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宴无好宴
诸人到齐后，小田氏便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主位上，见到柴绍情也并没有让开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道：“弟妹不会介意吧？”
柴绍情一口气憋在胸口，想发作却忍了回去了，毕竟在家中小田氏还是长嫂，若柴绍情这时候跟她起了龃龉，只怕传出去只会说柴绍情仗着郡主的身份在家中欺压长房孤儿寡母了，于是柴绍情干笑一声道：“哪里，长嫂为尊也是应当的。”
“那大家都落座吧。”小田氏也不客气，见柴绍情不跟她争辩，立刻就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开始招呼诸人。
孙舞墨看着眼前的情景，目光中流露出一股同情地望着柴绍情——她能有今天的婚事一半是因为自己哥哥孙守彬争气，另一半也是因为皇帝要对柴家人给面子，所以孙舞墨还是很感激柴绍情的：“听说是二嫂把长姐的灵车带回来的，说来我还没感谢二嫂呢。”
“也不是什么大事，夫人不必如此。”可没等柴绍情开口，小田氏再一次截胡。
孙舞墨本就不喜欢小田氏，想起自己长姐的凄惨遭遇，在看看眼下小田氏趾高气扬的模样，更是皱了皱眉，不再开口，其他人瞧着孙舞墨的样子也不说话了，一家子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绮儿，你有没有觉得田大娘子好奇怪啊。”宋语嫣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刘绮雪，“她好像事事都在跟二房较劲似的。”
“长房一向是最有资格继承家业的，他们骄傲一些也不算什么。”可如今长房没有嫡子，只收养了一个三房的孩子，事事都比不了出身二房原本没有继承权的孙守彬一脉，小田氏怎么会心理平衡呢？
后半句刘绮雪没有说出来，她知道这孙家的复杂性远远不止这一点，果不其然，长房的嫡独女孙绯月看着场面上一片寂静，忍不住先开了口：“听说贵妃已经七个月身孕了，官家昨日便下旨让郡主娘娘进宫陪产了？哎呦，你瞧瞧，到底是人家争气。”
“二舅舅一脉人丁兴旺，岂是我们能比的，您还是吃盏茶歇一歇罢。”没等小田氏再次接话，王彦超的独子王怀恩便率先开口了，王怀恩心爱之人一家便是被孙贞昌拖累导致家破人亡的，因此他对孙家长房的人素来没什么好脸色。
“王怀恩你是个什么身份？轮得到你跟我说这些？”孙绯月气急败坏。
“我说什么了？”孙绯月这句话说得王彦超面色都有些发白了，可王怀恩不屑地白了孙绯月一眼继续道：“您是女子，家业也轮不到你继承，每日无休无止地操心这些倒不如早些操心自己的婚事，婠姐儿可是要嫁给韩国公的侄儿了，您呢？”
“你！”
孙绯月被王怀恩气得说不出话来，京城中人人都知道长房男丁命短，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婿，孙绯月之前许了两户人家，可这两户的人家还没等迎娶孙绯月，儿子就都死于非命了，谁也说不好是怎么回事，因此对孙绯月，很多世家避着还来不及，更别提迎娶她了。
“好了，恩儿你说什么呢，跟一个小辈计较没得让人笑话。”王彦超微微皱眉，虽然他也不喜欢孙家长房的人，但到底觉得王怀恩不应该明着怼孙绯月一通，不然真不知道这长房的人还会做出什么疯狂行为。
“菜都凉了，大家还是动筷吧。”孙净见气氛不对也立刻解围道。
高淑见状也道：“是啊，今日可是为阿娘接风洗尘的，菜肴都是特意请酒楼中的大厨做的，大家快尝尝！”
“二叔酒楼中的厨子一向是很好的，”过继给长房的孙贞怀淡淡道，“说起来，二叔经商还是比做官有头脑的多。”
这句话说完现场再次冷场了，商人素来都是被达官贵人们瞧不上的，孙守彬靠着自己多年的努力好不容易摆脱了商人的身份，如今孙贞怀却又不咸不淡地提了起来，孙守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死过去。
“大表哥这话不妥······”一直没开口的李守元也觉得长房有些过分了，他只是王彦超的女婿，按理说孙家的事他最好是不开口，但他着实看不下去了，他自幼随父亲李继勋在前线浴血厮杀，看到的都是孙守彬浴血拼杀的场面，“二舅舅这官职爵位也跟他的战功有关系，若说二舅舅做官不行，那又怎么会立下军功呢？”
“哼，”孙贞怀的独子孙挼也冷笑一声，“主要还是人家生了个好女儿，狐媚惑主的料。”
孙守彬和柴绍情听到这话脸色立刻变了，李庆修见孙挼这样驳斥自己的父亲也恼了：“孙大人，你的意思是你们长房若是有女儿嫁到宫里，你就不会不只是个观察支使了？大家都是荫庇而得的官职，又与贵妃娘娘有何关联？”
“你——”孙贞怀失声道，这个家里所有人都因为孙守辑和孙贞昌早逝而对长房隐忍退让，多年来长房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忍让，可今天几乎家家都想着驳斥长房几句，这是怎么了？
“诸位郎君，大夫人、郡主、大娘子，”见没人搭理孙贞怀了，面无表情的米德才不失时机道：“在下刚想起来，晌午时分京中传讯，前几日中秋宫宴，官家下诏册令贵妃移至仁明殿居住，还产子便要改元立后。”
“什么？”小田氏脸上写满了惊惧，心中陡然一紧——仁明殿素来是皇后居所，若是孙宁馨做了皇后，那孙守彬一房还不实实在在地压到自己都上去了？她越想越心惊，不由得瞟了儿媳潘素一眼。
潘素立刻意识到小田氏的意图，立刻盈盈道：“阿娘可是身子不爽，不如早些回去歇息？”
柴绍情一看小田氏的脸色就知道这个消息对小田氏来说震撼很大，于是低下了眼睑道：“既然大嫂不舒服，就散了吧。”
“是啊，”王彦超一直没言语的长女王怀荞笑吟吟地站了起来，“大婶婶若是不适就早些回去安置，说来阿娘许久没回来了，今日还想在家中住上几日呢。”
“舞墨想在家中住几日自然是好的。”柴绍情笑了笑，众人也都笑了起来，都自动忽视了小田氏的存在，“荞儿你带着绿宜去把园子打扫出来吧，其他人也散了吧。”
“是。”潘绿宜是韩国公潘美的第六女，但她只是庶出，祖母大田氏根本不喜欢她，因此她与小田氏并不亲近、甚至有些躲着小田氏，眼见小田氏不顾众人走远了，她才站起身来，准备跟婆婆王怀荞一起往孙舞墨出嫁前所住的平园打扫一番。
“阿娘可是担忧孙贵妃？”回到安园，潘素立刻吩咐人给小田氏上了一盏安神茶。
小田氏眼中都是忧虑，她接过安神茶，却没有动：“孙宁馨眼下有喜，又有皇帝宠爱，我不得不担心。”
“是啊，”潘素也点了点头道，“在得知孙宁馨有孕的时候皇帝已经让人收拾出了皇后所居的仁明殿给孙宁馨居住了，如今官家又承诺孙宁馨产子便要立后，虽然没有明说要册立孙宁馨，但大概明眼人都看得出结果了。”
“若是孙宁馨薨了呢？”孙绯月的眼中划过一丝阴狠，“娘娘和阿娘别忘了，宫里还有个李素妍呢，娘娘一向与李夫人陈氏交好，我们完全可以跟李家结盟啊！”
李素妍本就是先帝为皇帝所选的继室，李家当时也是因为这个才让李素妍入宫的，如今孙宁馨得宠，李素妍早就被抛诸脑后了，想来李陈氏也为此焦躁不已吧。
小田氏这样思量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眼眸深邃，只是那笑容之中却含了一丝冷酷：“素素你去安排，就说我身子不适要去京城里找大夫看看。”
“是。”潘素也笑了起来，但目光却变得酷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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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绍情一口气憋在胸口，想发作却忍了回去了，毕竟在家中小田氏还是长嫂，若柴绍情这时候跟她起了龃龉，只怕传出去只会说柴绍情仗着郡主的身份在家中欺压长房孤儿寡母了，于是柴绍情干笑一声道：“哪里，长嫂为尊也是应当的。”
“那大家都落座吧。”小田氏也不客气，见柴绍情不跟她争辩，立刻就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开始招呼诸人。
孙舞墨看着眼前的情景，目光中流露出一股同情地望着柴绍情——她能有今天的婚事一半是因为自己哥哥孙守彬争气，另一半也是因为皇帝要对柴家人给面子，所以孙舞墨还是很感激柴绍情的：“听说是二嫂把长姐的灵车带回来的，说来我还没感谢二嫂呢。”
“也不是什么大事，夫人不必如此。”可没等柴绍情开口，小田氏再一次截胡。
孙舞墨本就不喜欢小田氏，想起自己长姐的凄惨遭遇，在看看眼下小田氏趾高气扬的模样，更是皱了皱眉，不再开口，其他人瞧着孙舞墨的样子也不说话了，一家子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绮儿，你有没有觉得田大娘子好奇怪啊。”宋语嫣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刘绮雪，“她好像事事都在跟二房较劲似的。”
“长房一向是最有资格继承家业的，他们骄傲一些也不算什么。”可如今长房没有嫡子，只收养了一个三房的孩子，事事都比不了出身二房原本没有继承权的孙守彬一脉，小田氏怎么会心理平衡呢？
后半句刘绮雪没有说出来，她知道这孙家的复杂性远远不止这一点，果不其然，长房的嫡独女孙绯月看着场面上一片寂静，忍不住先开了口：“听说贵妃已经七个月身孕了，官家昨日便下旨让郡主娘娘进宫陪产了？哎呦，你瞧瞧，到底是人家争气。”
“二舅舅一脉人丁兴旺，岂是我们能比的，您还是吃盏茶歇一歇罢。”没等小田氏再次接话，王彦超的独子王怀恩便率先开口了，王怀恩心爱之人一家便是被孙贞昌拖累导致家破人亡的，因此他对孙家长房的人素来没什么好脸色。
“王怀恩你是个什么身份？轮得到你跟我说这些？”孙绯月气急败坏。
“我说什么了？”孙绯月这句话说得王彦超面色都有些发白了，可王怀恩不屑地白了孙绯月一眼继续道：“您是女子，家业也轮不到你继承，每日无休无止地操心这些倒不如早些操心自己的婚事，婠姐儿可是要嫁给韩国公的侄儿了，您呢？”
“你！”
孙绯月被王怀恩气得说不出话来，京城中人人都知道长房男丁命短，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婿，孙绯月之前许了两户人家，可这两户的人家还没等迎娶孙绯月，儿子就都死于非命了，谁也说不好是怎么回事，因此对孙绯月，很多世家避着还来不及，更别提迎娶她了。
“好了，恩儿你说什么呢，跟一个小辈计较没得让人笑话。”王彦超微微皱眉，虽然他也不喜欢孙家长房的人，但到底觉得王怀恩不应该明着怼孙绯月一通，不然真不知道这长房的人还会做出什么疯狂行为。
“菜都凉了，大家还是动筷吧。”孙净见气氛不对也立刻解围道。
高淑见状也道：“是啊，今日可是为阿娘接风洗尘的，菜肴都是特意请酒楼中的大厨做的，大家快尝尝！”
“二叔酒楼中的厨子一向是很好的，”过继给长房的孙贞怀淡淡道，“说起来，二叔经商还是比做官有头脑的多。”
这句话说完现场再次冷场了，商人素来都是被达官贵人们瞧不上的，孙守彬靠着自己多年的努力好不容易摆脱了商人的身份，如今孙贞怀却又不咸不淡地提了起来，孙守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死过去。
“大表哥这话不妥······”一直没开口的李守元也觉得长房有些过分了，他只是王彦超的女婿，按理说孙家的事他最好是不开口，但他着实看不下去了，他自幼随父亲李继勋在前线浴血厮杀，看到的都是孙守彬浴血拼杀的场面，“二舅舅这官职爵位也跟他的战功有关系，若说二舅舅做官不行，那又怎么会立下军功呢？”
“哼，”孙贞怀的独子孙挼也冷笑一声，“主要还是人家生了个好女儿，狐媚惑主的料。”
孙守彬和柴绍情听到这话脸色立刻变了，李庆修见孙挼这样驳斥自己的父亲也恼了：“孙大人，你的意思是你们长房若是有女儿嫁到宫里，你就不会不只是个观察支使了？大家都是荫庇而得的官职，又与贵妃娘娘有何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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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小田氏脸上写满了惊惧，心中陡然一紧——仁明殿素来是皇后居所，若是孙宁馨做了皇后，那孙守彬一房还不实实在在地压到自己都上去了？她越想越心惊，不由得瞟了儿媳潘素一眼。
潘素立刻意识到小田氏的意图，立刻盈盈道：“阿娘可是身子不爽，不如早些回去歇息？”
柴绍情一看小田氏的脸色就知道这个消息对小田氏来说震撼很大，于是低下了眼睑道：“既然大嫂不舒服，就散了吧。”
“是啊，”王彦超一直没言语的长女王怀荞笑吟吟地站了起来，“大婶婶若是不适就早些回去安置，说来阿娘许久没回来了，今日还想在家中住上几日呢。”
“舞墨想在家中住几日自然是好的。”柴绍情笑了笑，众人也都笑了起来，都自动忽视了小田氏的存在，“荞儿你带着绿宜去把园子打扫出来吧，其他人也散了吧。”
“是。”潘绿宜是韩国公潘美的第六女，但她只是庶出，祖母大田氏根本不喜欢她，因此她与小田氏并不亲近、甚至有些躲着小田氏，眼见小田氏不顾众人走远了，她才站起身来，准备跟婆婆王怀荞一起往孙舞墨出嫁前所住的平园打扫一番。
“阿娘可是担忧孙贵妃？”回到安园，潘素立刻吩咐人给小田氏上了一盏安神茶。
小田氏眼中都是忧虑，她接过安神茶，却没有动：“孙宁馨眼下有喜，又有皇帝宠爱，我不得不担心。”
“是啊，”潘素也点了点头道，“在得知孙宁馨有孕的时候皇帝已经让人收拾出了皇后所居的仁明殿给孙宁馨居住了，如今官家又承诺孙宁馨产子便要立后，虽然没有明说要册立孙宁馨，但大概明眼人都看得出结果了。”
“若是孙宁馨薨了呢？”孙绯月的眼中划过一丝阴狠，“娘娘和阿娘别忘了，宫里还有个李素妍呢，娘娘一向与李夫人陈氏交好，我们完全可以跟李家结盟啊！”
李素妍本就是先帝为皇帝所选的继室，李家当时也是因为这个才让李素妍入宫的，如今孙宁馨得宠，李素妍早就被抛诸脑后了，想来李陈氏也为此焦躁不已吧。
小田氏这样思量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眼眸深邃，只是那笑容之中却含了一丝冷酷：“素素你去安排，就说我身子不适要去京城里找大夫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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