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 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二更）
太后被关进幽景宫之后，北殷王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
他这几年本来就身体一日比一日不好，一直用药养着，连续经过几个妃嫔和皇子出事之后，就连太后也被关起来，更是一蹶不振。
洛水心坐在树下，吹着凉风，听到公公的话，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皇上重病，应该请太医院的御医才对，我去有何用？”
公公连忙道：“皇上就想看世子妃一人，等您去了，皇上一定会高兴的。”
“我自认没有这么好的本事，皇上还是另请高明吧。”
见洛水心还是不肯走，公公脸色往下一拉，怒气冲冲道：“世子妃，皇上几次三番饶你性命，更是让钦点你进宫当司命，对你已经仁至义尽，现在皇上这么一点小要求，你都不能满足吗？”
洛水心冷冷一笑，不知道他们那儿来的理由，如此理直气壮。
“公公难道不知，皇上是为何将我在新婚之夜带入皇宫？难道公公不知道我此时的身份，难道还要我去侍寝，服侍皇上？”
公公紧紧抿着嘴唇，怒气冲冲。
“就算你现在是世子妃又怎么样？如果没有皇上，你什么都不是。为了皇上龙体安康，你做出一些牺牲，有何不可？”
洛水心闻言，笑了起来。
“这番话从公公把口中，恐怕此时皇宫之中，最关心皇上的，就是公公你了吧？以后这种事，不必特意到晋王府来告诉我，因为我不去！永远不会去！”
公公气得脸色苍白，气急败坏道：“真是不可理喻！”
说完，甩了甩拂尘，迅速转身离开。
洛水心冷眼看着他的背影，让她去见皇上？怎么可能？
皇上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还有她的帮忙。
每日混在食物中送过去的东西，虽然并不致命，只是一些小东西，只不过，此时皇上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只有随便一点改动，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洛水心将手中的茶杯缓缓放下，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着。
皇上重病，朝堂之上所有人惶恐不安，此时太子未立，按照现在的情况，四皇子一家独大。
但是一些大臣却不断上奏，殷永塵出身低微，不能立为太子。
朝堂之上，每日都吵成一片，北殷王怒不可遏，自己还没有死，这群人竟然就计划着立太子，继承皇位，这不是急着诅咒他死吗？
当天，在朝堂之上，几个提出要立太子的人就被皇上直接斩了脑袋。
此事一出，无人敢再提此事。
只不过，北殷王的身体却并未有丝毫好转，反而每况愈下，越来越严重。
就连一直未去早朝的殷无离，今日也不得不前往，探探他的虚实。
乾清宫外，此时已经聚集的不少大臣和皇亲国戚，都是为了探望北殷王的身体而来。
只不过，关心者少，大多是想看看他的身体如何，还能坚持多久。
就算皇上下令，不能谈论关于太子的事，但私底下，这些人却早就已经有了打算。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时候更是要小心才行，若是稍有不慎，很可能就会葬身于此。
公公进屋请示之后，小心地退出来，转头道：“各位大人请进去吧，皇上的身体已经好了一些。”
说罢，便侧身退开。
一人上前将门推开，还没有走进去，一阵浓郁的药味就传了出来。
屋子里光线昏暗，似乎久未通风，闷热，让人不适地皱起眉来。
皇上已经两日未曾早朝，也从未召见过任何人，刚才公公说身体好转，可看此时的情况，哪里有丝毫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
几个官员对视一眼，迅速抬脚走进去。
床榻之上，北殷王面色灰败，微微张着嘴，缓慢呼吸，有气无力的样子，已是强弩之末，无力回天。
看到此时他的模样，几个人窃窃私语起来，恐是惊扰到了正在休息的人。
北殷王猛地睁开眼睛，满脸怒容，怒斥道：“吵什么！信不信朕马上就让人砍了你们的脑袋！”
刚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
几个官员吓得迅速安静下来，不敢再开口。
殷无离站在一旁，冷眼从床榻上的北殷王身上扫过，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平淡得如同一滩死水。站得笔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模样。
北殷王剧烈咳嗽了一会而，才缓缓道：“朝堂之上的事，就由各位大人来处理，等朕、朕的身体好转之后，会再上朝议事。”
“是，皇上。”
几个大人连忙点了点头，可心里却知道，以皇上此时的模样，要想痊愈，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世子。”
正在这时，北殷王突然开口。“你留下，朕有话要对你说。”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转到殷无离身上，带着探究。
殷无离却并不惊讶，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站在原地未动，等到人全部都走了，也并未开口。
房间中一片寂静，空气中浓重的药味，让人心生不悦，就连房间中仿佛也开始渗透出死亡的讯息。
良久，北殷王剧烈咳嗽了一声，视线一转，落在他的身上，带着阴狠的光和不甘。
“你、你去将洛水心带来，朕有话要和她说。”
上次太后出事之后，洛水心私自离宫，等他发现时，想要将人叫回，身体却先倒了。
重病以来，他几次让人去请洛水心，对方并未入宫。
若不是有殷无离，此时洛水心早就已经成了自己宠妃，还和世子有管什么干系？
这几日来，他反复思量，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在二十年前杀了殷无离。如此，也不会有后面再很多事！
殷无离冷眼看着他，一动不动。
“世子妃还有事要忙，无心入宫。皇上有什么想说的，可直接告诉我。”
“你……”北殷王气得剧烈咳嗽起来，气急败坏道：“你算什么东西！若不是朕，你早就已经身首异处！这二十年来，是朕一直在照顾你！”
殷无离听见这话，反而笑起来，眼中却无任何温度，冰冷异常。
直到现在，北殷王还以一副救世者自居，难道真以为自己一直被蒙在鼓中吗？
殷无离冷笑一声。“多谢皇上的照顾，让我身上的伤从来没有好全过，也多亏了皇上的照顾，才能让我走到今天，一切都是皇上自己铸成，怪不得别人。”
北殷王闻言，微微睁大眼睛，瞳孔紧缩，惊恐地看着他。
“你……你早就知道？”
殷无离目光冰冷。“若是不知，怎能活到现在？”
北殷王闻言，更是惶恐。
“怎么可能？”
殷无离却没有再回答，连看也没看床上震惊的北殷王，转身直接离开。
“站住！”北殷王气急败坏地叫住他，怒斥道：“给朕回来！”
殷无离却并没有停下，直接走出乾清宫，身后还不断传来北殷王的怒吼声。
“回来！殷无离！你咳咳咳咳……”
他直接关上门，朝一旁的太监道：“照顾好皇上。”
“是。”
小安子点了点头，这几日，都是他在乾清宫中照看着。
殷无离正要离开，一抬头，却见殷永塵正走过来，似乎也是来探望北殷王的。
走到一半，抬头看到殷无离，脚步停了下来。
“世子也来探望皇上？世子妃没有一起过来？”
殷无离面色阴沉，薄唇微掀。
“以后不要再接近洛水心。”
殷永塵微微一笑，笑意却并未达眼底。“世子这话，本王不明白。”
“洛水心为什么会进宫成为司命？难道与你无关？”殷无离的目光变得锋利，突然伸手，一把抓住殷永塵的衣服，将人扯了过来。
“殿下！”
陈侍卫正要上前阻拦，被殷永塵抬手拦住了。
他微微垂眸。
“若是洛水心真的爱你，你又何必担心她在什么地方？殷无离，洛水心为什么会选择留在你身边，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你以为她真的爱你？只不过是想要偿还你而已。”
殷永塵眼中带着笃定的笑。
“只要等她还完了，就会回到我身边。我和洛水心的关系，远比你想象中要深。”
殷无离咬紧牙，眸色一片墨黑，冰冷。
“可是现在，洛水心是我的世子妃！与你无关！”
说完，他直接甩开殷永塵，转身要离开，
殷永塵脸色微变，不甘心地上前一步，大喊道：“殷无离！你真的觉得洛水心喜欢你？你看这是什么？”
虽然知道自己不影响相信他的话，但殷无离还是忍不住转过头来，却见殷永塵手中拿着一个盒子。
他微微眯起眼睛，有些眼熟。
“这是洛水心让人送来的，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殷永塵抬脚走过来，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似乎只要提到洛水心，他眼中的阴霾就会尽数褪去。
在他已经彻底失去希望的时候，洛水心却突然让人送来了这个东西，让他心中的火焰再次燃起！
洛水心对他并非没有任何感情。
若非如此，怎么会命人送来这个东西？
殷无离浑身一震，突然想起来眼前的盒子为什么会这么眼熟，因为他之前也在洛水心手中看到过。
但是自己正准备打开，却被她拦住了，说那是要送给霜儿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他手中？
一模一样的盒子，特意打造，上面那些惊喜的纹路，他绝对不会忘记！
“不可能！”
他快步走过来，一把躲过殷永塵手中的东西，打开盖子，一看到里面的东西，倏地睁大眼睛，满眼恐慌！
被洛水心称作秘密的盒子里，竟全部是淫词艳语！
浓浓的思念和爱慕之情，溢于言表！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少年红粉共风流，锦帐春宵恋不休。
……
不堪入目！
殷无离握紧手中的信纸，脸色铁青，咬紧了牙。
怒火，瞬间烧毁了他的理智！
“不可能！你在骗我！”
殷永塵缓缓道：“事实已在眼前，你就算不相信，又如何？”
殷无离猛地抬手朝她看去。
滋啦一声！
手中的信纸全部被他撕成两半，又重叠起来，一直到全部变成碎片，才终于停下。
“你干什么！”殷永塵着急地冲过来，想要抢过他手中的东西。
殷无离目光冰冷，抬手一扬，信纸的碎片落了满地。
殷永塵愣住原地，下一瞬，猛地冲了过来。
“殷无离！”
刚靠近，却被殷无离突然动手，抓住他的手，咬牙切齿。“洛水心是我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一辈子也别想碰！”
说完，将整个盒子高高举起，嘭一声砸在地上！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东西散落残余的嗡嗡声。
殷无离双手紧握成拳，身体的肌肉紧绷着，转身直接离去。
殷永塵来不及去追他，着急地弯下腰，将地上散落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捡起来。
“殿下……”
陈侍卫连忙上前，想要帮他一起捡，却被殷永塵拦住。
他蹲在地上，将被撕碎的信纸全部收起，放在已经坏了盒子中，抱在怀里。薄唇紧抿着，目光十分坚定，转身朝外面走去。
陈侍卫连忙追上来。
“殿下，不探望皇上了吗？”
“不去了。”殷永塵道：“我要把这些重新装好。”
陈侍卫闻言，欲言又止，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乾清宫，连忙追了上去。
殷无离心中怒火高涨，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刚才殷永塵说的那些话，那个盒子，还有盒子里的东西……
真的是洛水心送的？
那天她抱着盒子离开，就是去找了殷无离？
他快步走进啸风殿，不甘和愤怒却没有丝毫消散。
“你怎么了？”洛水心看到他的样子有些不对劲，担心道：“皇宫出什么事了？还是北殷王？”
殷无离转头朝她看来，脸色阴沉，却迟迟没有说话。
洛水心走过来，发现他双手一直紧握成拳，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微微皱起眉。
“到底出什么事了？”
柔软的手掌拉着他，殷无离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半晌，才终于开口。
“上次，你手中那个盒子呢？”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一想到洛大富做的荒唐事，还有盒子里面的东西，洛水心神色有些不自然，连忙道：“已经送去给霜儿了。”
殷无离看着她的模样。
“真的吗？”
“当然！我亲手送过去的。”洛水心担心他再提起此事，连忙道：“不要再说这个了，你来看看，我让人准备的东西，很快……”
刚说到一半，殷无离突然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她。
双臂十分用力，几乎要将她融入胸膛。
腰上传来轻微的疼痛，洛水心皱起眉来。“你先放开我，有点疼了……”
殷无离却没有任何动作，像是担心自己只要一松手，就会失去洛水心。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些诗句……
不可能！
洛水心不可能骗他，更不可能做出那种事，她明明已经答应自己了……
殷无离猛地皱起眉，紧紧抱着洛水心，低头在她脖子上亲吻起来，凌乱，惊慌。
“心儿……”
手飞快地摩挲着，解开了洛水心身上的腰带，衣服快要散落开来。
“等等！”洛水心连忙拦住他。
现在可是在啸风殿的院子里，随时都可能会有人进来！
“殷无离，你先等一下！”
埋首在洛水心肩膀的殷无离听见这话，最后一丝理智瞬间击垮，怒吼道：“你现在是我的世子妃！为什么要等？我们已经成亲了！你是我的！”
他紧紧抓着洛水心的手，双眼赤红，滋啦一声，撕开身上的衣服！
洛水心倏地睁大眼睛，有些惊慌，迅速捂着领口想要后退。
“殷无离！你疯了吧？”
“心儿……”殷无离再次将她拉了过来，紧紧抱着她，一声声低语。“给我，好不好……心儿……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轻微的声音，仿佛在祈求，带着最后的努力。
拼命，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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