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休妻？休想！
“这是把我云少卿当傻子耍吗？”云少卿将信纸一揉，便要扔。陆小玖抢过，道：“我觉得戚小姐对你情深意重，还是去见一见的好。”
“好啊，若小玖你同意，便是把她娶回家也不错。”云少卿打趣她，陆小玖一巴掌打在他手上，皱着眉道：“我跟你说正经的。你既然知道是假的，何不将计就计？”
“万一是真的呢？”
“那你就休了我，娶她去吧。”陆小玖拂袖而去，云少卿追了两步，但见远远的有人过来，怕惹人怀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转过无人处，陆小玖偷着回头，看到他一脸落寞，心里酸酸的，想想当初府中无忧无虑的生活，她们放心地说话打架，现在连看一眼都得防着别人，轻叹口气，无奈地离开了。
午后，闲来无事，陆小玖独自一人在府里乱转。随着闭府的时间越来越长，大家心里都慢慢滋生了不满，当面不敢说什么，背地里说的话却是不少。
陆小玖东问西问，不一会功夫，就把府里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如今的秦府，谁都知道唯有她没有嫌疑。谁也不会堤防着她。
几个丫环见她过来，纷纷起身给她行礼。她待人亲善，在云府虽也是如此。只不过平素里有些好人好事让映月做了，而黑脸她倒做了不少。加上她从不与人解释，也不许映月轻云与人解释，因此，在外人看来，她这个魔头的标签简直是实至名归。
但在此处，她的名声却是极好。那日一个小厮着急，险些撞着她，她也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只是让他小心着点。府里的下人何时受过这种待遇？他当时可是怕得要死。陆小玖让他离开的时候他还在想会不会被她背后一箭。直到他战战兢兢过了两天确见无事，这才四处宣扬她的善名。
这倒方便她调查府内情形。
秦老爷子重病，如今府内在吴管家治理下，虽不曾生出什么乱子，也有些心思坏的下人和前来贺寿的江湖人事，想趁着秦家大难，捞上一笔。
前两天便抓了一个企图盗取宝物的下人。
“曲夫人，您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后院了？这里湿气重，你瞧这泥坑，一个一个的，别污了你的衣裳。”丫环见她过来，赶紧起来行礼。
“我来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陆小玖扫视一圏，忽地指着墙角处那一片颜色有异的泥胚，道：“这堵墙是何时堵上的？”
“就在封府那天。这里原有一个小洞，平日里府里的下人们要带些个什么小件，便从这里递钱出去。货郎也常在这儿守着。咱们秦府有钱，下人们出手，也比别家阔绰。”
陆小玖记起云家的情形。云家一个得宠的丫环，远比一个小摊贩挣得多。而像云夫人的贴身丫环之类的，更是一个人便足以养活一个三口之家。所以总有人变着法拖关系将女儿儿子送进云府里来。幸而自她主持之后，便有所收敛，谁让她恶名在外呢？这种时候，修理个把人，也挺符合她女魔头的名声的嘛。
“府里还有没有这种洞？”洞虽小，传消息却挺方便。
幸好，这种洞府里只此一个。如果多了，这秦家就真成了四面透风了。能支持到现在，不是本事，是奇迹。
那货郎自然而然消失不见了。也对，秦家家禁严，外人不可能轻易进入。而府里的人，也没人有本事干这杀人之事。想来是早早安排在府中的了，通过这个小孔，互通消息，下达杀人的命令。
既然杀人的手段有了，那凶手定然还在这秦府之中，而且极有可能便是早早埋伏在秦家的下人。如此一来，所有武林人士的嫌疑大减。戚长生猛然顿悟。之前盟主府，他将所有外来人士查了个遍，唯独对府内的弟子下人有所放松。难怪他始终查不到凶嫌，原因竟是在此。
他立即命人将府里这些时日因故离开的下人全部叫了回来，却唯有五人，自离开盟主府，便再无踪迹，也不知是死是活。
戚长生顿觉老脸掉了一地，他将所有怒火全发到秦家的下人之中。所有人，全部被隔离，一个一个的审。有几个说不清去向的，还给动了刑。最终，就在大家几乎都要再次放弃的时候，传来捷报，一个花匠，畏罪自杀了。
花匠的死让刚刚查到的线索断了，却又暴露了一个极大的线索。他是服毒自尽的，在牙齿中藏有剧毒。而那种毒，连曲小风都没见过。
这世间，唯一有可能知道此毒的，唯有他的师妹，号称毒不死人的顾幽婵。
顾幽婵，自小便离经判道，出身医术世家，却总觉医术无趣，病人无趣。整日摆弄毒物，从八岁起，便开始搜集各类毒经毒典，走遍名山大川，寻找天下奇毒。
蝎子蜈蚣是她的玩伴，毒蛇巨蟒更是她的下酒菜。师父一怒之下，将她逐出师门，她更是如鱼得水，连挑十余个江湖毒门，取其精华，自此毒术大成，江湖人称毒不死人。
毒药害人，乃是常理。不管什么毒药，只要有她在，一定能解。什么鹤顶红七步倒，见血封喉夺命散，只要她一颗药丸，想死都难。虽然与毒为伍，她却并不害人。当然，救人也不多。她这样的女子，病家怕啊。一听说她的绰号，便逃之夭夭了。毒不死人，就是给你下个毒，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谁还敢求她治病？
她的行踪飘忽，不过，每年夏至这一日，她总会出现在京城，替她的亡母上香。这一日，是她亡母的忌日。
这是唯一可以找到她的机会。
曲小风原想置身世外，到底不愿这来历不明的凶手继续杀人，为查明真相，他只得谎称可能在京城找到线索，独自一人去了京城寻顾幽婵。
只是陆小玖是他名义上的夫人，一个人走，实再不合情理，与云少卿一商议，便做了决定，先将陆小玖送回云家。
只是云少卿仍是走不了了。戚长生说了，既然凶手有了眉目，那便合众人之力，将其揪出，以安武林，以慰死者。
明白的都知道，这不过是托词。打心里，他根本不相信任何人。而且，凶手很可能隐藏在这一堆人中。毕竟要实施这样的计划，必要有强大的势力。眼前这些人，个个都有这杀人的势力。
但要陆小玖一个人上路，他又总是放心不下。路途遥远，她独自一人行动不便，说不定还会遇到什么危险。一时之间，他也是难下这个决定。
陆小玖倒不怕。她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人照顾？她也是上过刀山，下过火海的人啊。
恰在此时，又是一封信扔进了他的房间。大意便是让他务必赴约，否则后果自负。
戚如花其人，他没接触过却听说过。以她的身份地位，绝不可能写这样的信。况且，就算真是她所书，想让他去也绝不可能。他坐在床上闭目养神，想这两封来历不明的信。若是对方见不到他，不会到他房间来找他吧？
事情往往出乎意料。
后半夜之时，原本宁静的夜突然嘈杂起来。人声，锣鼓声，此起彼伏。原以为是着火了，出来一看，方知有来历不明的凶徒，欲强行闯进府来，刺杀秦老爷子。幸好发现及时，秦老爷子性命无碍，只是杀人却在众目之下，安然离开，这让戚长生气得跺脚。
云少卿跟着忙了大半夜，回房时已近天明。门一开，却见屋内坐着一个人，他吓得赶紧将门关上，几步进屋，伸手去拉那人。
“小玖，你怎么来了？”刚一触到她的衣衫，云少卿突然掌下生劲，往她肩头狠狠拍过去。“你是谁？”
“不愧是夫妻情深，这才片刻功夫，就被你发现了？”戚如花转身，她现在的装扮，与陆小玖一模一样，连小腹也垫了东西，难怪一时之间，云少卿认错了人。“云公子听着别人自己的夫人曲夫人，心情如何？”
云少卿一凛，小玖说戚如花不简单，果然，单凭她这眼光便足以傲视江湖了。“戚二小姐果然好眼光。不错，曲夫人是小玖所扮。那又如何？”
“不如何。如果云公子愿意休了她，那云公子的秘密，我便不会宣扬出去。”
“什么秘密？”云少卿不解。
“云公子何必如此？难道非要我明说吗？这种事，说出来，只怕你和云家都很难善了了。”
“戚二小姐知道什么秘密我不知道，但要我休了小玖，绝不可能。”戚如花知道什么他不知道，只是他知道一件事，休妻这事，绝不可以发生在他身上。不管要面对什么艰难，他认定了的妻子，就不会再变。
“你这是要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戚如花从袖中抽出一叠画像，扔到桌上，“你看看这些，如果你不同意休妻，我便将此事公告武林。我相信，自此之后，云家，就是下一个九华宫。”
那是一堆人物画像。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各不相同，年龄各异。只是她越看越是心惊，心中瞬间明了，只是面上仍不动声色。“这不过是几张画像，与云某何干？”
“是吗？云公子难道不知道，这些人全都是千面狐狸所化？千面狐狸，精通易容。云夫人的相貌我可是见过的，她可不是如今这一幅模样。你可以再想想，千面狐狸消失的时候，不正是这位陆姑娘走进你云公子视线的时候吗？”
云少卿不作声。虽然戚如花认错了人，以为小玖是真正的千面狐狸，不过，这事他没法解释。纵不是小玖，但以小玖与她的感情，她出了事，小玖定会倾其全力相帮。正如当初她替她解决隐楼杀手一样，不畏生死，不计得失。
“怎么？云公子没话说了？”
“你这样想，我的确无话可说。”顿了一顿，坐到桌前，与她四目相对。“二小姐若想到处宣扬，那也无妨。小玖的身世简单，可替她做证的人千千万万。她自小双目失明，十几年间，从未离开过家乡，如何会是千面狐狸？易容之术，虽是奇术，但也绝非千面狐狸独有。单凭小玖易容改貌，便说她是千面狐狸，那二小姐改头换面，隐藏身份，潜入云府杀人，又该说二小姐是什么人呢？”
双目失明。真是个很好的借口，谁会去怀疑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呢？如果她四处去宣扬，那一定有无数人站出来，说千面狐狸为祸江湖的时候，她正目不视物呢。谁会信她？若云少卿再过份一点，说她要谋害小玖，报他悔婚之仇，更不会有人信也了。不过，她并不相信她错了，这样的事，很容易伪装，更何况她是天下间最善伪装的人。
“云公子，怎么说你也是江湖有名的侠士，说话得讲证据。你说我潜入云府杀人，请问何时，何地，有何证据？你若随口诬陷，我们戚家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怎么？那日云家如此热闹，戚二小姐竟忘了吗？至于证据嘛，戚二小姐行事干净利落，自然不会留下。不过，我听闻那几日，戚二小姐重病在床不见外人。你也知道，江湖上从不乏想像。”
“你这是威胁我？”戚如花眉毛一竖，怒道。
“如果二小姐要那么理解，云某也不介意。”
戚如花一直倾心于他，但二人交往不深，只在此时，她才有机会细细打量着他。光线不强，但足够她看得清楚。云少卿的脸很俊美，但更吸引她的，是他一身儒雅气。
她从小便想找一个书生，但她知道，身为武林世家，作为父亲最为看重的女儿，她的婚事不一定是父母之命，但父亲绝不会允许她嫁一介书生。
直到云少卿出现。他有着武林人士羡慕的家世武功相貌，更有着一股书卷气息，与那些状元榜眼比也不惶多让。她一见他，便深深迷上了。
只是，老天不公，让陆小玖捷足先登。她不服气。虽然父亲已经说了不许她再想着云少卿，她也答应了。但她实在做不到。
她暗地里买通隐楼杀手，想取陆小玖的性命。不成，又自己乔装出手。只差一点点，她就能杀了她。但她不敢赌。
她杀了她，她也会毁了她的容貌。
没有容貌的戚如花，绝不会成为云家的媳妇。哪怕她爹是当今武林盟主。
所以在最后一刻，让她逃了。她眼睁睁看着她们成亲，看着他们感情日浓，看着她在云家站住脚跟。有时候她在想，如果当初她没有收回那一剑，是不是会有不同的结局。
不过，她没有放弃。就算她改了样貌，也改变不了云少卿看她的眼神。
她深知一个人看自己所爱之人那种痴迷，云少卿只看了那所谓曲夫人一眼，她就猜出来了。所以，她猜她是千面狐狸，与云少卿不打不相识，自此隐姓埋名，消失于江湖。或许，他们的感情还没有深到会以这个云家为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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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若小玖你同意，便是把她娶回家也不错。”云少卿打趣她，陆小玖一巴掌打在他手上，皱着眉道：“我跟你说正经的。你既然知道是假的，何不将计就计？”
“万一是真的呢？”
“那你就休了我，娶她去吧。”陆小玖拂袖而去，云少卿追了两步，但见远远的有人过来，怕惹人怀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转过无人处，陆小玖偷着回头，看到他一脸落寞，心里酸酸的，想想当初府中无忧无虑的生活，她们放心地说话打架，现在连看一眼都得防着别人，轻叹口气，无奈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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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玖东问西问，不一会功夫，就把府里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如今的秦府，谁都知道唯有她没有嫌疑。谁也不会堤防着她。
几个丫环见她过来，纷纷起身给她行礼。她待人亲善，在云府虽也是如此。只不过平素里有些好人好事让映月做了，而黑脸她倒做了不少。加上她从不与人解释，也不许映月轻云与人解释，因此，在外人看来，她这个魔头的标签简直是实至名归。
但在此处，她的名声却是极好。那日一个小厮着急，险些撞着她，她也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只是让他小心着点。府里的下人何时受过这种待遇？他当时可是怕得要死。陆小玖让他离开的时候他还在想会不会被她背后一箭。直到他战战兢兢过了两天确见无事，这才四处宣扬她的善名。
这倒方便她调查府内情形。
秦老爷子重病，如今府内在吴管家治理下，虽不曾生出什么乱子，也有些心思坏的下人和前来贺寿的江湖人事，想趁着秦家大难，捞上一笔。
前两天便抓了一个企图盗取宝物的下人。
“曲夫人，您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后院了？这里湿气重，你瞧这泥坑，一个一个的，别污了你的衣裳。”丫环见她过来，赶紧起来行礼。
“我来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陆小玖扫视一圏，忽地指着墙角处那一片颜色有异的泥胚，道：“这堵墙是何时堵上的？”
“就在封府那天。这里原有一个小洞，平日里府里的下人们要带些个什么小件，便从这里递钱出去。货郎也常在这儿守着。咱们秦府有钱，下人们出手，也比别家阔绰。”
陆小玖记起云家的情形。云家一个得宠的丫环，远比一个小摊贩挣得多。而像云夫人的贴身丫环之类的，更是一个人便足以养活一个三口之家。所以总有人变着法拖关系将女儿儿子送进云府里来。幸而自她主持之后，便有所收敛，谁让她恶名在外呢？这种时候，修理个把人，也挺符合她女魔头的名声的嘛。
“府里还有没有这种洞？”洞虽小，传消息却挺方便。
幸好，这种洞府里只此一个。如果多了，这秦家就真成了四面透风了。能支持到现在，不是本事，是奇迹。
那货郎自然而然消失不见了。也对，秦家家禁严，外人不可能轻易进入。而府里的人，也没人有本事干这杀人之事。想来是早早安排在府中的了，通过这个小孔，互通消息，下达杀人的命令。
既然杀人的手段有了，那凶手定然还在这秦府之中，而且极有可能便是早早埋伏在秦家的下人。如此一来，所有武林人士的嫌疑大减。戚长生猛然顿悟。之前盟主府，他将所有外来人士查了个遍，唯独对府内的弟子下人有所放松。难怪他始终查不到凶嫌，原因竟是在此。
他立即命人将府里这些时日因故离开的下人全部叫了回来，却唯有五人，自离开盟主府，便再无踪迹，也不知是死是活。
戚长生顿觉老脸掉了一地，他将所有怒火全发到秦家的下人之中。所有人，全部被隔离，一个一个的审。有几个说不清去向的，还给动了刑。最终，就在大家几乎都要再次放弃的时候，传来捷报，一个花匠，畏罪自杀了。
花匠的死让刚刚查到的线索断了，却又暴露了一个极大的线索。他是服毒自尽的，在牙齿中藏有剧毒。而那种毒，连曲小风都没见过。
这世间，唯一有可能知道此毒的，唯有他的师妹，号称毒不死人的顾幽婵。
顾幽婵，自小便离经判道，出身医术世家，却总觉医术无趣，病人无趣。整日摆弄毒物，从八岁起，便开始搜集各类毒经毒典，走遍名山大川，寻找天下奇毒。
蝎子蜈蚣是她的玩伴，毒蛇巨蟒更是她的下酒菜。师父一怒之下，将她逐出师门，她更是如鱼得水，连挑十余个江湖毒门，取其精华，自此毒术大成，江湖人称毒不死人。
毒药害人，乃是常理。不管什么毒药，只要有她在，一定能解。什么鹤顶红七步倒，见血封喉夺命散，只要她一颗药丸，想死都难。虽然与毒为伍，她却并不害人。当然，救人也不多。她这样的女子，病家怕啊。一听说她的绰号，便逃之夭夭了。毒不死人，就是给你下个毒，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谁还敢求她治病？
她的行踪飘忽，不过，每年夏至这一日，她总会出现在京城，替她的亡母上香。这一日，是她亡母的忌日。
这是唯一可以找到她的机会。
曲小风原想置身世外，到底不愿这来历不明的凶手继续杀人，为查明真相，他只得谎称可能在京城找到线索，独自一人去了京城寻顾幽婵。
只是陆小玖是他名义上的夫人，一个人走，实再不合情理，与云少卿一商议，便做了决定，先将陆小玖送回云家。
只是云少卿仍是走不了了。戚长生说了，既然凶手有了眉目，那便合众人之力，将其揪出，以安武林，以慰死者。
明白的都知道，这不过是托词。打心里，他根本不相信任何人。而且，凶手很可能隐藏在这一堆人中。毕竟要实施这样的计划，必要有强大的势力。眼前这些人，个个都有这杀人的势力。
但要陆小玖一个人上路，他又总是放心不下。路途遥远，她独自一人行动不便，说不定还会遇到什么危险。一时之间，他也是难下这个决定。
陆小玖倒不怕。她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人照顾？她也是上过刀山，下过火海的人啊。
恰在此时，又是一封信扔进了他的房间。大意便是让他务必赴约，否则后果自负。
戚如花其人，他没接触过却听说过。以她的身份地位，绝不可能写这样的信。况且，就算真是她所书，想让他去也绝不可能。他坐在床上闭目养神，想这两封来历不明的信。若是对方见不到他，不会到他房间来找他吧？
事情往往出乎意料。
后半夜之时，原本宁静的夜突然嘈杂起来。人声，锣鼓声，此起彼伏。原以为是着火了，出来一看，方知有来历不明的凶徒，欲强行闯进府来，刺杀秦老爷子。幸好发现及时，秦老爷子性命无碍，只是杀人却在众目之下，安然离开，这让戚长生气得跺脚。
云少卿跟着忙了大半夜，回房时已近天明。门一开，却见屋内坐着一个人，他吓得赶紧将门关上，几步进屋，伸手去拉那人。
“小玖，你怎么来了？”刚一触到她的衣衫，云少卿突然掌下生劲，往她肩头狠狠拍过去。“你是谁？”
“不愧是夫妻情深，这才片刻功夫，就被你发现了？”戚如花转身，她现在的装扮，与陆小玖一模一样，连小腹也垫了东西，难怪一时之间，云少卿认错了人。“云公子听着别人自己的夫人曲夫人，心情如何？”
云少卿一凛，小玖说戚如花不简单，果然，单凭她这眼光便足以傲视江湖了。“戚二小姐果然好眼光。不错，曲夫人是小玖所扮。那又如何？”
“不如何。如果云公子愿意休了她，那云公子的秘密，我便不会宣扬出去。”
“什么秘密？”云少卿不解。
“云公子何必如此？难道非要我明说吗？这种事，说出来，只怕你和云家都很难善了了。”
“戚二小姐知道什么秘密我不知道，但要我休了小玖，绝不可能。”戚如花知道什么他不知道，只是他知道一件事，休妻这事，绝不可以发生在他身上。不管要面对什么艰难，他认定了的妻子，就不会再变。
“你这是要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戚如花从袖中抽出一叠画像，扔到桌上，“你看看这些，如果你不同意休妻，我便将此事公告武林。我相信，自此之后，云家，就是下一个九华宫。”
那是一堆人物画像。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各不相同，年龄各异。只是她越看越是心惊，心中瞬间明了，只是面上仍不动声色。“这不过是几张画像，与云某何干？”
“是吗？云公子难道不知道，这些人全都是千面狐狸所化？千面狐狸，精通易容。云夫人的相貌我可是见过的，她可不是如今这一幅模样。你可以再想想，千面狐狸消失的时候，不正是这位陆姑娘走进你云公子视线的时候吗？”
云少卿不作声。虽然戚如花认错了人，以为小玖是真正的千面狐狸，不过，这事他没法解释。纵不是小玖，但以小玖与她的感情，她出了事，小玖定会倾其全力相帮。正如当初她替她解决隐楼杀手一样，不畏生死，不计得失。
“怎么？云公子没话说了？”
“你这样想，我的确无话可说。”顿了一顿，坐到桌前，与她四目相对。“二小姐若想到处宣扬，那也无妨。小玖的身世简单，可替她做证的人千千万万。她自小双目失明，十几年间，从未离开过家乡，如何会是千面狐狸？易容之术，虽是奇术，但也绝非千面狐狸独有。单凭小玖易容改貌，便说她是千面狐狸，那二小姐改头换面，隐藏身份，潜入云府杀人，又该说二小姐是什么人呢？”
双目失明。真是个很好的借口，谁会去怀疑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呢？如果她四处去宣扬，那一定有无数人站出来，说千面狐狸为祸江湖的时候，她正目不视物呢。谁会信她？若云少卿再过份一点，说她要谋害小玖，报他悔婚之仇，更不会有人信也了。不过，她并不相信她错了，这样的事，很容易伪装，更何况她是天下间最善伪装的人。
“云公子，怎么说你也是江湖有名的侠士，说话得讲证据。你说我潜入云府杀人，请问何时，何地，有何证据？你若随口诬陷，我们戚家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怎么？那日云家如此热闹，戚二小姐竟忘了吗？至于证据嘛，戚二小姐行事干净利落，自然不会留下。不过，我听闻那几日，戚二小姐重病在床不见外人。你也知道，江湖上从不乏想像。”
“你这是威胁我？”戚如花眉毛一竖，怒道。
“如果二小姐要那么理解，云某也不介意。”
戚如花一直倾心于他，但二人交往不深，只在此时，她才有机会细细打量着他。光线不强，但足够她看得清楚。云少卿的脸很俊美，但更吸引她的，是他一身儒雅气。
她从小便想找一个书生，但她知道，身为武林世家，作为父亲最为看重的女儿，她的婚事不一定是父母之命，但父亲绝不会允许她嫁一介书生。
直到云少卿出现。他有着武林人士羡慕的家世武功相貌，更有着一股书卷气息，与那些状元榜眼比也不惶多让。她一见他，便深深迷上了。
只是，老天不公，让陆小玖捷足先登。她不服气。虽然父亲已经说了不许她再想着云少卿，她也答应了。但她实在做不到。
她暗地里买通隐楼杀手，想取陆小玖的性命。不成，又自己乔装出手。只差一点点，她就能杀了她。但她不敢赌。
她杀了她，她也会毁了她的容貌。
没有容貌的戚如花，绝不会成为云家的媳妇。哪怕她爹是当今武林盟主。
所以在最后一刻，让她逃了。她眼睁睁看着她们成亲，看着他们感情日浓，看着她在云家站住脚跟。有时候她在想，如果当初她没有收回那一剑，是不是会有不同的结局。
不过，她没有放弃。就算她改了样貌，也改变不了云少卿看她的眼神。
她深知一个人看自己所爱之人那种痴迷，云少卿只看了那所谓曲夫人一眼，她就猜出来了。所以，她猜她是千面狐狸，与云少卿不打不相识，自此隐姓埋名，消失于江湖。或许，他们的感情还没有深到会以这个云家为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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