得高高，她正要掐着腰抬起脚踩到一块大石头上继续吹捧时，司命闭眼龇牙，抬手至她眼前：“停，您别说了，小神知道自己的用处了。”
除了在“关键时刻”让他将过往的命簿翻给她看这档子事，还有什么好事呢？韩思摇头径直走到她前头继续赶路。
他们行了大约半个时辰，来到百花仙子的洞府——蓬莱薄命岩红颜洞。
百花仙子此时已候在洞口，她上前行礼后为嫦娥一一介绍起与她同来的姐妹们：牡丹、迎辇花、杏花、铁树花与笑靥花五位仙子。
她们一群人边走边寒暄，最后达成共识互称姐妹，百花仙子称月神为“嫦娥姐姐”，嫦娥则唤百花在人间的俗名“唐闺臣”，即“闺臣妹妹”。
她们先是一块吃茶尝点心，主人家很是细心地备了十几样糕点请客人们一一品过，再简要道一道它们的来历。
这里都是女子，嫦娥怕她们觉得不便，就让韩思与自己坐在一边。
嫦娥坐在位子上相互看看大家，开口道：“眼下这光景，倒让本神想起了你们在凡间历劫，凡间据说有个叫女儿国的国家，里边只有女子，男子很少得见是吗？”
未等众花仙开口，韩思猛得一记咳嗽，瞪了嫦娥一眼：您以为这是《西游记》吗？
韩大人显然不是什么“善茬”，好在话不多，他直接将那“女儿国”场景如会动的画卷般铺陈在嫦娥眼前。
此女儿国非彼女儿国，这个女儿国女人着男装，男人着女装。瞧了他们在街头闹市的行事做派，一眼就明白这国名的来历，真是本神的好帮手！
果然，百花仙子也如画中这般给嫦娥解释了一遍，嫦娥作出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
百花仙子补充道：“嫦娥姐姐，这都是我凡间的舅舅远洋游历回来告诉我的，更好顽的是舅舅极得女儿国国王喜欢，被她扣下险些做了王妃，那一套缠足更是把他折腾坏了！”
众人脑补百花的舅舅受着逼迫，要整日辛苦扮作女子，都不禁掩嘴笑了。
座上还有一人沉默不言，嫦娥见了关切问她道：“若花妹妹，不知本神可否这样唤你？你是女儿国的太子，想来你与亭亭、红红还有兰音回国，见到女儿国已物是人非，你也未曾见着你父王最后一面，心里定不是滋味。本神刚才不该提女儿国，实在抱歉。”
所有人无不惊了一惊，“若花、兰音”分别是牡丹、迎辇花二位仙子的凡间名字，“亭亭、红红”则是杏花与铁树花仙子的闺名，更离奇的是嫦娥就连她们在人间的事迹都记得清楚。
“是啊，这一记就要记一百个，一晚上可以？再加上她这记性？”某大人腹诽。
牡丹仙子稍稍恢复镇定，她起身回嫦娥道：“上神，不打紧的。小仙们对凡尘之事不该耿耿于怀，而是将经历教训铭刻于心，以此更好提升修为才是。”
嫦娥点头称是忙让她坐下。牡丹仙子虽是这么说，但她依旧是一副俊秀公子打扮，与她的小月差不多，身上的王者之气一时挥之不去。
嫦娥又将目光移向亭亭与红红处，这两位都是出自黑齿国的才女。她侧过头与百花仙子聊起了往事，谈到当日二位仙子把百花的爹爹探花郎唐傲与见多识广的多九公整得够呛，反倒是他们两个老学究成了白丁。
同时又为二位在本国受到埋没而连连叹气。
再后来，“好在啊后来在大唐中了才女，又得武帝派去女儿国大展宏图，辅佐若花终得扬眉吐气！这叫什么？‘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嫦娥点评赞许道。
她这一套下来，感觉不是在讲她们的故事，而是一个老道的说书人，将故事原汁原味地讲予她们听，令在座之人无不称绝。
“看来不只备了功课，还背了几个成语，领教了。”某大人感叹。
吃了些小点歇息之际，嫦娥从袖口取出两盒东西，分别送给红红与亭亭，“这是本神从老君那里搜罗来的东海黑珍珠制成的黑胭脂，如今借花献佛了。”
两位仙子欣然收下，黑齿国人通体皆黑，红红与亭亭出了国才日益变白，但还是比一般人黑上许多，所以她的礼物正好受用。
一旁杵着的韩大人面上不显，心中为刚才的行为感到多余，这又是说故事又是送礼物，呵，他是闲得慌，要上这来准备随时救场？
百花仙子礼尚往来，将一个镶金锦盒打开，送上芍药珍品“金腰带”一朵。“闺臣那日在凌霄殿，见姐姐那身衣服很是不俗，姐姐长得美，发髻上簪金戴银未免俗气，依妹妹愚见，正差金腰带来衬。”
嫦娥简直要将眉头皱成“川”字，啧啧了两声，满目感激地收下礼物，“相见恨晚呐，真真懂我！”她心里是这么想的。
一直聊到晌午，撤了午饭再上点心，笑靥花仙子终于坐不住了，她可是个慧心妙舌的主儿，所以趁着午后大家困乏之际上来就说了好些个笑话，引得气氛再次活跃开来。
嫦娥用自己认为好笑韩大人却觉得很冷的事情勉强应对。她央了笑靥花仙子讲了擅长的赏古琴、画春扇、下围棋、打马吊、讲牌经、打双陆、下象棋、品萧、斗百草、对对子、行妙令、讲骑射林林总总几十项品类技能，边夸边请教，最后轻搭了她的背不忘热络道：“本神最佩服的就是紫芝妹妹了，能主持一百人的宴会，还能谁也不冷落下，教得众宾客们如宜。”
韩大人道：小神最佩服的就是宫主您了，五体投地。
期间，姐妹们兴致浓浓喝了几杯酒，更是让韩思韩大人舞了一回剑。紫芝杏眼桃腮与众姐妹打趣道：“哎呀这回可让我涨了见识，与人好好说道五百年了。”
临别之际，众姐妹与嫦娥作别，并相约下次在广寒宫一聚，笑靥花仙子还应下了替她招揽一百个客人的差事。
百花仙子拉着嫦娥的手道：“姐姐，我们姐妹下凡之事从未疑你，只因我们甚少来往，妹妹们也不好去打搅姐姐，如今相交才知姐姐为人。妹妹这有句真心话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少些烦忧，你看我们百花历劫归来，难的事全不记得了，倒是添了许多欢喜回忆。”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本神是不是很笨？百花仙子都看出本神要去历劫了，本神却不自知。”嫦娥背手走在前头。
“不笨，还很聪明。宫主自请历劫，还要求比她们更甚百倍，向来生劫易渡情劫难了，宫主又给自己挖了个坑。”韩大人跟在后头分析道。
“你知道的还挺多，就不能说些好的夸夸本神吗？”嫦娥回头问道，笑眼正好对上了一脸严肃的韩思。
韩思仔细打量了她片刻：大概是美酒微醺她才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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