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口头感谢没有诚意
穆瑾玥无奈的叹了口气，觉得世界上应该不会有比孔深还不靠谱的舅舅了。
奶茶店的桌子的黑色的，干净得能当镜子，穆瑾玥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又乱了，估计是刚才车速太快，风吹的。
她抬手理了两下，对面的人蓦地放下杯子，过了两秒，伸过来一只手帮她弄头发。
“别动，你看不见，会越弄越乱的。”
穆瑾玥抬眼看他：“你以为是谁的错？”
孔深讪讪一笑，手里动作没停，指尖时不时触及到她的脸颊，穆瑾玥有些不自然的皱了皱眉，不过对面的人是孔深，她倒也没躲。
“叮铃——”风铃声响，服务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她闻声望去，顿时眼睛都亮了，端着最甜美的笑容上前。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需要——”
话声，戛然而止，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刚进门的美少年，一脸冰冷的走到一桌客人面前，伸手，把男人放在少女脸颊旁边的手抓住，狠狠扔开。
穆瑾玥抬头看着来人，表情茫然了一瞬，脱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傅彦没回答这个问题，他一双漆黑的眼眸满是戾气，咬着后牙，强忍满腔怒火，不再看孔深，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在店里跟他打起来。
他看向穆瑾玥，语气尽量平和地问：“他是谁？”
穆瑾玥立马反应过来，他这是误会了。
“他是……”我舅舅。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我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孔深勾起唇角，懒洋洋的往后靠，他抬了抬眼皮，眉眼霎时锐利，红发衬得整个人都嚣张跋扈起来：“反倒是你，认识我们家小玥玥？”
语气很亲昵，称呼很暧昧。
穆瑾玥：“……”他绝对是故意的！
傅彦怒火直接烧红了眼，不过好歹还有点理智，攥紧的手背上青筋鼓起，他没吭声，而是看着穆瑾玥，很显然是想听她说。
全然信任的态度，让穆瑾玥心底忍不住升起一丝欢喜的情绪。
不过现在不是偷偷开心的时候，她伸手，拉着傅彦坐在她旁边，然后瞪了一眼孔深。
“小舅舅，这是我同学。”
前三个字，她咬得很重，像是刻意说给傅彦听的。
然后傅彦表情一滞，懵了。
他刚才在外面等人，一抬眼，就透过玻璃门看到了穆瑾玥，还没来得及高兴，又看到她对面坐着的男人。
傅彦顿时就酸了，觉得自己喝了一太平洋的醋，还不等他走进去，又看见那男人抬手，摸了摸穆瑾玥的脸……
脑子里‘轰——’的一声，他想都没想，直接冲进去，恨不得把这红毛男人的手剁下来。
谁知道，这人的小姑娘的舅舅……
傅彦有些拘谨地坐着，背脊挺直，双手端正地放在膝盖上，标准的小学生坐姿，妖孽俊朗的脸上也浮现一抹尴尬，耳尖都红了。
穆瑾玥端起奶茶，咬着吸管，眼中噙了抹淡淡的笑意。
大脑空白了几秒，理智才回神，傅彦觉得自己应该先为刚才的无理举动道个歉。
“抱歉，刚才是我误会了，”大抵是太久没说过这种话，傅彦的语气有些生硬，他想了想，还是加了个称呼：“小舅舅。”
孔深：“……”
真好，从他见到穆瑾玥开始，她就没叫过他舅舅，现在自己叫了不说，还附赠一个！
孔深心情有点复杂，他目光落在傅彦身上，带着点探究，然后转到穆瑾玥身上，没几秒，又转回去，倏而一笑，扯着嘴角道：“她说我是她舅舅你就信？那我还说我是她小情人呢。”
一听这话，穆瑾玥差点呛到，好在她用的是吸管，只是嘴角留了些奶茶渍。
她放下杯子，正想抽两张纸擦一擦，手还没伸出去，有人比她更快，扯了两张纸巾递给她。
穆瑾玥微怔，抬眼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沉淀在深处的，是浅浅的、温柔的光。
“小心点。”傅彦温声提醒，很自然的把纸巾放到她手里。
其实他更想帮她擦，但是长辈还在，怕她害羞。
虽然这个长辈好像有点为老不尊。
傅彦看着孔深，眼底微光散了，沉沉墨色深邃又晦暗，让人捉摸不透：“我自然是相信她的。”
孔深“啧”了一声，又看了看眼底藏不住笑的穆瑾玥，觉得自己像个两千瓦的电灯泡一样。
他这就不爽了，捞起手机瞧了一眼时间：“我们差不多该回家了。”
本来只打算还个打火机，穆瑾玥也没想到会耽误这么久，她点了点头，对傅彦说：“那我们先走了。”
傅彦看了看孔深，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好。
两人起身往外走，孔深在靠近里面的位置，离开的说时候正好从傅彦身边路过，他低头，拍了拍傅彦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用口型对他说了两个字。
“加油。”
傅彦不明所以，挑了下眉，面露疑惑。
孔深却没多解释，收回手，慢悠悠地离开。
原本，穆瑾玥以为孔深会留在孔家住，结果晚上五点，他连晚饭都没吃，便跟她说要走了。
这人来去如风，潇洒又肆意，穆瑾玥看着，心底竟是生出了一丝羡慕。
跑车从孔家离开，一路行驶，最后又开回了那家小巷中的餐馆，孔深随意把车停在路边，哼着小曲儿往里走。
才五点，店铺已经停止营业了，微胖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站在桌台后低头对账目，听见声音，他抬头，笑眯眯的唤了一声：“老板。”
孔深点点头，走过去，从桌台下拿出一个袋子，拆开，掏出一小包麻辣牛肉，撕开包装袋塞进嘴里，他嚼了两下，喉结滚动，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然后夸赞道：“老钟，你这手艺还是那么好啊。”
中年男人笑容可掬：“老板喜欢就好。”
“行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账目一般也出不了问题。”
老钟点点头，“那行，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就走。”
知道老钟是个细致勤恳的人，孔深也不劝了，拎着刚拆封的麻辣牛肉往里走，推开一扇暗门，餐馆后面是一个大院子，尽头有一层平房，看起来朴素低调。
孔深走过去，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窝在沙发上，捧着笔记本的少年。
笔记本上是一行又一行的字母，屏幕飞快的滚动着，少年头都没抬，拖腔拖调的喊了一声：“师傅，欢迎回来啊。”
孔深舔了舔后槽牙，捞了一小袋麻辣牛肉砸过去，正中头部。
“啊！”少年夸张地尖叫着，手指动作飞快：“师傅，等会儿再砸，现在是关键时刻啊！”
“还关键时刻，”孔深走过去，伸腿勾了个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又撕了一袋牛肉：“就你这样的，贼来了都不知道，要是把老子的家搬空了，非得把你卖了不可！”
少年最后狠狠敲了两下键盘，笔记本一扔，瘫在沙发上喘气：“太悬了，差点就被逮着了。”
孔深手一扬，把手里的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里，凉凉道：“逮着了也挺好，省粮食了。”
少年一双长眸都要瞪圆了：“师傅，您老人家的良心还在么？”
“啊，”孔深摸了摸胸口：“好像丢了。”
“……”
少年一脸无语，蓦地，他突然想起什么，表情骤变，猛地坐起身，在沙发上摸索着。
“找什么呢？”
“手机啊。”
足有十秒，少年才从抱枕底下翻出手机，他摁了一下电源键，屏幕依旧黑着。
——没电了。
少年给手机充上电，看着开机界面，抬手拍了拍额头：“居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孔深漫不经心的问：“忘了什么？”
“忘了打电话啊！”
少年话音落下，手机开机，他解了锁，看着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欲哭无泪。
孔深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幸灾乐祸的笑着，笑声振聋发聩，听得少年直翻白眼。
他咬了咬牙，反拨回去。
那边秒接，咬牙切齿的怒吼：“吕梓沧！”
少年正是吕梓沧。
他讪笑道：“那个，傅少爷，小的手机没电了……”
“那他妈是我打没电的！”
这声音，很暴躁啊。
吕梓沧把手机拿远了些，掏了掏耳朵：“我可以解释。”
“给你三分钟解释。”
吕梓沧掐指一算，觉得三分钟足够他编一个理由了。
傅彦又道：“你他妈要是敢糊弄我，以后你就别睡了！”
“……”
“呦呵，”孔深挑了挑眉，声音压得很低，戏谑道：“有点意思啊，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
吕梓沧觉得，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师傅，他到现在还没欺师灭祖，真是人间真善美的代表了。
孔深这么一调侃，直接就打断了他的思路，还没等吕梓沧想好编什么理由，那边傅彦阴恻恻的笑了一声，说：“三分钟到了。”
“这么快？”吕梓沧不敢置信，还没等他求饶，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嘟——”
吕梓沧:“……完了。”
“哈哈哈！”孔深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
吕梓沧放下手机，暗暗磨了磨牙：“师傅，您现在笑话我，是不是太不厚道了一点！”
他为什么要突然约傅彦出来？还编了个自己刚到溯离市，证件全丢了的破理由！
还不是因为孔深说什么，要看看傅彦配不配得上他的宝贝外甥女，非要亲自见一见人！
吕梓沧生无可恋的趴在沙发上，整个人颓废得不行，可怜兮兮的。
然而，孔深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做良心，他笑得肚子都疼了，这才停下，抬手揉了揉酸疼的下巴，还不忘扎他的心。
“我还真没想到啊，你们居然是这种关系，那你还说傅彦适合我小外甥女，是何居心啊？”
吕梓沧抬了抬头，目光幽怨：“师傅，再这样下去，你会失去我这个可爱的徒弟的。”
孔深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买挂鞭。
吕梓沧咬牙，早晚有一天，他一定要欺师灭祖！
闹够了，孔深开始说正事。
“沈依云和秦开阳联系了么？”
吕梓沧爬起来坐好，脸上的表情也正经了起来：“秦开阳发现查不到关于孔家的事情，已经给沈依云打电话了，两人约了明天中午见面。”
他刚才就是因为监听秦开阳的电话，差点被秦家的监控程序发现了。
“把时间地点发给她吧，她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吕梓沧照做，片刻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问了一直好奇的问题。
“师傅，沈依云和穆瑾玥都是您的外甥女，可为什么……”
话，点到为止。
孔深一直晃着的腿停住了，他眯了眯眼睛，眸光沉沉，琥珀色渐深，思绪一下子飘回到许多年前。
那时候，他才十几岁，还是个年少轻狂的少年，还叫孔安深。他第一次和孔靖顶罪，被他拿木棍压着打，旁边的沈依云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崔永文还在拿着书背诗，只有穆瑾玥，小小一个，冲上来抱着孔靖的胳膊，喊着别打舅舅。
在那个孔家，孔深只在两个人身上感觉到了温暖，一个是孔安思，一个是穆瑾玥。
这家店铺，这个院子，就是用孔安思给他的那笔钱买的。
晚九点，夜风清朗，月上枝头，点点繁星镶嵌在夜幕上闪烁着，许是因为温度降下来了，蝉鸣声也不若白日那般密集喧闹。
房间的窗帘拉得很严实，密不透光，屋里也没开灯，伸手不见五指，黑漆漆的一片，蓦地，床沿一处亮起白光，照着旁边纤细的身影。
穆瑾玥拿起手机，光亮异动，在黑暗中待久了，乍一下看到亮光，她不太适应地眯了眯眼睛，等那阵酸涩过去，才定睛看屏幕上的内容。
SJZT：【明天下午两点，沈依云约秦开阳在华荣酒店见面。】
穆瑾玥看完消息，沉吟片刻，回了两个字：【谢谢。】
指尖挪动，她刚要退出聊天界面，那边又发来一句话。
SJZT：【口头感谢？一点诚意都没有啊，要不然你请我吃顿饭好了。】
穆瑾玥看着最新消息，微微蹙眉，眼眸映着手机屏幕的白光，泛着森森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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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你看不见，会越弄越乱的。”
穆瑾玥抬眼看他：“你以为是谁的错？”
孔深讪讪一笑，手里动作没停，指尖时不时触及到她的脸颊，穆瑾玥有些不自然的皱了皱眉，不过对面的人是孔深，她倒也没躲。
“叮铃——”风铃声响，服务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她闻声望去，顿时眼睛都亮了，端着最甜美的笑容上前。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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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瑾玥抬头看着来人，表情茫然了一瞬，脱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傅彦没回答这个问题，他一双漆黑的眼眸满是戾气，咬着后牙，强忍满腔怒火，不再看孔深，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在店里跟他打起来。
他看向穆瑾玥，语气尽量平和地问：“他是谁？”
穆瑾玥立马反应过来，他这是误会了。
“他是……”我舅舅。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我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孔深勾起唇角，懒洋洋的往后靠，他抬了抬眼皮，眉眼霎时锐利，红发衬得整个人都嚣张跋扈起来：“反倒是你，认识我们家小玥玥？”
语气很亲昵，称呼很暧昧。
穆瑾玥：“……”他绝对是故意的！
傅彦怒火直接烧红了眼，不过好歹还有点理智，攥紧的手背上青筋鼓起，他没吭声，而是看着穆瑾玥，很显然是想听她说。
全然信任的态度，让穆瑾玥心底忍不住升起一丝欢喜的情绪。
不过现在不是偷偷开心的时候，她伸手，拉着傅彦坐在她旁边，然后瞪了一眼孔深。
“小舅舅，这是我同学。”
前三个字，她咬得很重，像是刻意说给傅彦听的。
然后傅彦表情一滞，懵了。
他刚才在外面等人，一抬眼，就透过玻璃门看到了穆瑾玥，还没来得及高兴，又看到她对面坐着的男人。
傅彦顿时就酸了，觉得自己喝了一太平洋的醋，还不等他走进去，又看见那男人抬手，摸了摸穆瑾玥的脸……
脑子里‘轰——’的一声，他想都没想，直接冲进去，恨不得把这红毛男人的手剁下来。
谁知道，这人的小姑娘的舅舅……
傅彦有些拘谨地坐着，背脊挺直，双手端正地放在膝盖上，标准的小学生坐姿，妖孽俊朗的脸上也浮现一抹尴尬，耳尖都红了。
穆瑾玥端起奶茶，咬着吸管，眼中噙了抹淡淡的笑意。
大脑空白了几秒，理智才回神，傅彦觉得自己应该先为刚才的无理举动道个歉。
“抱歉，刚才是我误会了，”大抵是太久没说过这种话，傅彦的语气有些生硬，他想了想，还是加了个称呼：“小舅舅。”
孔深：“……”
真好，从他见到穆瑾玥开始，她就没叫过他舅舅，现在自己叫了不说，还附赠一个！
孔深心情有点复杂，他目光落在傅彦身上，带着点探究，然后转到穆瑾玥身上，没几秒，又转回去，倏而一笑，扯着嘴角道：“她说我是她舅舅你就信？那我还说我是她小情人呢。”
一听这话，穆瑾玥差点呛到，好在她用的是吸管，只是嘴角留了些奶茶渍。
她放下杯子，正想抽两张纸擦一擦，手还没伸出去，有人比她更快，扯了两张纸巾递给她。
穆瑾玥微怔，抬眼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沉淀在深处的，是浅浅的、温柔的光。
“小心点。”傅彦温声提醒，很自然的把纸巾放到她手里。
其实他更想帮她擦，但是长辈还在，怕她害羞。
虽然这个长辈好像有点为老不尊。
傅彦看着孔深，眼底微光散了，沉沉墨色深邃又晦暗，让人捉摸不透：“我自然是相信她的。”
孔深“啧”了一声，又看了看眼底藏不住笑的穆瑾玥，觉得自己像个两千瓦的电灯泡一样。
他这就不爽了，捞起手机瞧了一眼时间：“我们差不多该回家了。”
本来只打算还个打火机，穆瑾玥也没想到会耽误这么久，她点了点头，对傅彦说：“那我们先走了。”
傅彦看了看孔深，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好。
两人起身往外走，孔深在靠近里面的位置，离开的说时候正好从傅彦身边路过，他低头，拍了拍傅彦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用口型对他说了两个字。
“加油。”
傅彦不明所以，挑了下眉，面露疑惑。
孔深却没多解释，收回手，慢悠悠地离开。
原本，穆瑾玥以为孔深会留在孔家住，结果晚上五点，他连晚饭都没吃，便跟她说要走了。
这人来去如风，潇洒又肆意，穆瑾玥看着，心底竟是生出了一丝羡慕。
跑车从孔家离开，一路行驶，最后又开回了那家小巷中的餐馆，孔深随意把车停在路边，哼着小曲儿往里走。
才五点，店铺已经停止营业了，微胖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站在桌台后低头对账目，听见声音，他抬头，笑眯眯的唤了一声：“老板。”
孔深点点头，走过去，从桌台下拿出一个袋子，拆开，掏出一小包麻辣牛肉，撕开包装袋塞进嘴里，他嚼了两下，喉结滚动，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然后夸赞道：“老钟，你这手艺还是那么好啊。”
中年男人笑容可掬：“老板喜欢就好。”
“行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账目一般也出不了问题。”
老钟点点头，“那行，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就走。”
知道老钟是个细致勤恳的人，孔深也不劝了，拎着刚拆封的麻辣牛肉往里走，推开一扇暗门，餐馆后面是一个大院子，尽头有一层平房，看起来朴素低调。
孔深走过去，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窝在沙发上，捧着笔记本的少年。
笔记本上是一行又一行的字母，屏幕飞快的滚动着，少年头都没抬，拖腔拖调的喊了一声：“师傅，欢迎回来啊。”
孔深舔了舔后槽牙，捞了一小袋麻辣牛肉砸过去，正中头部。
“啊！”少年夸张地尖叫着，手指动作飞快：“师傅，等会儿再砸，现在是关键时刻啊！”
“还关键时刻，”孔深走过去，伸腿勾了个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又撕了一袋牛肉：“就你这样的，贼来了都不知道，要是把老子的家搬空了，非得把你卖了不可！”
少年最后狠狠敲了两下键盘，笔记本一扔，瘫在沙发上喘气：“太悬了，差点就被逮着了。”
孔深手一扬，把手里的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里，凉凉道：“逮着了也挺好，省粮食了。”
少年一双长眸都要瞪圆了：“师傅，您老人家的良心还在么？”
“啊，”孔深摸了摸胸口：“好像丢了。”
“……”
少年一脸无语，蓦地，他突然想起什么，表情骤变，猛地坐起身，在沙发上摸索着。
“找什么呢？”
“手机啊。”
足有十秒，少年才从抱枕底下翻出手机，他摁了一下电源键，屏幕依旧黑着。
——没电了。
少年给手机充上电，看着开机界面，抬手拍了拍额头：“居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孔深漫不经心的问：“忘了什么？”
“忘了打电话啊！”
少年话音落下，手机开机，他解了锁，看着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欲哭无泪。
孔深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幸灾乐祸的笑着，笑声振聋发聩，听得少年直翻白眼。
他咬了咬牙，反拨回去。
那边秒接，咬牙切齿的怒吼：“吕梓沧！”
少年正是吕梓沧。
他讪笑道：“那个，傅少爷，小的手机没电了……”
“那他妈是我打没电的！”
这声音，很暴躁啊。
吕梓沧把手机拿远了些，掏了掏耳朵：“我可以解释。”
“给你三分钟解释。”
吕梓沧掐指一算，觉得三分钟足够他编一个理由了。
傅彦又道：“你他妈要是敢糊弄我，以后你就别睡了！”
“……”
“呦呵，”孔深挑了挑眉，声音压得很低，戏谑道：“有点意思啊，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
吕梓沧觉得，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师傅，他到现在还没欺师灭祖，真是人间真善美的代表了。
孔深这么一调侃，直接就打断了他的思路，还没等吕梓沧想好编什么理由，那边傅彦阴恻恻的笑了一声，说：“三分钟到了。”
“这么快？”吕梓沧不敢置信，还没等他求饶，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嘟——”
吕梓沧:“……完了。”
“哈哈哈！”孔深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
吕梓沧放下手机，暗暗磨了磨牙：“师傅，您现在笑话我，是不是太不厚道了一点！”
他为什么要突然约傅彦出来？还编了个自己刚到溯离市，证件全丢了的破理由！
还不是因为孔深说什么，要看看傅彦配不配得上他的宝贝外甥女，非要亲自见一见人！
吕梓沧生无可恋的趴在沙发上，整个人颓废得不行，可怜兮兮的。
然而，孔深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做良心，他笑得肚子都疼了，这才停下，抬手揉了揉酸疼的下巴，还不忘扎他的心。
“我还真没想到啊，你们居然是这种关系，那你还说傅彦适合我小外甥女，是何居心啊？”
吕梓沧抬了抬头，目光幽怨：“师傅，再这样下去，你会失去我这个可爱的徒弟的。”
孔深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买挂鞭。
吕梓沧咬牙，早晚有一天，他一定要欺师灭祖！
闹够了，孔深开始说正事。
“沈依云和秦开阳联系了么？”
吕梓沧爬起来坐好，脸上的表情也正经了起来：“秦开阳发现查不到关于孔家的事情，已经给沈依云打电话了，两人约了明天中午见面。”
他刚才就是因为监听秦开阳的电话，差点被秦家的监控程序发现了。
“把时间地点发给她吧，她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吕梓沧照做，片刻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问了一直好奇的问题。
“师傅，沈依云和穆瑾玥都是您的外甥女，可为什么……”
话，点到为止。
孔深一直晃着的腿停住了，他眯了眯眼睛，眸光沉沉，琥珀色渐深，思绪一下子飘回到许多年前。
那时候，他才十几岁，还是个年少轻狂的少年，还叫孔安深。他第一次和孔靖顶罪，被他拿木棍压着打，旁边的沈依云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崔永文还在拿着书背诗，只有穆瑾玥，小小一个，冲上来抱着孔靖的胳膊，喊着别打舅舅。
在那个孔家，孔深只在两个人身上感觉到了温暖，一个是孔安思，一个是穆瑾玥。
这家店铺，这个院子，就是用孔安思给他的那笔钱买的。
晚九点，夜风清朗，月上枝头，点点繁星镶嵌在夜幕上闪烁着，许是因为温度降下来了，蝉鸣声也不若白日那般密集喧闹。
房间的窗帘拉得很严实，密不透光，屋里也没开灯，伸手不见五指，黑漆漆的一片，蓦地，床沿一处亮起白光，照着旁边纤细的身影。
穆瑾玥拿起手机，光亮异动，在黑暗中待久了，乍一下看到亮光，她不太适应地眯了眯眼睛，等那阵酸涩过去，才定睛看屏幕上的内容。
SJZT：【明天下午两点，沈依云约秦开阳在华荣酒店见面。】
穆瑾玥看完消息，沉吟片刻，回了两个字：【谢谢。】
指尖挪动，她刚要退出聊天界面，那边又发来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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