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芊芊做法（二更）
萧衡不是冲动的人，虽然他看到这两家人这样宠着孩子确实很为水芊芊心寒，但他不会这么不分场合。
之所以当众说这一番话，是因为他看到了柏无霜。
昨天回去他就让人查柏家，柏家的人员结构他大概已经清楚。可以说，柏璟在柏家的遭遇和水芊芊相差不了多少，只是同样是继母，因为柏璟有继承权，他那个继母对他似乎很好。
呃，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很好。
照理说，柏家这样复杂的关系，水芊芊和柏璟不再有牵扯才是最好的，但他看到过和柏璟相处时水芊芊是什么样的，让她不再和柏璟接触显然不可能。
而且和柏璟待在一起，明显对她的情况有利。
既然怎样都杜绝不了水芊芊和柏家接触，那就想办法让柏家的人对她好些。
没想到在韩家的宴会上会遇到柏家大小姐。这位柏家大小姐，可以说是柏家那群人里对柏璟最好的。
既是柏璟的姑姑，那就先让她对芊芊多有好感，以后和柏家人接触，芊芊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虽然当众把芊芊的遭遇说出来有点像卖惨，但他说的都是事实。再则，他也确实想让芊芊这对无良的父母丢丢脸。
只是没想到，芊芊的母亲会当众说这么过分的话。
他还是低估了他们。
如果早知道韩烟雨会这么绝，他绝不会选择这种方式来给芊芊在柏无霜面前留好感。
想着，抬头看向楼梯上的水芊芊。
她还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说不熟悉她的人，就是大概知道她性格的他，此时也看不出她心情好坏。
说那个话的终究是她亲生母亲。
如果换作其他人，被最亲的人这么说，一定会非常伤心。
*
与此同时，被韩宇凡这么一吼，两家人倒是安分了不少。
水霄正被宾客们盯着，其中有不少是他的合作伙伴，有几个还是他想趁此机会拉拢的合作商。如果再这样吵下去会败好感，忙顺着杆往下爬，“看在韩家的面子上，今天我就暂时不跟你计较。”
可韩烟雨也不是吃素的，她如果应下他不计较这个话，会显得整件事都是她的错，“你不跟我计较？水霄，你是不是搞错了？现在不是你是否和我计较的问题，而是我在追究你的过错！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就一次说清吧！”
想让她一个人抗下所有责任，做梦！
“关于把女儿一个人留在老宅一事，你是不是要给我个交代？”
“你要什么交代！刚才我就说了，她是自己要留在老宅。好，你要交代，那你现在就去劝她，如果你能劝得她搬去，我马上向你赔罪！”
见她噎得说不出话，水霄才冷哼一声：“你也知道劝不动？那就别在这里胡搅蛮缠！”
“姑妈，水老板，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在这里争论，有什么事应该先等表姐下楼再说。我们家的楼梯有点高，表姐又是穿着长礼服高跟鞋……你们也清楚表姐的情况，如果她因为姑妈刚才的话情绪激动……总之，先让表姐下楼再说。”
韩茹的确有点担心，不过她这是夸大了的说辞。
她和萧衡一样，只是担心水芊芊会伤心，并不觉得她会伤心到伤及自身。
水芊芊有多冷静，他们都很清楚。
毕竟以前，他们在她面前怎么闹都扰不到她分毫，她依旧坐在那里安静的看书，好像外界的声响她都听不到一样。
就算说这个话的人是她亲生母亲，她会有感触，却未必会受到多少影响。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水芊芊上完洗手间就下楼来，本是想亲手将礼物给方倩，然后再找个安静的地方坐着，等时间差不多就以要回学校为由提前离席。
没想到正要下楼就让她看到那样的场面听到那样的话。
说没有感触是假的，只是时至今日，她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在意。
她妈妈也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三年前在朱家，更过分的话她都说过。
不过，看到那几个小孩有父母这么维护，她还是会忍不住去羡慕。
是的，羡慕，而不是嫉妒。
这一点她分得很清楚。
父母关爱这种东西，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没有，现在对她来说，有或者没有已经没那么重要。
她站在这里不动，是因为下面还在吵，她如果就这么下去，场面一定会很尴尬，但如果她倒回楼上，又未免会让人觉得她是受了打击。
她仅仅只是感触而已，说打击还不至于。
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于是就成了她现在这样站在楼梯上情形。
她不需要道歉，因为最难受的时刻她都撑过来了，但舅舅舅妈和表弟表妹对她的维护，她心里也是感激的。
正想着，就看到有一个长得很有韵味的女人上楼来，女人眉宇间有几分熟悉，此时已到离她只有六七步台阶处。
再上前几步，在她面前站定。
“我是柏璟的姑姑，柏璟说站在楼梯上不安全，让我把你带下楼。”柏无霜到现在都还没完全缓过来，她以为她这个侄子那么着急是要让她帮什么大忙，没想到只是让她把人带下楼。
不过，以此倒是恰能看出他对这姑娘的在意。
在听到自己母亲说那种话之后，十几岁的小姑娘肯定会被打击，这一打击，又是穿着这样高的鞋站在楼梯上，确实很危险。
只是，这偌大的宴会来了这么多宾客，包括她的父母在内，竟都没人注意到这个问题……
这姑娘也太招人怜惜了。
实际上，柏无霜不知道的是，就算水霄和韩烟雨没想到，韩家几人也都想到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敢再刺激水芊芊，这才什么都没说，想着让韩烟雨先道歉缓一缓她的情绪而已。
哪里想到，韩烟雨就是不愿道歉。
水芊芊一听柏无霜的介绍以及她说的话，原本无波的双眼一亮，没有表情的脸也有细微的变化，“您好。”
她一开口，倒是把柏无霜吓到了，“你，你不是……”不是不会说话么？
水家千金是个哑巴，在圈内可不是什么秘密，刚才她亲生母亲也是这么说的。
“让您见笑了，我平时只是不太想说。”她刚才其实也没打算开口，只是想到这个人是柏璟的长辈，柏璟还让她过来帮自己，应该是柏璟信得过的长辈。
既然如此，她如果不打声招呼，未免太过失礼。
柏无霜终究是有阅历的人，纵然心中再不平静，此时面上也已经看不出来，倒是对眼前这漂亮的姑娘又高看了几分。
难怪会让她那个冷淡的侄子另眼相待。
遇到这样的场合，被亲生母亲当众这么说，不反驳不在意，还冷静大方不失礼数的和她打招呼，沉稳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这一点倒是和小璟很像。
“那你现在……”
“劳您挂心，我们先下楼吧。”她不在乎柏璟是怎么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她只要知道他担心她，不惜让他的姑姑来帮她就行。
此刻她心里很暖。
刚才那点不算严重的情绪也已经散得没影了。
“好，先下楼。”走两步，柏无霜又回头，“冒昧问一下，你……你的情况你父母不知道？”
柏无霜斟酌了一下，确定不会伤到她才问出来。
水芊芊这么聪明的人，哪会看不出她想问什么。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她没打算隐瞒，浅笑着说：“在遇到柏璟之前，我八年没说过话，而我和柏璟正式认识才一个星期。”
柏无霜是人精，听她这么一说就明白了。
认识一个星期，又是都在学校，所以她会说话的事知道应该没有几人，更有甚者，这里除了她，没人知道她会说话。
她不会觉得认识一个星期就有这样的交情太过草率，因为她了解她那个侄子。再看眼前这姑娘，也不像是随便的人。
再说，这姑娘说了是“正式认识一个星期”，也就是说，在没有正式认识之前，这两人应该有过交集。
想明白这些也依旧不能平复柏无霜此刻心里的震惊。
八年没说过话……
不是不会说，而是没说过。
为什么没说？是不愿说还是因为其他？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柏无霜知道，她不适合过问。
水芊芊看出她的疑惑，却并不打算解释。
为什么不说话，就是她自己也给不出一个标准答案。
就是不想说，仅此而已。
“原来是这样。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柏璟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她刚说完就见小姑娘脸上绽放一抹灿烂的笑，虽然转瞬即逝，还是被她捕捉到了，连她都不由得看得愣了神。
反应过来不由心道，这姑娘还真是好看，笑起来也很感染人，哪里像外面说的那样，不好接触不和人打交道。
“今天人多不好说话，改天我们再细说，先下楼。”
水芊芊点头。
而楼下，所有人都正盯着她们看。
韩茹说完先让水芊芊下楼的话后，宴中其他人就齐齐朝楼梯上看去。
他们看到柏无霜上楼了。
从这个角度，她们只能看到柏无霜说话，并未看到水芊芊开口，离得远，他们也没听清柏无霜说什么。
会这么惊讶，都因为柏无霜是出了名的不多管闲事，尤其是不管那种牵扯不断关系复杂的闲事，居然会在韩家的宴会上去管一个和这场争论有着莫大关系的水芊芊。
要知道这水家朱家和韩家的关系可是复杂着呢，平时柏无霜遇到这种人家都是能避尽量避。
难道柏无霜认识她？
这是不少人的心声。
倒是这么一看，才发现水家这姑娘长得是真的水灵。刚刚因为这争吵的场面，他们的注意力都没怎么放在这姑娘身上，只是觉得她长得好看气质不错，这会儿静下来再一看，哪里只是不错，分明是极好。
无论容貌气质，都是大家千金里一流的。
这样的女儿，水霄和韩烟雨是不是眼瞎？居然对她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
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哑巴？
不可否认，哑巴确实是一大缺憾，但这么优秀的女儿，也不能因为她这一点缺憾就这么放任不管吧？
瞧瞧柏无霜这个曾经的第一名媛，自来眼界极高，都对水芊芊如此不同，水霄和韩烟雨却对她这样，如果不是太蠢，那就是真没良心。
万天麟看到柏无霜把人带下楼，忙保存录制的视频，打电话和柏璟报备。
“表姐，你……你来了。”韩茹第一个冲上去，本想问水芊芊没事吧，话要出口就被她及时改了。
水芊芊不着痕迹的避开她，没让她扑到。
韩茹也不觉得尴尬，反倒是松了口气。
看样子表姐是没事了。
看向站在水芊芊身侧的柏无霜，“多谢万夫人。”她刚才看到万天麟站在柏无霜身边，此时已经知道柏无霜的身份。
“不客气。”
没有细说，却都明白彼此在说什么。
倒是韩茹一上来就道谢，让柏无霜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这小姑娘年纪比水芊芊还小就这么懂事，看来韩家很会教孩子。
朝那边无所事事一副看戏模样的万天麟看去，柏无霜再一次怀疑她教育孩子的方式是不是真错了。
这时和宾客打了声招呼，方倩和韩烟阳也走过来。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原本安静下来的宴会就响起一道声音，“妈妈，那个姐姐是谁？好漂亮啊！”
众人一看，正是朱灼华指着水芊芊问韩烟雨。
于是大家的表情更微妙了。
怎么说都是同母异父的姐妹，江城才多大啊，想见一个人何其容易，妹妹居然不认识姐姐。
可想而知，这家人是真将水芊芊忽视了个彻底。
朱灼华见过水芊芊，但那是三年前，那时她才三岁，不喜欢别人来和她抢妈妈是真，但三年过去，她早已忘记水芊芊是谁。
韩烟雨面色尴尬，“她、她是你姐姐。”
“姐姐？我什么时候有姐姐了？我不是只有哥哥吗？”
“她也是妈妈的女儿。”
听到她这句话，朱灼华本来高兴的脸突然垮下来，“不行！妈妈是我一个人的！只能有我一个女儿！”
指着水芊芊，“我警告你，不准来和我抢妈妈！”
“灼华，闭嘴！”朱浒一直在看着水芊芊，她这身礼服穿着身上更好看了，一时没注意，这边居然就闹了幺蛾子。
斥完朱灼华，忙去看水芊芊的脸色，却只见水芊芊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这边，像是没听到朱灼华的话一样。
反倒是其他人，齐齐不赞成的看着朱灼华和韩烟雨。
朱灼华被斥得哭了起来，“哥哥，你又骂我。妈妈，哥哥又骂我，你帮我教训他！”
“还有她，妈妈，你让她滚出去！她要和我抢妈妈，我不喜欢她！”
“再不闭嘴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戴着眼镜的朱浒很斯文，包括朱家人在内，都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生气。
朱灼华的哭声都被吓得卡住了。
“韩阿姨，灼华这脾气，您是得好好教教了，不然我们朱家的脸早晚有一天要被她丢尽，到时候韩阿姨脸上也没光。”语气听着温和，实则强硬。
“芊芊，抱歉，灼华年纪还小不懂事，她说的话你别当真，也希望舅舅舅妈表妹表弟别生气，我在这里代她向芊芊道歉。”
说完还真朝水芊芊鞠了个躬。
有人暗暗夸朱浒处事大方得体，果然不愧是江城大学高材生，朱家有他，一定会再兴一代等等时，水芊芊终于抬眼看过去。
只是淡淡的扫一眼，不是看别人，而是看朱灼华。
年纪小么。
她记得她这么大的时候都自己上下学，保姆不在家时，她都会自己泡泡面吃了。
那时爸妈一见面就吵，吵得多了两人还经常不回家，她都是自己洗澡睡觉，第二天按时起床换好衣服去学校。
同样的年纪，不同的命。
她已经不想再去追究，都过去了，她现在过得很好。
被她不带情绪的眸光掠过，韩烟雨和水霄一样，说不上来为什么，竟是有点不敢和她对视。
“芊芊，你妹妹……年纪还小，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朱夫人，恕我直言，六岁的孩子，不小了，你家孩子都上一年级了吧？”柏无霜瞥向萧衡，继续：“刚刚听那个小伙子说，芊芊六岁的时候都自己上下学了。孩子嘛，还是要一视同仁的好，不然人在做天在看，指不定哪天报应就来了。”
方倩和韩烟阳对视一眼，这万夫人……
其他人也意外，看来一向不多管闲事的柏无霜是真的要为水芊芊出头。这么一想，又都不由得打量起水芊芊来，好奇她究竟有什么能耐，竟能让柏无霜破这个例。
不管是朱家还是水家，都得罪不起万家，更得罪不起柏家。
所以柏无霜这个话尽管说得不客气，韩烟雨也不敢怎么样。而且，柏无霜说的确实是事实。
六岁的芊芊，的确很乖巧懂事不用他们费心。
终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小时候也全心全意宠爱过几年，说没有一点感情是假的，只是过去这么多年，芊芊又变成这样，她们母女间的感情早就淡了，已经找不回曾经那种感觉。
尴尬着说：“万夫人说得是，当年确实是我们对不起芊芊。只是那时家里情况复杂，很多事情没办法兼顾。”
怎么个情况复杂法，在圈内也不是什么秘密。
沈芸小三上位，夫妻争吵顾不得孩子也是正常的事。
只是，韩烟雨大概是忘了，她和水霄争吵打闹时，他们是如何迁怒水芊芊的。
水芊芊淡淡看她一眼。
对不起？
如果这三个字就能带过一切，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恩怨纠葛了。
她不怪他们，毕竟她这条命是他们给的，只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她也不要。
没有感情，不生怨气，从此两清。
“确实是我没教好灼华，我以后会好好教育，不会让她再乱说话，让万夫人见笑了。”
“这话朱夫人不该和我说。”柏无霜看向水芊芊，意思很明确。
韩烟雨的脸又僵了僵，这个女儿丝毫不会看脸色行事，让她在人前这么难堪！果然一点儿也没有小时候讨人喜欢！
这么一想，韩烟雨心底那一丝对水芊芊的愧疚也没有了，有的仅是对水芊芊的责怪。
“芊芊，就原谅你妹妹这一次，好吗？”
“妈妈，我不是她妹……”
“你闭嘴！”
朱灼华嘴一瘪，又要哭了，韩烟雨忙安慰：“妈妈不该骂你，别哭了啊，再哭脸都花了。”
看得本来没什么感觉的水芊芊心口都抽了一下。
不再管别人，打开手里的小包，拿出一个小礼盒递给方倩，顺道抽出小包里的小笔记本和笔。
【舅妈，生日快乐。】
礼物是她昨天打车离开后，让萧衡和她绕道去商场买的，挑了两个小时，是一条手链。
“谢谢。”方倩接过礼物，再看到她写的话，眼眶不由一红。
这孩子，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把礼物给她还和她说生日快乐。
【今天不好意思，好像扰了舅妈的生日宴，下次有时间再来和舅妈赔罪。】
【时间不早了，我得先走，星期天学校有门禁。】
“这就走了？吃过蛋糕再走吧，你难得过来，等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去学校，保证在学校门禁前把你送到。”
【不了，我还得回老宅拿几本书。】
【还有，谢谢舅妈的礼服，很漂亮。】写完，对韩烟阳也点了个头。
“我正好也有点事，就顺道送芊芊回去吧。提前离席，失礼。”柏无霜压下心底的惊疑说。
原来这姑娘真不和人说话啊，居然都是用写字交流。
这两人可是她的舅舅舅妈。
和舅舅舅妈交流都不说话，却好好的和她打招呼还说了几句。不知道为什么，柏无霜居然有种无比荣幸的感觉。
“没事，万夫人有事就去忙吧，下次找个机会我们夫妻再单独宴请万夫人，芊芊就麻烦万夫人了。”
“应该的。”
方倩一懵，应该的？
她怎么不知道芊芊什么时候和柏无霜有交情了？还让柏无霜这么帮她出头还用上“应该的”这三个字。
看来得找个时间问问芊芊了，今天芊芊先离开也好。如果是她，看到这样的场面，还不知得有多心寒，也就是芊芊能忍。
方倩疑惑，其他人更疑惑。
不过没人敢问也没人会问。
这一牵扯就是几家人，还是别去掺和的好。
“我们送送万夫人和表姐。”韩茹说着，就拽起韩宇凡跟上去。
岂料没走两步，水芊芊就被人叫住，“芊芊，这么久没见，不和你爸爸打声招呼就走吗？”
沈芸喊完，水霄就狠狠瞪她一眼，低声嗤：“蠢货！”
瞧瞧韩烟雨刚才多丢人，他可不想自己也当众这么丢人，所以他巴不得这个大女儿赶紧离开，有什么不满的，等单独见面的时候再说不迟。
偏偏沈芸还将人叫住，看看现在，在场的人几乎都看向他们。
水霄只好硬着头皮笑着看向停下脚步的水芊芊，“芊芊，转到一中还习惯吗？给你的钱还够花吗？如果有什么不适应的或是缺的，就打电话给爸爸。学习不忙的时候就回家看看吧，你都很久没回家了。”
【谢谢，不用了。】
从离开水家别墅，她就再没回去过。
回去看看？估计那里都没有的房间了。而且，她的家也不在那里。
再有，他当众说这些话，一副对她关心不已的样子，有几分真几分假，她也分不清。
“芊芊，你爸爸和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爸每个月给你打两万块的生活费，普通人家的孩子都够花两年了，你对他还有什么不满的？这么一副像谁欠你几百万似的臭着脸给谁看……”
“你闭嘴！”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水霄估计早就一个巴掌抽过去。
沈芸被他斥得缩了缩脖子后退两步。
韩烟雨这个大女儿和韩烟雨一样令人讨厌，只要有她们母女在的地方，别人就永远看不到她和她的孩子。
她明明生了一对双胞胎，可水芊芊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再没有人愿意多看她的孩子一眼。
韩烟雨是世家千金，她是普通人家出身，就要这么遭人作践？
她气不过，再看到水芊芊这样一副目中无人的姿态，就控制不住想要撒撒气。
她们母女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却要伏低做小！
凭什么！
“我……”
“你再多说就滚回你沈家去！”
这下沈芸哪还敢再多说，她看得出水霄是真生气了。
暗暗踢了水磊磊的脚后跟一下，七岁的小男孩抬头看向她，得到眼神示意，忙说：“爸爸，你别骂妈妈。”
儿子就是继承人，水霄一贯宠水磊磊，这下水磊磊开口了，水霄就只是狠瞪沈芸一眼没再说什么。
“芊芊，你沈阿姨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没见过什么世面，嘴笨不太会说话。”
“不太会说话？我看她就是太会说了。怎么，小三上位还不够，威风还耍到我们芊芊头上来了！也就我们芊芊好脾气懒得计较，换作是本少，早把人轰出家门了，哪里还容她在这里蹦跶！”萧衡走上前，在水芊芊身侧站定，脸色很不好。
韩茹韩宇凡两姐弟脸色也不比萧衡好多少。
“照着水夫人的意思，我表姐不该拿水老板的生活费了？我表姐可还没成年呢！再说，就算我表姐成年了，这水家的家产也有一半该由我表姐来继承，每个月拿点生活费都拿不得？两万块？就夫人手上这个包都得几十上百万吧！我表姐的两万块生活费可是所有费用饱含在内，连我表姐身上这身行头都是我妈帮着置办的。”
“说起来，如果不是我妈亲自给表姐准备礼服，你们水家是不是连今天的宴会都不打算通知我表姐？本想看在表姐的面上给你们留几分脸面不说出来，看样子你们并不需要！”
韩茹此话一出，四下哗然。
堂堂水家大小姐，连一身参加宴会的行头都是舅妈帮着置办的？这水家也太过分了。
听韩家大小姐的意思，水家居然没有让水大小姐来参加韩家宴会的意思……
太过分了吧。
这可是人家亲舅妈的生日宴啊。
“水老板，这样的夫人以后还是少带出门吧，全身上下一股穷酸气。两万的生活费，我妈一个月给我五万零花钱我都嫌少。今天要不是贵夫人当众说出来，我还不知道我表姐原来在水家过的是这种日子。”韩宇凡说。
一个月几万的零用钱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还真不算多。
“水家如果不将表姐当女儿，就把监护权交出来吧，我们韩家多养一个人的钱还是有的！”
“阿凡，你沈阿姨说话确实过分了，我代她道歉，但芊芊是我的女儿，监护权自然要在我这里。你们放心吧，以后我绝不会再让芊芊受委屈……”
“不用了，明天我会请律师，以后芊芊会养在我名下。”韩烟阳冷着脸走出来。
“原以为你就算不管芊芊，在钱这方面也不会亏待她。没想到每个月拿出两万块的生活费都要拿出来说事，还有你这位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如此对芊芊，谁知道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对芊芊会有多过分！芊芊的监护权我会拿过来，如果你执意不让，我们就法庭上见吧！”
韩家几人里，韩烟阳算是脾气最好的，就连方倩都没见他这么生气过。
水霄只觉得脸都丢尽了，面色铁青，“韩烟阳，这种玩笑不要乱开。”
“我并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你不怕丢人，我不介意闹得更大。如果让人知道水家这么苛待女儿，你知道后果。”生意人最重舆论，尤其是水家这种开几大连锁商场的。
一旦事情闹大，损的就是水家的名声。
“韩烟阳，这种话不能乱说，你很清楚，如果芊芊的监护权真的归你们韩家，她就会失去在水家的继承权……”
“失去又如何？将来我韩家的家产一样有我表姐一份，我并不觉得我韩家三分之一的财产比不过水家一半。”
再说，韩宇凡也不觉得韩家只有这样而已，他有把握，等他长大后接管韩家，一定会让韩家更上一层楼。
不过，韩宇凡的话是真的震惊了不少人。
让出三分之一财产，可不是哪个继承人都有这种魄力。
关键是，韩烟阳方倩以及韩茹，似乎都没有反对的意思。
压下心惊，水霄看着韩烟阳，“阿凡年纪还小，这种话不能乱说，你作为父亲可别任由他胡闹，当心到时候收不了场。”
“阿凡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刚才也不是在开玩笑，明天我会让律师去找你。”
其他人震惊，沈芸倒是高兴了。
水芊芊失去水家的继承权，就意味着水家的家产都是她这对儿女的。
“霄哥，既然韩先生坚持，芊芊又向来不和你亲近，不如就应了他们？说不定芊芊和韩家人多相处对她反而更好。”见水霄要发火，她忙说：“你也知道，芊芊的情况总是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水芊芊什么情况？
不说话？不和人接触？
这是在场众人的心声。
以前以为水家这位大小姐真像外面传的那样是个有心理障碍的，可现在看来，她除了不会说话，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相反，她还特别优秀，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千金的气质，还这么漂亮。
但现在听沈芸的意思，分明是水芊芊还有些他们不知道的情况。
萧衡冷嗤：“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想独揽继承权就直说。说实话，我们芊芊还真不稀罕水家这点财产，如果她愿意，我萧家继承权也可有她一半！”这话可不是他说的，是他家老爷子。
不过他很清楚，芊芊根本不会要。
不止水霄，凡知道萧衡身份的都惊诧不已。
京都萧家，不是韩家更不是水家能比的。怕是整个水家和韩家加起来都不及萧家十分之一。
这样的人家，它的继承人居然说甘愿把一半家产给水芊芊！
柏无霜看这个叫萧衡的少年一眼，她不认识这个少年，不过看大家的反应，能看出他的身份不低。
看来水芊芊应该很不错，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对她如此维护。
就是不知道这个萧衡是不是柏璟那小子的情敌了。
他们在这边争吵，却没注意水芊芊已经打开手包正从里面取出什么。韩家几人和萧衡的话水芊芊都听到了。
不管是萧家还是韩家，她都不会要他们一分钱。
且不说爷爷留给她的遗产可以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就算没有爷爷留给她的，她也不需要靠别人过活。
她并不认为她的未来会比别人差。
在学校，她能凭自己的努力拿第一，她相信等步入社会也一样可以。不过，他们的这份心，她都会记着。
至于监护权……
她不贪慕水家的家产，也不想和他们有太多牵扯，既然这样，监护权落到舅舅手里反而更好。
也能免了她有点什么事都得去找她爸爸，还要被沈芸冷嘲热讽。
不可否认，她不喜欢沈芸这个人，但也仅此而已，沈芸在她心中的分量并不重。
她也不会想着将沈芸赶出水家，沈芸再怎么可恶，小孩子总是无辜的。她不想水家另外两个孩子变得和她一样。
就算是看在爷爷的面上吧。
说到底，他们也是爷爷的孙子孙女。爷爷如果还在世，一定不希望他另外两个孙儿也过得不好。
水霄看着水芊芊递过来的银行卡，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八年前您给我的银行卡，现在还您。自爷爷把我接到老宅，八年过去，我没再动过上面一分钱。】
笔记本上的字虽然写得小，奈何离得近的人不少，都看清了。
惊疑自是少不了。
看到这行字，水霄只觉得眼睛一花，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认真去打量这个女儿。
那个在他怀里撒娇的小丫头居然长这么大了。
亭亭玉立，漂亮懂事，沉稳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姑娘。
这八年，他见女儿的次数没超过二十次，还大多都是匆匆一见，他对这个女儿可以说一点儿也不了解。
以前她也是他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他给她的钱，她居然分毫没动。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总之心里不是很好受，“我给你了，就是你的，哪里有收回来的道理？有什么想要的就只管买，不必省着。”
【不了，爷爷给我留了钱，可以够我生活。】
【拿回去吧，既然你妻子有意见，我不想坏你的家庭，怎么说你都是我爸爸，我自然是盼着你好的。】
这是她的心里话，说出来却格外扎水霄的心。
“……你爷爷留给你是你爷爷的，我给你是我的，怎么能一样？”
水芊芊没和他多说，拿着银行卡屈指一弹，卡就入了水霄的西服口袋。
看到这一幕的人目瞪口呆。
“我去！高手啊！”万天麟忍不住惊呼出声，却不意外的被柏无霜敲了下脑袋。
不过，柏无霜也很震惊就是。
这姑娘明显是个练家子。
也许是看出她的疑惑，在她身边有点胖的男人低声解释：“听说水家老爷子是开武馆的，水家武馆有几百年的历史，只是到水霄这一代不愿再继承武馆，出来做生意。说起来，水霄也确实有点本事，毅然放弃家业另谋出路，居然也闯出了名堂来。”
“这么个人也不像蠢的，怎么就做出这种事来呢，如果那姑娘是我女儿，捧在手心都来不及，哪舍得那么对她。多漂亮的孩子啊，可惜生错了人家。”
“老婆，我看你对那姑娘不错，是不是物色着来给我做儿媳妇的？”
说话的正是万天麟的父亲，柏无霜的丈夫万福林。
名字都这么土气，不过却是实打实白手起家肥得流油的煤老板。
“儿媳妇？你想得倒是美，就你儿子这纨绔子弟配得上人家姑娘？我可听说了，这姑娘在十一中就是年级第一，现在转去一中，连小璟都考不过她。”
说是听说，其实是刚刚和柏璟打完电话后，她让秘书去查的，秘书刚把水芊芊的消息发她邮箱，她刚才随意扫了一眼。
她是信柏璟的眼光，也不会太过干涉柏璟的事，但柏璟说到底才十七岁，她作为长辈总要先把把关。
只要不是人品太差，既是柏璟难得上心的姑娘，她自然不会反对。
没想到这一查下来，这姑娘给她这么大的惊喜。
现在就算没有柏璟的缘故在，她也喜欢这个姑娘。
要知道这么多年，她唯一的想法就是把儿子培养优秀，奈何儿子不成器总是气她，突然看到这么优秀的孩子，她哪能不喜欢。
万福林一讶，“你说，她考过了小璟？”
“对。”
“那她是真的优秀了，小璟从小到大在学校里就没人考试能考过他，咱们儿子还真配不上这姑娘。”
“……”实诚人。
看着没入自己心口处口袋里的银行卡，水霄好半晌说不出话。他知道他这个女儿和老爷子学了几年武术，没想到身手这么好。
他对她，何止是不了解。
除了这张还算熟悉的脸，完全就是陌生的。
“芊芊……”
正要说什么，水芊芊就把刚写好的东西拿给他看。
上面写着：【我的监护权给舅舅吧，以后我就和您没关系了。当然，如果有一天您需要我提供赡养费，我不会拒绝，毕竟我这条命是您给的。】
水霄动动唇，却是半天都说不出话。
水芊芊上前两步，走到不知在想什么的韩烟雨面前。
打开刚刚写好的一页。
【您还是我妈妈，但既然我的监护权不在您手上，我的事您也不要过问。还请您和您女儿说清楚，我不会和她抢妈妈，让她别每次看到我都说那些话，听起来让人不是很舒服，毕竟不管抢不抢，您都是我妈妈，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不过您放心，我对您和对我爸一样，将来您如果需要我来赡养，我不会拒绝，因为这是我欠您的。】
不再管愣神的韩烟雨，水芊芊转身离开。
萧衡忙跟上，还不忘回头说：“韩茹，你们别送了，招呼好客人，我会看着她。”
万福林也告辞跟上他老婆儿子。
虽然他到现在都还是不明白他不管闲事的妻子为什么会掺一脚。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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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当众说这一番话，是因为他看到了柏无霜。
昨天回去他就让人查柏家，柏家的人员结构他大概已经清楚。可以说，柏璟在柏家的遭遇和水芊芊相差不了多少，只是同样是继母，因为柏璟有继承权，他那个继母对他似乎很好。
呃，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很好。
照理说，柏家这样复杂的关系，水芊芊和柏璟不再有牵扯才是最好的，但他看到过和柏璟相处时水芊芊是什么样的，让她不再和柏璟接触显然不可能。
而且和柏璟待在一起，明显对她的情况有利。
既然怎样都杜绝不了水芊芊和柏家接触，那就想办法让柏家的人对她好些。
没想到在韩家的宴会上会遇到柏家大小姐。这位柏家大小姐，可以说是柏家那群人里对柏璟最好的。
既是柏璟的姑姑，那就先让她对芊芊多有好感，以后和柏家人接触，芊芊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虽然当众把芊芊的遭遇说出来有点像卖惨，但他说的都是事实。再则，他也确实想让芊芊这对无良的父母丢丢脸。
只是没想到，芊芊的母亲会当众说这么过分的话。
他还是低估了他们。
如果早知道韩烟雨会这么绝，他绝不会选择这种方式来给芊芊在柏无霜面前留好感。
想着，抬头看向楼梯上的水芊芊。
她还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说不熟悉她的人，就是大概知道她性格的他，此时也看不出她心情好坏。
说那个话的终究是她亲生母亲。
如果换作其他人，被最亲的人这么说，一定会非常伤心。
*
与此同时，被韩宇凡这么一吼，两家人倒是安分了不少。
水霄正被宾客们盯着，其中有不少是他的合作伙伴，有几个还是他想趁此机会拉拢的合作商。如果再这样吵下去会败好感，忙顺着杆往下爬，“看在韩家的面子上，今天我就暂时不跟你计较。”
可韩烟雨也不是吃素的，她如果应下他不计较这个话，会显得整件事都是她的错，“你不跟我计较？水霄，你是不是搞错了？现在不是你是否和我计较的问题，而是我在追究你的过错！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就一次说清吧！”
想让她一个人抗下所有责任，做梦！
“关于把女儿一个人留在老宅一事，你是不是要给我个交代？”
“你要什么交代！刚才我就说了，她是自己要留在老宅。好，你要交代，那你现在就去劝她，如果你能劝得她搬去，我马上向你赔罪！”
见她噎得说不出话，水霄才冷哼一声：“你也知道劝不动？那就别在这里胡搅蛮缠！”
“姑妈，水老板，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在这里争论，有什么事应该先等表姐下楼再说。我们家的楼梯有点高，表姐又是穿着长礼服高跟鞋……你们也清楚表姐的情况，如果她因为姑妈刚才的话情绪激动……总之，先让表姐下楼再说。”
韩茹的确有点担心，不过她这是夸大了的说辞。
她和萧衡一样，只是担心水芊芊会伤心，并不觉得她会伤心到伤及自身。
水芊芊有多冷静，他们都很清楚。
毕竟以前，他们在她面前怎么闹都扰不到她分毫，她依旧坐在那里安静的看书，好像外界的声响她都听不到一样。
就算说这个话的人是她亲生母亲，她会有感触，却未必会受到多少影响。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水芊芊上完洗手间就下楼来，本是想亲手将礼物给方倩，然后再找个安静的地方坐着，等时间差不多就以要回学校为由提前离席。
没想到正要下楼就让她看到那样的场面听到那样的话。
说没有感触是假的，只是时至今日，她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在意。
她妈妈也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三年前在朱家，更过分的话她都说过。
不过，看到那几个小孩有父母这么维护，她还是会忍不住去羡慕。
是的，羡慕，而不是嫉妒。
这一点她分得很清楚。
父母关爱这种东西，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没有，现在对她来说，有或者没有已经没那么重要。
她站在这里不动，是因为下面还在吵，她如果就这么下去，场面一定会很尴尬，但如果她倒回楼上，又未免会让人觉得她是受了打击。
她仅仅只是感触而已，说打击还不至于。
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于是就成了她现在这样站在楼梯上情形。
她不需要道歉，因为最难受的时刻她都撑过来了，但舅舅舅妈和表弟表妹对她的维护，她心里也是感激的。
正想着，就看到有一个长得很有韵味的女人上楼来，女人眉宇间有几分熟悉，此时已到离她只有六七步台阶处。
再上前几步，在她面前站定。
“我是柏璟的姑姑，柏璟说站在楼梯上不安全，让我把你带下楼。”柏无霜到现在都还没完全缓过来，她以为她这个侄子那么着急是要让她帮什么大忙，没想到只是让她把人带下楼。
不过，以此倒是恰能看出他对这姑娘的在意。
在听到自己母亲说那种话之后，十几岁的小姑娘肯定会被打击，这一打击，又是穿着这样高的鞋站在楼梯上，确实很危险。
只是，这偌大的宴会来了这么多宾客，包括她的父母在内，竟都没人注意到这个问题……
这姑娘也太招人怜惜了。
实际上，柏无霜不知道的是，就算水霄和韩烟雨没想到，韩家几人也都想到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敢再刺激水芊芊，这才什么都没说，想着让韩烟雨先道歉缓一缓她的情绪而已。
哪里想到，韩烟雨就是不愿道歉。
水芊芊一听柏无霜的介绍以及她说的话，原本无波的双眼一亮，没有表情的脸也有细微的变化，“您好。”
她一开口，倒是把柏无霜吓到了，“你，你不是……”不是不会说话么？
水家千金是个哑巴，在圈内可不是什么秘密，刚才她亲生母亲也是这么说的。
“让您见笑了，我平时只是不太想说。”她刚才其实也没打算开口，只是想到这个人是柏璟的长辈，柏璟还让她过来帮自己，应该是柏璟信得过的长辈。
既然如此，她如果不打声招呼，未免太过失礼。
柏无霜终究是有阅历的人，纵然心中再不平静，此时面上也已经看不出来，倒是对眼前这漂亮的姑娘又高看了几分。
难怪会让她那个冷淡的侄子另眼相待。
遇到这样的场合，被亲生母亲当众这么说，不反驳不在意，还冷静大方不失礼数的和她打招呼，沉稳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这一点倒是和小璟很像。
“那你现在……”
“劳您挂心，我们先下楼吧。”她不在乎柏璟是怎么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她只要知道他担心她，不惜让他的姑姑来帮她就行。
此刻她心里很暖。
刚才那点不算严重的情绪也已经散得没影了。
“好，先下楼。”走两步，柏无霜又回头，“冒昧问一下，你……你的情况你父母不知道？”
柏无霜斟酌了一下，确定不会伤到她才问出来。
水芊芊这么聪明的人，哪会看不出她想问什么。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她没打算隐瞒，浅笑着说：“在遇到柏璟之前，我八年没说过话，而我和柏璟正式认识才一个星期。”
柏无霜是人精，听她这么一说就明白了。
认识一个星期，又是都在学校，所以她会说话的事知道应该没有几人，更有甚者，这里除了她，没人知道她会说话。
她不会觉得认识一个星期就有这样的交情太过草率，因为她了解她那个侄子。再看眼前这姑娘，也不像是随便的人。
再说，这姑娘说了是“正式认识一个星期”，也就是说，在没有正式认识之前，这两人应该有过交集。
想明白这些也依旧不能平复柏无霜此刻心里的震惊。
八年没说过话……
不是不会说，而是没说过。
为什么没说？是不愿说还是因为其他？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柏无霜知道，她不适合过问。
水芊芊看出她的疑惑，却并不打算解释。
为什么不说话，就是她自己也给不出一个标准答案。
就是不想说，仅此而已。
“原来是这样。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柏璟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她刚说完就见小姑娘脸上绽放一抹灿烂的笑，虽然转瞬即逝，还是被她捕捉到了，连她都不由得看得愣了神。
反应过来不由心道，这姑娘还真是好看，笑起来也很感染人，哪里像外面说的那样，不好接触不和人打交道。
“今天人多不好说话，改天我们再细说，先下楼。”
水芊芊点头。
而楼下，所有人都正盯着她们看。
韩茹说完先让水芊芊下楼的话后，宴中其他人就齐齐朝楼梯上看去。
他们看到柏无霜上楼了。
从这个角度，她们只能看到柏无霜说话，并未看到水芊芊开口，离得远，他们也没听清柏无霜说什么。
会这么惊讶，都因为柏无霜是出了名的不多管闲事，尤其是不管那种牵扯不断关系复杂的闲事，居然会在韩家的宴会上去管一个和这场争论有着莫大关系的水芊芊。
要知道这水家朱家和韩家的关系可是复杂着呢，平时柏无霜遇到这种人家都是能避尽量避。
难道柏无霜认识她？
这是不少人的心声。
倒是这么一看，才发现水家这姑娘长得是真的水灵。刚刚因为这争吵的场面，他们的注意力都没怎么放在这姑娘身上，只是觉得她长得好看气质不错，这会儿静下来再一看，哪里只是不错，分明是极好。
无论容貌气质，都是大家千金里一流的。
这样的女儿，水霄和韩烟雨是不是眼瞎？居然对她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
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哑巴？
不可否认，哑巴确实是一大缺憾，但这么优秀的女儿，也不能因为她这一点缺憾就这么放任不管吧？
瞧瞧柏无霜这个曾经的第一名媛，自来眼界极高，都对水芊芊如此不同，水霄和韩烟雨却对她这样，如果不是太蠢，那就是真没良心。
万天麟看到柏无霜把人带下楼，忙保存录制的视频，打电话和柏璟报备。
“表姐，你……你来了。”韩茹第一个冲上去，本想问水芊芊没事吧，话要出口就被她及时改了。
水芊芊不着痕迹的避开她，没让她扑到。
韩茹也不觉得尴尬，反倒是松了口气。
看样子表姐是没事了。
看向站在水芊芊身侧的柏无霜，“多谢万夫人。”她刚才看到万天麟站在柏无霜身边，此时已经知道柏无霜的身份。
“不客气。”
没有细说，却都明白彼此在说什么。
倒是韩茹一上来就道谢，让柏无霜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这小姑娘年纪比水芊芊还小就这么懂事，看来韩家很会教孩子。
朝那边无所事事一副看戏模样的万天麟看去，柏无霜再一次怀疑她教育孩子的方式是不是真错了。
这时和宾客打了声招呼，方倩和韩烟阳也走过来。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原本安静下来的宴会就响起一道声音，“妈妈，那个姐姐是谁？好漂亮啊！”
众人一看，正是朱灼华指着水芊芊问韩烟雨。
于是大家的表情更微妙了。
怎么说都是同母异父的姐妹，江城才多大啊，想见一个人何其容易，妹妹居然不认识姐姐。
可想而知，这家人是真将水芊芊忽视了个彻底。
朱灼华见过水芊芊，但那是三年前，那时她才三岁，不喜欢别人来和她抢妈妈是真，但三年过去，她早已忘记水芊芊是谁。
韩烟雨面色尴尬，“她、她是你姐姐。”
“姐姐？我什么时候有姐姐了？我不是只有哥哥吗？”
“她也是妈妈的女儿。”
听到她这句话，朱灼华本来高兴的脸突然垮下来，“不行！妈妈是我一个人的！只能有我一个女儿！”
指着水芊芊，“我警告你，不准来和我抢妈妈！”
“灼华，闭嘴！”朱浒一直在看着水芊芊，她这身礼服穿着身上更好看了，一时没注意，这边居然就闹了幺蛾子。
斥完朱灼华，忙去看水芊芊的脸色，却只见水芊芊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这边，像是没听到朱灼华的话一样。
反倒是其他人，齐齐不赞成的看着朱灼华和韩烟雨。
朱灼华被斥得哭了起来，“哥哥，你又骂我。妈妈，哥哥又骂我，你帮我教训他！”
“还有她，妈妈，你让她滚出去！她要和我抢妈妈，我不喜欢她！”
“再不闭嘴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戴着眼镜的朱浒很斯文，包括朱家人在内，都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生气。
朱灼华的哭声都被吓得卡住了。
“韩阿姨，灼华这脾气，您是得好好教教了，不然我们朱家的脸早晚有一天要被她丢尽，到时候韩阿姨脸上也没光。”语气听着温和，实则强硬。
“芊芊，抱歉，灼华年纪还小不懂事，她说的话你别当真，也希望舅舅舅妈表妹表弟别生气，我在这里代她向芊芊道歉。”
说完还真朝水芊芊鞠了个躬。
有人暗暗夸朱浒处事大方得体，果然不愧是江城大学高材生，朱家有他，一定会再兴一代等等时，水芊芊终于抬眼看过去。
只是淡淡的扫一眼，不是看别人，而是看朱灼华。
年纪小么。
她记得她这么大的时候都自己上下学，保姆不在家时，她都会自己泡泡面吃了。
那时爸妈一见面就吵，吵得多了两人还经常不回家，她都是自己洗澡睡觉，第二天按时起床换好衣服去学校。
同样的年纪，不同的命。
她已经不想再去追究，都过去了，她现在过得很好。
被她不带情绪的眸光掠过，韩烟雨和水霄一样，说不上来为什么，竟是有点不敢和她对视。
“芊芊，你妹妹……年纪还小，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朱夫人，恕我直言，六岁的孩子，不小了，你家孩子都上一年级了吧？”柏无霜瞥向萧衡，继续：“刚刚听那个小伙子说，芊芊六岁的时候都自己上下学了。孩子嘛，还是要一视同仁的好，不然人在做天在看，指不定哪天报应就来了。”
方倩和韩烟阳对视一眼，这万夫人……
其他人也意外，看来一向不多管闲事的柏无霜是真的要为水芊芊出头。这么一想，又都不由得打量起水芊芊来，好奇她究竟有什么能耐，竟能让柏无霜破这个例。
不管是朱家还是水家，都得罪不起万家，更得罪不起柏家。
所以柏无霜这个话尽管说得不客气，韩烟雨也不敢怎么样。而且，柏无霜说的确实是事实。
六岁的芊芊，的确很乖巧懂事不用他们费心。
终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小时候也全心全意宠爱过几年，说没有一点感情是假的，只是过去这么多年，芊芊又变成这样，她们母女间的感情早就淡了，已经找不回曾经那种感觉。
尴尬着说：“万夫人说得是，当年确实是我们对不起芊芊。只是那时家里情况复杂，很多事情没办法兼顾。”
怎么个情况复杂法，在圈内也不是什么秘密。
沈芸小三上位，夫妻争吵顾不得孩子也是正常的事。
只是，韩烟雨大概是忘了，她和水霄争吵打闹时，他们是如何迁怒水芊芊的。
水芊芊淡淡看她一眼。
对不起？
如果这三个字就能带过一切，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恩怨纠葛了。
她不怪他们，毕竟她这条命是他们给的，只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她也不要。
没有感情，不生怨气，从此两清。
“确实是我没教好灼华，我以后会好好教育，不会让她再乱说话，让万夫人见笑了。”
“这话朱夫人不该和我说。”柏无霜看向水芊芊，意思很明确。
韩烟雨的脸又僵了僵，这个女儿丝毫不会看脸色行事，让她在人前这么难堪！果然一点儿也没有小时候讨人喜欢！
这么一想，韩烟雨心底那一丝对水芊芊的愧疚也没有了，有的仅是对水芊芊的责怪。
“芊芊，就原谅你妹妹这一次，好吗？”
“妈妈，我不是她妹……”
“你闭嘴！”
朱灼华嘴一瘪，又要哭了，韩烟雨忙安慰：“妈妈不该骂你，别哭了啊，再哭脸都花了。”
看得本来没什么感觉的水芊芊心口都抽了一下。
不再管别人，打开手里的小包，拿出一个小礼盒递给方倩，顺道抽出小包里的小笔记本和笔。
【舅妈，生日快乐。】
礼物是她昨天打车离开后，让萧衡和她绕道去商场买的，挑了两个小时，是一条手链。
“谢谢。”方倩接过礼物，再看到她写的话，眼眶不由一红。
这孩子，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把礼物给她还和她说生日快乐。
【今天不好意思，好像扰了舅妈的生日宴，下次有时间再来和舅妈赔罪。】
【时间不早了，我得先走，星期天学校有门禁。】
“这就走了？吃过蛋糕再走吧，你难得过来，等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去学校，保证在学校门禁前把你送到。”
【不了，我还得回老宅拿几本书。】
【还有，谢谢舅妈的礼服，很漂亮。】写完，对韩烟阳也点了个头。
“我正好也有点事，就顺道送芊芊回去吧。提前离席，失礼。”柏无霜压下心底的惊疑说。
原来这姑娘真不和人说话啊，居然都是用写字交流。
这两人可是她的舅舅舅妈。
和舅舅舅妈交流都不说话，却好好的和她打招呼还说了几句。不知道为什么，柏无霜居然有种无比荣幸的感觉。
“没事，万夫人有事就去忙吧，下次找个机会我们夫妻再单独宴请万夫人，芊芊就麻烦万夫人了。”
“应该的。”
方倩一懵，应该的？
她怎么不知道芊芊什么时候和柏无霜有交情了？还让柏无霜这么帮她出头还用上“应该的”这三个字。
看来得找个时间问问芊芊了，今天芊芊先离开也好。如果是她，看到这样的场面，还不知得有多心寒，也就是芊芊能忍。
方倩疑惑，其他人更疑惑。
不过没人敢问也没人会问。
这一牵扯就是几家人，还是别去掺和的好。
“我们送送万夫人和表姐。”韩茹说着，就拽起韩宇凡跟上去。
岂料没走两步，水芊芊就被人叫住，“芊芊，这么久没见，不和你爸爸打声招呼就走吗？”
沈芸喊完，水霄就狠狠瞪她一眼，低声嗤：“蠢货！”
瞧瞧韩烟雨刚才多丢人，他可不想自己也当众这么丢人，所以他巴不得这个大女儿赶紧离开，有什么不满的，等单独见面的时候再说不迟。
偏偏沈芸还将人叫住，看看现在，在场的人几乎都看向他们。
水霄只好硬着头皮笑着看向停下脚步的水芊芊，“芊芊，转到一中还习惯吗？给你的钱还够花吗？如果有什么不适应的或是缺的，就打电话给爸爸。学习不忙的时候就回家看看吧，你都很久没回家了。”
【谢谢，不用了。】
从离开水家别墅，她就再没回去过。
回去看看？估计那里都没有的房间了。而且，她的家也不在那里。
再有，他当众说这些话，一副对她关心不已的样子，有几分真几分假，她也分不清。
“芊芊，你爸爸和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爸每个月给你打两万块的生活费，普通人家的孩子都够花两年了，你对他还有什么不满的？这么一副像谁欠你几百万似的臭着脸给谁看……”
“你闭嘴！”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水霄估计早就一个巴掌抽过去。
沈芸被他斥得缩了缩脖子后退两步。
韩烟雨这个大女儿和韩烟雨一样令人讨厌，只要有她们母女在的地方，别人就永远看不到她和她的孩子。
她明明生了一对双胞胎，可水芊芊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再没有人愿意多看她的孩子一眼。
韩烟雨是世家千金，她是普通人家出身，就要这么遭人作践？
她气不过，再看到水芊芊这样一副目中无人的姿态，就控制不住想要撒撒气。
她们母女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却要伏低做小！
凭什么！
“我……”
“你再多说就滚回你沈家去！”
这下沈芸哪还敢再多说，她看得出水霄是真生气了。
暗暗踢了水磊磊的脚后跟一下，七岁的小男孩抬头看向她，得到眼神示意，忙说：“爸爸，你别骂妈妈。”
儿子就是继承人，水霄一贯宠水磊磊，这下水磊磊开口了，水霄就只是狠瞪沈芸一眼没再说什么。
“芊芊，你沈阿姨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没见过什么世面，嘴笨不太会说话。”
“不太会说话？我看她就是太会说了。怎么，小三上位还不够，威风还耍到我们芊芊头上来了！也就我们芊芊好脾气懒得计较，换作是本少，早把人轰出家门了，哪里还容她在这里蹦跶！”萧衡走上前，在水芊芊身侧站定，脸色很不好。
韩茹韩宇凡两姐弟脸色也不比萧衡好多少。
“照着水夫人的意思，我表姐不该拿水老板的生活费了？我表姐可还没成年呢！再说，就算我表姐成年了，这水家的家产也有一半该由我表姐来继承，每个月拿点生活费都拿不得？两万块？就夫人手上这个包都得几十上百万吧！我表姐的两万块生活费可是所有费用饱含在内，连我表姐身上这身行头都是我妈帮着置办的。”
“说起来，如果不是我妈亲自给表姐准备礼服，你们水家是不是连今天的宴会都不打算通知我表姐？本想看在表姐的面上给你们留几分脸面不说出来，看样子你们并不需要！”
韩茹此话一出，四下哗然。
堂堂水家大小姐，连一身参加宴会的行头都是舅妈帮着置办的？这水家也太过分了。
听韩家大小姐的意思，水家居然没有让水大小姐来参加韩家宴会的意思……
太过分了吧。
这可是人家亲舅妈的生日宴啊。
“水老板，这样的夫人以后还是少带出门吧，全身上下一股穷酸气。两万的生活费，我妈一个月给我五万零花钱我都嫌少。今天要不是贵夫人当众说出来，我还不知道我表姐原来在水家过的是这种日子。”韩宇凡说。
一个月几万的零用钱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还真不算多。
“水家如果不将表姐当女儿，就把监护权交出来吧，我们韩家多养一个人的钱还是有的！”
“阿凡，你沈阿姨说话确实过分了，我代她道歉，但芊芊是我的女儿，监护权自然要在我这里。你们放心吧，以后我绝不会再让芊芊受委屈……”
“不用了，明天我会请律师，以后芊芊会养在我名下。”韩烟阳冷着脸走出来。
“原以为你就算不管芊芊，在钱这方面也不会亏待她。没想到每个月拿出两万块的生活费都要拿出来说事，还有你这位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如此对芊芊，谁知道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对芊芊会有多过分！芊芊的监护权我会拿过来，如果你执意不让，我们就法庭上见吧！”
韩家几人里，韩烟阳算是脾气最好的，就连方倩都没见他这么生气过。
水霄只觉得脸都丢尽了，面色铁青，“韩烟阳，这种玩笑不要乱开。”
“我并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你不怕丢人，我不介意闹得更大。如果让人知道水家这么苛待女儿，你知道后果。”生意人最重舆论，尤其是水家这种开几大连锁商场的。
一旦事情闹大，损的就是水家的名声。
“韩烟阳，这种话不能乱说，你很清楚，如果芊芊的监护权真的归你们韩家，她就会失去在水家的继承权……”
“失去又如何？将来我韩家的家产一样有我表姐一份，我并不觉得我韩家三分之一的财产比不过水家一半。”
再说，韩宇凡也不觉得韩家只有这样而已，他有把握，等他长大后接管韩家，一定会让韩家更上一层楼。
不过，韩宇凡的话是真的震惊了不少人。
让出三分之一财产，可不是哪个继承人都有这种魄力。
关键是，韩烟阳方倩以及韩茹，似乎都没有反对的意思。
压下心惊，水霄看着韩烟阳，“阿凡年纪还小，这种话不能乱说，你作为父亲可别任由他胡闹，当心到时候收不了场。”
“阿凡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刚才也不是在开玩笑，明天我会让律师去找你。”
其他人震惊，沈芸倒是高兴了。
水芊芊失去水家的继承权，就意味着水家的家产都是她这对儿女的。
“霄哥，既然韩先生坚持，芊芊又向来不和你亲近，不如就应了他们？说不定芊芊和韩家人多相处对她反而更好。”见水霄要发火，她忙说：“你也知道，芊芊的情况总是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水芊芊什么情况？
不说话？不和人接触？
这是在场众人的心声。
以前以为水家这位大小姐真像外面传的那样是个有心理障碍的，可现在看来，她除了不会说话，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相反，她还特别优秀，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千金的气质，还这么漂亮。
但现在听沈芸的意思，分明是水芊芊还有些他们不知道的情况。
萧衡冷嗤：“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想独揽继承权就直说。说实话，我们芊芊还真不稀罕水家这点财产，如果她愿意，我萧家继承权也可有她一半！”这话可不是他说的，是他家老爷子。
不过他很清楚，芊芊根本不会要。
不止水霄，凡知道萧衡身份的都惊诧不已。
京都萧家，不是韩家更不是水家能比的。怕是整个水家和韩家加起来都不及萧家十分之一。
这样的人家，它的继承人居然说甘愿把一半家产给水芊芊！
柏无霜看这个叫萧衡的少年一眼，她不认识这个少年，不过看大家的反应，能看出他的身份不低。
看来水芊芊应该很不错，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对她如此维护。
就是不知道这个萧衡是不是柏璟那小子的情敌了。
他们在这边争吵，却没注意水芊芊已经打开手包正从里面取出什么。韩家几人和萧衡的话水芊芊都听到了。
不管是萧家还是韩家，她都不会要他们一分钱。
且不说爷爷留给她的遗产可以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就算没有爷爷留给她的，她也不需要靠别人过活。
她并不认为她的未来会比别人差。
在学校，她能凭自己的努力拿第一，她相信等步入社会也一样可以。不过，他们的这份心，她都会记着。
至于监护权……
她不贪慕水家的家产，也不想和他们有太多牵扯，既然这样，监护权落到舅舅手里反而更好。
也能免了她有点什么事都得去找她爸爸，还要被沈芸冷嘲热讽。
不可否认，她不喜欢沈芸这个人，但也仅此而已，沈芸在她心中的分量并不重。
她也不会想着将沈芸赶出水家，沈芸再怎么可恶，小孩子总是无辜的。她不想水家另外两个孩子变得和她一样。
就算是看在爷爷的面上吧。
说到底，他们也是爷爷的孙子孙女。爷爷如果还在世，一定不希望他另外两个孙儿也过得不好。
水霄看着水芊芊递过来的银行卡，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八年前您给我的银行卡，现在还您。自爷爷把我接到老宅，八年过去，我没再动过上面一分钱。】
笔记本上的字虽然写得小，奈何离得近的人不少，都看清了。
惊疑自是少不了。
看到这行字，水霄只觉得眼睛一花，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认真去打量这个女儿。
那个在他怀里撒娇的小丫头居然长这么大了。
亭亭玉立，漂亮懂事，沉稳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姑娘。
这八年，他见女儿的次数没超过二十次，还大多都是匆匆一见，他对这个女儿可以说一点儿也不了解。
以前她也是他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他给她的钱，她居然分毫没动。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总之心里不是很好受，“我给你了，就是你的，哪里有收回来的道理？有什么想要的就只管买，不必省着。”
【不了，爷爷给我留了钱，可以够我生活。】
【拿回去吧，既然你妻子有意见，我不想坏你的家庭，怎么说你都是我爸爸，我自然是盼着你好的。】
这是她的心里话，说出来却格外扎水霄的心。
“……你爷爷留给你是你爷爷的，我给你是我的，怎么能一样？”
水芊芊没和他多说，拿着银行卡屈指一弹，卡就入了水霄的西服口袋。
看到这一幕的人目瞪口呆。
“我去！高手啊！”万天麟忍不住惊呼出声，却不意外的被柏无霜敲了下脑袋。
不过，柏无霜也很震惊就是。
这姑娘明显是个练家子。
也许是看出她的疑惑，在她身边有点胖的男人低声解释：“听说水家老爷子是开武馆的，水家武馆有几百年的历史，只是到水霄这一代不愿再继承武馆，出来做生意。说起来，水霄也确实有点本事，毅然放弃家业另谋出路，居然也闯出了名堂来。”
“这么个人也不像蠢的，怎么就做出这种事来呢，如果那姑娘是我女儿，捧在手心都来不及，哪舍得那么对她。多漂亮的孩子啊，可惜生错了人家。”
“老婆，我看你对那姑娘不错，是不是物色着来给我做儿媳妇的？”
说话的正是万天麟的父亲，柏无霜的丈夫万福林。
名字都这么土气，不过却是实打实白手起家肥得流油的煤老板。
“儿媳妇？你想得倒是美，就你儿子这纨绔子弟配得上人家姑娘？我可听说了，这姑娘在十一中就是年级第一，现在转去一中，连小璟都考不过她。”
说是听说，其实是刚刚和柏璟打完电话后，她让秘书去查的，秘书刚把水芊芊的消息发她邮箱，她刚才随意扫了一眼。
她是信柏璟的眼光，也不会太过干涉柏璟的事，但柏璟说到底才十七岁，她作为长辈总要先把把关。
只要不是人品太差，既是柏璟难得上心的姑娘，她自然不会反对。
没想到这一查下来，这姑娘给她这么大的惊喜。
现在就算没有柏璟的缘故在，她也喜欢这个姑娘。
要知道这么多年，她唯一的想法就是把儿子培养优秀，奈何儿子不成器总是气她，突然看到这么优秀的孩子，她哪能不喜欢。
万福林一讶，“你说，她考过了小璟？”
“对。”
“那她是真的优秀了，小璟从小到大在学校里就没人考试能考过他，咱们儿子还真配不上这姑娘。”
“……”实诚人。
看着没入自己心口处口袋里的银行卡，水霄好半晌说不出话。他知道他这个女儿和老爷子学了几年武术，没想到身手这么好。
他对她，何止是不了解。
除了这张还算熟悉的脸，完全就是陌生的。
“芊芊……”
正要说什么，水芊芊就把刚写好的东西拿给他看。
上面写着：【我的监护权给舅舅吧，以后我就和您没关系了。当然，如果有一天您需要我提供赡养费，我不会拒绝，毕竟我这条命是您给的。】
水霄动动唇，却是半天都说不出话。
水芊芊上前两步，走到不知在想什么的韩烟雨面前。
打开刚刚写好的一页。
【您还是我妈妈，但既然我的监护权不在您手上，我的事您也不要过问。还请您和您女儿说清楚，我不会和她抢妈妈，让她别每次看到我都说那些话，听起来让人不是很舒服，毕竟不管抢不抢，您都是我妈妈，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不过您放心，我对您和对我爸一样，将来您如果需要我来赡养，我不会拒绝，因为这是我欠您的。】
不再管愣神的韩烟雨，水芊芊转身离开。
萧衡忙跟上，还不忘回头说：“韩茹，你们别送了，招呼好客人，我会看着她。”
万福林也告辞跟上他老婆儿子。
虽然他到现在都还是不明白他不管闲事的妻子为什么会掺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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