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形同路人（2）
李袖招反握住她的手，嘴角带着笑，又有些漫不经心：“我看你也乐在其中......”
“乐在其中？”林小暖嘴角抽抽，心中还是有些生气，又有点委屈，正想开口，手中的玉佩却忽然一凉。
伴随而来的是一股疲倦感自四肢百骸传出，浑身想被蚂蚁啃咬，尤其是腿部传出阵阵酸痛。
累，太累了。
林小暖忽然间心如止水，就连生气和委屈的情绪，似乎也在巨大的疲惫感面前显得不值一提。
头脑中没由来的一阵清醒，思路的畅通和身体的疲惫一时间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让她更清晰地感觉到了一种倦怠。
她靠着柱子，看向李袖招的脸庞忽然有些出神。
倦怠感还是没有停下，从身累，已经蔓延到心累。
强烈的疲劳中，她忽然开始在脑海中整理起所有的事，从今天进入城门开始的大大小小的事。
她是从这里走向燕都的。
但她的记忆却是从离开这里开始的，再回到这个地方没有一点回忆可循。
今天与云霄谈话时，她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亲近与熟络，但完全不知道何故，只知道对方大概是自己失落记忆中的人，还要装着因为分开时间过长而感情变淡的模样，对对方的热情给不了半点回应。
云霄......是不是已经觉察到她将他忘了？毕竟她离开晚宴的时候，对方的表情是有些许的失落的。
失忆的她简直和李氏部族那位巫说的一样，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异人”。
她和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不一样，甚至和李袖招都不一样。
她很废，是一个没用的系统，她帮不上李袖招的忙，是拖累，每天打鸡血一样为了完成任务、为了拯救中原而忙忙碌碌，不断创造记忆，然后，又莫名其妙地丢掉，她累了，不想再折腾了，甚至有点不想去知道原来的记忆是什么，只想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异类，她与这个世界无关，与李袖招也无关。
......李袖招会不会累呢？
就像今天一样，他终于放弃了帮她的忙，出于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看她被云霄拖着苦哈哈地跑，然后在她瘫成一堆烂泥的时候还跟她打趣。
李袖招能被选中成为任务者，生前也一定很优秀，而且可以学《天师道法》，每个世界都很强大，没有人能奈何的了他；而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一个阴差阳错成为系统的倒霉鬼，一个只想赶紧做完任务回到原世界的咸鱼。
他累了其实是可以随便抛下她的。
她和李袖招从来不是一路人，将来也注定要分开。
是什么给了她“李袖招就是她最好的朋友，可以随时依靠”的错觉？
李袖招会为她保留双份的记忆，会带她完成任务......一直都是李袖招在努力、在承受这些，她倒是无所作为，又何德何能去要求李袖招呢？她本不应该要求李袖招什么的，除了系统和宿主的关系，李袖招也没有理由去帮自己。
她又哪里来的气，又是被谁惯出来的矫情？
现在再想想，之前她和对方每天聊天都在说着什么没营养的话？什么想吃好吃的、什么昨晚睡好没有、什么八卦小道消息......简直，毫无效率，根本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林小暖，注意端正你的态度......
“小暖？”
李袖招注意到了她的走神。
她深吸一口气，挣脱开对方的手，揉揉脸：“算了，我没事了，帮我是道义，也不是责任，是我自作多情。
今天太累，去睡了，袖招也早点休息，明天可能还要继续巡查工作。”
说罢，她从台阶上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李袖招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
林小暖那一句“是我自作多情”，让他心跳无端漏了一拍。
明明并没有发生什么，但他却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剧烈而无声地改变，就像小暖正在将他从她的世界中剔除出去，在他面前关上了所有他与她可能的大门。
这种剔除是无比明显的，也是在瞬间发生的，快到李袖招根本无法反应，就像被瞬间判处了死刑。
他可以算出大周各位君主心中有怎样的博弈，他可以推测天道对任务的要求甚至算计天道，但他永远都猜不出小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直觉现在很重要，但是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去弥补，去挽回。
他不能对小暖这句话无动于衷，如果放任小暖认为“自作多情”，他以后会再也没有机会，而之前的努力会通通付之一炬，只是......该怎么做？
他从台阶上极快站起，拉住林小暖的手腕：“小暖，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累......想去睡觉。”林小暖转过头随意地冲他笑笑。
这种笑容李袖招在林小暖脸上见过很多次。
但以前从没有一次是对着自己的。
“小暖，不要对我假笑。”李袖招的呼吸微乱。
“啊？抱歉，我只是，习惯性的......”
“不要对我说抱歉。”李袖招手指忽然收紧。
上一次林小暖对他说抱歉时，也是在这里。“我不爱你，过去不知道，现在不爱，将来也不会，所以......不要在我身上花心思了，我以后会注意我的言行的，尽量不会让你产生别的误会，抱歉。”
他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呃......我的错，我不知道你会不喜欢听这些......可以放我回去了么？”
林小暖并不想知道，李袖招为什么会不喜欢听“抱歉”。
她现在只想摆脱眼前的人，躺回到大床上舒舒服服睡一觉。
刚刚的自己到底在矫情什么、曾经的自己得意忘形到多么不像样、代入感太强还天真地将这个世界当做了自己的第二人生等等幼稚的想法，她不想再想。
她现在只想一觉睡醒到明天，又是全新的端正态度的一天。
如果李袖招觉得她太娇气、要求太多......她会马上道歉的。
只是李袖招不喜欢听到“抱歉”这个词......那她可以换个说法，“对不起”、“我有错”、“我有罪”。毕竟她有错在先，是她不对，她立正挨打，李袖招要求什么她都会努力做到。
只是她今天真的不想再留在这里，和李袖招继续扯东扯西浪费彼此的时间。
林小暖低下头转回去，同时摇了摇手臂，示意李袖招松开让她走。
然而出乎预料的，身后的人没有松手。
“袖招？”
林小暖诧异回过头去。
“小暖，你生气了？”李袖招的声音带着一丝试探，和恳求。
“没有。”
林小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小暖，我错了，我今天应该回应你，应该带你离开云霄，我当时只是在生气你为什么还不直接拒绝他，生气你为什么对他那么有耐心......”
他笨拙地解释着，试图用这种方式告诉林小暖他的故意是因为嫉妒。
他不知道小暖的忽然转变是什么原因，只能从刚刚的话题说起。
“没事，与这个无关。”林小暖安抚似的笑笑，“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什么，我刚刚已经想通了。”
没有资格，就像是在说他们两个毫无关系。
李袖招眼神一滞，双手不由自主地搭上林小暖的手腕握紧，似乎怕她从眼前跑掉一般，语气有些急促：“你当然有资格要求，小暖，你刚刚想通了什么？”
“想通了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啊。”林小暖叹了口气，“我们在做任务，我们之间只是因为这个任务联系在一起的，你是我的宿主，除此之外，我没有理由要求你为我做什么，就算你抛下我和我解绑，去找另外一个系统都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今天确实是我不对，你刚刚说的没错，我应该直接拒绝他，而不是等你帮我......”
林小暖将话说的明明白白，一字一句犹如刀刃，在两人间割出了泾渭分明的距离。
“不可能，小暖，我不会抛下你，你当然可以依靠我......”
李袖招的眼底出现了一丝茫然。
十几年的努力，他将任务拖了这么久，小暖终于在不自觉间将他划入她的在意，但在今晚，在顷刻间又回到原点。
他需要一个契机让小暖明白她对他的依赖，让小暖正视对他的情感，但绝对不是这种半步之遥的情况下，绝对不是为了让小暖正视之后选择划清界限！
他在极力挽回当前的局面。
忽然，李袖招感觉到林小暖手中传出了一丝极为微弱的陌生气息......似乎在影响着林小暖的情绪。
“小暖，你手中是什么？”
“啊，玉佩，云霄在晚宴时送我的那块，怎么了？”
她大大方方将手张开，露出掌心的玉佩。
边缘圆润，中间刚好顺着玉中血线雕着一株竹，此时那道血线正红的惊人，与玉佩的红绳一般亮眼。
只是下一秒，整块玉佩砰然间化为齑粉。
“袖招？”
林小暖看着手中飘散在空中尚未落下的粉末，惊呼出声。
再看向李袖招时，她有些无奈：“好歹也是人家送的礼物，这么随随便便粉碎掉......”
“小暖，这个玉佩中有一丝规则的气息，有什么东西在影响你。”
“规则？你是说，就像几年前秋节那次一样的规则之力？”林小暖的眼神瞬间变得很严肃，“这块玉佩是云霄送我的，难道云霄就是那晚的人？”
“和那次不同，但是你刚刚受到了影响。”
“什么影响？”
“让你......变得排斥情感。”李袖招紧盯着林小暖的眼睛。
“也就是说......绝对理智？”林小暖恍然，“那没什么问题，我刚刚说的还是对的，是我逾矩，自作多情......”
“小暖......你没有。”李袖招的声音已经有些低哑。
他喜欢她逾矩，喜欢她自作多情，喜欢她依赖他，将他看做她的全世界。
她生他的气也好，不理他也罢，他都喜欢，因为这些只表明小暖还在乎他。
但是现在是他最害怕的情形，小暖已经将他完全划出了她的世界，他与小暖的联系已经微弱到只剩下任务，一旦任务完成，就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小暖还会在意他，但仅仅是出于任务的需要，再也不会被他轻易挑动情绪，就算她对他有一丝丝心动，也能被归咎于超出任务的范围而会在被发现的第一时间被止住，就像他们两个之间，再无可能......
他喜欢她，但他不能说出口。
如果他此时将这份感情说出口，只会将对方推的更远，更防备。
他看向林小暖的眼睛，依旧很干净，很美，只是他知道，林小暖的内心此时又进入到了完全封闭的状态，如同蜷缩着的刺猬，拒绝所有的外来者，包括他的爱......
李袖招沉默了，这一瞬间，他除了恨极将玉佩交到小暖手中的云霄，竟然手足无措。
“袖招，我们明天去找云霄吧，这块玉佩既然有问题，又是他送我的，顺藤摸瓜，我们应该能找出一些别的东西，能找到龙阳君也说不定......”
林小暖正低头思忖着，身前的人却忽然倾身，将她紧紧抱住。
林小暖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小暖，我们明天就走好不好？我们回到燕都，就当做没有来过......”小暖还可以像以前那样依赖他，早朝后厚着脸皮到他那里蹭早餐，会问他如何进行的接下来的任务，会跟他吐槽哪位大臣家中又传出了什么小道消息，会在意他有没有休息好......
“好。”
“小暖，你同意了？”李袖招放开她，还以为她同意了与他重新开始。
“嗯，今天的矿场大致也转的差不多了，工作汇报也听完了，除了你说的城中心有我以前回忆的几个地点，没有其他的事情。今天转悠的时候，我听闻齐国的商队说有使者和他们同行，想必现在已经到燕都了，相比之下我的回忆讲不讲都行，咱们还是先回去处理齐国的事务，毕竟也有可能关系到任务的完成，不过还是要看明天云霄那边怎么说，如果那个玉佩真的能牵扯出更大的事，我们也可能走不了，还要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李袖招心底一片凉意。
玉佩的影响似乎还未消散，现在的小暖理智的像机器，竟然一点点情感都不再考虑。
“小暖，你饿不饿？用不用......”
李袖招声音低沉。
他还记得席间的小暖对着一桌子鱼脸色发苦，他当时已经算计好回来后以做饭为条件，将小暖骗到他房间......
“没事，可以明天早起吃早饭。”林小暖趁他不注意，终于挣脱开他的双手，“回房间去吧，袖招，你还能再修炼一会儿《天师道法》，今晚睡个好觉。”
她转身走向小院里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放松地将自己扔在床上。
床下的炭火早已烧的暖意融融，浑身疲惫感涌上，不一会儿，林小暖就进入了梦想。
安静的夜晚，屋子里的烛光早就被她吹灭，皎月的光芒从窗户缝里露出来一点点，落在地上。
李袖招在门前的台阶上，一身银霜，一个人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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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在其中？”林小暖嘴角抽抽，心中还是有些生气，又有点委屈，正想开口，手中的玉佩却忽然一凉。
伴随而来的是一股疲倦感自四肢百骸传出，浑身想被蚂蚁啃咬，尤其是腿部传出阵阵酸痛。
累，太累了。
林小暖忽然间心如止水，就连生气和委屈的情绪，似乎也在巨大的疲惫感面前显得不值一提。
头脑中没由来的一阵清醒，思路的畅通和身体的疲惫一时间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让她更清晰地感觉到了一种倦怠。
她靠着柱子，看向李袖招的脸庞忽然有些出神。
倦怠感还是没有停下，从身累，已经蔓延到心累。
强烈的疲劳中，她忽然开始在脑海中整理起所有的事，从今天进入城门开始的大大小小的事。
她是从这里走向燕都的。
但她的记忆却是从离开这里开始的，再回到这个地方没有一点回忆可循。
今天与云霄谈话时，她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亲近与熟络，但完全不知道何故，只知道对方大概是自己失落记忆中的人，还要装着因为分开时间过长而感情变淡的模样，对对方的热情给不了半点回应。
云霄......是不是已经觉察到她将他忘了？毕竟她离开晚宴的时候，对方的表情是有些许的失落的。
失忆的她简直和李氏部族那位巫说的一样，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异人”。
她和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不一样，甚至和李袖招都不一样。
她很废，是一个没用的系统，她帮不上李袖招的忙，是拖累，每天打鸡血一样为了完成任务、为了拯救中原而忙忙碌碌，不断创造记忆，然后，又莫名其妙地丢掉，她累了，不想再折腾了，甚至有点不想去知道原来的记忆是什么，只想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异类，她与这个世界无关，与李袖招也无关。
......李袖招会不会累呢？
就像今天一样，他终于放弃了帮她的忙，出于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看她被云霄拖着苦哈哈地跑，然后在她瘫成一堆烂泥的时候还跟她打趣。
李袖招能被选中成为任务者，生前也一定很优秀，而且可以学《天师道法》，每个世界都很强大，没有人能奈何的了他；而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一个阴差阳错成为系统的倒霉鬼，一个只想赶紧做完任务回到原世界的咸鱼。
他累了其实是可以随便抛下她的。
她和李袖招从来不是一路人，将来也注定要分开。
是什么给了她“李袖招就是她最好的朋友，可以随时依靠”的错觉？
李袖招会为她保留双份的记忆，会带她完成任务......一直都是李袖招在努力、在承受这些，她倒是无所作为，又何德何能去要求李袖招呢？她本不应该要求李袖招什么的，除了系统和宿主的关系，李袖招也没有理由去帮自己。
她又哪里来的气，又是被谁惯出来的矫情？
现在再想想，之前她和对方每天聊天都在说着什么没营养的话？什么想吃好吃的、什么昨晚睡好没有、什么八卦小道消息......简直，毫无效率，根本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林小暖，注意端正你的态度......
“小暖？”
李袖招注意到了她的走神。
她深吸一口气，挣脱开对方的手，揉揉脸：“算了，我没事了，帮我是道义，也不是责任，是我自作多情。
今天太累，去睡了，袖招也早点休息，明天可能还要继续巡查工作。”
说罢，她从台阶上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李袖招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
林小暖那一句“是我自作多情”，让他心跳无端漏了一拍。
明明并没有发生什么，但他却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剧烈而无声地改变，就像小暖正在将他从她的世界中剔除出去，在他面前关上了所有他与她可能的大门。
这种剔除是无比明显的，也是在瞬间发生的，快到李袖招根本无法反应，就像被瞬间判处了死刑。
他可以算出大周各位君主心中有怎样的博弈，他可以推测天道对任务的要求甚至算计天道，但他永远都猜不出小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直觉现在很重要，但是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去弥补，去挽回。
他不能对小暖这句话无动于衷，如果放任小暖认为“自作多情”，他以后会再也没有机会，而之前的努力会通通付之一炬，只是......该怎么做？
他从台阶上极快站起，拉住林小暖的手腕：“小暖，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累......想去睡觉。”林小暖转过头随意地冲他笑笑。
这种笑容李袖招在林小暖脸上见过很多次。
但以前从没有一次是对着自己的。
“小暖，不要对我假笑。”李袖招的呼吸微乱。
“啊？抱歉，我只是，习惯性的......”
“不要对我说抱歉。”李袖招手指忽然收紧。
上一次林小暖对他说抱歉时，也是在这里。“我不爱你，过去不知道，现在不爱，将来也不会，所以......不要在我身上花心思了，我以后会注意我的言行的，尽量不会让你产生别的误会，抱歉。”
他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呃......我的错，我不知道你会不喜欢听这些......可以放我回去了么？”
林小暖并不想知道，李袖招为什么会不喜欢听“抱歉”。
她现在只想摆脱眼前的人，躺回到大床上舒舒服服睡一觉。
刚刚的自己到底在矫情什么、曾经的自己得意忘形到多么不像样、代入感太强还天真地将这个世界当做了自己的第二人生等等幼稚的想法，她不想再想。
她现在只想一觉睡醒到明天，又是全新的端正态度的一天。
如果李袖招觉得她太娇气、要求太多......她会马上道歉的。
只是李袖招不喜欢听到“抱歉”这个词......那她可以换个说法，“对不起”、“我有错”、“我有罪”。毕竟她有错在先，是她不对，她立正挨打，李袖招要求什么她都会努力做到。
只是她今天真的不想再留在这里，和李袖招继续扯东扯西浪费彼此的时间。
林小暖低下头转回去，同时摇了摇手臂，示意李袖招松开让她走。
然而出乎预料的，身后的人没有松手。
“袖招？”
林小暖诧异回过头去。
“小暖，你生气了？”李袖招的声音带着一丝试探，和恳求。
“没有。”
林小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小暖，我错了，我今天应该回应你，应该带你离开云霄，我当时只是在生气你为什么还不直接拒绝他，生气你为什么对他那么有耐心......”
他笨拙地解释着，试图用这种方式告诉林小暖他的故意是因为嫉妒。
他不知道小暖的忽然转变是什么原因，只能从刚刚的话题说起。
“没事，与这个无关。”林小暖安抚似的笑笑，“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什么，我刚刚已经想通了。”
没有资格，就像是在说他们两个毫无关系。
李袖招眼神一滞，双手不由自主地搭上林小暖的手腕握紧，似乎怕她从眼前跑掉一般，语气有些急促：“你当然有资格要求，小暖，你刚刚想通了什么？”
“想通了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啊。”林小暖叹了口气，“我们在做任务，我们之间只是因为这个任务联系在一起的，你是我的宿主，除此之外，我没有理由要求你为我做什么，就算你抛下我和我解绑，去找另外一个系统都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今天确实是我不对，你刚刚说的没错，我应该直接拒绝他，而不是等你帮我......”
林小暖将话说的明明白白，一字一句犹如刀刃，在两人间割出了泾渭分明的距离。
“不可能，小暖，我不会抛下你，你当然可以依靠我......”
李袖招的眼底出现了一丝茫然。
十几年的努力，他将任务拖了这么久，小暖终于在不自觉间将他划入她的在意，但在今晚，在顷刻间又回到原点。
他需要一个契机让小暖明白她对他的依赖，让小暖正视对他的情感，但绝对不是这种半步之遥的情况下，绝对不是为了让小暖正视之后选择划清界限！
他在极力挽回当前的局面。
忽然，李袖招感觉到林小暖手中传出了一丝极为微弱的陌生气息......似乎在影响着林小暖的情绪。
“小暖，你手中是什么？”
“啊，玉佩，云霄在晚宴时送我的那块，怎么了？”
她大大方方将手张开，露出掌心的玉佩。
边缘圆润，中间刚好顺着玉中血线雕着一株竹，此时那道血线正红的惊人，与玉佩的红绳一般亮眼。
只是下一秒，整块玉佩砰然间化为齑粉。
“袖招？”
林小暖看着手中飘散在空中尚未落下的粉末，惊呼出声。
再看向李袖招时，她有些无奈：“好歹也是人家送的礼物，这么随随便便粉碎掉......”
“小暖，这个玉佩中有一丝规则的气息，有什么东西在影响你。”
“规则？你是说，就像几年前秋节那次一样的规则之力？”林小暖的眼神瞬间变得很严肃，“这块玉佩是云霄送我的，难道云霄就是那晚的人？”
“和那次不同，但是你刚刚受到了影响。”
“什么影响？”
“让你......变得排斥情感。”李袖招紧盯着林小暖的眼睛。
“也就是说......绝对理智？”林小暖恍然，“那没什么问题，我刚刚说的还是对的，是我逾矩，自作多情......”
“小暖......你没有。”李袖招的声音已经有些低哑。
他喜欢她逾矩，喜欢她自作多情，喜欢她依赖他，将他看做她的全世界。
她生他的气也好，不理他也罢，他都喜欢，因为这些只表明小暖还在乎他。
但是现在是他最害怕的情形，小暖已经将他完全划出了她的世界，他与小暖的联系已经微弱到只剩下任务，一旦任务完成，就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小暖还会在意他，但仅仅是出于任务的需要，再也不会被他轻易挑动情绪，就算她对他有一丝丝心动，也能被归咎于超出任务的范围而会在被发现的第一时间被止住，就像他们两个之间，再无可能......
他喜欢她，但他不能说出口。
如果他此时将这份感情说出口，只会将对方推的更远，更防备。
他看向林小暖的眼睛，依旧很干净，很美，只是他知道，林小暖的内心此时又进入到了完全封闭的状态，如同蜷缩着的刺猬，拒绝所有的外来者，包括他的爱......
李袖招沉默了，这一瞬间，他除了恨极将玉佩交到小暖手中的云霄，竟然手足无措。
“袖招，我们明天去找云霄吧，这块玉佩既然有问题，又是他送我的，顺藤摸瓜，我们应该能找出一些别的东西，能找到龙阳君也说不定......”
林小暖正低头思忖着，身前的人却忽然倾身，将她紧紧抱住。
林小暖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小暖，我们明天就走好不好？我们回到燕都，就当做没有来过......”小暖还可以像以前那样依赖他，早朝后厚着脸皮到他那里蹭早餐，会问他如何进行的接下来的任务，会跟他吐槽哪位大臣家中又传出了什么小道消息，会在意他有没有休息好......
“好。”
“小暖，你同意了？”李袖招放开她，还以为她同意了与他重新开始。
“嗯，今天的矿场大致也转的差不多了，工作汇报也听完了，除了你说的城中心有我以前回忆的几个地点，没有其他的事情。今天转悠的时候，我听闻齐国的商队说有使者和他们同行，想必现在已经到燕都了，相比之下我的回忆讲不讲都行，咱们还是先回去处理齐国的事务，毕竟也有可能关系到任务的完成，不过还是要看明天云霄那边怎么说，如果那个玉佩真的能牵扯出更大的事，我们也可能走不了，还要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李袖招心底一片凉意。
玉佩的影响似乎还未消散，现在的小暖理智的像机器，竟然一点点情感都不再考虑。
“小暖，你饿不饿？用不用......”
李袖招声音低沉。
他还记得席间的小暖对着一桌子鱼脸色发苦，他当时已经算计好回来后以做饭为条件，将小暖骗到他房间......
“没事，可以明天早起吃早饭。”林小暖趁他不注意，终于挣脱开他的双手，“回房间去吧，袖招，你还能再修炼一会儿《天师道法》，今晚睡个好觉。”
她转身走向小院里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放松地将自己扔在床上。
床下的炭火早已烧的暖意融融，浑身疲惫感涌上，不一会儿，林小暖就进入了梦想。
安静的夜晚，屋子里的烛光早就被她吹灭，皎月的光芒从窗户缝里露出来一点点，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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