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千里送别（二）
等我们磨蹭了三个多月，到秦昭国京都的时候，已经秋季了，秋风飒爽，我原以为应是景物萧条，万物瑟瑟的样子，却不想秦昭的东市竟是如此热闹。
热闹，是美食的热闹，只见有人烧制着整只肥羊，滋滋作响，肥羊油光水滑，金灿灿的表皮，喷香的钻入我的大脑。
整只肥羊占据了我的脑袋，要知道我已经好久没好好吃一顿了。我来的路上每遇到喜爱的地方就要停上几天，是以萧迟命了车夫朝偏僻的地方走。
偏僻的地方自然没有什么像样的食物，偶尔猎得山鸡野兔也皆是入了我的口。可怜了萧迟和一众部下，我吃野兔，他们吃馍馍，我吃野鸡，他们吃馍馍，不过谁让他们非走偏僻荒凉的地方，他们执意如此，即便我一个人吃鸡肉兔肉，我也吃的十分心安理得。
他们一群大男人烤的野鸡野兔味道不甚好，但看他们啃馍馍啃的脸色蜡黄，我自然觉得烤的不甚好的野兔吃起来也十分香甜了。
吃了半月的野鸡野兔有些发腻，我捂脸作仰天长叹状。
润儿只道我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我只道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面前的店家看我们一身锦衣华服，小心翼翼地问：“听小公子的声音，不是京都的人吧。”
我点头。
“难怪……”店家切了一小块放在盘子里端给我，“小公子若是觉得好吃，要记得常带人来。”
我扯出感动的笑容回道，“店家放心。”
转身找人，却发现，人呢？
诃子跟在我身后。
而萧迟一行人，在皇一怎么看，都像呆头鹅，呆头黄脸鹅，还是营养不良的那种，若是换成平日，我定好好的捉弄他们。可是今日，我瞟了一眼我身旁的润儿，只见她看着我露出迷人的微笑，一副看穿了我的表情。
润儿拍了我的手，“殿下，我们到店里去。”
润儿拉着我走进一家店里，店里光线略暗，食物的香气却是怡人。我和润儿刚找了张空桌坐下，店里小二便赶来，：“小公子和姑娘要吃些什么？”又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我们是羊羹店，两位贵客自然是吃羊羹了，。”
大约我和润儿穿着华丽，店主也来了，吩咐小二，“快去上菜，要上好的羊羹。”又转身对我们说，“我们这的羊羹可是全京都最好的，二位贵人若是觉着好了，可要常常光顾。”
我抬着眼问，“你说上好，怎么个上好法？”
店主一听我如此发问，自豪的说：“我们店选上好的六月龄仔羊肉，取羊腿及后臀，骨汤和肉汤分开煮，肉先腌制十个时辰，再煮四到十二个时辰，肉烂汤清，一锅汤卖光就关门，如此，营养丰富，香气四溢，诱人食欲，食后回味无穷。”店主做出遐想姿态。
我尝了一口，赞道：“料重味醇，肉烂汤浓，肥而不腻，还行吧。”
门口走进一群人，我一看，带头的人是萧迟，萧迟面色不悦，店家迎上去，“客官请进。”
萧迟哼了一声：“公子让我好找……”
我暗道他一路尾随，何需寻找我。
润儿扯了扯我，似是敬畏这位秦国的护军都尉，替我说道，“既是如此，萧都尉可坐下吃一碗？”
萧迟闷闷的坐下，又哼了一声，“润儿姑娘有请，在下自然奉陪。”
坐下时还狠狠瞪了我一眼。
“润儿，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我贴过脸问润儿。
“替你解围，让你不要得罪人的时候。”润儿冷冷的回答。
店家听见都尉二字，连忙命小二上了一桌羊羹。
快走出店门，我突然想起我从前经常做梦梦到的大片枫林，听说秦昭也有这样一大片的枫林，便问店家，“听说你们这有个近十里的枫林，可是如此。”
店家擦擦手，笑答：“是呀，不过在城外，来回只怕要近一天的路程。”
“我们去枫林看看。”出去后我吩咐萧迟。
萧迟愣了愣，眼中晦暗难辨，像是想到些什么，良久，问我，“殿下可是要去祭拜清灵夫人。”
“自是不是，只是听说那枫林到了秋天极是好看。”
我彼时听清灵夫人四字甚是耳熟，冥冥中似与我有某种牵绊，心中有压抑的奇怪思绪涌上心头。我执意吩咐阿龟备马，彼时只是贪图枫林美景。
萧迟却拱手道：“属下劝殿下不要去，那枫林住着曾经的安定大将军百里敏阳，极不喜人打扰。”
我笑笑，看着诃子拉来的马，宽慰萧迟，“萧都尉放心，我只远远看一眼”。
萧迟身边的部下给萧迟使眼色，萧迟咬牙，不甚友善道，“既是如此，我等岂能违公子令。”
还未见百里枫林，就隐约看见红的似火的枫叶。冲天的红色。我脑海中似有人影闪过，红衣，红叶，还有血。
我远远看着十里枫林，萧迟一众属下惊叹。只是，他们惊叹，而我看到这枫林，心中并无想象中的惊艳，反而心口闷闷的不舒服。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长大了好多，枫林长大了好多。”
我心中莫名的压抑，路上，萧迟大约是见我面色不佳，以为我因为不能进枫林而生气。
“不管怎样，到了京城，都要去先觐见陛下。”萧迟试探着说。
“那还能再出来玩么？”我敷衍地回答。
“自然，殿下觐见完陛下，回了公子府，想去哪都可以。”
“既是如此，”我看着萧迟，他额头已满是汗珠，“那走吧。”
马车内，我倚着车壁，车外买卖之声不绝于耳，我眼前却是一片血红的枫林，隐隐头痛。
车外渐渐安静，我听见萧迟的声音，“殿下，到了。”
我睁开眼睛，润儿扶着我下了马车。
马车外，是一座很大的府院，府院从外便可见豪华瑰丽，有几株绿梅探了出来，我问：“萧迟，不是去皇宫么?”
“回殿下，这是公子府，殿下稍作休息，明日一早我便来接殿下。”
“明日？你不是说即刻觐见……。”
“殿下误会，微臣岂敢催促殿下。”
“你一路都在催促本殿下，别以为一句话就什么都没有。”我大声说，无赖本色尽显。
萧迟却说，“殿下也一路都在游山玩水，微臣以为，殿下要好好休息。”他刻意加大了游山玩水四个字的音量。
“呵呵，都尉真是体贴……”
“这是微臣该做的。”
萧迟的手下打开院门，有个中年的女子迎面赶来，
“百织，你侍候清洲小殿下休息。”
“是。”
萧迟又吩咐了一些琐碎的事，然后转向我，“殿下好好休息，微臣告退。”
我点头。
萧迟走的时候，走的那样一个潇洒恣意。
“萧都尉高兴起来原来是这样……”润儿感慨。
“我刚瞥了一眼，他一干部下都十分开心。”润儿凑近我小声地又补了一句。
百织摇头，“殿下，润儿姑娘，走错了。”
百织领我们一路走去，亭台映水，水映亭台，好漂亮的水上楼阁，池水清澈见底，水中未植花木，以水为主，水光潋滟，映照着水上楼阁和亭台皆散发着柔和的水光，好精巧的设计。
“这……这是何人所建。”
“这是……”百织犹豫了一下，“是……当年的百里将军为夫人所建，殿下，再往里走，才是殿下的住处。”
我愣愣的由百织引着往里走，绕过亭台，便见一座两层的楼阁，百织感慨，“这两层楼阁的建造可是极少，这下面会客，上面住人，为的是不受水气潮湿的影响。”百织叹了口气，像是感叹建造者的深情和伊人的早亡。
“殿下，里面已经布置好了，您可随时休息。”
我叫住百织，“这里以前是百里将军府？”
百织点头。
“百织，你见过清灵夫人？”
“这……那时奴婢还小，只记得清灵夫人容貌倾城，见之，如逢霁月……可惜，夫人为救百里将军，被路匪所杀。”百织抬头看我，“夫人她还和殿下有几分相似，殿下，你面色不好，可是不舒服，可要叫医官？”
润儿闻言跑过来看我
“没事，你下去吧……”还没说完，就觉得头痛欲裂，还有些晕眩，“还是唤医官吧。”
百织闻言连忙出去请医官。润儿扶住我向楼上走去。走到一半，我只觉得脑中似有什么在炸开，晕倒在了润儿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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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是美食的热闹，只见有人烧制着整只肥羊，滋滋作响，肥羊油光水滑，金灿灿的表皮，喷香的钻入我的大脑。
整只肥羊占据了我的脑袋，要知道我已经好久没好好吃一顿了。我来的路上每遇到喜爱的地方就要停上几天，是以萧迟命了车夫朝偏僻的地方走。
偏僻的地方自然没有什么像样的食物，偶尔猎得山鸡野兔也皆是入了我的口。可怜了萧迟和一众部下，我吃野兔，他们吃馍馍，我吃野鸡，他们吃馍馍，不过谁让他们非走偏僻荒凉的地方，他们执意如此，即便我一个人吃鸡肉兔肉，我也吃的十分心安理得。
他们一群大男人烤的野鸡野兔味道不甚好，但看他们啃馍馍啃的脸色蜡黄，我自然觉得烤的不甚好的野兔吃起来也十分香甜了。
吃了半月的野鸡野兔有些发腻，我捂脸作仰天长叹状。
润儿只道我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我只道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面前的店家看我们一身锦衣华服，小心翼翼地问：“听小公子的声音，不是京都的人吧。”
我点头。
“难怪……”店家切了一小块放在盘子里端给我，“小公子若是觉得好吃，要记得常带人来。”
我扯出感动的笑容回道，“店家放心。”
转身找人，却发现，人呢？
诃子跟在我身后。
而萧迟一行人，在皇一怎么看，都像呆头鹅，呆头黄脸鹅，还是营养不良的那种，若是换成平日，我定好好的捉弄他们。可是今日，我瞟了一眼我身旁的润儿，只见她看着我露出迷人的微笑，一副看穿了我的表情。
润儿拍了我的手，“殿下，我们到店里去。”
润儿拉着我走进一家店里，店里光线略暗，食物的香气却是怡人。我和润儿刚找了张空桌坐下，店里小二便赶来，：“小公子和姑娘要吃些什么？”又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我们是羊羹店，两位贵客自然是吃羊羹了，。”
大约我和润儿穿着华丽，店主也来了，吩咐小二，“快去上菜，要上好的羊羹。”又转身对我们说，“我们这的羊羹可是全京都最好的，二位贵人若是觉着好了，可要常常光顾。”
我抬着眼问，“你说上好，怎么个上好法？”
店主一听我如此发问，自豪的说：“我们店选上好的六月龄仔羊肉，取羊腿及后臀，骨汤和肉汤分开煮，肉先腌制十个时辰，再煮四到十二个时辰，肉烂汤清，一锅汤卖光就关门，如此，营养丰富，香气四溢，诱人食欲，食后回味无穷。”店主做出遐想姿态。
我尝了一口，赞道：“料重味醇，肉烂汤浓，肥而不腻，还行吧。”
门口走进一群人，我一看，带头的人是萧迟，萧迟面色不悦，店家迎上去，“客官请进。”
萧迟哼了一声：“公子让我好找……”
我暗道他一路尾随，何需寻找我。
润儿扯了扯我，似是敬畏这位秦国的护军都尉，替我说道，“既是如此，萧都尉可坐下吃一碗？”
萧迟闷闷的坐下，又哼了一声，“润儿姑娘有请，在下自然奉陪。”
坐下时还狠狠瞪了我一眼。
“润儿，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我贴过脸问润儿。
“替你解围，让你不要得罪人的时候。”润儿冷冷的回答。
店家听见都尉二字，连忙命小二上了一桌羊羹。
快走出店门，我突然想起我从前经常做梦梦到的大片枫林，听说秦昭也有这样一大片的枫林，便问店家，“听说你们这有个近十里的枫林，可是如此。”
店家擦擦手，笑答：“是呀，不过在城外，来回只怕要近一天的路程。”
“我们去枫林看看。”出去后我吩咐萧迟。
萧迟愣了愣，眼中晦暗难辨，像是想到些什么，良久，问我，“殿下可是要去祭拜清灵夫人。”
“自是不是，只是听说那枫林到了秋天极是好看。”
我彼时听清灵夫人四字甚是耳熟，冥冥中似与我有某种牵绊，心中有压抑的奇怪思绪涌上心头。我执意吩咐阿龟备马，彼时只是贪图枫林美景。
萧迟却拱手道：“属下劝殿下不要去，那枫林住着曾经的安定大将军百里敏阳，极不喜人打扰。”
我笑笑，看着诃子拉来的马，宽慰萧迟，“萧都尉放心，我只远远看一眼”。
萧迟身边的部下给萧迟使眼色，萧迟咬牙，不甚友善道，“既是如此，我等岂能违公子令。”
还未见百里枫林，就隐约看见红的似火的枫叶。冲天的红色。我脑海中似有人影闪过，红衣，红叶，还有血。
我远远看着十里枫林，萧迟一众属下惊叹。只是，他们惊叹，而我看到这枫林，心中并无想象中的惊艳，反而心口闷闷的不舒服。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长大了好多，枫林长大了好多。”
我心中莫名的压抑，路上，萧迟大约是见我面色不佳，以为我因为不能进枫林而生气。
“不管怎样，到了京城，都要去先觐见陛下。”萧迟试探着说。
“那还能再出来玩么？”我敷衍地回答。
“自然，殿下觐见完陛下，回了公子府，想去哪都可以。”
“既是如此，”我看着萧迟，他额头已满是汗珠，“那走吧。”
马车内，我倚着车壁，车外买卖之声不绝于耳，我眼前却是一片血红的枫林，隐隐头痛。
车外渐渐安静，我听见萧迟的声音，“殿下，到了。”
我睁开眼睛，润儿扶着我下了马车。
马车外，是一座很大的府院，府院从外便可见豪华瑰丽，有几株绿梅探了出来，我问：“萧迟，不是去皇宫么?”
“回殿下，这是公子府，殿下稍作休息，明日一早我便来接殿下。”
“明日？你不是说即刻觐见……。”
“殿下误会，微臣岂敢催促殿下。”
“你一路都在催促本殿下，别以为一句话就什么都没有。”我大声说，无赖本色尽显。
萧迟却说，“殿下也一路都在游山玩水，微臣以为，殿下要好好休息。”他刻意加大了游山玩水四个字的音量。
“呵呵，都尉真是体贴……”
“这是微臣该做的。”
萧迟的手下打开院门，有个中年的女子迎面赶来，
“百织，你侍候清洲小殿下休息。”
“是。”
萧迟又吩咐了一些琐碎的事，然后转向我，“殿下好好休息，微臣告退。”
我点头。
萧迟走的时候，走的那样一个潇洒恣意。
“萧都尉高兴起来原来是这样……”润儿感慨。
“我刚瞥了一眼，他一干部下都十分开心。”润儿凑近我小声地又补了一句。
百织摇头，“殿下，润儿姑娘，走错了。”
百织领我们一路走去，亭台映水，水映亭台，好漂亮的水上楼阁，池水清澈见底，水中未植花木，以水为主，水光潋滟，映照着水上楼阁和亭台皆散发着柔和的水光，好精巧的设计。
“这……这是何人所建。”
“这是……”百织犹豫了一下，“是……当年的百里将军为夫人所建，殿下，再往里走，才是殿下的住处。”
我愣愣的由百织引着往里走，绕过亭台，便见一座两层的楼阁，百织感慨，“这两层楼阁的建造可是极少，这下面会客，上面住人，为的是不受水气潮湿的影响。”百织叹了口气，像是感叹建造者的深情和伊人的早亡。
“殿下，里面已经布置好了，您可随时休息。”
我叫住百织，“这里以前是百里将军府？”
百织点头。
“百织，你见过清灵夫人？”
“这……那时奴婢还小，只记得清灵夫人容貌倾城，见之，如逢霁月……可惜，夫人为救百里将军，被路匪所杀。”百织抬头看我，“夫人她还和殿下有几分相似，殿下，你面色不好，可是不舒服，可要叫医官？”
润儿闻言跑过来看我
“没事，你下去吧……”还没说完，就觉得头痛欲裂，还有些晕眩，“还是唤医官吧。”
百织闻言连忙出去请医官。润儿扶住我向楼上走去。走到一半，我只觉得脑中似有什么在炸开，晕倒在了润儿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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