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还君手镯
苏清墨刚从夜光宫出来就赶到清风楼，这个马不停蹄的劲几乎比得上从军营中赶到都城了。
到夜光宫连好好说说话的工夫都没有，到了清风楼倒是有时间弹琴赏舞了，若不是看他这身脏兮兮灰扑扑的衣服，苏公子的日子还真是过得惬意得很呢。
可就是这身脏兮兮灰扑扑的衣服，他都还有闲心弹琴赏舞，这得多在乎吕小小啊。
袁华没意识到自己心中酸溜溜的，轻移莲步走了出来。
输人不输阵，就是个渣男而已，何必想东想西呢？
他跟吕小小郎情妾意也好狼狈为奸也罢，关我什么事？我一个马上就回家的人，哪儿来的闲工夫管这么多事？
有这闲工夫，我管管我们家宝婵，将她的亲事定下来不好吗？
明灭的灯火下，一身轻盈雪白舞衣的吕小小满脸笑意地盯着袁华看。
大家都是女人，吕小小又比袁华聪慧得多，就算袁华没看出自己的心思，吕小小早就看出来了。
这个季节并不适合穿这么轻盈的衣裳，可吕小小一向都喜欢穿得轻盈灵动，冷不冷的倒是其次，好看是必须的。
她状似无意地靠在苏清墨身上，笑盈盈地行了个礼，“公主。”
苏清墨身上衣裳没换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弃衣服脏，“吕姑娘，苏某......”
吕小小脸上笑容不变，“表哥，你可能不知道，这段时间小小跟公主相处得十分融洽，小小都是唤公主为姐姐的。既然是自家姐姐，原本不用这么见外的。”
苏清墨还是抖了抖衣裳，趁机跟吕小小拉开了距离，“清墨失仪了。”
吕小小的话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袁华找不到半点可以反驳的，只是觉得口中苦涩，“嗯，小小说得对，本宫......我与小小相处得十分融洽的，所以特意来看看小小。”
她一路上都在不停地摸那手镯，宝婵特意将手镯放在腕骨处，一眼便能看得见。
苏清墨视线往下一垂，看到她手腕上的手镯，更诧异了。
她从来不戴这手镯的，今日特意戴了手镯出来，是为什么？
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三，林三继续莫名其妙，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奇怪？
他当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公主奇怪、宝婵奇怪，现在公子爷也奇怪，只觉得自己完全按照公子爷吩咐的啊，听从公主的吩咐，保护公主安全，注意公主行踪。
回想一下，都按公子爷吩咐做的啊，为什么这个眼神有点不对劲呢？
吕小小上前半步继续倚在苏清墨身边，“姐姐啊，你来得正是时候呢，表哥刚从你夜光宫中出来便到了我清风楼。也是这几个月都没有给小小奏琴了，一时兴起才合作了这一曲。姐姐，你方才站在廊边，只怕看不太清楚呢。”
袁华笑道，“妹妹天人之姿，便是在廊边，也能感受到这曲《流水》里的洒脱不羁。”
吕小小抬起衣袖掩住口鼻轻笑出声，“到底是姐姐疼我，小小蒲柳之姿都能让姐姐夸成天人之姿了。姐姐啊，你说我跟表哥合作得如何啊？表哥这一曲《高山流水》才是真的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呢。”
苏清墨看着袁华脸上有一种隐约的悲伤和释然，莫名地想要给她解释一下。
“月......公主......”
这一开口，三个女人都盯着自己看，吕小小还轻轻拽了自己衣角一下。
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不知公主这么晚了大驾光临清风楼，所为何事？”
吕小小放心地点点头，“姐姐啊，清风楼虽然是书舍，《大越吃瓜报》不太适合放在这里售卖，所以小小从没跟姐姐说过清风楼是小小的产业，姐姐不会责怪小小吧？”
吕小小这句提点让袁华有点清醒了，吕小小比自己想象的聪明多了，她这句话看似道歉，实际上是想问自己如何得知清风楼的。
明明林三就在后面，她都还说出这话，这是逼自己说出一个正当的理由了。
“苏公子为了大越镇守边关，清月实在感激不尽。如今边关告急，苏公子日夜兼程赶到都城商议此事，清月更是铭记于心......”
袁华语速很慢，她担心自己说快了会不受控制地冒出些不该说的话。
这些确实都是苏清墨的功劳，吕小小听得满心欢喜，脸上泛起娇羞的神色，“姐姐来清风楼是为正事而来啊，那就移步......”
袁华摇摇头，“不过两句话的事，说完了就回宫，就不耽误妹妹跟苏公子了。”
手镯在手腕上有些紧，要不动生色地拿下来有些难度，袁华使劲抽了一下，刮得白嫩的手上划过一道血痕。
袁华的这一下动作有些大，吕小小原本就是心细如发的人，哪里会看不出她手上有个手镯。
但她只当做看不见，不主动开口询问。
“苏公子......苏公子方才......”明明说得很慢，可袁华还是说得很艰难，就好像这是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一样。
苏清墨看到袁华脸上的那种释然，微微皱起眉头。
他是说过让宝婵将手镯送到吕小小处，可没想到是袁华亲自来送。
虽然在夜光宫里他说了些绝情的话，可他的本意并不是想伤害袁华，而是觉得这是袁华一直追求的目标，若是这个目标能让她幸福，那便让她去试一试。
手镯......从不见她戴，看来她是不在意的。
而这手镯，对自己意义重大，当初给出去确实带了些赌气的成分，可一直都希望她能因此重视手镯、重视自己。
只是，一直都等不到。
如今边关形势一触即发，她若能得偿所愿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可是，理智是一回事，亲眼见到袁华过来还手镯是另一回事。
虽然袁华的表情很淡定，可苏清墨很清楚她，她真不在乎的时候，不是这样。
她表现得太镇定了，镇定得有些冷漠了。
难道她在乎这手镯的？方才看她戴在手上的，她一路戴着过来，可是有别的想法？
不会的，她那么骨子里骄傲，怎么可能会改变想法呢？
“姐姐，这手镯是怎么回事啊？”吕小小看着沉默的两人，她何等聪明的人，已经知道这手镯非同寻常了。
能让清月公主连夜赶过来，能让她追到清风楼的，一定是重大事件。
吕小小想起那一个“月儿”的称呼了，表哥......胸怀天下，或许他做了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呢？
清月公主到底是公主，她再如何粗鄙不堪，背后依然是皇家。
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发作，且将这事安安稳稳过了就行。
吕小小声音轻快而温柔，实在让人无法发作，袁华微笑着将手中镯子举高，“苏公子......”
苏清墨心中忽然一阵酸涩，自己不过随口说说，她真的要还给我的，而且还是挑这个时候还。
她心里终究是没有自己的，罢了罢了，成全她倒是一桩美事。
想到这里，伸出手准备接过手镯。
吕小小动作很快，越过苏清墨接过袁华手中的镯子，“姐姐，这手镯看起来倒是有些特别呢，不知道......”
袁华望了一眼苏清墨，他眼中波澜不兴，果然一切都是套路啊。
从第一次见到他就该知道，不管自己是不是冷清月，他都是一样的，厌恶这个人。
后来是种种殷勤表现深情假象，不过是跟当初一样，想骗过冷清月。
可惜，自己防备心太重了，一直都不跳坑，他终于明白了这件事，才会跟自己划清界限了吧。
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难受呢？
可能是以为人与人之间相处，天长日久了总该会有些感情的吧。
但苏清墨真是个成大事者，就算他曾经在自己面前露出过脆弱的一面，他还是苏清墨啊。
那个以复国为己任的苏清墨，他仅有的儿女私情，只能给吕小小，其他人不过是算计和谋划了。
也好，大概是自己太过防备了，他实在找不着可以下手之处，这才作罢的。
就算这样想，袁华脑中还是闪过苏清墨躺在自己怀里的样子，想到他说出“你打赢过我不再说让我伤心的话”的模样，想到他狡黠耍赖的模样......
就算是套路就算是演戏，两人间还是经历了许多事，到底不忍再苛责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手镯......苏公子日夜兼程从边关过来，到夜光宫商议公事的时候，不小心落在夜光宫了。清月琢磨着，能够让苏公子在这么紧要时刻都带在身边的，定是重要物事，所以才赶到清风楼来。苏公子，为了大越真是辛苦你了，这么重要的物事都能忘掉。”
吕小小率先抢过手镯，苏清墨和袁华的两只空手在空中停了一会儿，到底都缩了回来。
这手镯玉质不错，看起来倒是件好首饰。
不过，怎么到的夜光宫？
表哥做事一向都是谨慎细心的，便是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哪里是什么不小心落在夜光宫的，根本就是表哥想给清月公主的。
不过，清月公主倒是表现得挺好的，这么当众送过来，表哥再想如何试探清月公主，也没趣了。
看来表哥对公主这个身份真的挺在乎的，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事。
“月儿”、手镯，还有没有其他呢？
不不不，千万不要追究下去，以表哥的性子，我不提，他被清月公主臊了这一次，应该会收敛些的。
我若是提了，若是追究下去，表哥一定会对我生出嫌隙，反倒不好了。
唉，推恩令居然停了，不然自己得个公主的身份，表哥也不至于为了清月公主的身份去做这事。
心里已是十分不快，可吕小小很清楚自己不能发作，只能借由清月公主送还手镯一事敲打二人。
“咦，这手镯上有血迹......表哥，这手镯可是军营中带过来的？这血痕......摸着还有些新鲜呢。”
吕小小竖起两只葱白一样的手指递给苏清墨面前，那一抹血色看起来十分刺眼，“表哥，你真是辛苦了。从军营到都城，三天三夜赶过来，这手镯若不是军营中带过来的，便是路上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那一抹血色真是刺眼啊，她为了还自己手镯，这么狠心。
从前以为清月公主任性妄为，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
便是戴了一下这手镯，这么难以取下来，就算让自己受伤，她还是要还给自己。
“倒也没有什么危险。”
伸手想要将手镯取回来，吕小小轻轻一偏，巧妙地避开了苏清墨的手，“姐姐，这手镯这么重要，多谢你送回来了。来都来了，咱们清风楼倒是有些风味小点的，不如姐姐尝一下？”
袁华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这是在送客呢。
“不了，夜已经深了，清月还要回宫，太晚了终究是不安全的。”
“有林三护着，安全的啊。表哥，是不是啊？林三算得上表哥身边身手最了得的人了，保护姐姐自然不在话下的。”
宝婵被吕小小连番的话堵得难受，可这个场合她又不能开口说话，憋屈死了。
暗暗瞪了林三一眼，林三更莫名其妙了，自己确实是公子爷身边算得上号的好身手啊，这句话是夸奖的都不行吗？
袁华想起苏清墨所说的召回林三一事，既然手镯的还了，他的人也该还了的。
本来还想着等苏清墨开口，没想到吕小小倒先拿起女主人的谱了。
苏清墨的手镯她可以开口道谢，苏清墨的人她可以开口指点，这两人当真是琴瑟和鸣的一对啊。
“妹妹说得极是，林三身手确实了得。原本林三等人在知识产权认定部帮忙呢，也是苏公子一番好意。现在苏公子回来了，林三等人也该回到安远侯府了。就是因为林三待会儿要跟着苏公子回安远侯府的，清月才得赶紧走啊。”
吕小小点点头，“说得也是，像林三这样的高手，原本该去军营或者在表哥身边更好些的。姐姐，小小说话直，你不要介意啊。咱们女儿家家的，也没什么机会惹着大事，原本也用不着林三他们这样的高手。当然了，知识产权认定部事务繁重，确实需要人手。姐姐放心好了，林三他们回安远府后，小小这里会往知识产权认定部增派人手的，一定不会让《大越吃瓜报》受到影响。”
话都说完了，也该告辞了，袁华胡乱地点点头，“嗯嗯，此举正合我意。清月已经将手镯还给苏公子了，就不打扰二位了，告辞。”
吕小小轻盈地行了个礼，“小小恭送姐姐。”
半天没开口的苏清墨忽然开口了，“今日晚了，清墨也累了，吕姑娘，清墨也告辞了。”
吕小小身子晃了一下，她话里话外已经将两人的关系交代得十分清楚了，没想到苏清墨还说出如此生分冷淡的话。
他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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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夜光宫连好好说说话的工夫都没有，到了清风楼倒是有时间弹琴赏舞了，若不是看他这身脏兮兮灰扑扑的衣服，苏公子的日子还真是过得惬意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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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华没意识到自己心中酸溜溜的，轻移莲步走了出来。
输人不输阵，就是个渣男而已，何必想东想西呢？
他跟吕小小郎情妾意也好狼狈为奸也罢，关我什么事？我一个马上就回家的人，哪儿来的闲工夫管这么多事？
有这闲工夫，我管管我们家宝婵，将她的亲事定下来不好吗？
明灭的灯火下，一身轻盈雪白舞衣的吕小小满脸笑意地盯着袁华看。
大家都是女人，吕小小又比袁华聪慧得多，就算袁华没看出自己的心思，吕小小早就看出来了。
这个季节并不适合穿这么轻盈的衣裳，可吕小小一向都喜欢穿得轻盈灵动，冷不冷的倒是其次，好看是必须的。
她状似无意地靠在苏清墨身上，笑盈盈地行了个礼，“公主。”
苏清墨身上衣裳没换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弃衣服脏，“吕姑娘，苏某......”
吕小小脸上笑容不变，“表哥，你可能不知道，这段时间小小跟公主相处得十分融洽，小小都是唤公主为姐姐的。既然是自家姐姐，原本不用这么见外的。”
苏清墨还是抖了抖衣裳，趁机跟吕小小拉开了距离，“清墨失仪了。”
吕小小的话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袁华找不到半点可以反驳的，只是觉得口中苦涩，“嗯，小小说得对，本宫......我与小小相处得十分融洽的，所以特意来看看小小。”
她一路上都在不停地摸那手镯，宝婵特意将手镯放在腕骨处，一眼便能看得见。
苏清墨视线往下一垂，看到她手腕上的手镯，更诧异了。
她从来不戴这手镯的，今日特意戴了手镯出来，是为什么？
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三，林三继续莫名其妙，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奇怪？
他当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公主奇怪、宝婵奇怪，现在公子爷也奇怪，只觉得自己完全按照公子爷吩咐的啊，听从公主的吩咐，保护公主安全，注意公主行踪。
回想一下，都按公子爷吩咐做的啊，为什么这个眼神有点不对劲呢？
吕小小上前半步继续倚在苏清墨身边，“姐姐啊，你来得正是时候呢，表哥刚从你夜光宫中出来便到了我清风楼。也是这几个月都没有给小小奏琴了，一时兴起才合作了这一曲。姐姐，你方才站在廊边，只怕看不太清楚呢。”
袁华笑道，“妹妹天人之姿，便是在廊边，也能感受到这曲《流水》里的洒脱不羁。”
吕小小抬起衣袖掩住口鼻轻笑出声，“到底是姐姐疼我，小小蒲柳之姿都能让姐姐夸成天人之姿了。姐姐啊，你说我跟表哥合作得如何啊？表哥这一曲《高山流水》才是真的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呢。”
苏清墨看着袁华脸上有一种隐约的悲伤和释然，莫名地想要给她解释一下。
“月......公主......”
这一开口，三个女人都盯着自己看，吕小小还轻轻拽了自己衣角一下。
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不知公主这么晚了大驾光临清风楼，所为何事？”
吕小小放心地点点头，“姐姐啊，清风楼虽然是书舍，《大越吃瓜报》不太适合放在这里售卖，所以小小从没跟姐姐说过清风楼是小小的产业，姐姐不会责怪小小吧？”
吕小小这句提点让袁华有点清醒了，吕小小比自己想象的聪明多了，她这句话看似道歉，实际上是想问自己如何得知清风楼的。
明明林三就在后面，她都还说出这话，这是逼自己说出一个正当的理由了。
“苏公子为了大越镇守边关，清月实在感激不尽。如今边关告急，苏公子日夜兼程赶到都城商议此事，清月更是铭记于心......”
袁华语速很慢，她担心自己说快了会不受控制地冒出些不该说的话。
这些确实都是苏清墨的功劳，吕小小听得满心欢喜，脸上泛起娇羞的神色，“姐姐来清风楼是为正事而来啊，那就移步......”
袁华摇摇头，“不过两句话的事，说完了就回宫，就不耽误妹妹跟苏公子了。”
手镯在手腕上有些紧，要不动生色地拿下来有些难度，袁华使劲抽了一下，刮得白嫩的手上划过一道血痕。
袁华的这一下动作有些大，吕小小原本就是心细如发的人，哪里会看不出她手上有个手镯。
但她只当做看不见，不主动开口询问。
“苏公子......苏公子方才......”明明说得很慢，可袁华还是说得很艰难，就好像这是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一样。
苏清墨看到袁华脸上的那种释然，微微皱起眉头。
他是说过让宝婵将手镯送到吕小小处，可没想到是袁华亲自来送。
虽然在夜光宫里他说了些绝情的话，可他的本意并不是想伤害袁华，而是觉得这是袁华一直追求的目标，若是这个目标能让她幸福，那便让她去试一试。
手镯......从不见她戴，看来她是不在意的。
而这手镯，对自己意义重大，当初给出去确实带了些赌气的成分，可一直都希望她能因此重视手镯、重视自己。
只是，一直都等不到。
如今边关形势一触即发，她若能得偿所愿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可是，理智是一回事，亲眼见到袁华过来还手镯是另一回事。
虽然袁华的表情很淡定，可苏清墨很清楚她，她真不在乎的时候，不是这样。
她表现得太镇定了，镇定得有些冷漠了。
难道她在乎这手镯的？方才看她戴在手上的，她一路戴着过来，可是有别的想法？
不会的，她那么骨子里骄傲，怎么可能会改变想法呢？
“姐姐，这手镯是怎么回事啊？”吕小小看着沉默的两人，她何等聪明的人，已经知道这手镯非同寻常了。
能让清月公主连夜赶过来，能让她追到清风楼的，一定是重大事件。
吕小小想起那一个“月儿”的称呼了，表哥......胸怀天下，或许他做了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呢？
清月公主到底是公主，她再如何粗鄙不堪，背后依然是皇家。
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发作，且将这事安安稳稳过了就行。
吕小小声音轻快而温柔，实在让人无法发作，袁华微笑着将手中镯子举高，“苏公子......”
苏清墨心中忽然一阵酸涩，自己不过随口说说，她真的要还给我的，而且还是挑这个时候还。
她心里终究是没有自己的，罢了罢了，成全她倒是一桩美事。
想到这里，伸出手准备接过手镯。
吕小小动作很快，越过苏清墨接过袁华手中的镯子，“姐姐，这手镯看起来倒是有些特别呢，不知道......”
袁华望了一眼苏清墨，他眼中波澜不兴，果然一切都是套路啊。
从第一次见到他就该知道，不管自己是不是冷清月，他都是一样的，厌恶这个人。
后来是种种殷勤表现深情假象，不过是跟当初一样，想骗过冷清月。
可惜，自己防备心太重了，一直都不跳坑，他终于明白了这件事，才会跟自己划清界限了吧。
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难受呢？
可能是以为人与人之间相处，天长日久了总该会有些感情的吧。
但苏清墨真是个成大事者，就算他曾经在自己面前露出过脆弱的一面，他还是苏清墨啊。
那个以复国为己任的苏清墨，他仅有的儿女私情，只能给吕小小，其他人不过是算计和谋划了。
也好，大概是自己太过防备了，他实在找不着可以下手之处，这才作罢的。
就算这样想，袁华脑中还是闪过苏清墨躺在自己怀里的样子，想到他说出“你打赢过我不再说让我伤心的话”的模样，想到他狡黠耍赖的模样......
就算是套路就算是演戏，两人间还是经历了许多事，到底不忍再苛责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手镯......苏公子日夜兼程从边关过来，到夜光宫商议公事的时候，不小心落在夜光宫了。清月琢磨着，能够让苏公子在这么紧要时刻都带在身边的，定是重要物事，所以才赶到清风楼来。苏公子，为了大越真是辛苦你了，这么重要的物事都能忘掉。”
吕小小率先抢过手镯，苏清墨和袁华的两只空手在空中停了一会儿，到底都缩了回来。
这手镯玉质不错，看起来倒是件好首饰。
不过，怎么到的夜光宫？
表哥做事一向都是谨慎细心的，便是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哪里是什么不小心落在夜光宫的，根本就是表哥想给清月公主的。
不过，清月公主倒是表现得挺好的，这么当众送过来，表哥再想如何试探清月公主，也没趣了。
看来表哥对公主这个身份真的挺在乎的，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事。
“月儿”、手镯，还有没有其他呢？
不不不，千万不要追究下去，以表哥的性子，我不提，他被清月公主臊了这一次，应该会收敛些的。
我若是提了，若是追究下去，表哥一定会对我生出嫌隙，反倒不好了。
唉，推恩令居然停了，不然自己得个公主的身份，表哥也不至于为了清月公主的身份去做这事。
心里已是十分不快，可吕小小很清楚自己不能发作，只能借由清月公主送还手镯一事敲打二人。
“咦，这手镯上有血迹......表哥，这手镯可是军营中带过来的？这血痕......摸着还有些新鲜呢。”
吕小小竖起两只葱白一样的手指递给苏清墨面前，那一抹血色看起来十分刺眼，“表哥，你真是辛苦了。从军营到都城，三天三夜赶过来，这手镯若不是军营中带过来的，便是路上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那一抹血色真是刺眼啊，她为了还自己手镯，这么狠心。
从前以为清月公主任性妄为，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
便是戴了一下这手镯，这么难以取下来，就算让自己受伤，她还是要还给自己。
“倒也没有什么危险。”
伸手想要将手镯取回来，吕小小轻轻一偏，巧妙地避开了苏清墨的手，“姐姐，这手镯这么重要，多谢你送回来了。来都来了，咱们清风楼倒是有些风味小点的，不如姐姐尝一下？”
袁华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这是在送客呢。
“不了，夜已经深了，清月还要回宫，太晚了终究是不安全的。”
“有林三护着，安全的啊。表哥，是不是啊？林三算得上表哥身边身手最了得的人了，保护姐姐自然不在话下的。”
宝婵被吕小小连番的话堵得难受，可这个场合她又不能开口说话，憋屈死了。
暗暗瞪了林三一眼，林三更莫名其妙了，自己确实是公子爷身边算得上号的好身手啊，这句话是夸奖的都不行吗？
袁华想起苏清墨所说的召回林三一事，既然手镯的还了，他的人也该还了的。
本来还想着等苏清墨开口，没想到吕小小倒先拿起女主人的谱了。
苏清墨的手镯她可以开口道谢，苏清墨的人她可以开口指点，这两人当真是琴瑟和鸣的一对啊。
“妹妹说得极是，林三身手确实了得。原本林三等人在知识产权认定部帮忙呢，也是苏公子一番好意。现在苏公子回来了，林三等人也该回到安远侯府了。就是因为林三待会儿要跟着苏公子回安远侯府的，清月才得赶紧走啊。”
吕小小点点头，“说得也是，像林三这样的高手，原本该去军营或者在表哥身边更好些的。姐姐，小小说话直，你不要介意啊。咱们女儿家家的，也没什么机会惹着大事，原本也用不着林三他们这样的高手。当然了，知识产权认定部事务繁重，确实需要人手。姐姐放心好了，林三他们回安远府后，小小这里会往知识产权认定部增派人手的，一定不会让《大越吃瓜报》受到影响。”
话都说完了，也该告辞了，袁华胡乱地点点头，“嗯嗯，此举正合我意。清月已经将手镯还给苏公子了，就不打扰二位了，告辞。”
吕小小轻盈地行了个礼，“小小恭送姐姐。”
半天没开口的苏清墨忽然开口了，“今日晚了，清墨也累了，吕姑娘，清墨也告辞了。”
吕小小身子晃了一下，她话里话外已经将两人的关系交代得十分清楚了，没想到苏清墨还说出如此生分冷淡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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